第二卷 天都行 第六十三章 抵达
“昨天讲到哪了？”
“铸剑阁。”
“哦对，再说那铸剑阁，铸剑阁你总听说过吧。”
“听说过听说过，渡口的马大叔年轻时到过青岚山脚，没事儿老跟我念叨，说铸剑阁里放着的都是成了精的兵器，会说人话，还能变成人形，平日里与常人无异，根本看不出来，只是不食人间烟火，只吃精铁，喝水银。”
“这……这就有点过了。”
朝阳初升，漫江水雾尚未褪去，风清凉而舒适。
一叶小舟，行于大江之上，身后留下一串浅浅涟漪。
船头甲板上，一少年敞着胸口侧坐，腰间横着一黑一白两柄长刀，脚尖放在水中，随船身一晃一晃。
在他身旁，扎着辫子的少女怀抱双膝，眼睛一闪一闪，满脸期待。
“那铸剑阁到底是什么样的啊？”她开口，好奇道。
“我初到青岚山只有六岁，什么都不懂，却也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铸剑阁。只是等真的见到之后，却是大失所望。我怎么也想不到，那铸剑阁大眼看去，还不如淮岚郊外一间破院子。要不是挂着个牌匾，我都以为是个废弃的库房。”
“怎么会呢？”
“对啊，我也纳闷儿了，怎么会呢。等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那院子其实是个大阵，若是没拿到执事通牌，进了院子就出不来了。真正的铸剑阁在大阵里面。我第一次随师傅进去时，吓了一跳。小苗，你猜猜，那铸剑阁到底长什么样子？”
“嗯……”小苗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出来。大概比陆家宅邸再大些，比古塔楼再高些？”
“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少年一挑眉，故意买了个关子。
“羡哥儿，好羡哥儿，你就快告诉我吧。”小苗合拢手掌，顺着他的话头捧场。
“那铸剑阁，根本不是什么阁楼，而是一座山，一座飘在天上，用剑堆成的山。”
小苗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莫羡，你到底还要吹牛吹多久？”
客舱门被推开，白沐然探出半个身子，满脸无奈：“还有一会儿就要到津渡了，你倒是收拾收拾东西。”
“有什么好收拾的，带个人就行。”莫羡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又不是你，没那么讲究。”
小苗听到两人的对话，起身拍了拍衣角，转身道：“白公子，东西就我来帮你们收拾吧。”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羡哥儿给我讲了一路的故事，这点小忙我还是帮得上的。”小苗朝莫羡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进了客舱之中。
“谢咯，还是小苗对我好。”
莫羡笑了笑，仰面躺在船板上，看着头顶缓缓飘过的散云，吹着江上习习凉风，觉得分外舒服。
在这江上走了也有半月，除了刚出淮岚
时遇到了一窝水贼，一路上太平无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了津渡，从那儿骑马走两日就能看到天都的城门。
这一路上他们同豆爷小苗也逐渐熟络起来。那姑娘一开始知道他们是青岚门的人，半是害怕半是拘谨，相处几日发现好像与常人没什么不同，也就大胆了起来，开始让莫羡给她讲青岚门的故事，没想这一讲就是一路。
“讲了这么就，还是没讲完。”莫羡喃喃自语。
他就这么像条晾在船板上的咸鱼一样躺着，脑袋放空，一如当年躺在芙蕖河边的浅滩，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热闹了起来。
开阔黎江，终于不止这一叶扁舟了。
千舟竞发，百舸争流。
一艘又一艘的形式各异的船舶在江面上行驶，船工的吆喝声伴着船桨击打水面的声音，在江上回荡。远处已经能瞧见渡口的影子，岸上模模糊糊的人影攒动，空气里莫名地多了些忙碌的味道。
不过片刻功夫，小舟便行到了渡口边，豆爷掌着舵，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靠了岸，把小舟拴在岸边铁桩上。
莫羡听着岸上热闹的声响，收刀起身，知道是时候同他们道别了。
白沐然和琉璃已经等在客舱门口，小苗走到莫羡身旁，将他的行囊递了过来。
“小苗，豆爷，这一路辛苦你们俩了。”莫羡朝老人行礼，又冲面前眼眶泛红的少女眨了眨眼，“还剩好多故事没给你讲完。等回淮岚了，我去找你，要上一壶酒，慢慢讲。”
“那说好了。”小苗低着头，声音有些低闷。
“说好了，我莫羡说话，从来算数。”
莫羡咧开嘴笑了笑，拍了拍少女肩膀，迈步走上岸，又回头挥了挥手，这才同白沐然琉璃三人一起走远。
小苗就站在小舟上，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攘攘人流之中，却仍旧站得笔直。
“吹牛还吹上瘾了？”白沐然看身旁莫羡沉默不语，故意说道。
“你懂个屁。”莫羡一挥手，岔开话头，“现在怎么说，这就要往天都去了？”
“还是抓紧些吧，怕是柳执事在天都急的头发都快要掉光了。”白沐然点点头。
“不用辰力走着去，估计得三五天。马车稍微快些，要是骑马嘛，就快多了。”莫羡故意说得重了些。
“想骑马就明说，装模作样给谁看？”白沐然无奈道。
“这不是等白公子张嘴呢。”莫羡一拍手，“就是不知道这马从哪找。”
白沐然叹息一声，四周望了望，径自走向一旁驿站。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牵着两匹高头大马走了回来。
“驿站的官马，不过就剩这两匹了。你同琉璃姑娘一匹，我自己一匹，走官道，一日就能看见天都城门。”
莫羡没问这官马白
沐然是怎么搞到手的，庐阳白公子自然有的是门道。他翻身上马，朝琉璃伸出手掌：“来。”
琉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莫羡手掌，坐在莫羡身前。
一阵淡淡香馨萦绕莫羡鼻尖，他的胸口贴着少女柔软的后背，握着缰绳的双手环着她纤细窈窕的腰肢，仿佛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莫羡这才猛然发觉，两人骑乘的姿势似乎有些……过于暧昧。
他抬头想找白沐然商量，却发现那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骑马先走开了，只留给莫羡一个嘲弄似的背影。
“不走吗。”琉璃平静开口。
“啊……走，这就走。”
莫羡脸颊一烫，知道以琉璃的心性，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心中暗想身正不怕影子斜，一扬缰绳，拍马追了上去。
三人两马走在官道上，等出了渡口便加快了速度。
马蹄阵阵，头顶日光正了又斜，不知不觉一日已经快要过去，三人已经行至天都郊野的定云山。
“我看马也疲了，离天都没多远，不如今晚就先在这儿休息一番，明早再入天都好了。”莫羡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同身旁白沐然说道。
“也好。”
三人下马，此处也无旅店，莫羡就找了片空地，用刀清出一块干净地方，权当临时的歇脚点。他们就这么坐下，从包裹里拿了些船上带来的干粮，一边吃一边随意聊着。
“你见了柳执事，打算怎么说。”
“有一说一。”莫羡不以为意。
“你老这么坏了规矩，就不怕别人心里对你有意见？”白沐然有些无奈，“虽然这青岚山上也没几个人对你没意见。”
“那不就得了，我管他们怎么想。”
“也好。”白沐然知道劝也没用，便不再提及此事。
吃饱喝足，莫羡这才转着脸看了看四周，忽地像是瞧见了什么，眼睛一亮，接着竟俯身贴地，刨食狗似的使劲嗅了起来。
不只是白沐然，就连琉璃也露出不解之色。
“没吃饱，找东西吃呢？”
“有土腥，有湿气，那边长着香蒲木介……”莫羡对白沐然的调侃充耳不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沿着路旁杂乱蓬草朝远处走去。
琉璃想要起身跟上，却被白沐然笑着拦下：“随他去吧，那人好容易到了外面一趟，总得撒会儿欢。”
琉璃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安静坐下。
“琉璃姑娘这应该是第一次来天都吧。”
“嗯。”
“这儿可比淮岚繁华的多，到了天都离万国会还有些时日，可以去金槐街转转。”
“嗯。”
白沐然笑着看了看身旁这个荒辰族的女武神，没有再开口。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空地上，听四周虫鸣鸟啾，等待莫羡回来。
（本章完）
“铸剑阁。”
“哦对，再说那铸剑阁，铸剑阁你总听说过吧。”
“听说过听说过，渡口的马大叔年轻时到过青岚山脚，没事儿老跟我念叨，说铸剑阁里放着的都是成了精的兵器，会说人话，还能变成人形，平日里与常人无异，根本看不出来，只是不食人间烟火，只吃精铁，喝水银。”
“这……这就有点过了。”
朝阳初升，漫江水雾尚未褪去，风清凉而舒适。
一叶小舟，行于大江之上，身后留下一串浅浅涟漪。
船头甲板上，一少年敞着胸口侧坐，腰间横着一黑一白两柄长刀，脚尖放在水中，随船身一晃一晃。
在他身旁，扎着辫子的少女怀抱双膝，眼睛一闪一闪，满脸期待。
“那铸剑阁到底是什么样的啊？”她开口，好奇道。
“我初到青岚山只有六岁，什么都不懂，却也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铸剑阁。只是等真的见到之后，却是大失所望。我怎么也想不到，那铸剑阁大眼看去，还不如淮岚郊外一间破院子。要不是挂着个牌匾，我都以为是个废弃的库房。”
“怎么会呢？”
“对啊，我也纳闷儿了，怎么会呢。等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那院子其实是个大阵，若是没拿到执事通牌，进了院子就出不来了。真正的铸剑阁在大阵里面。我第一次随师傅进去时，吓了一跳。小苗，你猜猜，那铸剑阁到底长什么样子？”
“嗯……”小苗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出来。大概比陆家宅邸再大些，比古塔楼再高些？”
“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少年一挑眉，故意买了个关子。
“羡哥儿，好羡哥儿，你就快告诉我吧。”小苗合拢手掌，顺着他的话头捧场。
“那铸剑阁，根本不是什么阁楼，而是一座山，一座飘在天上，用剑堆成的山。”
小苗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莫羡，你到底还要吹牛吹多久？”
客舱门被推开，白沐然探出半个身子，满脸无奈：“还有一会儿就要到津渡了，你倒是收拾收拾东西。”
“有什么好收拾的，带个人就行。”莫羡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又不是你，没那么讲究。”
小苗听到两人的对话，起身拍了拍衣角，转身道：“白公子，东西就我来帮你们收拾吧。”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羡哥儿给我讲了一路的故事，这点小忙我还是帮得上的。”小苗朝莫羡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进了客舱之中。
“谢咯，还是小苗对我好。”
莫羡笑了笑，仰面躺在船板上，看着头顶缓缓飘过的散云，吹着江上习习凉风，觉得分外舒服。
在这江上走了也有半月，除了刚出淮岚
时遇到了一窝水贼，一路上太平无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了津渡，从那儿骑马走两日就能看到天都的城门。
这一路上他们同豆爷小苗也逐渐熟络起来。那姑娘一开始知道他们是青岚门的人，半是害怕半是拘谨，相处几日发现好像与常人没什么不同，也就大胆了起来，开始让莫羡给她讲青岚门的故事，没想这一讲就是一路。
“讲了这么就，还是没讲完。”莫羡喃喃自语。
他就这么像条晾在船板上的咸鱼一样躺着，脑袋放空，一如当年躺在芙蕖河边的浅滩，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热闹了起来。
开阔黎江，终于不止这一叶扁舟了。
千舟竞发，百舸争流。
一艘又一艘的形式各异的船舶在江面上行驶，船工的吆喝声伴着船桨击打水面的声音，在江上回荡。远处已经能瞧见渡口的影子，岸上模模糊糊的人影攒动，空气里莫名地多了些忙碌的味道。
不过片刻功夫，小舟便行到了渡口边，豆爷掌着舵，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靠了岸，把小舟拴在岸边铁桩上。
莫羡听着岸上热闹的声响，收刀起身，知道是时候同他们道别了。
白沐然和琉璃已经等在客舱门口，小苗走到莫羡身旁，将他的行囊递了过来。
“小苗，豆爷，这一路辛苦你们俩了。”莫羡朝老人行礼，又冲面前眼眶泛红的少女眨了眨眼，“还剩好多故事没给你讲完。等回淮岚了，我去找你，要上一壶酒，慢慢讲。”
“那说好了。”小苗低着头，声音有些低闷。
“说好了，我莫羡说话，从来算数。”
莫羡咧开嘴笑了笑，拍了拍少女肩膀，迈步走上岸，又回头挥了挥手，这才同白沐然琉璃三人一起走远。
小苗就站在小舟上，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攘攘人流之中，却仍旧站得笔直。
“吹牛还吹上瘾了？”白沐然看身旁莫羡沉默不语，故意说道。
“你懂个屁。”莫羡一挥手，岔开话头，“现在怎么说，这就要往天都去了？”
“还是抓紧些吧，怕是柳执事在天都急的头发都快要掉光了。”白沐然点点头。
“不用辰力走着去，估计得三五天。马车稍微快些，要是骑马嘛，就快多了。”莫羡故意说得重了些。
“想骑马就明说，装模作样给谁看？”白沐然无奈道。
“这不是等白公子张嘴呢。”莫羡一拍手，“就是不知道这马从哪找。”
白沐然叹息一声，四周望了望，径自走向一旁驿站。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牵着两匹高头大马走了回来。
“驿站的官马，不过就剩这两匹了。你同琉璃姑娘一匹，我自己一匹，走官道，一日就能看见天都城门。”
莫羡没问这官马白
沐然是怎么搞到手的，庐阳白公子自然有的是门道。他翻身上马，朝琉璃伸出手掌：“来。”
琉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莫羡手掌，坐在莫羡身前。
一阵淡淡香馨萦绕莫羡鼻尖，他的胸口贴着少女柔软的后背，握着缰绳的双手环着她纤细窈窕的腰肢，仿佛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莫羡这才猛然发觉，两人骑乘的姿势似乎有些……过于暧昧。
他抬头想找白沐然商量，却发现那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骑马先走开了，只留给莫羡一个嘲弄似的背影。
“不走吗。”琉璃平静开口。
“啊……走，这就走。”
莫羡脸颊一烫，知道以琉璃的心性，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心中暗想身正不怕影子斜，一扬缰绳，拍马追了上去。
三人两马走在官道上，等出了渡口便加快了速度。
马蹄阵阵，头顶日光正了又斜，不知不觉一日已经快要过去，三人已经行至天都郊野的定云山。
“我看马也疲了，离天都没多远，不如今晚就先在这儿休息一番，明早再入天都好了。”莫羡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同身旁白沐然说道。
“也好。”
三人下马，此处也无旅店，莫羡就找了片空地，用刀清出一块干净地方，权当临时的歇脚点。他们就这么坐下，从包裹里拿了些船上带来的干粮，一边吃一边随意聊着。
“你见了柳执事，打算怎么说。”
“有一说一。”莫羡不以为意。
“你老这么坏了规矩，就不怕别人心里对你有意见？”白沐然有些无奈，“虽然这青岚山上也没几个人对你没意见。”
“那不就得了，我管他们怎么想。”
“也好。”白沐然知道劝也没用，便不再提及此事。
吃饱喝足，莫羡这才转着脸看了看四周，忽地像是瞧见了什么，眼睛一亮，接着竟俯身贴地，刨食狗似的使劲嗅了起来。
不只是白沐然，就连琉璃也露出不解之色。
“没吃饱，找东西吃呢？”
“有土腥，有湿气，那边长着香蒲木介……”莫羡对白沐然的调侃充耳不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沿着路旁杂乱蓬草朝远处走去。
琉璃想要起身跟上，却被白沐然笑着拦下：“随他去吧，那人好容易到了外面一趟，总得撒会儿欢。”
琉璃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安静坐下。
“琉璃姑娘这应该是第一次来天都吧。”
“嗯。”
“这儿可比淮岚繁华的多，到了天都离万国会还有些时日，可以去金槐街转转。”
“嗯。”
白沐然笑着看了看身旁这个荒辰族的女武神，没有再开口。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空地上，听四周虫鸣鸟啾，等待莫羡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