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逆行者
就在长城守军节节败退之际，身后蜂拥而来的大片人潮以极快的速度冲入战场，他们的行进路线十分明确，初入战场时立马分作成三股洪流，左、中、右三路人马以势不可挡之姿直冲战场内部，继而再次分为前、中、后三路，位列在前的皆是修为高超之辈，横刀立马无人可敌，万一收到冥魔强烈的阻挡导致前军受滞，人数最多的中军即会立刻补上前军位置，他们善用阵型，往往三人即可成阵，左中右横拉而开，即便是遇上了夜刹也可与之纠缠一二，位列最后的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别看他们年龄大，可对于这种混乱的战局他们再熟悉不过，老道的作战经验完全可以弥补战力上的不足，而在占领住一些关键的阵地后，他们也能凭借相互之间的默契配合死死守住，不被冥魔再次冲击下来。
这群人，他们有的是因为受伤在家修养，有的是因为年老不得不退伍，可当长城之上雄浑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时，他们依然选择拾起屋中蒙尘已久的那柄有些生锈的长戈，那袭有些破损的盔甲，他们是长城上退下来的老兵，可当“陷阵令”响起时，狼居胥山上烽烟四起，他们毫不犹豫得选择了走出家门，再次回到战场之上。
若有召，征必还！
都是经历过永夜而不死的老兵，对于如何与冥魔作战自然是颇有心得，尤其是那些三人作战小组，疏散阵型，分队配合，小群突击，每个小组都保持着足够的距离，相互之间互为犄角，而三个人的配合也极为默契，居中的重甲长兵用以打乱敌方的阵型，两旁的刀斧手左右开弓，直取冥魔要害。而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前三角或后三角的冲锋前进前后呼应，极有层次，有效避免冥魔军阵密集的杀伤同时，保证了冲击的连续性。
这种冲击在战场很快就有了成效，本就水波不止的深潭再次有浑浊大河涌入，局势瞬间转变。占据有利地形后，守军的攻势似涟漪般层层推开，老兵们作为指挥，带着长城守军再次三三而开，相较于先前两军混乱的厮杀，铺开阵型后的守军战力明显强了不少，懂得人都能看出，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
战场之上，半空之中，有老黄牛踏云而立，不停地打得响鼻，一副很是轻蔑的神态，背上老人盘腿而坐，自顾自得拿着老旧烟杆不停得吞云吐雾，眯着双眼打量着战场，很是感慨得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古人诚不欺我。”
临行之前，伏曦在狼居胥山下将自己苦心造诣近十载的这套阵法传授给了这群老兵，阵法若是专研起来，甚为晦涩，可执行起来却并不复杂，以至于老兵三言两句就能将这阵法的精髓所在告知长城守军，如今见到这套阵法在战场之上大方异彩，年纪已经很大了的伏曦也是极为欣慰。
战场以北有连绵群山，小股长城守军在老兵的配合下，一路冲杀至此，在某个地势颇高的山丘上与冥魔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先前，有大股的狼骑兵自此而过，席卷了大批的冥魔，后续赶来的冥魔大军前来救援，狼骑军的踪影没瞧着，却刚好遇到了冲杀而来的长城守军，两方势力似乎都不想放弃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山丘，以至于战况极为惨烈。
碎裂的冥魔尸体散落在整个山丘之上，此时的长城守军士气如虹，根本不是冥魔所能抵挡，就在长城守军即将彻底占领这个山丘之时，夜空中有数道暗紫色身影振翅而来，手中环刀以极快的速度收割了十数名守军的性命。
“老佟，别管那边了，咱们得先解决眼前的这头夜刹。”
“好，你们攻左，我们攻右。”
“小心别让这家伙跑了。”
几位老兵见着夜刹，非但不惧，反而很是激动得样子，他们聚做一团，将一头夜刹前后围住，手中长兵短剑一拥而上，各色真气迸发而出，即便是强如夜刹也没能抵挡住，被生生削割成了碎片
。
久别战场的几人将脸上的血污一抹，顿觉信心万丈，可他们这一击也引来了数头夜刹的注意，遮天盖地的黑气似巨浪般席卷而来，瞬间便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几位老兵在先前一击中耗费了大量真气，此时经脉内一片空无，哪里会是这么多夜刹的对手，先是被称作老佟的那位光头大叔被乱刀分尸于环刀下，紧接着又有数人挨个倒下。
眼看着这几位老兵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附近的守军也无力相助，危急时刻，一袭黑衣自天而下冲入了黑气之中，弹指间天地间便有元气风暴狂卷而起，一道亮白色的真气似入无人之境般在黑气中穿梭，只是片刻后山丘上的黑气已全部荡尽，只余下散落在四处的各种残肢碎肉。
死里逃生的几位老兵看着身前的黑衣人皆是一愣，张着嘴半天都没闭上，这位黑衣白发的中年人他们都认识，甚至一度引以为傲，可惜后者固执得选择独居在城外的潭边，以至于这十余年没有人再见过他，想不到再见之时，本就独坐高峰之人，已然踏上了云霄。
“顾大叔，怎么你也在这里？”
山丘北边，几刀斩落了一头斗志全无，意欲逃走的夜刹后，青木离见老兵中有一位独臂之人甚是眼熟，急忙打了声招呼，小跑着来到了场间，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发觉此时场间的气氛有些古怪，立马选择闭上了嘴。
不合时宜的沉默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独臂大叔这才率先开了口，他朝着黑衣人微微一躬身，很是诚恳的说道，“当时听说顾里拜您为师后，我还有些担忧，却不知顾里的气运竟是好到拜了一位圣人为师，这些年一直没去登门拜谢，还望见谅。”
黑衣人自然是庄修，他领着青木离从山涧中走出后，恰好遇上了被夜刹围攻的几位老兵，悍然出手的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自己徒儿顾里的父亲，独居十余载，本就有些不善交谈的他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合适，只好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顾里很好，是我之幸。”
说完这句话后，庄修转头朝着远处凝神望了望，似乎想要找些什么，夜幕下的战场混乱不堪，片刻后他才继续说道，“她现在和殷吒在一起，你若不放心，我们一起过去。”
越是沉默寡言的人往往越能洞察人心，猜到独臂大叔最为挂念的莫过于自家闺女，庄修直接帮他在混乱的战场中寻出了顾里的下落，并愿带其前往。
此时山丘之上的冥魔已然斩尽，除了不断吹拂的寒风便只余下刺鼻的血腥味，独臂大叔摇了摇头，与庄修一起遥望战场，他虽修为不济，可看待战局的眼光并不差，“顾里既然与殷吒在一起，便不会有大碍，东、南、西三处的冥魔军阵已然彻底溃败，中军直捣黄龙就只是时间问题，大局已定，我们还是镇守于此，断绝冥魔后退之路较好。”
正如独臂大叔所言，狼居胥城的老兵参战，不仅极大的提升了守军的士气，采用了伏曦的阵型之后，更是将战局彻底扭转了过来，冥魔大军即算是有夜刹助阵，仍是节节败退，只待最为精锐的中军在虎贲军的掩杀下突破冥魔军阵最后的那道防线，此战便可功成。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之时，庄修的脸色却猛得一变，展臂而开，双袖荡起浩荡白烟，携裹着身周所有人冲天而起。夜幕下，一朵白色云雾以极快的速度向南飘去，然后又如彗星般轰然坠地，在战场上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尚未回过神来的众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便被远处的阵阵轰隆声惊醒，视野尽头，他们原先所占据的那个山丘向上隆起，随后碎裂开来，一只巨大无比的手臂从地底深处，重重得拍在了地面上，震起了漫天的尘土。
剧烈的晃动这才自北传来，众人竭力稳住身形后，又险些被看到的场面惊得跌倒，只见北面的群山不断碎裂开来，滚滚
落石之中，庞大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不断发出响彻天地的怒吼声，似乎在宣泄着被埋葬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气。
“终于来了。”
阴山脚下，周伯通长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下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的手脚，盯着北方那些庞然如同山岳般身躯，一声长啸，身周迸发出玄黑色的光芒，直冲云霄。
殿帅李靖随身的佩剑也终于拔了出来，紫云铠、凤翎盔上同时有金光亮起，身后暗红色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目放精光，脸上的皱纹都隐约不见，仿佛突然年轻了数十岁。
“传令，战场之上宗师境以下者皆回城驻防，其余人等，随我北上。”
一声令下，李靖与周伯通互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份对于战斗的渴望，相视一笑后，一金一黑两道光芒冲天而起，似是要撕裂这烦人的夜空，向北而去。
血色长城之上，雄浑的号角声再次响彻整个北境战场，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阵阵激昂的重鼓声，烽火台上，旌旗飞舞，传达着最后一道命令。
——
挥动板斧将身前的夜刹劈作两半后，常安硬抗了身后夜刹的一刀，仗着护体真气与身上的铠甲，他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来，手中板斧横劈而出，势大力沉得一击再斩一头夜刹。这已经是他此战中斩落的第七头夜刹了，浑身被紫色、黑色的血污浸染的他，像是个根本不知疲倦的战神，双目炯炯有神，向前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突然，南边传来的阵阵号角声，常安微一皱眉，这才发觉北边出现了茫茫一片的庞大身影，即便是相隔数十里，这些如同山岳般巨大的身躯看着依然令人生惧。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身后与他一同沐血至此的青年军，缓缓将头盔摘了下来，迎着一众不解的目光，开口说道，“殿帅有令，宗师境以下者，南归驻守。”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这支青年军人数虽然不多，可每个人的修为都算不错，经历过长城上的血战后更是各个斗志昂扬，在常安的带领下越战越勇，此时突然让他们撤回去，谁又会答应。
常安知道他们的心思，博取功绩是小，更多的是想与自己并肩作战，对于这些战场上的新兵而言，身死无妨，满腔热血无处可流才是最大的遗憾。
他伸出手挠了挠脑袋，思索了片刻后才说道，“‘寒奴’将要出现，待会发生在北边的战局便不是你们能够抵挡的，军令如山，我也不得不从。只是此时我的眼睛有些疼痛，看不太清方向，需要有人引我前往北方，不知你们有谁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明白了常安的意思，立马有人跳了出来，高声喊道，“铁骨营张岳，愿意前往！”
“青年军孙树成，愿随你一同前往！”
“泥人巷谷毅，我还差一步就是宗师境了，我愿意前往!”
“常安，我是孤儿，我不怕死，你带着我去吧！”
“带我去！”
“你给我坐下，让我去！”
“哥……”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作一团，都是争着要随常安北去的声音，常安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进去了，他摆了摆手，阵地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我去，可是会死的。”
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寒风在不停得呼啸，可所有人的坚毅的目光却告诉了常安，他们绝不怕死。感觉喉咙处似有异物，常安吞咽了一番，努力挤出了一张笑脸，“那就都随我去吧。”
——
号角声、战鼓声仍在北境的战场上空不断回响，辽阔荒野上，向南撤退的人流中夹杂着无数个向北的身影，他们沉默不语，他们坚如磐石。
他们逆行而上，以七尺之躯，赴生死之约。
（本章完）
这群人，他们有的是因为受伤在家修养，有的是因为年老不得不退伍，可当长城之上雄浑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时，他们依然选择拾起屋中蒙尘已久的那柄有些生锈的长戈，那袭有些破损的盔甲，他们是长城上退下来的老兵，可当“陷阵令”响起时，狼居胥山上烽烟四起，他们毫不犹豫得选择了走出家门，再次回到战场之上。
若有召，征必还！
都是经历过永夜而不死的老兵，对于如何与冥魔作战自然是颇有心得，尤其是那些三人作战小组，疏散阵型，分队配合，小群突击，每个小组都保持着足够的距离，相互之间互为犄角，而三个人的配合也极为默契，居中的重甲长兵用以打乱敌方的阵型，两旁的刀斧手左右开弓，直取冥魔要害。而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前三角或后三角的冲锋前进前后呼应，极有层次，有效避免冥魔军阵密集的杀伤同时，保证了冲击的连续性。
这种冲击在战场很快就有了成效，本就水波不止的深潭再次有浑浊大河涌入，局势瞬间转变。占据有利地形后，守军的攻势似涟漪般层层推开，老兵们作为指挥，带着长城守军再次三三而开，相较于先前两军混乱的厮杀，铺开阵型后的守军战力明显强了不少，懂得人都能看出，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
战场之上，半空之中，有老黄牛踏云而立，不停地打得响鼻，一副很是轻蔑的神态，背上老人盘腿而坐，自顾自得拿着老旧烟杆不停得吞云吐雾，眯着双眼打量着战场，很是感慨得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古人诚不欺我。”
临行之前，伏曦在狼居胥山下将自己苦心造诣近十载的这套阵法传授给了这群老兵，阵法若是专研起来，甚为晦涩，可执行起来却并不复杂，以至于老兵三言两句就能将这阵法的精髓所在告知长城守军，如今见到这套阵法在战场之上大方异彩，年纪已经很大了的伏曦也是极为欣慰。
战场以北有连绵群山，小股长城守军在老兵的配合下，一路冲杀至此，在某个地势颇高的山丘上与冥魔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先前，有大股的狼骑兵自此而过，席卷了大批的冥魔，后续赶来的冥魔大军前来救援，狼骑军的踪影没瞧着，却刚好遇到了冲杀而来的长城守军，两方势力似乎都不想放弃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山丘，以至于战况极为惨烈。
碎裂的冥魔尸体散落在整个山丘之上，此时的长城守军士气如虹，根本不是冥魔所能抵挡，就在长城守军即将彻底占领这个山丘之时，夜空中有数道暗紫色身影振翅而来，手中环刀以极快的速度收割了十数名守军的性命。
“老佟，别管那边了，咱们得先解决眼前的这头夜刹。”
“好，你们攻左，我们攻右。”
“小心别让这家伙跑了。”
几位老兵见着夜刹，非但不惧，反而很是激动得样子，他们聚做一团，将一头夜刹前后围住，手中长兵短剑一拥而上，各色真气迸发而出，即便是强如夜刹也没能抵挡住，被生生削割成了碎片
。
久别战场的几人将脸上的血污一抹，顿觉信心万丈，可他们这一击也引来了数头夜刹的注意，遮天盖地的黑气似巨浪般席卷而来，瞬间便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几位老兵在先前一击中耗费了大量真气，此时经脉内一片空无，哪里会是这么多夜刹的对手，先是被称作老佟的那位光头大叔被乱刀分尸于环刀下，紧接着又有数人挨个倒下。
眼看着这几位老兵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附近的守军也无力相助，危急时刻，一袭黑衣自天而下冲入了黑气之中，弹指间天地间便有元气风暴狂卷而起，一道亮白色的真气似入无人之境般在黑气中穿梭，只是片刻后山丘上的黑气已全部荡尽，只余下散落在四处的各种残肢碎肉。
死里逃生的几位老兵看着身前的黑衣人皆是一愣，张着嘴半天都没闭上，这位黑衣白发的中年人他们都认识，甚至一度引以为傲，可惜后者固执得选择独居在城外的潭边，以至于这十余年没有人再见过他，想不到再见之时，本就独坐高峰之人，已然踏上了云霄。
“顾大叔，怎么你也在这里？”
山丘北边，几刀斩落了一头斗志全无，意欲逃走的夜刹后，青木离见老兵中有一位独臂之人甚是眼熟，急忙打了声招呼，小跑着来到了场间，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发觉此时场间的气氛有些古怪，立马选择闭上了嘴。
不合时宜的沉默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独臂大叔这才率先开了口，他朝着黑衣人微微一躬身，很是诚恳的说道，“当时听说顾里拜您为师后，我还有些担忧，却不知顾里的气运竟是好到拜了一位圣人为师，这些年一直没去登门拜谢，还望见谅。”
黑衣人自然是庄修，他领着青木离从山涧中走出后，恰好遇上了被夜刹围攻的几位老兵，悍然出手的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自己徒儿顾里的父亲，独居十余载，本就有些不善交谈的他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合适，只好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顾里很好，是我之幸。”
说完这句话后，庄修转头朝着远处凝神望了望，似乎想要找些什么，夜幕下的战场混乱不堪，片刻后他才继续说道，“她现在和殷吒在一起，你若不放心，我们一起过去。”
越是沉默寡言的人往往越能洞察人心，猜到独臂大叔最为挂念的莫过于自家闺女，庄修直接帮他在混乱的战场中寻出了顾里的下落，并愿带其前往。
此时山丘之上的冥魔已然斩尽，除了不断吹拂的寒风便只余下刺鼻的血腥味，独臂大叔摇了摇头，与庄修一起遥望战场，他虽修为不济，可看待战局的眼光并不差，“顾里既然与殷吒在一起，便不会有大碍，东、南、西三处的冥魔军阵已然彻底溃败，中军直捣黄龙就只是时间问题，大局已定，我们还是镇守于此，断绝冥魔后退之路较好。”
正如独臂大叔所言，狼居胥城的老兵参战，不仅极大的提升了守军的士气，采用了伏曦的阵型之后，更是将战局彻底扭转了过来，冥魔大军即算是有夜刹助阵，仍是节节败退，只待最为精锐的中军在虎贲军的掩杀下突破冥魔军阵最后的那道防线，此战便可功成。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之时，庄修的脸色却猛得一变，展臂而开，双袖荡起浩荡白烟，携裹着身周所有人冲天而起。夜幕下，一朵白色云雾以极快的速度向南飘去，然后又如彗星般轰然坠地，在战场上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尚未回过神来的众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便被远处的阵阵轰隆声惊醒，视野尽头，他们原先所占据的那个山丘向上隆起，随后碎裂开来，一只巨大无比的手臂从地底深处，重重得拍在了地面上，震起了漫天的尘土。
剧烈的晃动这才自北传来，众人竭力稳住身形后，又险些被看到的场面惊得跌倒，只见北面的群山不断碎裂开来，滚滚
落石之中，庞大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不断发出响彻天地的怒吼声，似乎在宣泄着被埋葬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气。
“终于来了。”
阴山脚下，周伯通长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下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的手脚，盯着北方那些庞然如同山岳般身躯，一声长啸，身周迸发出玄黑色的光芒，直冲云霄。
殿帅李靖随身的佩剑也终于拔了出来，紫云铠、凤翎盔上同时有金光亮起，身后暗红色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目放精光，脸上的皱纹都隐约不见，仿佛突然年轻了数十岁。
“传令，战场之上宗师境以下者皆回城驻防，其余人等，随我北上。”
一声令下，李靖与周伯通互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份对于战斗的渴望，相视一笑后，一金一黑两道光芒冲天而起，似是要撕裂这烦人的夜空，向北而去。
血色长城之上，雄浑的号角声再次响彻整个北境战场，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阵阵激昂的重鼓声，烽火台上，旌旗飞舞，传达着最后一道命令。
——
挥动板斧将身前的夜刹劈作两半后，常安硬抗了身后夜刹的一刀，仗着护体真气与身上的铠甲，他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来，手中板斧横劈而出，势大力沉得一击再斩一头夜刹。这已经是他此战中斩落的第七头夜刹了，浑身被紫色、黑色的血污浸染的他，像是个根本不知疲倦的战神，双目炯炯有神，向前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突然，南边传来的阵阵号角声，常安微一皱眉，这才发觉北边出现了茫茫一片的庞大身影，即便是相隔数十里，这些如同山岳般巨大的身躯看着依然令人生惧。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身后与他一同沐血至此的青年军，缓缓将头盔摘了下来，迎着一众不解的目光，开口说道，“殿帅有令，宗师境以下者，南归驻守。”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这支青年军人数虽然不多，可每个人的修为都算不错，经历过长城上的血战后更是各个斗志昂扬，在常安的带领下越战越勇，此时突然让他们撤回去，谁又会答应。
常安知道他们的心思，博取功绩是小，更多的是想与自己并肩作战，对于这些战场上的新兵而言，身死无妨，满腔热血无处可流才是最大的遗憾。
他伸出手挠了挠脑袋，思索了片刻后才说道，“‘寒奴’将要出现，待会发生在北边的战局便不是你们能够抵挡的，军令如山，我也不得不从。只是此时我的眼睛有些疼痛，看不太清方向，需要有人引我前往北方，不知你们有谁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明白了常安的意思，立马有人跳了出来，高声喊道，“铁骨营张岳，愿意前往！”
“青年军孙树成，愿随你一同前往！”
“泥人巷谷毅，我还差一步就是宗师境了，我愿意前往!”
“常安，我是孤儿，我不怕死，你带着我去吧！”
“带我去！”
“你给我坐下，让我去！”
“哥……”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作一团，都是争着要随常安北去的声音，常安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进去了，他摆了摆手，阵地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我去，可是会死的。”
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寒风在不停得呼啸，可所有人的坚毅的目光却告诉了常安，他们绝不怕死。感觉喉咙处似有异物，常安吞咽了一番，努力挤出了一张笑脸，“那就都随我去吧。”
——
号角声、战鼓声仍在北境的战场上空不断回响，辽阔荒野上，向南撤退的人流中夹杂着无数个向北的身影，他们沉默不语，他们坚如磐石。
他们逆行而上，以七尺之躯，赴生死之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