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花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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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难得糊涂

    高恒清如今已是桂花岛的名人。除非他呆在春凤的小院里不出门,无论走到岛上哪里,总能碰到不相识的人跟他打招呼。一开始他还不怎么习惯,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便也安之若素,笑嘻嘻地跟对方扯上几句,逐渐倒也像是融入了进去,有时他都觉得自己就是天生属于这个地方的,跟那些原住民并没有什么不同,桂花岛竟也在他的心里像是自己的故乡一般。有一次他跟春凤说起这种感觉,春凤笑而不语,脸上挂着初见时那一抹雅致淡然地说了声“很好”便不再作声。

    最近春凤每天买菜总不忘叫上高恒清一起,高恒清正觉得闲来无事,便也欣然从命。路上和街里的人们见到他俩出双入对的样子,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交头接耳,反倒是彼此大大方方地互相打着招呼,不少人更是会停下脚步热情地攀谈几句。这么一来,高恒清本来在岛上只认识春凤、秋霞姐妹和老村长等少数几个人,现在也有了不少熟人。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和更年轻一些的,和高恒清谈得来的,偶尔还会到春凤的小院里来专程找高恒清喝喝茶聊聊天,小院便也一扫以往那么多年的冷清和宁静,偶尔热闹起来,不热闹的时候也多了许多生气。客人们初时见到春凤还有些拘谨,反倒是跟高恒清比较随便。春凤依然不多话,只是妥帖地招呼、看座、沏茶,时间长了,原本固有的清高所必然导致的冷漠的感觉竟然不那么强烈了,有时更像是岛上普通的家居主妇,多了些接地的烟火气。高恒清有时拿这个调侃春凤,春凤便羞涩地红了脸,高恒清反倒困惑了,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便追问不停。左问右问的,春凤一般是笑而不语,被问急了便说一声“你不懂的”,转身去做别的事情。

    已经是春暖花开,山坡上开满了知名和不知名的野花,红的绿的黄的白的粉的黑的,一片生机勃勃。吹过的风儿也完全没有了冬天和初春的寒意,暖暖地拂过面庞,把树上的叶子吹得更绿更茂盛。桂花岛的春天总是晴空万里,气压不像冬天那么低了,令人心神舒畅,呼吸都显得更加得劲和透亮。

    小院里的桂花树满目翠绿,新长出的叶子挂在枝上随着微风摇曳,舒缓的节奏像是一曲无声的古曲,安然中透着无限生机。不出门的时候,高恒清在书房中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倒不是他伏案看书或者在电脑上写东西的时间少了,而是他更喜欢沐浴在这大好春光下,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依然看着书、打着电脑、喝着茶。不过,最近他不在家的时间少了,而是爱在岛上各处胡跑乱转。反正岛上的人和事也渐渐熟悉了,到哪里都能有人聊上几句。他也乐此不疲,有时看书累了便干脆漫无目的地走到哪个地方,随意看看聊聊。大家都觉得高恒清随和开朗见多识广,也都愿意和他东拉西扯。春凤一开始怕他不熟悉岛上的路和人,初时还陪着他四处乱转,后来便也随他自已一个人出门了。高恒清回来的时候,和她聊聊外面见到的听到的聊到的那些,她便再简单点评、解释或者说明一下。没多久,高恒清便对岛上的风土人情之类的更加了解和熟悉了,就更觉得对桂花岛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和自然的依恋。

    最近高恒清不怎么提起那个什么度假村的项目了,春凤也不问,但却有时在高恒清出去瞎逛时偶尔会到老村长家坐坐,送点时鲜的肉蛋蔬菜。老村长似乎也忘了那块地的事情,反倒是春凤忍不住便借了个机会提起了这事,言语中满是歉意。可不是吗,一开始高恒清主动找老村长要这块地,说是开发一个小型的度假村,给老村长很是浓墨淡彩现在将来地描绘了一番,后来却一波三折,当中还惹出了一些是非。现在却好像没事儿人一般,度假村的事儿也不提了,地也不要了,连人也不来走动走动,春凤怕老村长心里不舒服,便想着来看望看望。老村长听春凤主动提起,反倒毫不在意,连说无妨,最后看春凤实在过意不去的样子,反倒反过来安慰起春风来。说到最后,老村长看春凤一直很是抱歉的样子,索性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丫头啊,要说你虽然聪明贤惠,这绝对不假,但你毕竟还是个女人,对你的男人还是不完全了解呢!”听到这话,春凤立刻面红耳赤,羞得低下了头。不过她又马上抬起头来,困惑而急迫地问道:“老村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老村长却卖起了关子,故作神秘地说道:“你呀,不用担心你家男人,你家男人不是那种对不起别人的人,你就放心等着吧!”

    春凤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听懂了些意思似的,追问道:“等?等什么?”

    老村长却不再多说一句话,只用慈祥神秘的笑容看着她,看得春凤浑身不自在起来,匆匆道了别回家去了。路上她还在苦苦思索着老村长的话,一会儿为那句“你家男人”而娇羞万分,一会儿又为老村长说的“等着”而不得要领。等到高恒清回来,春凤忍不住就说了老村长的话,想问问高恒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高恒清也一样玩起了神秘,听了之后就是哈哈大笑,也不正面回答,只是说:“那你就等着吧!”

    春凤追问:“等什么呀?你俩商量好了跟我打哑谜呢?”

    高恒清收起了笑容,换上一副难得的严肃和一本正经的神态,认真地说:“春凤,老村长说得没错,我不是对不起人的人,对他和对你,都一样。”

    春凤还想追问,转念咀嚼一番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没好意思开口,只好暂且放下这番探究的心思,好在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已经把原先还惴惴不安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至于原先的惴惴不安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却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说她也没想得太清楚。

    洗碗的时候,春凤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了“难得糊涂”这句话,想着想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时不防呛到了气管,咳嗽了半天。在客厅喝茶看电视新闻的高恒清连忙跑来拍打着她的后背,关切地问着“怎么啦”。春凤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不再咳嗽了,顺势回头嗔怪地责怪道:“还不都怪你们,卖关子,装神秘,人家好心好意去看看老村长,你和他都一个模子出来的,打哑谜,弄得我心神不定,才呛到了嘛!”

    看着平时一贯知书达理知性柔和的春凤今天一副小儿女姿态,高恒清不由苦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春凤却似乎并没有诚心要听他的答案,转过头去继续洗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