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见青不重
汉中城
靠近城西水门，几艘没有商号的货船鬼鬼祟祟得靠岸停泊，未曾点灯，却不停有人影攒动，临近码头的数个街铺大门紧闭，看似无人其中，却有酷厉杀意隐藏，这一处，俨然被人铺下了天罗地网，成了一座大杀阵。
过了许久，眼见所等之人还未到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急躁的气息，突然间，有黑影自屋顶处横掠而下，稳稳落在码头上，双臂高举比划了一个手势，正在船头焦急等待的众人看清手势后，先是一惊，随后急忙忙钻回船内，驱动货船，借着夜色漂向城外。
街铺的大门也被打开，一众黑衣人鱼贯而出，细细看去，在他们手中皆有利刃，且用黑带缠固，分明是极有经验的打手。这群人走出后便四散而开，由整化零，逐渐消失在汉中城的大街小巷里，直到最后，一位身着金丝黑袍的高瘦男子才缓缓走了出来，他脸色显得极为难看，双手交叉于胸前，气势凌人。
先前飞掠而下的黑影快步来到此人身前，双手抱拳，躬身说道，“门主，遇到硬茬，折了三位弟兄，全被官军拿住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吧。”
那高瘦男子正是金刀门如今的门主乔遂，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法，大唐王朝气运守护者乔晟的后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以金刀门为赌注，博取小和尚梵生的仙人遗蜕。
乔遂听闻属下禀报之后，脸色逐渐狰狞，半晌后咬牙切齿道，“花了大把银子才买了半个时辰的水门通行，到头来竟是这么个结果，白三水这家伙，敢阴我！
“这个仇，我乔遂若是不报，誓不为人。”
——
汉中城大街上，大队官兵分两侧有序前行，十余匹战马居中，为首的汉子身姿挺拔，一看就是军中强将，偏偏脑袋上缠了圈纱布，显得有些突兀，他转过望向身旁，笑呵呵得说道，“当真是巧了，我刚回汉中，立马就遇上了你。”
小和尚梵生也骑在马上，一场大战后他脸色如常，转过头挠了挠光头，尴尬得笑了笑。
这汉子名叫王猛，是秀字营的一员偏将，当初在太白山上，正是他拦在了误打误撞冲上了山巅的梵生身前，一刀劈过去，结果却被梵生顺势的一记重拳震得倒飞而出，脑袋还被自己的刀砸破了，就这，还得多亏是梵生手下留了情，自然而然，他对这个小和尚印象很是深刻。
早先时刻，他与太白山上受伤的其他将士一同返回到汉中城养伤，才刚落脚，便听到了城中有乱，作为唯一一个不是被西蜀剑士所伤的家伙，不愿被同袍嘲笑的他只好覆甲上马，前来察看，竟是意外遇上了梵生。
秀字营的将士，打不过，不丢人；不敢上，才是死罪！
王猛与梵生正在闲聊，有一骑逆向快步而来，停在他们身前，下马禀报道，“将军请二位入府。”
坐在马上的梵生一愣，赶紧回头看了一眼，闭目调息的陈子都点了点头。
——
将军府位于汉中城的正中，主街自府门前横贯而过，又有大道直通城北，虽是深夜，可府门外仍是灯火通明，近百士兵轮番巡查，戒备森严，两侧高楼之上，另有目力极佳的箭士驻守，只要城中有何异常，立马传讯而下。
在王猛的带领下，梵生与陈子都未经验身即迈入了将军府的大门，穿堂而过，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副颇具乡野气息的庭院，随处可见的假山、竹林、大水缸，偏居一角的六角亭落，更为令两人讶异的是，这里竟然还养了几条毛发极长的黑色大犬，正虎视眈眈得盯着二人，低声嘶吠。
“别意外，咱家大人不爱打仗，一心想着归隐田园，这是整个青家军都知道的事儿，可生了个这么会打仗的儿子，只好帮衬着镇守在汉中了。”
王猛未入秀字营前，本是青不重的亲卫，所以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见外，他一边在前领路，一边回头向二人解释道，“可别小看这几条黑犬，寻常人被它们盯上
，魂都会掉大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这么老实。”
梵生闻言，冲着那几条黑犬咧嘴一笑，露出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那几条黑犬竟是惊得“嗷呜”一声，转身向着角落里跑去，弄得小和尚只能尴尬得揉了揉脸。
穿过庭院，王猛将二人领至主屋前，便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二人到了。梵生与陈子都推门而入，正对门处，有位披着件便衣的清瘦的中年男子在堆满书籍的桌前低头看着什么，听到推门声后，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了真面目。
“额！”
看清青不重的长相后，梵生与陈子都皆是一惊，竟是感觉此人仿佛就是年老了些的青木离，微微回神之后，又觉得两人的长相其实并不相似，而是眉眼间的神韵，一脉相承。
“觉得我和阿离很像？”
青不重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二人，相似一缕春风，扑面而来，“回过太安城的人，包括秀儿，都说阿离与我十分相似，可是很遗憾，我一直也没见过他。”
青不重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一卷宗籍，缓步走到里屋一侧的书架处，从中换了一卷后翻开，轻声说道，“当时听说阿离不知所踪，作为伯父，我心急如焚，派了很多人出去都没找着，直到庆之去了趟绝情谷，这才终于有了他的下落。”
新的卷籍翻至某页后，青不重走了过来，将其递到了陈子都的手中，双手合拢，微微一躬身，竟是行了个大礼，“这一路上颇为危机，我代表青家，多谢你们几位的照顾。”
梵生急忙伸手将青不重扶起，不敢接此大礼，而陈子都则是一动不动得看着手中的卷宗，上面书写着几行小字，“青云山”、“陈子都”，全部都是他入了雍州之后的行踪，甚至还有新添的一行小字，“与黄淮约战黄石岭”，也就是说，至始至终他一直都在青家军的掌握之中。
施礼之后，青不重朝外边吩咐了声看茶，再次回到了桌前，望着陈子都，很是温和得说道，“以你的身份，今夜愿意来将军府，我很意外。”
陈子都“啪”的一声将卷籍合拢，转头看着青不重，眼神犀利，“我听闻，魏家有粘杆处，你们青家就有护军尉，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我来此处只有一个目的，帮我找出那个‘道德宗’的道士，我要杀了他。”
“道德宗？”梵生侧目，一脸疑惑。
青不重闻言更是眉头紧蹙，眼中隐有不安，开口说道，“汉中城内果真混入了邪崇。”
道德宗，二十年前在楚、蜀交界的山中突然兴起的一个门派，门中奉“道德天君”为主，崇得是“精神专一、动合无形”的道义，暗地里却是自上而下层层分级，上级以下级为“炉鼎”，汲取真元，为自己增添修为，那些年，山涧之间随处可见那些被遗弃的道德宗弟子，横尸数百里，可道德宗的势力却是越来越大，盛极时门中弟子近万余。
天下道门以青云为首，对此邪道自是不能视若不见，上一任青云门掌教亲率百余弟子下山，远赴千里，一剑摧山，屠尽道德宗之人，并下掌教令，凡青云弟子，见道德宗，必杀之。
陈子都没见过道德宗的人，却在山中典籍中看过一些关于道德宗的道法的描述，而今夜在喊出“玄牝”的那个元婴境的“厉鬼”，使得正是这路道法。
几人言谈间，有将军府护卫端茶而入，秉声说道，“报，抓获几人的身份已然查实，乃是金刀门中弟子，为夺取仙人遗蜕而来。”
“据城北来报，金刀门此时已无人，携钱财尽数逃窜，他们走的是水路，值守的十人已被拿下，共计收了五百两银钱。”
“至今，尚未发现院内逃走之人的踪影。”
简单几句话后，那护卫便退了出去，青不重略微惊讶得说道，“这仙人遗蜕竟是值得乔遂以整个金刀门来换，看来他确实是乔氏的后人，但他是怎么和道德宗的人牵连上的呢？”
“未必有牵连。”
接过茶水
后，陈子都与梵生坐到了屋内的客椅上，犹豫了片刻，陈子都还是开口说道，“金刀门是为了抢小和尚的东西，可道德宗却是为了杀我而来。”
“哦？”
青不重闻言心中一忖，暗想道若是陈子都今夜死在了汉中城，以他的身份，必然引得青云门与熊楚的报复，青家军虽是不惧，可此时却并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他微微思索片刻，仍是愁眉不展，索性站起身来，冲着正在饮茶的二人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放心，在汉中城内不会再有人敢来打扰，至于今夜之事，于公于私，我都要给你们个交待，等寻到那道德宗之人，他的脑袋自会送到你眼前。”
“此外，秀儿来信说太白山上你曾救了他一命，不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做些什么，用以报恩？”青不重望着陈子都，很是客气得说道。
“不用。”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陈子都听见后神情未变。
而坐在一旁的梵生却是猛地站起身来，没等陈子都反应过来，便极为迅速的从他的衣裳内掏出了一张纸，送至了青不重的眼前。
“能帮我准备些东西么？”
——
此日清晨，诸葛清风与陈子都、梵生三人围坐在独居巷的小屋内喝粥，顺便将昨夜所发生的之事说出，当诸葛清风听闻到“道德宗”三字时，眉头也是忍不住皱了皱，老道士行走江湖半生，自然猜到了昨夜来袭的贼人必为夺宝而来，可万万没想到已然绝迹江湖十余年的“道德宗”也冒了出来。尤其是在听闻陈子都说那道人隐藏在最后的一剑分明是向他而来后，诸葛清风暗自推算后心中一沉，未动声色，所真如他所想，此事牵连实在太大。
“你们还见着了青不重？”一碗粥喝完，诸葛清风听梵生说他两昨夜进了将军府后，着实惊讶了一番。
“长得和阿离可像了，脾气也像，很好说话。”梵生咽下口中的粥，点头说道，言语间尽是赞许。
诸葛清风眨了眨眼，心说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想当初青家军入雍州、夺汉中后，青不重分明就如阎王一般，杀得那群不服管教的江湖人夺命鼠蹿，青家军军营外挂满了人头，汉中的江湖看上去有声有色，其实一直笼罩在护军尉的阴云之下，经历过那场血腥镇压的江湖人都知道，青不重如同他父亲青起一样，杀起人来，绝不手软。
几人正在闲聊，屋外忽然有敲门声响起，小和尚放下粥碗快步跑至院中，门一开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或者说，熟悉的纱布。
王猛带了大队的人马出现在独居巷中，塞了个水泄不通，一辆辆马车首尾相连，都看不到头，马车上有军布遮掩，一旁还有士兵护卫，里头应是放置了很贵重的东西。
“小和尚，咱们又见面了，依照你给的清单，咱们连夜把东西给你备齐了，有些东西将军府没有，就去汉中城内‘借’了过来，总算是幸不辱命啊。”
一边和小和尚说着，王猛一边指挥手下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拉进小院中，在小和尚惊呆了的目光中，空落落的小院很快就被堆满，各式各样的木匣铁箱，大大小小的丹药瓶子，甚至还有个刻满花纹的大铜炉放在正中间。
迈步向前，有士兵将清单交到了闻声而出的陈子都手中，很是客气得说道，“大人有命，公子若是仍有需要，可随时传命至将军府，莫要见外。”
站在一旁的诸葛清风一把抓住那位士兵的手，感激涕零道，“多谢将军好意，额，能再借些银子么？”
——
今日风和日丽，小和尚梵生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大事，满脸得意的准备外出好生潇洒一番，行至独居巷口，约莫是被大街上的各种美食吸引了目光，竟是没注意到拐角处有人过来。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满怀，小和尚天生金刚体质，自然没事，另外一人却被撞得连退几步，跌倒在地。
小和尚急忙忙过去将那人扶起，这才惊觉，对方竟是女子！
（本章完）
靠近城西水门，几艘没有商号的货船鬼鬼祟祟得靠岸停泊，未曾点灯，却不停有人影攒动，临近码头的数个街铺大门紧闭，看似无人其中，却有酷厉杀意隐藏，这一处，俨然被人铺下了天罗地网，成了一座大杀阵。
过了许久，眼见所等之人还未到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急躁的气息，突然间，有黑影自屋顶处横掠而下，稳稳落在码头上，双臂高举比划了一个手势，正在船头焦急等待的众人看清手势后，先是一惊，随后急忙忙钻回船内，驱动货船，借着夜色漂向城外。
街铺的大门也被打开，一众黑衣人鱼贯而出，细细看去，在他们手中皆有利刃，且用黑带缠固，分明是极有经验的打手。这群人走出后便四散而开，由整化零，逐渐消失在汉中城的大街小巷里，直到最后，一位身着金丝黑袍的高瘦男子才缓缓走了出来，他脸色显得极为难看，双手交叉于胸前，气势凌人。
先前飞掠而下的黑影快步来到此人身前，双手抱拳，躬身说道，“门主，遇到硬茬，折了三位弟兄，全被官军拿住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吧。”
那高瘦男子正是金刀门如今的门主乔遂，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法，大唐王朝气运守护者乔晟的后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以金刀门为赌注，博取小和尚梵生的仙人遗蜕。
乔遂听闻属下禀报之后，脸色逐渐狰狞，半晌后咬牙切齿道，“花了大把银子才买了半个时辰的水门通行，到头来竟是这么个结果，白三水这家伙，敢阴我！
“这个仇，我乔遂若是不报，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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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城大街上，大队官兵分两侧有序前行，十余匹战马居中，为首的汉子身姿挺拔，一看就是军中强将，偏偏脑袋上缠了圈纱布，显得有些突兀，他转过望向身旁，笑呵呵得说道，“当真是巧了，我刚回汉中，立马就遇上了你。”
小和尚梵生也骑在马上，一场大战后他脸色如常，转过头挠了挠光头，尴尬得笑了笑。
这汉子名叫王猛，是秀字营的一员偏将，当初在太白山上，正是他拦在了误打误撞冲上了山巅的梵生身前，一刀劈过去，结果却被梵生顺势的一记重拳震得倒飞而出，脑袋还被自己的刀砸破了，就这，还得多亏是梵生手下留了情，自然而然，他对这个小和尚印象很是深刻。
早先时刻，他与太白山上受伤的其他将士一同返回到汉中城养伤，才刚落脚，便听到了城中有乱，作为唯一一个不是被西蜀剑士所伤的家伙，不愿被同袍嘲笑的他只好覆甲上马，前来察看，竟是意外遇上了梵生。
秀字营的将士，打不过，不丢人；不敢上，才是死罪！
王猛与梵生正在闲聊，有一骑逆向快步而来，停在他们身前，下马禀报道，“将军请二位入府。”
坐在马上的梵生一愣，赶紧回头看了一眼，闭目调息的陈子都点了点头。
——
将军府位于汉中城的正中，主街自府门前横贯而过，又有大道直通城北，虽是深夜，可府门外仍是灯火通明，近百士兵轮番巡查，戒备森严，两侧高楼之上，另有目力极佳的箭士驻守，只要城中有何异常，立马传讯而下。
在王猛的带领下，梵生与陈子都未经验身即迈入了将军府的大门，穿堂而过，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副颇具乡野气息的庭院，随处可见的假山、竹林、大水缸，偏居一角的六角亭落，更为令两人讶异的是，这里竟然还养了几条毛发极长的黑色大犬，正虎视眈眈得盯着二人，低声嘶吠。
“别意外，咱家大人不爱打仗，一心想着归隐田园，这是整个青家军都知道的事儿，可生了个这么会打仗的儿子，只好帮衬着镇守在汉中了。”
王猛未入秀字营前，本是青不重的亲卫，所以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见外，他一边在前领路，一边回头向二人解释道，“可别小看这几条黑犬，寻常人被它们盯上
，魂都会掉大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这么老实。”
梵生闻言，冲着那几条黑犬咧嘴一笑，露出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那几条黑犬竟是惊得“嗷呜”一声，转身向着角落里跑去，弄得小和尚只能尴尬得揉了揉脸。
穿过庭院，王猛将二人领至主屋前，便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二人到了。梵生与陈子都推门而入，正对门处，有位披着件便衣的清瘦的中年男子在堆满书籍的桌前低头看着什么，听到推门声后，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了真面目。
“额！”
看清青不重的长相后，梵生与陈子都皆是一惊，竟是感觉此人仿佛就是年老了些的青木离，微微回神之后，又觉得两人的长相其实并不相似，而是眉眼间的神韵，一脉相承。
“觉得我和阿离很像？”
青不重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二人，相似一缕春风，扑面而来，“回过太安城的人，包括秀儿，都说阿离与我十分相似，可是很遗憾，我一直也没见过他。”
青不重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一卷宗籍，缓步走到里屋一侧的书架处，从中换了一卷后翻开，轻声说道，“当时听说阿离不知所踪，作为伯父，我心急如焚，派了很多人出去都没找着，直到庆之去了趟绝情谷，这才终于有了他的下落。”
新的卷籍翻至某页后，青不重走了过来，将其递到了陈子都的手中，双手合拢，微微一躬身，竟是行了个大礼，“这一路上颇为危机，我代表青家，多谢你们几位的照顾。”
梵生急忙伸手将青不重扶起，不敢接此大礼，而陈子都则是一动不动得看着手中的卷宗，上面书写着几行小字，“青云山”、“陈子都”，全部都是他入了雍州之后的行踪，甚至还有新添的一行小字，“与黄淮约战黄石岭”，也就是说，至始至终他一直都在青家军的掌握之中。
施礼之后，青不重朝外边吩咐了声看茶，再次回到了桌前，望着陈子都，很是温和得说道，“以你的身份，今夜愿意来将军府，我很意外。”
陈子都“啪”的一声将卷籍合拢，转头看着青不重，眼神犀利，“我听闻，魏家有粘杆处，你们青家就有护军尉，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我来此处只有一个目的，帮我找出那个‘道德宗’的道士，我要杀了他。”
“道德宗？”梵生侧目，一脸疑惑。
青不重闻言更是眉头紧蹙，眼中隐有不安，开口说道，“汉中城内果真混入了邪崇。”
道德宗，二十年前在楚、蜀交界的山中突然兴起的一个门派，门中奉“道德天君”为主，崇得是“精神专一、动合无形”的道义，暗地里却是自上而下层层分级，上级以下级为“炉鼎”，汲取真元，为自己增添修为，那些年，山涧之间随处可见那些被遗弃的道德宗弟子，横尸数百里，可道德宗的势力却是越来越大，盛极时门中弟子近万余。
天下道门以青云为首，对此邪道自是不能视若不见，上一任青云门掌教亲率百余弟子下山，远赴千里，一剑摧山，屠尽道德宗之人，并下掌教令，凡青云弟子，见道德宗，必杀之。
陈子都没见过道德宗的人，却在山中典籍中看过一些关于道德宗的道法的描述，而今夜在喊出“玄牝”的那个元婴境的“厉鬼”，使得正是这路道法。
几人言谈间，有将军府护卫端茶而入，秉声说道，“报，抓获几人的身份已然查实，乃是金刀门中弟子，为夺取仙人遗蜕而来。”
“据城北来报，金刀门此时已无人，携钱财尽数逃窜，他们走的是水路，值守的十人已被拿下，共计收了五百两银钱。”
“至今，尚未发现院内逃走之人的踪影。”
简单几句话后，那护卫便退了出去，青不重略微惊讶得说道，“这仙人遗蜕竟是值得乔遂以整个金刀门来换，看来他确实是乔氏的后人，但他是怎么和道德宗的人牵连上的呢？”
“未必有牵连。”
接过茶水
后，陈子都与梵生坐到了屋内的客椅上，犹豫了片刻，陈子都还是开口说道，“金刀门是为了抢小和尚的东西，可道德宗却是为了杀我而来。”
“哦？”
青不重闻言心中一忖，暗想道若是陈子都今夜死在了汉中城，以他的身份，必然引得青云门与熊楚的报复，青家军虽是不惧，可此时却并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他微微思索片刻，仍是愁眉不展，索性站起身来，冲着正在饮茶的二人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放心，在汉中城内不会再有人敢来打扰，至于今夜之事，于公于私，我都要给你们个交待，等寻到那道德宗之人，他的脑袋自会送到你眼前。”
“此外，秀儿来信说太白山上你曾救了他一命，不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做些什么，用以报恩？”青不重望着陈子都，很是客气得说道。
“不用。”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陈子都听见后神情未变。
而坐在一旁的梵生却是猛地站起身来，没等陈子都反应过来，便极为迅速的从他的衣裳内掏出了一张纸，送至了青不重的眼前。
“能帮我准备些东西么？”
——
此日清晨，诸葛清风与陈子都、梵生三人围坐在独居巷的小屋内喝粥，顺便将昨夜所发生的之事说出，当诸葛清风听闻到“道德宗”三字时，眉头也是忍不住皱了皱，老道士行走江湖半生，自然猜到了昨夜来袭的贼人必为夺宝而来，可万万没想到已然绝迹江湖十余年的“道德宗”也冒了出来。尤其是在听闻陈子都说那道人隐藏在最后的一剑分明是向他而来后，诸葛清风暗自推算后心中一沉，未动声色，所真如他所想，此事牵连实在太大。
“你们还见着了青不重？”一碗粥喝完，诸葛清风听梵生说他两昨夜进了将军府后，着实惊讶了一番。
“长得和阿离可像了，脾气也像，很好说话。”梵生咽下口中的粥，点头说道，言语间尽是赞许。
诸葛清风眨了眨眼，心说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想当初青家军入雍州、夺汉中后，青不重分明就如阎王一般，杀得那群不服管教的江湖人夺命鼠蹿，青家军军营外挂满了人头，汉中的江湖看上去有声有色，其实一直笼罩在护军尉的阴云之下，经历过那场血腥镇压的江湖人都知道，青不重如同他父亲青起一样，杀起人来，绝不手软。
几人正在闲聊，屋外忽然有敲门声响起，小和尚放下粥碗快步跑至院中，门一开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或者说，熟悉的纱布。
王猛带了大队的人马出现在独居巷中，塞了个水泄不通，一辆辆马车首尾相连，都看不到头，马车上有军布遮掩，一旁还有士兵护卫，里头应是放置了很贵重的东西。
“小和尚，咱们又见面了，依照你给的清单，咱们连夜把东西给你备齐了，有些东西将军府没有，就去汉中城内‘借’了过来，总算是幸不辱命啊。”
一边和小和尚说着，王猛一边指挥手下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拉进小院中，在小和尚惊呆了的目光中，空落落的小院很快就被堆满，各式各样的木匣铁箱，大大小小的丹药瓶子，甚至还有个刻满花纹的大铜炉放在正中间。
迈步向前，有士兵将清单交到了闻声而出的陈子都手中，很是客气得说道，“大人有命，公子若是仍有需要，可随时传命至将军府，莫要见外。”
站在一旁的诸葛清风一把抓住那位士兵的手，感激涕零道，“多谢将军好意，额，能再借些银子么？”
——
今日风和日丽，小和尚梵生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大事，满脸得意的准备外出好生潇洒一番，行至独居巷口，约莫是被大街上的各种美食吸引了目光，竟是没注意到拐角处有人过来。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满怀，小和尚天生金刚体质，自然没事，另外一人却被撞得连退几步，跌倒在地。
小和尚急忙忙过去将那人扶起，这才惊觉，对方竟是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