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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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会饮篇(一)

    听到刘不言介绍说郭良庸是严慧琳的爱人以后,秦大贺一下子明白了郭良庸为什么要让张春风带他去地下室看秦大贺的原因,也似乎明白了郭良庸在铁道上所说的一番话的用意。看来自己和严慧琳的事情已经暴露,虽然他和她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但是这话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郭良庸。他不由一阵心慌,郭良庸来者不善,看来这是场鸿门宴了!

    张春风不明就里,他扭动着身子,仍然沉浸在与两位名人见面的兴奋中。

    刘不言按了一下对讲按钮给服务员说:“可以上菜了!”,然后又接着说:“刚才我已经随便点了几样菜,也没有征求各位的意见,应该不会多,也不会少;酒先要了两瓶,一红一白,我今天准备和几位好好喝两杯!喝完我也不准备回家,我可以回公司住;张律师和秦大贺路远,一会儿我给你们在楼上开个房间,你们吃完饭就在这休息如何?郭教授,你不开车回去能行不?”

    “没事,我可以叫个代驾。”郭良庸说,“今天见到几位,我也很高兴。我和刘总平时看着风光,其实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以至于常常被人误解。我这个人比较迷信,我看你们两位印堂开阔骨骼清奇,都不是凡人之相!虽然张律师和秦先生两位目前正在发展期,但两位的前途都不可限量;不像我,已经到了人生顶点,接下来就很难说了,今天能和你们几位坐在一起是我郭良庸的荣幸。怎么样两位,喝点酒可以吧?”

    “没问题,一醉方休!我老婆啥都听我的,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就行了。”张春风兴奋地说。

    看来今天是要集体屠宰我了!郭良庸主刀,刘不言助刀,张春风见证!秦大贺想。

    反正也跑不了了!既然已经被缚上了杀猪台,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杀我的技术如何?秦大贺又想。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酒有一瓶茅台一瓶洋酒,菜有荤有素有海鲜七八样。刘不言吩咐服务员先打开茅台,给每人斟上一杯。

    刘不言举酒说话:“诸位今天到我这里来相聚,是给刘不言面子,不管过去我们曾有过什么样的关系,今天在这里都是朋友。就像郭教授刚才所言,我也常常身不由己,被人误解,我也有很多迷惘和困惑的时候,有些话不是给谁都能说的。今天在座的几位,都是有理想有担当的人,郭教授自不必说,我也曾听过张律师的慷慨陈词,我也曾和秦大贺当众拍着桌子对骂,所以能和几位聚在一起,我很激动。希望今天我们能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总知无不言,我张某如沐春风,”张春风说,“感谢刘总和郭教授盛情相邀!我和秦大贺不胜荣幸啊!”

    四人碰杯饮酒。

    “来,先吃菜。”刘不言举筷示意。

    女服务员给他们把酒再满上后,刘不言对她说:“谢谢啊!后面的我们自己来,这里您就先不用管了,有事我再叫您。”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都是秦大贺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不过他心里忐忑,他知道今天的饭并不简单。

    “两位知不知道,”刘不言开了口,他笑着指着秦大贺给郭良庸和张春风说:“秦大贺在全集团的财务经理大会上,当众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家族式管理的农民企业家,还说我卖公司居心不良,说我们清泉人是一群低素质的乌合之众!”

    “什么!”张春风惊呆了,他转头对秦大贺说:“你只给我说你辞职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担保人?”

    “没什么,张律师,”刘不言说,“秦大贺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郭教授,你说是不是?”

    张良庸微笑着咂了一口酒,他没有回答。

    张春风说:“秦大贺你这就不对了!刘总是清泉集团的创始人,是赫赫有名的大企业家!刘总能把清泉集团办成现在这样的名气和规模,那经历和想法绝不是我们一般人能理解的。你这家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来,和我一起向刘总道歉!”

    秦大贺站了起来,他举起杯子说:“刘总,请原谅我的无知和鲁莽,真的对不起!”他把酒一口干了。

    刘不言给秦大贺添上了酒,他也举起了杯子说:“好了,都过去了。不打不相识嘛,你要不发飙我也就不会认识你。来,为我们大家重新认识对方干杯!”

    四人干杯,秦大贺赶紧给四人把杯子满上。

    “接着吃,”刘总说,“从现在开始不提这事了。”

    大家吃了几口后,刘不言问张春风:“张律师,那个律师论坛现在还办着吧?”

    “办着呢,”张春风回答,“大贺也去听过,他还和几个律师吵了一架呢!”

    “啥?”刘不言瞪大了眼说,“怎么到那里也和人吵架?”

    “还不是和他的那个‘潘金莲’有关,”张春风说,“他说律师们都是在空谈,只有他的‘潘金莲’梦才是有用的。”

    刘不言大笑,他用筷子指着秦大贺说:“秦大贺你太有意思了!你怎么到哪都要提你的‘潘金莲’?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您老人家的这个梦了!”

    这时,郭良庸很严肃地说:“大家不要小瞧秦大贺的这个梦。我倒是认为,他的这个梦不一定无用!我所在的教育和科研领域,刘总的实业,张律师的法律之所以面临诸多困扰,是因为我们大家只知道熬药,但却缺了药引子。秦大贺要解决的,恰恰是最关键的问题。”

    张春风很吃惊地说:“药引子?秦大贺竟然是个医生?我还以为他要当网红呢!”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郭良庸冷冷地说,“或许,连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呢!”

    刘不言看着他们说话,听到郭良庸的这句话后,他转向秦大贺问:“大贺,你了解自己吗?”

    秦大贺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是否了解自己。我只知道我有一个梦,这个梦以前并不太清晰,活动也不那么频繁,但近些年来,它越来越活跃,已经开始折磨起我来了,让我干什么事情都三心二意。我既为这个梦困扰,又离不开这个梦,它已经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如果抛弃这个梦,我可能都无法活下去。”

    刘不言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大贺一会儿,然后他转身问郭良庸和张春风:“我对秦大贺既觉得理解又觉得困惑。他到我们公司工作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他也试图把工作做好,也曾经有过在我们公司长留的打算,但是我和清泉对他的吸引力毕竟没有他的梦对他的吸引力大——或者他并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梦’,而仅仅不想承担压力和责任,仅仅是懒散惯了,最终他还是弃我而去。我想帮他但又帮不了他,既然他一定要走,我也没法阻止。如果他是一个坚定的为梦想而奋斗的人,我一定会支持他,但我并没有看出他有多么坚定。那么,我想问一下郭教授和张律师,你们对他的信心有多少?你们会支持他吗?”

    秦大贺低头不语。

    郭良庸也没有立即回答刘不言的问题,他依旧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秦大贺。

    张春风说:“我不知道他能否成功。如果依我个人的理性来看他,我觉得他没多大希望;但是我又觉得上帝会站在他那一边,因为他在北京的运气奇好!对这个我一直很奇怪呢!”

    郭良庸这时候也开口说话了:“张律师你说对了!有神在帮他,所以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上帝啊神的?”刘不言火了,“你们俩怎么神神叨叨的?我是想帮他,我不想看着他毁掉!你们知不知道,他虽然离了婚,但他还欠着外债,还要抚养孩子,还有下半生的路要走!郭教授是严总的爱人,严总虽然姓严,但她非常善良,她和我一样也想治病救人;张律师你是他的老朋友,难道你就不关心他?你们可能会说,噢,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多了,你刘不言能帮得过来吗?我告诉你们:虽然我帮不了所有人,但我至少会帮清泉的人!秦大贺只是在清泉干过几个月,但是他也曾经想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奉献给清泉——我带着新招聘的厂长经理们到密云考察旅游项目,只有他一个人认真地思考了并且还进行了实地考察;在密云基地,他不惜得罪老员工和领导,不惜牺牲自己在清泉的前途,为密云的财务管理和经营也是尽了力;在经理大会上,虽然他出言不逊,但我能看出来他也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也是为了对我和清泉负责。也许他是因为糊涂和自私,但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我想留住他,想给他换个工作岗位,但都被他拒绝了。我知道他不属于我们清泉,但我也知道他离开清泉以后是多么危险!他走上了钢索,走钢索固然是危险的,但更危险的是走钢索的人没有信心!我觉得我们应该帮他,怎么帮他呢?——要么让他信心十足地走钢索,要么就干脆让他下来!”

    听了刘不言的话,秦大贺羞愧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