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七道鬼
强震过后，森森石窟，寂静无声。
白沐然手掌缓缓放于剑柄之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琉璃轻巧立于石柱之上，眼神平静，只是手中的双刺一闪再闪，周身空气如同紊乱的流水般扭曲躁动。
其余青岚弟子瞧见持斧老人，皆是飞身退回，站稳之后抱拳躬身，齐声道：“弟子见过祝老！”
被称作祝老的老人点点头，将视线投向青铜门前白沐然：“你就是白家的小孩？”
白沐然额头有冷汗留下，强忍心中惊惧，行礼道：“回过祝老，弟子正是庐阳白家白沐然。”
他虽从未在青岚山见过此人，却也清楚能配得上融工称呼之人，无一不是绝顶高手。哪怕强如琉璃，在青岚融工面前也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天资不错，就是蠢了些，怎会做出劫石窟这番蠢事。”
白沐然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认下。
祝老抬眼，再看向石柱之上琉璃：“圣英殿的女武神，受了重伤，不过坐照，怎么，打算同老朽过几招？”
琉璃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对手，我只想带莫羡出来。”
“我同你们祭祀有些交情，也不愿伤了神使。”
祝老拎起手中巨斧，明明是一柄凶悍至极的神兵，在他手中却仿佛一根轻飘飘的扁担。
“现在回去，老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懒得跟景焕章理论。不然少了胳膊少了腿，还得老朽费神止血包扎，麻烦。”
巨斧重重挥下，仿佛有猛虎啸石林之中，狂乱飓风顿时卷石携沙扑面而来。
白沐然喉头滚动，脑海疯狂思索，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面前老人，既然是青岚门融工，修为少说也是半步星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谋略都显得那样无力。
白沐然握紧拳头，脑海里疯狂地思索，却发现眼前的境况已是无路可走。
“不要声张，安静听我说。”
忽有人声与白沐然耳旁响起。
他猛地抬起头，却瞧见石柱之上琉璃神色也是微变，其余弟子，连带祝老皆是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听到。
那是莫羡的声音。
可他不是身在石窟之中吗，又是如何做到传音至此的？
“原因随后再说。”似乎能看到他心中所想一般，莫羡接着开口，“现在你们马上离开这里。融工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试剑会错过便错过，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白沐然咬着牙，眉头紧锁，脚步却未有半分挪动。
石柱之上，琉璃腰背舒展，银发在狂风中飘扬舞动，眼神越发坚定。
“我再数三声，三声之后，发生什么，我可不管。”
祝老见两人毫无退意，终是有些不耐烦，缓缓迈步朝门前走来，手中巨斧在坚硬石面上滑出
一道深深刻痕。
“三。”
“快走啊你们，不要命了！在这耗着又能怎么样？”莫羡的声音焦急起来。
白沐然叹了口气，握在剑柄上的手掌缓缓松开。
可琉璃却从石柱上一跃而下。
羽甲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辰月双刺划出一道流光。那身影里，满是决然。
“二。”
“琉璃，走，快走！”莫羡几乎是嘶吼出声。
“莫羡，陆姑娘在等着你。我答应过她，会带你回去，我不会……撒谎。”
琉璃挡在祝老行进的路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从来没人能看出她究竟在想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是开心，什么时候是难过。
她似乎也从不在乎。
她是圣英殿的女武神，她向星辰起誓，将生命献给了那个男孩，献给了故乡的引路人。
她还没有把这个男孩带故土，她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
所以她不会退后。
“一。”
祝老眼神微凛，长长呼出一口气，身形缓缓升空。
琉璃抬头，看着那个越来越高大的身影，毫无惧色。
巨斧高高扬起，石窟再起狂风，头顶青空忽有层云堆叠。
下一刻，斧头挥下。
仿佛巍峨山岳从天而降，整座山谷似有龙蛇穿梭，虎啸声震耳欲聋。
琉璃长发乱舞，身形于那柄巨斧面前，渺小得有些可笑。
可她依旧没有退后。
“琉璃！”白沐然呐喊出声，箭步前飞，却为时已晚。
“唉。”
一声苍老叹息。
挥下的巨斧忽地停在半空。
祝老眉头皱起，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
不只白沐然，所有青岚弟子皆是四处张望，找寻声音的源头。
“白沐然，打碎那面铜镜！”莫羡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沐然一愣，接着不假思索地闪身掠向青铜门前，伏身迈步，浑身肌肉如流水般鼓动。
“三剑秋莲出金匣！”
一道耀眼剑光，一声清脆声响。
铜镜片片碎裂，碎片哗啦啦地坠落一地。
片刻异样的沉寂。
紧接着，黑色的火焰于铜镜碎裂出喷涌而出，数丈高的焰墙扭曲缠绕，朝着同一处盘旋涌动，竟是缓缓化作人形。
所有人望着那个从黑焰中缓缓起身的枯槁身形，同时心头一颤。
半空之中，祝老表情逐渐失控，眼神里是掩不住的震惊与刻骨的恨意。
“本懒得管这破事，若不是为了这臭小子，老子巴不得青岚门的小畜生们死的越多越好。不过既然分形出来了，稍稍活动活动筋骨也不是不行。”
苍老的声音粗糙仿佛砂砾，那张贴着
符纸的面孔狰狞如黄泉恶鬼。
莫不如说，那黄泉恶鬼也不如它可怖。
“七道……鬼！”
怒吼声在石林上空回荡，祝老目眦欲裂，须发皆张，手中巨斧忽地迸射炽热熔岩，身后隐隐有猛虎跃出。
---------------------------------------------------------------------------------
飞花瀑顶，云台之上。
大执事崇山正御剑于空，忽地心中一阵不安，下意识地朝远处望去。
云海涛涛，白日当空，除了那座巍峨的大角峰，什么也也没有。
“是我多想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心神一动，缓缓落于云台之上。
“玄天试剑会主旨以剑会友，切磋精进，不以成败论英雄。从古剑场第一场到现在，已有一旬，试剑会也终于迎来夺魁战。”
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试剑会本就精彩纷呈，更何况到了这最后一战，观者无不情绪高涨，期待万分。
崇山四顾，待声响稍稍平静下来，再开口：“两轮比试，弃权三人，胜负场两场，最终进入夺魁战的两人，皆是青岚同辈的佼佼者。此番比试，无论输赢，还望你们都要戒骄戒躁，在剑道之上继续钻研攀登。”
云台两侧，两青岚弟子缓缓走上擂台。
掌声伴着隆隆鼓声再次响起，看台上躁动起来，无论男女长幼，皆是兴致高涨，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与仰慕。
台上两人值得这样的待遇。
一人舞剑好比云中剑仙，仙姿绰约又不失剑者英气，直教男子自叹弗如。
一人更是人中龙凤，出身豪门，举手投足满是大家贵气，青岚四剑直落惊雷。
台上公子小姐，皆是春心涌动，一想到台上两人可能成就一段绝世姻缘，更是不由得为之暗自倾羡。
可陆颉之看向今何夕的眼神，却冷如不化坚冰。
她本该在上一轮对上的弟子， 选择了主动弃权。究竟是为何，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那双蛇蝎一样的眼睛让陆颉之觉得反胃，如果可以，她宁愿弃了这场试剑会，也绝不会与他同台竞技。
可陆颉之必须这么做。
她要等到那个男孩回来。
崇山抬手，示意擂台两人拔剑示意。今何夕抱拳行礼，看向对面窈窕身形，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陆颉之，你放心，我不会马上赢下来。我会一点一点地折磨你，直到你不得不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住手。
“玄天试剑会夺魁战，弟子陆颉之，对，弟子今何夕。”
崇山脚踏长剑，腾空而起，声音于玄天石之上回荡。
“战！”
（本章完）
白沐然手掌缓缓放于剑柄之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琉璃轻巧立于石柱之上，眼神平静，只是手中的双刺一闪再闪，周身空气如同紊乱的流水般扭曲躁动。
其余青岚弟子瞧见持斧老人，皆是飞身退回，站稳之后抱拳躬身，齐声道：“弟子见过祝老！”
被称作祝老的老人点点头，将视线投向青铜门前白沐然：“你就是白家的小孩？”
白沐然额头有冷汗留下，强忍心中惊惧，行礼道：“回过祝老，弟子正是庐阳白家白沐然。”
他虽从未在青岚山见过此人，却也清楚能配得上融工称呼之人，无一不是绝顶高手。哪怕强如琉璃，在青岚融工面前也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天资不错，就是蠢了些，怎会做出劫石窟这番蠢事。”
白沐然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认下。
祝老抬眼，再看向石柱之上琉璃：“圣英殿的女武神，受了重伤，不过坐照，怎么，打算同老朽过几招？”
琉璃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对手，我只想带莫羡出来。”
“我同你们祭祀有些交情，也不愿伤了神使。”
祝老拎起手中巨斧，明明是一柄凶悍至极的神兵，在他手中却仿佛一根轻飘飘的扁担。
“现在回去，老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懒得跟景焕章理论。不然少了胳膊少了腿，还得老朽费神止血包扎，麻烦。”
巨斧重重挥下，仿佛有猛虎啸石林之中，狂乱飓风顿时卷石携沙扑面而来。
白沐然喉头滚动，脑海疯狂思索，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面前老人，既然是青岚门融工，修为少说也是半步星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谋略都显得那样无力。
白沐然握紧拳头，脑海里疯狂地思索，却发现眼前的境况已是无路可走。
“不要声张，安静听我说。”
忽有人声与白沐然耳旁响起。
他猛地抬起头，却瞧见石柱之上琉璃神色也是微变，其余弟子，连带祝老皆是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听到。
那是莫羡的声音。
可他不是身在石窟之中吗，又是如何做到传音至此的？
“原因随后再说。”似乎能看到他心中所想一般，莫羡接着开口，“现在你们马上离开这里。融工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试剑会错过便错过，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白沐然咬着牙，眉头紧锁，脚步却未有半分挪动。
石柱之上，琉璃腰背舒展，银发在狂风中飘扬舞动，眼神越发坚定。
“我再数三声，三声之后，发生什么，我可不管。”
祝老见两人毫无退意，终是有些不耐烦，缓缓迈步朝门前走来，手中巨斧在坚硬石面上滑出
一道深深刻痕。
“三。”
“快走啊你们，不要命了！在这耗着又能怎么样？”莫羡的声音焦急起来。
白沐然叹了口气，握在剑柄上的手掌缓缓松开。
可琉璃却从石柱上一跃而下。
羽甲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辰月双刺划出一道流光。那身影里，满是决然。
“二。”
“琉璃，走，快走！”莫羡几乎是嘶吼出声。
“莫羡，陆姑娘在等着你。我答应过她，会带你回去，我不会……撒谎。”
琉璃挡在祝老行进的路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从来没人能看出她究竟在想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是开心，什么时候是难过。
她似乎也从不在乎。
她是圣英殿的女武神，她向星辰起誓，将生命献给了那个男孩，献给了故乡的引路人。
她还没有把这个男孩带故土，她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
所以她不会退后。
“一。”
祝老眼神微凛，长长呼出一口气，身形缓缓升空。
琉璃抬头，看着那个越来越高大的身影，毫无惧色。
巨斧高高扬起，石窟再起狂风，头顶青空忽有层云堆叠。
下一刻，斧头挥下。
仿佛巍峨山岳从天而降，整座山谷似有龙蛇穿梭，虎啸声震耳欲聋。
琉璃长发乱舞，身形于那柄巨斧面前，渺小得有些可笑。
可她依旧没有退后。
“琉璃！”白沐然呐喊出声，箭步前飞，却为时已晚。
“唉。”
一声苍老叹息。
挥下的巨斧忽地停在半空。
祝老眉头皱起，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
不只白沐然，所有青岚弟子皆是四处张望，找寻声音的源头。
“白沐然，打碎那面铜镜！”莫羡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沐然一愣，接着不假思索地闪身掠向青铜门前，伏身迈步，浑身肌肉如流水般鼓动。
“三剑秋莲出金匣！”
一道耀眼剑光，一声清脆声响。
铜镜片片碎裂，碎片哗啦啦地坠落一地。
片刻异样的沉寂。
紧接着，黑色的火焰于铜镜碎裂出喷涌而出，数丈高的焰墙扭曲缠绕，朝着同一处盘旋涌动，竟是缓缓化作人形。
所有人望着那个从黑焰中缓缓起身的枯槁身形，同时心头一颤。
半空之中，祝老表情逐渐失控，眼神里是掩不住的震惊与刻骨的恨意。
“本懒得管这破事，若不是为了这臭小子，老子巴不得青岚门的小畜生们死的越多越好。不过既然分形出来了，稍稍活动活动筋骨也不是不行。”
苍老的声音粗糙仿佛砂砾，那张贴着
符纸的面孔狰狞如黄泉恶鬼。
莫不如说，那黄泉恶鬼也不如它可怖。
“七道……鬼！”
怒吼声在石林上空回荡，祝老目眦欲裂，须发皆张，手中巨斧忽地迸射炽热熔岩，身后隐隐有猛虎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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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瀑顶，云台之上。
大执事崇山正御剑于空，忽地心中一阵不安，下意识地朝远处望去。
云海涛涛，白日当空，除了那座巍峨的大角峰，什么也也没有。
“是我多想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心神一动，缓缓落于云台之上。
“玄天试剑会主旨以剑会友，切磋精进，不以成败论英雄。从古剑场第一场到现在，已有一旬，试剑会也终于迎来夺魁战。”
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试剑会本就精彩纷呈，更何况到了这最后一战，观者无不情绪高涨，期待万分。
崇山四顾，待声响稍稍平静下来，再开口：“两轮比试，弃权三人，胜负场两场，最终进入夺魁战的两人，皆是青岚同辈的佼佼者。此番比试，无论输赢，还望你们都要戒骄戒躁，在剑道之上继续钻研攀登。”
云台两侧，两青岚弟子缓缓走上擂台。
掌声伴着隆隆鼓声再次响起，看台上躁动起来，无论男女长幼，皆是兴致高涨，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与仰慕。
台上两人值得这样的待遇。
一人舞剑好比云中剑仙，仙姿绰约又不失剑者英气，直教男子自叹弗如。
一人更是人中龙凤，出身豪门，举手投足满是大家贵气，青岚四剑直落惊雷。
台上公子小姐，皆是春心涌动，一想到台上两人可能成就一段绝世姻缘，更是不由得为之暗自倾羡。
可陆颉之看向今何夕的眼神，却冷如不化坚冰。
她本该在上一轮对上的弟子， 选择了主动弃权。究竟是为何，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那双蛇蝎一样的眼睛让陆颉之觉得反胃，如果可以，她宁愿弃了这场试剑会，也绝不会与他同台竞技。
可陆颉之必须这么做。
她要等到那个男孩回来。
崇山抬手，示意擂台两人拔剑示意。今何夕抱拳行礼，看向对面窈窕身形，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陆颉之，你放心，我不会马上赢下来。我会一点一点地折磨你，直到你不得不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住手。
“玄天试剑会夺魁战，弟子陆颉之，对，弟子今何夕。”
崇山脚踏长剑，腾空而起，声音于玄天石之上回荡。
“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