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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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湖 第七十四章 是兵就要听令

    百棺山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青木离他们的老熟人,在悬瀑山上大放异彩的真武宗大师兄,年轻的武道宗师境强者,淳朴憨厚的老实汉子——谢璞。

    那时他为护住自家师弟的性命,选择了为青愬效力十年,刚开始,青愬本打算将他随意安放在青家军中从一名普普通通的步卒做起,偏生他属下的各个军营都不愿接受谢璞这尊大佛,毕竟后者实打实的武道宗师境摆在那呢。行伍之中,最为忌讳的就是新兵蛋 子的实力太过生猛,一群老卒实力不济降其不住,若是谢璞自视甚高,目无军纪倒还好收拾,不管你多能打,青家军中总有人能教训教训你。可他实在是太老实了,让他干嘛就干嘛,还干得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毛病来,叫得一群老卒很是无奈,总不能真把这位宗师境强者当普通小卒使唤吧,以谢璞的实力,迟早是要做将军的人,谁敢在这时候去得罪他。各个军营把谢璞当作是烫手山芋一般递来递去的,谁都不肯将其收留在自家帐中,美名其曰:这尊佛太大,庙小容不下。

    接二连三不断受到部下骚扰的青愬,无奈之下只好将谢璞留在自己身边做一名亲卫,前些日子有情报说是青云山的那位公子哥出现了,青愬便带着一众亲卫军前来盯梢,却不料发生了火晶果林中青家斥候被杀一事,这下可惹恼了青愬,丝毫不顾百棺山乃是雍州禁地,率众攻山誓要将陈子都给擒住。谢璞加入亲卫军的时日不长,与亲卫军中的其它人也不熟悉,并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标到底是谁。上山之时遭遇大批活死人阻挡后,老实的谢璞单骑开道,凭着自身过硬的实力率先冲出活死人堆,却不料此行的目标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阿离?”谢璞看清楚眼前的数人,颇为吃惊,急忙将阔剑收起,下马快步来到青木离几人身前,笑呵呵得说道:“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们。”

    悬瀑山武林浩劫,他视作亲人的真武宗师兄弟们得以脱生,正是多亏了青木离几人的帮忙,尤其是青木离,更是在黑石崖上舍命帮忙挡下了郭破虏劈向自家师弟的夺命一剑,这份恩情一直被谢璞牢记于心,日思夜想该如何报答,今夜能在此地偶遇,震惊之余,着实令他开心不已。

    “哎呀,你来了就好办啦!”诸葛清风也凑了过来,看着谢璞一身戎装啧啧赞许道:“真是威风,你入伍才多长时间,就能够穿上这身铠甲,日后必成军中大将。”

    青家军对将士的铠甲制式是有着严格规定的,作为青愬的亲卫军,身上的铠甲必然与寻常士卒不同。谢璞听到诸葛清风的称赞,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多做解释,只能尴尬得笑了笑,引得青木离和梵生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旁的陈子都却是满脸严肃,盯着谢璞冷声询问道:“你可知先前那道猛烈的红光是谁的手笔?”

    谢璞闻言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生擒青木离几人?他举目扫视了场间的数人一眼,片刻犹豫后就下定了决心,沉声问道:“离此地不远处有一片火晶果林,一队青家军斥候被人杀了,可是你们所为?”

    “不是我们。”梵生第一个出声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林中有两只凶兽,听道长说好像是叫作彘,杀害那斥候小队的就是它们,我们也险些被它们所害。你若不信,道长手中还有那凶兽断裂的獠牙可以作证。”

    一边说着,梵生还顺手把诸葛清风放置在火堆旁的獠牙递给了谢璞。后者接过獠牙,却看都没看一眼,略带抱歉的笑道:“我自然是信你们的,不过青愬青将军看起来是把你们当作杀害那斥候小队的凶手了,一定要把你们擒住,先前那道红光正是他弯弓射来的。”

    “青愬!”人的名,树的影,悬瀑山下来后这几人就从诸葛清风处知晓了青愬是何人。知道他很强,却没有想到强到这个地步,自百步开外的山脚射出一箭竟然还能有如此威力,青木离几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咱们怎么会惹着他的?”诸葛清风这才醒悟过来,想来先前在火晶林外遇见的大股人马必定就是追随他们而来的青愬。

    陈子都眉头紧皱,低头望着火堆沉思了片刻,青云山与青家军恩怨由

    来已久,自己深入雍州腹地,被发现了踪迹,作为青家军中的大将定然不会放过自己。想明白这一节后,他才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目标应该是我,想来是前些日子我下山用丹药换取物资之时泄露了踪迹。”

    “那我们该怎么办?”懒得动脑子的梵生被这事儿弄得有些糊涂,自己怎么就变成被官军追捕的逃犯了?

    “我在军中听人说,被青愬青将军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跑掉,最后都会落在他的手上,下场也都不怎么好。”言语间,谢璞提起了自己的阔剑,翻身上马,“你们于我真武宗有恩,我给你们开路,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最好别回雍州了,有机会咱们十年后再聚,再请你们喝一次茱萸酒。”

    话音一落,谢璞周身荡起一圈又一圈的黄光,一声厉喝,朝着另一个方向驭马前冲,几剑挥出,顷刻间便从活死人的包围中劈开了一条出路。

    青木离、陈子都、梵生几人面面相觑,耳边传来的嘈杂打斗声中,不难听出青家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离山上也是越来越近。陈子都自然是不愿与青家军多做纠缠,一言不发率先上马跟了过去,青木离等人见状也只好各自上马,将马上的重物抛下,尾随而去。

    昏暗夜幕中,视力依旧极佳的青愬从不远处望见了这一幕,顿时气急,对着身前的一众下属厉声吼叫,要求他们不要再与活死人纠缠,强行开辟出一道容他通过的道路来。这些下属们都是跟着青愬参与过当初南征大战的老卒,经验丰富,闻声便知前方发生了何事,二话不说使出全力,当真硬生生从活死人群中为青愬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青愬在马上直起身子,搭箭、弯弓、手指微动,一气呵成,绚丽红光闪过,依旧停留在前方道路尽头的数位高大的活死人瞬间化作灰烬。

    “驰!”

    青愬单手牵住缰绳,双腿一夹,座下陪伴多年的战马心领神会,几个迈步向前后高高跃起,冲出活死人群,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座下的战马名叫“夜雪”,在青家军几十万战马之中也排的上号,乃是他冒死夜袭蔡州之后,青起特别从北方牧场中挑选出来赐予他的。以“夜雪”的速度,就算是漆黑的夜里要追上青木离几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百棺山的地形实在是太过复杂,数百年没人打扰遗留下的巨石和古树,地上随处可见粗壮青藤,让它的速度一直提不上去,若不是青愬的追踪技艺了得,换作别人非追丢了不可。

    再看青木离这边,有宗师境的谢璞开路,很快就冲出了活死人的包围,也顾不得道路崎岖不平,几人快马加鞭往着山林深处而去。一边跑着,诸葛清风还一边在不断得朝前方喊话,他这把身子骨的确扛不住这样折腾,“咱们要不还是停下来和青将军好好解释解释吧,确实不是咱们干的事儿,没必要背这黑锅啊。”

    “光靠说是没用的,青家军认定的事情,要想扭转过来没有那么容易的。”青木离皱着眉头对诸葛清风说道,青家军的做事风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与青木离共乘一骑的素素跟着说道:“阿离毒势渐重,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与他们纠缠。”

    话已至此,诸葛清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暗暗叹息一声命运多舛,强忍着马背上的颠簸,紧紧跟上。

    谢璞一马当先,青木离几人紧跟其后,遥遥不远处青愬不断得在拉近距离,从夜空向下看去,沉寂的数百年的百棺山里前后数道黑色身影在繁茂的古树中若隐若现。

    这一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东方渐显鱼肚白,最前头的谢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猛得直起身子,扯住缰绳停了下来,他神色紧张,如临大敌,对着身后跟着停下来的青木离几人喊道,“你们赶紧走,越远越好!”

    青木离几人不知所以,只是谢璞眼神坚决,也就没有多问,点头示意了一番,重新驭马向前方走去。而留在原地的谢璞,目送青木离等人远去后,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调转马头。

    只是片刻后,一道黑影就冲了谢璞的视线,十余步开外,青愬停马,冷冽的眼神盯着谢璞有些生疼,他寒声问道:“为何?”

    “火

    晶果林中的事情乃是两头凶兽所为,他们也险些遇害,我这还有那凶兽的獠牙,可以拿去与斥候小队的伤口作比较。”谢璞从身后将梵生给他的断牙掏出来了,解释道。

    青愬脑袋一歪,心想这家伙是不是老实过头了,别人说什么都信的么,他撇了撇嘴,“你让开,等我擒了他们,若事情真如你所说,我必定不会为难他们。”

    只见谢璞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动未动,盯着青愬,一言不发。这让青愬勃然大怒,吼道:“谢璞,你是兵,是青家军的兵,是兵就要听令,老子现在命令你让开!”

    谢璞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握紧了腰间的阔剑,青愬见状一声喝叫:“岂敢!你此时若是将剑拔出,依我青家军法,视为叛敌,当受万仞凌迟!”

    “师傅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从我见到他们那一刻时没有将他们擒住,就已然是有违军法了,他们几人有恩于我真武宗,此时我若是退步,将来有何颜面重回山门。纵是万仞身死又如何,还请将军赐教。”谢璞极为果决得将阔剑拔出,指向青愬,周身一圈圈的黄色真气再次出现。

    青愬闻言,怒极而笑,连声说道,“好家伙,你的同袍在身后浴血而战,而你竟然在这里拔剑对着我,此等叛徒还留你作甚,今天我就将你斩于此处,清理门户。”

    说罢,青愬左手一甩,身后的披风向后展起,亮出那张铁线弓,右手稍长的二指以极快的速度自箭筒中抽出一支铁箭搭在弓上,周身泛起红光,如同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般。

    ——

    山势渐缓,两侧的古木也越来越少,大大小小的山石与荒芜的杂草堆随处可见,青木离几人驭马疾驰,在沙土地上激起数道尘土如黄龙飞舞。

    舍命狂奔了半个时辰后,诸葛清风一声哀嚎,最先抗不住了,“没头没脑跑了这么远,贫道这把年纪实在是不行了,咱们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其余几人互视一眼,状态都不是很好,此时晨光已然洒落,整夜未眠的他们看上去确实需要休整一番了。

    寻了个视野开阔的高处,几人下马稍作补给,稍重的物资都丢在了百棺山上,只有陈子都的马上还有一些干粮,却没有饮水了。诸葛清风年老,青木离中毒体弱,陈子都自顾自望向了别处,只好由梵生提着几个水囊出去寻找水源。

    可没等他走出几步,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低头望去,脚下黄土地上有一块破石头露了出来。昨夜被活死人险些吓破胆的小和尚顿时气极,一脚飞踹想把那破石头踹飞,岂料他用上了真气的一脚,石头竟然是纹丝不动。

    “咦?”

    这可引得梵生好奇不已,将水囊放在一旁,蹲下胖胖的身子用手拨开石头旁的黄土,想要把这块坚硬的石头给掏出来,谁知道这石头露在外边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梵生卖力挖出了个一人深的大坑,这才堪堪能看清楚这块大石的原貌。

    “这里竟然有块这么大的松岗石?”

    还在坑里深挖的梵生突然听到有人在坑外说话,抬头一看,诸葛清风几人正站在坑边探头望了过来。原来他们吃过干粮,觉得青愬不知何时会追过来,此地不可久留,便牵马来找寻水未归的梵生,结果却发生梵生在这挖坑玩。

    “什么是松岗石?”青木离好奇问道。

    诸葛清风眯着小眼睛,望着梵生身前的大石,一抚胡须,淡淡的说道:“这松岗石可算是世间最为坚硬的石料了,表面生有松纹,内里坚硬无比,可经数百年风吹日晒雨打,不生一丝裂缝,是建造城墙的上好材料,比大凤城的梧桐石、太安城的落雨石都要好。可惜这种石料经过数百年的开采,留存于世的越来越少了。”

    正说着,诸葛清风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猛得将脑袋凑近,惊声喊道,“小和尚,继续挖。”

    众人见状,急忙将目光投到那块大石之上,梵生不明所以,只好继续深挖。越挖越深,这块松岗石也渐渐露出了真身,不同于寻常石头,这块松岗石极为平整,显然经过人为的切割,两个古朴的大字也渐渐得从泥土中显露出来。

    “潼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