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地狱是一直下雨的地方）
“所以只能你带零去了。”黄爱凌坐在办公室里无奈地敲着键盘。
“好，我知道了。”
“不要妄想假装去了实际在家打游戏，我已经跟院长说过了。”黄爱凌听出了艾翎开心的语气。
“你真的以为我就那么闲吗？”
“没错。哦，对了，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回来给我看看。”
“照片……”艾翎突然有了让这件事变得有趣的想法了。
两人开车向着福利院进发。一路上哀零都看着周围的风景，雪消去后所有景色都显得灰暗，枯败的树木上没有一片叶子，不过哀零也不记得这些树长着树叶时的样子，所以也就没有花开花落的惆怅感。
“对了，除了院长以外你有没有特别想见的人。”
“希。”
“希？是社工还是福利院的孩子？”
“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
“是吗？不过不要装作老成的说出来，你这个小鬼。”很快在一个转弯后，两人来到了福利院。
“您好，我是带哀零回来看望福利院的孩子们的，应该有过预约。”艾翎跟前台的工作人员说道。
“哀零是吗？”
“托罗索。”哀零喊完后，工作人员立刻发现了哀零，然后笑着寒暄了一番后，让他们跟着一位老师去看望孩子们，不过这位老师似乎并不认识哀零。
“孩子们正在做活动，我在教他们折千纸鹤。”老师跟艾翎说道，艾翎立刻和对方聊了起来。对方很惊讶艾翎也是一位教师而且还是幼儿教师，于是对艾翎逐渐变得亲切起来了。而一个女孩似乎认出了哀零，连忙拿着手里的千纸鹤跑了过来，然后将千纸鹤递给了哀零。
“你还记得我？”哀零似乎很惊讶的样子，然后接过了对方的千纸鹤。
“哀零，她叫什么名字啊？”艾翎看对方似乎8岁左右的样子。觉得哀零似乎总是和大孩子在玩一样。
“花花。”哀零说着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打起了手语，接着小女孩笑了起来，虽然没发出声音，艾翎还是能感受到她的愉快。
“阿春和小岱呢？”哀零问着这位新老师。
“他们离开了，去年一年有不少孩子被领养了。”
“是吗？”
“嗯，阿春和小岱似乎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了，才走不久。”
“这样。”艾翎点了点头，他有点后悔没早点来，也许哀零还能和他们告别。
“这样啊。”哀零意外地很高兴，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笑容。花花使劲挥舞着手，于是哀零拉着她到了角落然后用手语和她交流着，5岁的哀零在女孩面前反而像个哥哥。
“谢谢你能带他回来。”
“不，应该谢谢你们愿意让我们来，一般福利院会不太愿意让外人经常来参……拜访吧。”艾翎记得黄爱凌第一次来没有拍照就是有种会将孩子当做商品的感觉，突然对黄爱凌提起的拍照一事有点迟疑。
“也不是，不过偶尔会遇到有孩子的父母带着孩子来，可能是想教育孩子他们生活很幸福？这种时候偶尔会觉得不太好受，虽然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许多人也确实很关心孩子们。”
“你们这收养的都是遗弃的孩子吗？”
“不止是遗弃的孩子，还有一些是服刑人员子女。他们有的会等待父母出狱，有的则需要被找更好的归宿。因为我们福利院是私办的，所以院长虽然对入院的孩子审查很严格，但基本不会因为身份原因拒绝。”
“原来如此，刚才您说的那两个小孩被外国夫妇领养了，这里的孩子多会被外国夫妇领养吗？”
“嗯，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愿意不在意孩子的身体状况而领养的大多是外国夫妇，而且他们也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对于我们来说也更愿意让他们被这样的夫妇领养。”
“原来如此。”
“您是去年领养的哀零吗？”
“啊，这个，其实我不是领养他的人，领养他的妈妈今天有事没法来，所以我。”
“啊，原来是这样。我听医生提起过。”
“医生？”
“嗯，他以前叫托罗索吧？”
“对。”
“那就没错了，医生经常念叨这个孩子。”
“他经常生病吗？”
“装病。”说着老师忍不住笑了出来。“医生说这个孩子很聪明，但是很懒。经常要出去活动的时候就装病不出去，一来一回医生就认下了他，听医生说他还很喜欢跟医生学习。”
“是吗？不过懒这点现在也没变。哦，我也是哀零的幼儿老师。”
“这样啊。对了，你应该带他去见医生，他一定很高兴能再见到他。”
于是艾翎等到哀零和花花聊完天后去了医务室，那里坐着一个长胡子的男人，他正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杂志，但艾翎仔细看后发现他看的是娱乐杂志。
“您好。”
“哦，您好。”看到男人正脸后，艾翎才发现他是外国人。虽然头发是黑色的，但他深灰色的瞳孔和高鼻梁还是十分具有辨别性。
“阿道夫。”
“哦，托罗索，还有，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直呼人名吗？在中国的礼仪里你要叫我先生。”
先生，好老气的称呼。艾翎内心暗笑道，同时跟对方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如此，我还挺想见一下领养托罗索的女士，能被他喜欢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是哀零，我现在叫哀零。”
“哀，零。”阿道夫念着哀零的名字，然后露出了笑容。“托罗索，新生活怎么样？”
“很好。”
“是吗？记得要多运动，不要总是抱着书在看，会近视的。”阿道夫提到近视以后艾翎才惊醒过来，他觉得回去不能再让哀零经常玩游戏了，万一早早近视了他会被黄爱凌杀了的。
“知道。阿道夫，阿春走的时候病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不然怎么会被领养呢？”
“嗯。”
“对了，你走的时候我都忘记送你礼物了。是一本书，在活动室的最上面放着，你去跟姐姐说，她知道是那本。”
“好，那你在这等我，不要乱跑，小心走丢，这里比你想象的大。”哀零一本正经地跟艾翎说道，艾翎忍不住想抽他一顿。
“这家伙，还是那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自命不凡，唯我独尊。”
“哈哈哈，你知道的真多，你是老师吗？”
“嗯。”艾翎点了点头，然后告诉了对方自己是幼教。
“是吗？那看来你很会和小孩子打交道，我就不行。完全不会和孩子相处。”
“你和他不是关系挺好吗？”
“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基本上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难把他当孩子对待。”
“嗯，不过毕竟是孩子，坏的方面都在。”
“对了，你知道托罗索的病吗？”
“病？”
“嗯，你还没见过吗？他有时会变得和另一个人一样。”
“啊，是。”艾翎想起那个恶毒又嚣张的哀零，那时他的眼神都更加凶恶一些。
“不过就犯了那一次，之后就好很多了，而且也开朗了许多，听他妈妈说，一开始他跟人很陌生。”
“那只是陌生人，这家伙熟悉了以后就是这幅模样，嗯……夜郎自大。”阿道夫用了一个不是很适合的成语，可能是为了向艾翎证明自己中文不错，他特意没用艾翎用过的成语。当然也可能是艾翎说太快他没记下。
“不过没事就最好。”
“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会在这工作呢？”
“啊，我和院长很早认识的，所以当她说要不要来这里工作时我就答应了。”
“是吗？”艾翎不知道阿道夫说的很早是多早，因为在他看来阿道夫也就30岁左右的样子，而按照黄爱凌的说法，院长应该至少都60了。
“不过习惯了以后这里还是挺好的，唯一问题就是车太多。过马路的时候真吓人。”阿道夫开始吐槽他的生活，艾翎和他没聊两句后，哀零抱着书回来了。
“哦，你找到了。”
“嗯，不过这本书我早看过了，你应该问下我再决定买那本书的。”
“我又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我有手机了，我告诉你电话号码。”哀零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且炫耀的晃了晃。
两人准备去见院长，临走的时候艾翎想起了黄爱凌的嘱咐。
“抱歉，我能给你和哀零拍张照吗？”
“当然了，我们站这边吧。”阿道夫寻找着光线充足的地方，两人靠着窗户拍了一张合照，阿道夫拍照的时候会咧开嘴露出牙齿笑，艾翎因为他夸张的笑容两次都没能拍好。
“哦，原来院长他们工作的地方和你们住的地方不在一起啊。”艾翎按照社工的指引来到了院长工作的地方。
“嗯。”哀零点了点头，然后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艾翎不明白他为什么知道来这里的路。一般情况他们是不会到这边来的。
和前台沟通后，艾翎又给黄爱凌打了电话让她和院长打声招呼，接着两人便在指引下见到了院长。院长是一位60岁左右的老妇人，面色和蔼红润，身上穿着一件棕色的棉马甲，下边配一双运动鞋，看起来时尚又精神，只是不太像是院长的样子。
“托罗索，新生活如何啊？”
“很好，院长好吗？”
“嗯，和以前一样。”院长说着跟艾翎点了点头，然后带两人到了休息室坐下。
“你见到大家了吗？”
“嗯，这是花花给我的。”哀零从口袋里拿出千纸鹤。“阿春和小岱去了哪里？”
“德国。真对不起，当时忘记告诉你了，当时临近新年，各方面手续都很慢，所以就忙忘了。”
“没事，会再见面的。”哀零毫不在意地说道。
“您是托罗索的老师吧？托罗索在幼儿园表现好吗？”
“除了还是不爱运动以外，还算好。”
“是吗？有交朋友吗？托罗索。”
“嗯，有一个朋友。”
“是吗？不错。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因为他们俩都不出去运动，所以就成朋友了。”艾翎忍不住吐槽道，他记得两人总是坐在角落里聊天。
“还是要运动才行，否则怎么长高呢？”院长慈爱的说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大袋饼干来。
“来，吃饼干，本来准备下午给孩子们拿过去，就让你先尝好了。”
哀零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饼干，吃完了表示味道一般，艾翎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但发现院长完全没有生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快开学了吧？”
“嗯，下周。”
“托罗索，要好好长大。”
“嗯。”
之后院长将哀零支出去拿书，和艾翎单独聊了一会，从哀零睡觉作息到处事待物的态度一一细致地问过。艾翎则觉得大家都用书作为借口支开哀零这件事很有趣。
“托罗索就拜托你们了。”走的时候院长特意跟艾翎说了一句，艾翎则郑重的点头答应了。
“来，笑一下，哀零笑一下，快笑！”终于哀零摆出了瞪着眼睛的假笑，艾翎也就拍下了他和院长的合照。
“之后我会把照片洗出来给您一份的。”
“那真是太谢谢了。”院长笑着挥手送两人离开了。
“我们回去吗？”
“哎呀，忘记跟大家拍照了，我们再回去拍照吧。”而且艾翎还有计划需要大家配合。
正好是午饭时间，老师、阿道夫和其他社工们都很配合的拍了合照，而艾翎的计划也得到了大家的配合。计划是这样的：在大家拍照的同时，由一个小朋友穿着白衣服在后面装作这是灵异照片。虽然是一个不太吉利的恶作剧，但是孩子们都对此很感兴趣，于是大家便配合的开始了拍照。但是这时艾翎却发现相机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哀零！哀零！快过来，你快看。”
“怎么了？”但等到其他人疑惑的凑上来之后，相机里的画面却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了，而艾翎则对此更加恐惧，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恶作剧触怒了什么。但这并未阻止他继续自己的恶作剧计划。
“来，大家笑一下。”最后艾翎拍了所有人的合照，包括伪装小鬼的白衣服男孩，可能是因为他是恶作剧的主角。他的笑容也是所有人中最开心的。
“希回来过吗？”哀零突然问阿道夫。
“希？没有。毕竟她是去国外了。”阿道夫回答道。
“这样。”哀零点了点头。“其实她死了对吗？”
“诶？”阿道夫惊讶地瞪大眼睛。
“她是突然走的，之前根本就没有人来看过她，怎么会是被领养了呢？不用骗我了，我知道的。
“……原来你知道了。”阿道夫有点失落地说道。
“嗯。”哀零点了点头，然后和大家一起坐在一起开始吃饭了，样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希是？”
“一个十四的女孩，先天性肺未发生，因为病的原因一直一个人在角落里读书，托罗索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很喜欢在角落里读书。”
“原来是这样。”
“她和托罗索很像，可能托罗索是有意在模仿她吧。她因为身体原因没法和其他孩子一样在外面奔跑嬉闹，也总是要来医务室里接受检查。也因为这个原因，她说话很轻很慢，所以渐渐就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读书。托罗索比较聪明，所以不太愿意和一般大的孩子一块玩，所以自然而然的两人就经常在一起。就是她教了托罗索读书和识字。”
“嗯。她喜欢下雨吗？”
“下雨？”
“嗯，他很喜欢下雨的时候出去，而且不喜欢打伞。”
“哦，我想起来了，他那时经常下雨要跑出去，每次都被抓回来。”阿道夫说着笑了起来，“现在他下雨还经常嚷嚷要出去吗？”
“嗯，他妈妈给他还专门买了雨衣，他现在随身携带着，一下雨就会穿上。”
“是吗？雨衣啊，好想法。看来他的妈妈是个温柔的人。”
“嗯。不过他还小，有时还是害怕会感冒。”
“嗯，希倒没有下雨的时候跑出去，毕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病。不过听以前的老师说，下雨的时候她总是趴在窗户上一直看着雨。”
“嗯，果然她也喜欢雨啊。”艾翎觉得哀零是替没法站在雨中的希出去淋雨，他想要替她用肌肤的每一处感受雨。
“你呢？喜欢雨吗？”
“嗯，我也喜欢出去淋雨，不过只是因为下雨的时候比较安静适合听歌。”
“那看来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嗯，确实很多。”艾翎看着哀零仔细地将碗里的蔬菜挑了出来，然后又在阿姨的训诫下放到了碗里，但艾翎知道他总有办法不把蔬菜吃到嘴里去。
“冒昧问一句，希现在葬在哪里？”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帮你问问。”
“谢谢你了。”
“对了，我有一张希的照片，是之前一个喜欢摄影的志愿者拍下的。我送给你好了。”
“谢谢你。”
之后艾翎带着哀零去了陵园，希的骨灰保存在那里。
“她真的死了。”哀零说道。
“嗯，我很抱歉。”艾翎抱住了哀零，他不知道正常的父母是怎么教他们的孩子面对死亡的，但对于哀零来说，艾翎希望对待他像个成年人一样。
“你相信天堂吗？”
“当然不信了。”
“那你认为希会去哪？”
“地狱。”
“你不相信天堂，但是相信地狱？”
“对。”哀零回答道，“我希望地狱会下雨。”
“人们常说地狱是很伤心地方，所以我估计如果真的有地狱，那里应该天天下雨。”
“酷，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淋雨了，而且那里肯定没人会打伞。”
“没错。”
“如果再见到她，她还会记得我吗？”
“你还记得她不是吗？她也一定记得你。”
“我希望她不会等急了。”
“放心，肯定有很多喜欢淋雨的人陪着她，等你见到她的时候，她会介绍他们给你认识的。”
“嗯，她也可以认识你们。她肯定会很嫉妒我有个好妈妈。”
“是啊。”两人在希的骨灰前站了很久，哀零跟艾翎讲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他全都记得。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于是两人下车望着天空让雨一点点打在脸上。
“你说希真的存在吗？”
“什么？”
“她是不是只是我一个幻想而已，她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你们为了配合我骗我的。”
“当然不是，你看这个。”艾翎拿出希的照片给哀零。“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对吗？”
“嗯。”哀零看着照片眼泪流了下来，眼泪混在雨水之中，很快被他的笑容代替了。
“这是什么啊！”
“怎么了？”
“你居然让一个孩子穿的像鬼一样在后面？你这种家伙居然也是成年人。”
“……你看出来了？”
“当然了，你没看他每一张照片都看着镜头吗？这一张还和旁边的小朋友一起摆了pose。”
“哈哈哈，真的。”
“你这个人，让你去拍几张照片还搞这些鬼东西。”黄爱凌说着笑了起来，她看到哀零和大家每张照片都很开心也放心了下来。
“对了，那个女孩有回来过吗？零见到她了吗？”
“你知道啊。”于是艾翎便将希的事情告诉了黄爱凌。
“那零怎么样？”
“放心吧，他很好的接受了。”
“那就好。”
“对了，今天拍灵异照片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瞬间看到有多一个人影。”
“你又来了。”
“是真的！而且其他人过来看的时候影子就不见了。”
“我才不会相信了，鬼啊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人影是出现在零身边的话，我可以相信一次。”黄爱凌想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希一定会在哀零回来的时候来看他一眼，说不定她一直陪伴着两人逛完了福利院，最后当大家拍合照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过来和哀零一起拍张照片吧。
黄爱凌笑着摇了摇头，睡觉前她偷偷走进哀零的房间，看到哀零将希的照片摆着他们两人合照的旁边。
“好，我知道了。”
“不要妄想假装去了实际在家打游戏，我已经跟院长说过了。”黄爱凌听出了艾翎开心的语气。
“你真的以为我就那么闲吗？”
“没错。哦，对了，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回来给我看看。”
“照片……”艾翎突然有了让这件事变得有趣的想法了。
两人开车向着福利院进发。一路上哀零都看着周围的风景，雪消去后所有景色都显得灰暗，枯败的树木上没有一片叶子，不过哀零也不记得这些树长着树叶时的样子，所以也就没有花开花落的惆怅感。
“对了，除了院长以外你有没有特别想见的人。”
“希。”
“希？是社工还是福利院的孩子？”
“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
“是吗？不过不要装作老成的说出来，你这个小鬼。”很快在一个转弯后，两人来到了福利院。
“您好，我是带哀零回来看望福利院的孩子们的，应该有过预约。”艾翎跟前台的工作人员说道。
“哀零是吗？”
“托罗索。”哀零喊完后，工作人员立刻发现了哀零，然后笑着寒暄了一番后，让他们跟着一位老师去看望孩子们，不过这位老师似乎并不认识哀零。
“孩子们正在做活动，我在教他们折千纸鹤。”老师跟艾翎说道，艾翎立刻和对方聊了起来。对方很惊讶艾翎也是一位教师而且还是幼儿教师，于是对艾翎逐渐变得亲切起来了。而一个女孩似乎认出了哀零，连忙拿着手里的千纸鹤跑了过来，然后将千纸鹤递给了哀零。
“你还记得我？”哀零似乎很惊讶的样子，然后接过了对方的千纸鹤。
“哀零，她叫什么名字啊？”艾翎看对方似乎8岁左右的样子。觉得哀零似乎总是和大孩子在玩一样。
“花花。”哀零说着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打起了手语，接着小女孩笑了起来，虽然没发出声音，艾翎还是能感受到她的愉快。
“阿春和小岱呢？”哀零问着这位新老师。
“他们离开了，去年一年有不少孩子被领养了。”
“是吗？”
“嗯，阿春和小岱似乎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了，才走不久。”
“这样。”艾翎点了点头，他有点后悔没早点来，也许哀零还能和他们告别。
“这样啊。”哀零意外地很高兴，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笑容。花花使劲挥舞着手，于是哀零拉着她到了角落然后用手语和她交流着，5岁的哀零在女孩面前反而像个哥哥。
“谢谢你能带他回来。”
“不，应该谢谢你们愿意让我们来，一般福利院会不太愿意让外人经常来参……拜访吧。”艾翎记得黄爱凌第一次来没有拍照就是有种会将孩子当做商品的感觉，突然对黄爱凌提起的拍照一事有点迟疑。
“也不是，不过偶尔会遇到有孩子的父母带着孩子来，可能是想教育孩子他们生活很幸福？这种时候偶尔会觉得不太好受，虽然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许多人也确实很关心孩子们。”
“你们这收养的都是遗弃的孩子吗？”
“不止是遗弃的孩子，还有一些是服刑人员子女。他们有的会等待父母出狱，有的则需要被找更好的归宿。因为我们福利院是私办的，所以院长虽然对入院的孩子审查很严格，但基本不会因为身份原因拒绝。”
“原来如此，刚才您说的那两个小孩被外国夫妇领养了，这里的孩子多会被外国夫妇领养吗？”
“嗯，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愿意不在意孩子的身体状况而领养的大多是外国夫妇，而且他们也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对于我们来说也更愿意让他们被这样的夫妇领养。”
“原来如此。”
“您是去年领养的哀零吗？”
“啊，这个，其实我不是领养他的人，领养他的妈妈今天有事没法来，所以我。”
“啊，原来是这样。我听医生提起过。”
“医生？”
“嗯，他以前叫托罗索吧？”
“对。”
“那就没错了，医生经常念叨这个孩子。”
“他经常生病吗？”
“装病。”说着老师忍不住笑了出来。“医生说这个孩子很聪明，但是很懒。经常要出去活动的时候就装病不出去，一来一回医生就认下了他，听医生说他还很喜欢跟医生学习。”
“是吗？不过懒这点现在也没变。哦，我也是哀零的幼儿老师。”
“这样啊。对了，你应该带他去见医生，他一定很高兴能再见到他。”
于是艾翎等到哀零和花花聊完天后去了医务室，那里坐着一个长胡子的男人，他正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杂志，但艾翎仔细看后发现他看的是娱乐杂志。
“您好。”
“哦，您好。”看到男人正脸后，艾翎才发现他是外国人。虽然头发是黑色的，但他深灰色的瞳孔和高鼻梁还是十分具有辨别性。
“阿道夫。”
“哦，托罗索，还有，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直呼人名吗？在中国的礼仪里你要叫我先生。”
先生，好老气的称呼。艾翎内心暗笑道，同时跟对方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如此，我还挺想见一下领养托罗索的女士，能被他喜欢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是哀零，我现在叫哀零。”
“哀，零。”阿道夫念着哀零的名字，然后露出了笑容。“托罗索，新生活怎么样？”
“很好。”
“是吗？记得要多运动，不要总是抱着书在看，会近视的。”阿道夫提到近视以后艾翎才惊醒过来，他觉得回去不能再让哀零经常玩游戏了，万一早早近视了他会被黄爱凌杀了的。
“知道。阿道夫，阿春走的时候病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不然怎么会被领养呢？”
“嗯。”
“对了，你走的时候我都忘记送你礼物了。是一本书，在活动室的最上面放着，你去跟姐姐说，她知道是那本。”
“好，那你在这等我，不要乱跑，小心走丢，这里比你想象的大。”哀零一本正经地跟艾翎说道，艾翎忍不住想抽他一顿。
“这家伙，还是那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自命不凡，唯我独尊。”
“哈哈哈，你知道的真多，你是老师吗？”
“嗯。”艾翎点了点头，然后告诉了对方自己是幼教。
“是吗？那看来你很会和小孩子打交道，我就不行。完全不会和孩子相处。”
“你和他不是关系挺好吗？”
“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基本上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难把他当孩子对待。”
“嗯，不过毕竟是孩子，坏的方面都在。”
“对了，你知道托罗索的病吗？”
“病？”
“嗯，你还没见过吗？他有时会变得和另一个人一样。”
“啊，是。”艾翎想起那个恶毒又嚣张的哀零，那时他的眼神都更加凶恶一些。
“不过就犯了那一次，之后就好很多了，而且也开朗了许多，听他妈妈说，一开始他跟人很陌生。”
“那只是陌生人，这家伙熟悉了以后就是这幅模样，嗯……夜郎自大。”阿道夫用了一个不是很适合的成语，可能是为了向艾翎证明自己中文不错，他特意没用艾翎用过的成语。当然也可能是艾翎说太快他没记下。
“不过没事就最好。”
“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会在这工作呢？”
“啊，我和院长很早认识的，所以当她说要不要来这里工作时我就答应了。”
“是吗？”艾翎不知道阿道夫说的很早是多早，因为在他看来阿道夫也就30岁左右的样子，而按照黄爱凌的说法，院长应该至少都60了。
“不过习惯了以后这里还是挺好的，唯一问题就是车太多。过马路的时候真吓人。”阿道夫开始吐槽他的生活，艾翎和他没聊两句后，哀零抱着书回来了。
“哦，你找到了。”
“嗯，不过这本书我早看过了，你应该问下我再决定买那本书的。”
“我又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我有手机了，我告诉你电话号码。”哀零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且炫耀的晃了晃。
两人准备去见院长，临走的时候艾翎想起了黄爱凌的嘱咐。
“抱歉，我能给你和哀零拍张照吗？”
“当然了，我们站这边吧。”阿道夫寻找着光线充足的地方，两人靠着窗户拍了一张合照，阿道夫拍照的时候会咧开嘴露出牙齿笑，艾翎因为他夸张的笑容两次都没能拍好。
“哦，原来院长他们工作的地方和你们住的地方不在一起啊。”艾翎按照社工的指引来到了院长工作的地方。
“嗯。”哀零点了点头，然后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艾翎不明白他为什么知道来这里的路。一般情况他们是不会到这边来的。
和前台沟通后，艾翎又给黄爱凌打了电话让她和院长打声招呼，接着两人便在指引下见到了院长。院长是一位60岁左右的老妇人，面色和蔼红润，身上穿着一件棕色的棉马甲，下边配一双运动鞋，看起来时尚又精神，只是不太像是院长的样子。
“托罗索，新生活如何啊？”
“很好，院长好吗？”
“嗯，和以前一样。”院长说着跟艾翎点了点头，然后带两人到了休息室坐下。
“你见到大家了吗？”
“嗯，这是花花给我的。”哀零从口袋里拿出千纸鹤。“阿春和小岱去了哪里？”
“德国。真对不起，当时忘记告诉你了，当时临近新年，各方面手续都很慢，所以就忙忘了。”
“没事，会再见面的。”哀零毫不在意地说道。
“您是托罗索的老师吧？托罗索在幼儿园表现好吗？”
“除了还是不爱运动以外，还算好。”
“是吗？有交朋友吗？托罗索。”
“嗯，有一个朋友。”
“是吗？不错。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因为他们俩都不出去运动，所以就成朋友了。”艾翎忍不住吐槽道，他记得两人总是坐在角落里聊天。
“还是要运动才行，否则怎么长高呢？”院长慈爱的说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大袋饼干来。
“来，吃饼干，本来准备下午给孩子们拿过去，就让你先尝好了。”
哀零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饼干，吃完了表示味道一般，艾翎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但发现院长完全没有生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快开学了吧？”
“嗯，下周。”
“托罗索，要好好长大。”
“嗯。”
之后院长将哀零支出去拿书，和艾翎单独聊了一会，从哀零睡觉作息到处事待物的态度一一细致地问过。艾翎则觉得大家都用书作为借口支开哀零这件事很有趣。
“托罗索就拜托你们了。”走的时候院长特意跟艾翎说了一句，艾翎则郑重的点头答应了。
“来，笑一下，哀零笑一下，快笑！”终于哀零摆出了瞪着眼睛的假笑，艾翎也就拍下了他和院长的合照。
“之后我会把照片洗出来给您一份的。”
“那真是太谢谢了。”院长笑着挥手送两人离开了。
“我们回去吗？”
“哎呀，忘记跟大家拍照了，我们再回去拍照吧。”而且艾翎还有计划需要大家配合。
正好是午饭时间，老师、阿道夫和其他社工们都很配合的拍了合照，而艾翎的计划也得到了大家的配合。计划是这样的：在大家拍照的同时，由一个小朋友穿着白衣服在后面装作这是灵异照片。虽然是一个不太吉利的恶作剧，但是孩子们都对此很感兴趣，于是大家便配合的开始了拍照。但是这时艾翎却发现相机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哀零！哀零！快过来，你快看。”
“怎么了？”但等到其他人疑惑的凑上来之后，相机里的画面却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了，而艾翎则对此更加恐惧，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恶作剧触怒了什么。但这并未阻止他继续自己的恶作剧计划。
“来，大家笑一下。”最后艾翎拍了所有人的合照，包括伪装小鬼的白衣服男孩，可能是因为他是恶作剧的主角。他的笑容也是所有人中最开心的。
“希回来过吗？”哀零突然问阿道夫。
“希？没有。毕竟她是去国外了。”阿道夫回答道。
“这样。”哀零点了点头。“其实她死了对吗？”
“诶？”阿道夫惊讶地瞪大眼睛。
“她是突然走的，之前根本就没有人来看过她，怎么会是被领养了呢？不用骗我了，我知道的。
“……原来你知道了。”阿道夫有点失落地说道。
“嗯。”哀零点了点头，然后和大家一起坐在一起开始吃饭了，样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希是？”
“一个十四的女孩，先天性肺未发生，因为病的原因一直一个人在角落里读书，托罗索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很喜欢在角落里读书。”
“原来是这样。”
“她和托罗索很像，可能托罗索是有意在模仿她吧。她因为身体原因没法和其他孩子一样在外面奔跑嬉闹，也总是要来医务室里接受检查。也因为这个原因，她说话很轻很慢，所以渐渐就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读书。托罗索比较聪明，所以不太愿意和一般大的孩子一块玩，所以自然而然的两人就经常在一起。就是她教了托罗索读书和识字。”
“嗯。她喜欢下雨吗？”
“下雨？”
“嗯，他很喜欢下雨的时候出去，而且不喜欢打伞。”
“哦，我想起来了，他那时经常下雨要跑出去，每次都被抓回来。”阿道夫说着笑了起来，“现在他下雨还经常嚷嚷要出去吗？”
“嗯，他妈妈给他还专门买了雨衣，他现在随身携带着，一下雨就会穿上。”
“是吗？雨衣啊，好想法。看来他的妈妈是个温柔的人。”
“嗯。不过他还小，有时还是害怕会感冒。”
“嗯，希倒没有下雨的时候跑出去，毕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病。不过听以前的老师说，下雨的时候她总是趴在窗户上一直看着雨。”
“嗯，果然她也喜欢雨啊。”艾翎觉得哀零是替没法站在雨中的希出去淋雨，他想要替她用肌肤的每一处感受雨。
“你呢？喜欢雨吗？”
“嗯，我也喜欢出去淋雨，不过只是因为下雨的时候比较安静适合听歌。”
“那看来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嗯，确实很多。”艾翎看着哀零仔细地将碗里的蔬菜挑了出来，然后又在阿姨的训诫下放到了碗里，但艾翎知道他总有办法不把蔬菜吃到嘴里去。
“冒昧问一句，希现在葬在哪里？”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帮你问问。”
“谢谢你了。”
“对了，我有一张希的照片，是之前一个喜欢摄影的志愿者拍下的。我送给你好了。”
“谢谢你。”
之后艾翎带着哀零去了陵园，希的骨灰保存在那里。
“她真的死了。”哀零说道。
“嗯，我很抱歉。”艾翎抱住了哀零，他不知道正常的父母是怎么教他们的孩子面对死亡的，但对于哀零来说，艾翎希望对待他像个成年人一样。
“你相信天堂吗？”
“当然不信了。”
“那你认为希会去哪？”
“地狱。”
“你不相信天堂，但是相信地狱？”
“对。”哀零回答道，“我希望地狱会下雨。”
“人们常说地狱是很伤心地方，所以我估计如果真的有地狱，那里应该天天下雨。”
“酷，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淋雨了，而且那里肯定没人会打伞。”
“没错。”
“如果再见到她，她还会记得我吗？”
“你还记得她不是吗？她也一定记得你。”
“我希望她不会等急了。”
“放心，肯定有很多喜欢淋雨的人陪着她，等你见到她的时候，她会介绍他们给你认识的。”
“嗯，她也可以认识你们。她肯定会很嫉妒我有个好妈妈。”
“是啊。”两人在希的骨灰前站了很久，哀零跟艾翎讲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他全都记得。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于是两人下车望着天空让雨一点点打在脸上。
“你说希真的存在吗？”
“什么？”
“她是不是只是我一个幻想而已，她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你们为了配合我骗我的。”
“当然不是，你看这个。”艾翎拿出希的照片给哀零。“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对吗？”
“嗯。”哀零看着照片眼泪流了下来，眼泪混在雨水之中，很快被他的笑容代替了。
“这是什么啊！”
“怎么了？”
“你居然让一个孩子穿的像鬼一样在后面？你这种家伙居然也是成年人。”
“……你看出来了？”
“当然了，你没看他每一张照片都看着镜头吗？这一张还和旁边的小朋友一起摆了pose。”
“哈哈哈，真的。”
“你这个人，让你去拍几张照片还搞这些鬼东西。”黄爱凌说着笑了起来，她看到哀零和大家每张照片都很开心也放心了下来。
“对了，那个女孩有回来过吗？零见到她了吗？”
“你知道啊。”于是艾翎便将希的事情告诉了黄爱凌。
“那零怎么样？”
“放心吧，他很好的接受了。”
“那就好。”
“对了，今天拍灵异照片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瞬间看到有多一个人影。”
“你又来了。”
“是真的！而且其他人过来看的时候影子就不见了。”
“我才不会相信了，鬼啊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人影是出现在零身边的话，我可以相信一次。”黄爱凌想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希一定会在哀零回来的时候来看他一眼，说不定她一直陪伴着两人逛完了福利院，最后当大家拍合照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过来和哀零一起拍张照片吧。
黄爱凌笑着摇了摇头，睡觉前她偷偷走进哀零的房间，看到哀零将希的照片摆着他们两人合照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