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之盛世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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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西北风云 第十二章 安息

    大秦历二十年冬,西北凉地西凉道,泸县。

    入冬的凉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广阔的大地上,放眼望去,举世皆白。若是遇上纷纷白雪,再与呼啸的冬风偶遇,真真是人间仙境一般。

    当然,西北的风景大多都是粗犷的。只是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婉约的感情,与这冷硬的氛围阴阳调和。

    此时西凉道的泸县,天气阴沉沉的。往日处理死刑犯的十字街道上密密匝匝的聚满了泸县的百姓们,他们在冬日寒冷的气温下抄手缩脖。

    有的胆子大,就站在刑场前和周围的人东拉西扯着,身边残雪犹在。不远处跪着一群犯人。四周遍布泸县的守卫兵丁。

    刚刚经历过战争的将士们,身上时时散发出一股铁血的气息,让人钦佩。

    远处的泸县城楼傲然独立,呈现出经历战火洗礼后的雄伟和凋敝,残破的城墙静静的旁观发生的一切。

    从县衙东厢房赶来的武云来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

    他的一步步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刚刚,他在泸县县令下令宣布开始行刑时,唱出了家乡的小调。

    这小调与西北豪爽的民歌完全不同,她是那么的婉约缠绵,令人听了不由得想念起了家人,内心多了几缕愁绪和思念。

    首先对歌声的有反应的是跪倒的武氏犯人,面对着从小就记忆传唱的家乡小调,他们眼含泪水,沉默了。但是短暂的沉默后,传来压抑着的哭泣声。

    “诶?这武云来咋唱的是南方的小调?他不是我们西北人吗?这是怎么回事?”

    有不知情的泸县百姓一头雾水,这时耳边传来了热心的解释。

    “嗐,兄弟,这你都不知道?这武家祖上并不是咱们西北的。当世的家族都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免得都打碎了。当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在南方待不下去的武氏主家就举族前来泸县,并且和在西北泸县生存发展的武氏分支合并了。”

    “原来如此。多谢兄台解惑!”

    “客气。客气。”

    在二人对话之间, 武氏众人的哭泣声不断,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武云来缓缓走近,他的身影在众人面前愈加清晰。修长瘦削的身子上套着一件御寒的冬衣,腰间则是扎得紧紧的腰带。

    他的背上背着一把木琴,琴面朴素,木色的琴面夹杂点滴红花,鲜艳如血。

    木琴的一端系着一根白绳,白绳上绑着一根雪白的白色飘带。冬风呼呼的吹着,白色的飘带在空中凄婉的舞动着。

    跪倒的武氏众人在哭泣声中,夹杂着他们家乡的南方小调。目睹眼前之景,耳听空中小调的武云来抬手将背后的木琴取了下来。

    他盘膝坐在雪地上,毫不在意已经些微打湿的衣服。双手有节奏的摆动着,一曲琴声向四面八方传去。

    百姓们呼出的热气在低温的加持下,变成道道白气,缕缕白烟。这琴声仿佛是让四周都要静止了一般,十字街头鸦雀无声,白雾蒙蒙。

    十字街头旁的一处房屋,二楼。

    门口站立着两个身穿黑色盔甲,披着黑色披风的魁梧壮汉。他们面容坚毅,神色冷峻,仿佛随时都要拔刀出鞘一般。

    腰上悬挂着雕龙大刀,刀鞘上的纹路凹凸有致,隐隐还有些微血光涌现。他们将右手背在身后,紧握着刀把,如同两位门神震慑八方。

    屋内的窗户正对刑场打开,对外面的景象

    一览无余。

    只见一个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子端端的坐在窗户一旁,静静的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

    “将军,您为何不让属下前去阻止武云来前来?如今他这样一搞,岂不是让将军脸上不好看,让人感觉他们是被冤枉的一般。”现在俊朗男子身边的一个武士装扮的人说道。

    “冉一啊,这天底下最难以把握的就是人心,如果我们不让这武云来送这些武家犯人最后一程,那么他的心就不在我们这了,若是日后泸县再起波澜,百姓可就要遭殃,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是,将军,属下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冉文渊和冉一,房外守卫的甲士就是冉三和冉五,其余十五人在外围布防。

    冉文渊此时注视着窗外盘膝而坐的武云来,脑中不停的回忆着听到的南方小调。这南方的小调果然名不虚传,对抒发人的离愁别绪真是有莫大的感染力。

    就连受过严格训练和专门教育的冉文渊,此时古井无波的心境都有些微的波澜产生。冉文渊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和两个弟弟,想起他们一家在这浩大的天地上努力的生存。

    想起了冉文渊从一开始进入凉王的军队小兵,到现在成为一名将军。想起曾经的战友到现在为止已经寥寥无,冉文渊闭上了双眼。

    窗外,盘膝而坐的武云来缓缓弹奏着木琴,嘴里说道:“你们安心的去吧!到了那边记得替我告诉武家的列祖列宗,告诉我的父亲,我武云来一定会实现他们的夙愿,也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跪着的武氏众人群情激愤,纷纷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大多都放声哭了出来。

    “云来,我们一定会把你的话带到的。我们这些人死不足惜,只是云来,你一定不要放过罪魁祸首啊,一定要替我们报仇,不能让武云开毁了我们武家!”

    白发老头颤巍巍的挺起身板抬头喊道。

    “掌柜的,替我们报仇!”

    “云来哥,不能放过那个武云开!”

    “云来叔,我们会在那边保佑你的!”

    武氏众人的生离死别之情在众目睽睽下,虽有人不忍,但却觉得也算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了。

    这行刑的侩子手也给足了这武云来面子,让他能够如愿以偿的弹完简短的曲子给武氏众人犯送行。

    在看到武云来闭眼专心弹木琴不再言语后,数十名侩子手在身旁衙役的催促下齐声大喝,大踏步冲入犯人人群中。

    前方,跪在地上的白发老头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希望。他大声对着武云来吼道:“武云来!今后的武家就全靠你了!”

    闪闪的刀光在飘落的雪花中挥出一道弧线,明亮的刀身反射着强烈的寒光,让无意之间看到的人们睁不开眼。

    鬼头刀高高的举起,数十道耀眼光芒同时闪烁,如同流星一般重重的,快速的落下。

    鬼头刀悬停在空中不动,刀身依然同之前一般的明亮。迸溅到鬼头刀上的血液,缓慢的在刀尖汇集,一滴一滴的打在雪地上。

    刀起刀落,白发老头的头颅和周围数十名武氏众人犯的头颅瞬间完成在空中飞舞,和滚落在地的动作。

    鲜血四处迸溅,侩子手一身血红大衣,现在显得更加的夺目。溅在脸上的血液,让侩子手本身凶恶的形象更加鲜明。

    一地的头颅让周围围观的百姓,面色煞白。就算是刚刚经历过战争的百姓们,

    此时眼前出现一副如此景象,恐怕也是晚上要睡不着了。

    有些稍微胆小一点的百姓,已经偷偷的跑回家里,脑海中还不断的出现那令人可怕的景象。心里还不住的想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让人啼笑皆非。

    献血迸溅,后面目睹一切的武氏人犯发出惊骇的痛哭声和呐喊声,他们凄厉的嚎叫着,悲鸣着。但是没有人嘲笑他们,因为面对死亡,无人能做到心如止水,况且还是被砍头。

    他们扭动着身子,如虫豸一般的蠕动着。可是捆的结结实实的绳索让他们难以挣脱,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听到武家众人的凄厉痛哭,和对死亡的恐惧,武云来心中一阵悲鸣。但是他没有办法,他无能为力。他咬紧牙关,动情的弹奏琴曲送别着亲人。

    侩子手们动作迅速,身手麻利,砍完了一批头颅,就继续砍下一批。他们的脸上溅满了鲜血,神色狰狞。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这些人的脑袋在他们的眼中感觉和木头一样,砍犯人的脑袋就像劈柴一般,一个差事罢了。

    刀光闪烁,又是一批脑袋滚落在地上,热腾腾的鲜血浸入雪地的同时,又冒起一缕缕白烟。若是有迷信的人看到,定会说这是人犯的灵魂。

    尸体扑地,鲜血横流。刑场中是哭喊哀嚎的犯人,满脸鲜血一脸狰狞的侩子手,场外是被吓的一脸煞白,一旁观望的泸县百姓。

    只有西北角上盘膝而坐的一名面目英俊的中年男子,拨动着手中的木琴。他此时抬起头来,睁开眼睛,双目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屠杀,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恨和恐惧,还仿佛带着一种解脱后的释然。

    他与刑场中一名被吓的惊慌失措的武家人双目相接,他平淡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神奇的是,刚刚还被吓的张皇失措的武家人,变得从容淡定起来。

    一名侩子手手里提着血淋淋的鬼头刀走向了这个武家人,武家人先是浑身一颤,继而双目禁闭,放松下来。

    滴血的大刀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残影,鬼头刀挥下,武家人的头颅飞出三尺之外,一股热血喷洒在雪地上,次啦一声冒起一缕白烟。

    武家人即将消失的意识,仿佛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叹息,几滴泪水从双眼流出。

    冉文渊在侩子手砍了第一批犯人的头颅之后就起身带着冉一他们下楼离开,刚刚的座位上,只留下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泸县城门口。

    此时的泸县城门吊桥已经放下,大门洞开。门前安静的聚集着一千龙象军甲士,他们全部武装,却没有嘈杂的声音传出。

    军阵严谨,散发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冉文渊骑马出现在吊桥上,身边簇拥着护卫着他的武士。他骑着战马停在龙象军军阵前,无言的注视着前几日保卫的泸县。

    回想着武云来唱得南方小调,冉文渊心中出现几个词语:父亲,母亲,兄弟,手足,天下。

    看了看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八位兄弟,看着身后跟着他身经百战的军中手足,看着眼前残破的泸县,放眼天下,数不胜数。

    “全军听令!出发!”冉文渊大手一挥,转身拍马而去,潇洒的身影在空中缓缓远去。

    “诺!”龙象军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应。

    一股钢铁洪流扬起阵阵尘烟,守卫城门的泸县兵士目送着他们远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