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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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伤离别

    严慧琳在佛塔前的地上抱膝而坐,望着远处的风景出神,秦大贺站在她的旁边。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秦大贺说。

    “这首诗太伤感了!”严慧琳说。

    “这是李商隐写的《登乐游原》,那个地方现在还叫乐游原。”秦大贺说,“李白也有一首写乐游原的词,更伤感!”

    “李白不是豪放派吗?”

    “我背过李白的这首词,叫《忆秦娥.箫声咽》。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怎么都是伤感和离别?还叫什么‘乐游原’?”严慧琳幽幽地说。

    秦大贺沉默不语。

    太阳落山了,他们顺着山坡上的路往山下走,此时光线还不算暗。

    “这片山坡绿化还可以,树还挺多。”秦大贺说。

    “这里已经不是密云基地的地盘了!”严慧琳说,“刘总只承包了山那边,全是草木稀少的荒山野岭。这边山坡水土好,是人工林带,和那边不属于同一个行政地界。”

    下山的路好走多了,严慧琳的登山杖也派上了用场,她用登山杖在地上点着,也许这样可以减缓下山时腿受到的冲击力。

    尽管他们走得很快,但光线还是迅速暗了下来,进入树林后,前面一下子变得黑乎乎的,严慧琳打开了她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

    “对不起,”秦大贺说:“上山时我说话太多,还和你争论不休,耽搁了时间,不然咱们早就下到公路上了。”

    “没事,有你在我就不怕,要是我一个人走这条路我想都不敢想。”

    他们气喘吁吁地快步往下走,坡突然平缓起来,前面是一个凹地,路在这里也分成了两条。

    他们站住了,严慧琳说:“咦?怎么有这两条路?这可咋走?”

    秦大贺在岔路口向两条路的方向张望,右边的路向着上坡的方向,左边的路向下延伸。

    他说:“在山上看下面的的树林基本上是一马平川的,一条公路环绕着山,公路那边是镇子,到这里还有上坡应该只是一个小土包而已。两条路都应该能到走到公路上,就是看那条路近了。”

    严慧琳说:“走左边这条下坡的路吧!”

    他们由左边的路往下走。走了一会儿,秦大贺发现不对头,这条路虽然一直是下坡,但方向却偏离了镇子。

    “咱们还是往回走吧,刚才那条路才是通往镇子里的路!”

    “我不走回头路!这条路和那条路大小差不多,走得人肯定也差不多,走不到镇子总能走到某个村子吧,只要是向下走就行。现在月亮挺亮堂,干脆咱们走慢点,大不了多费点时间。”

    严慧琳关掉了手机上的光源,收起了登山杖,借助着月光,他们能看见路。

    “今天挺高兴的。”严慧琳说,“谢谢你啊!”

    “如果不翻到山这边来,我还以为密云的山都像那边一样地光秃秃的。”秦大贺说,“刘总说他读过《魔山》,可能是觉得那边更像‘魔山’吧!”

    “刘总可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我都不知道他竟然读文学作品,只知道他上过国际商学院,读了很多经济学和佛学的书,噢对,他还喜欢读领袖选集。”

    “严总,我发现密云基地的管理好像很随意,完全不像上市公司。”

    “本来这边就不是上市公司嘛!”严慧琳说,“我们在集团总部时和这边的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这边就是个休闲放松的地方。”

    “但是公司管理也不能太随意了,财务上的管理也很松散。”秦大贺说。

    “刘总是个实用主义者,他在‘清泉’谋事,在‘石上流’谋人,他也许是想做个什么实验吧。”

    秦大贺不再说话。

    严慧琳说:“不过我告诉你,虽然咱们今天爬山很愉快,但是工作上的事情我绝对一是一二是二,我希望你也一样,毕竟刘总对我们都有知遇之恩。”

    严慧琳继续说:“我到清泉来工作也就不到三年时间,刚开始只是分公司的一个文员,后来做了人事部经理,又被调到了总部当人力资源部经理,刘总提拔我当副总裁时反对声一大片,连马总都反对,但刘总依然坚持。为此很多人私下都说我是刘总的‘小三’。”

    秦大贺没有吭气。

    严慧琳对秦大贺说:“你觉得我是刘总的‘小三’吗?”

    秦大贺说:“我听到过这些话,但我不信。以前是因为我不了解你,但今天我已经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秦大贺说。

    严慧琳说:“今天你就了解我了吗?人是复杂的动物,天使和魔鬼混于一身。”

    秦大贺琢磨着她的话。

    严慧琳说:“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别人的嘴爱说啥说啥去,做好自己就行。”

    又走了一会儿,严慧琳对秦大贺说:“我给你说点实话吧!我对你到清泉来工作一直不放心,今天和你爬山,我们聊得很愉快,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朋友,但是我对你却更不放心了!”

    秦大贺不语,他在想严慧琳是什么意思。

    严慧琳说:“我老是觉得你有可能是在欺骗和利用刘总,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但今天我似乎明白了:你只是把这里当成你的暂时栖身之地,潘金莲才是你的命根子!你迟早会为了潘金莲背叛这里的所有人!虽然你给刘总说过是‘利用业余时间’,但我今天发现:清泉才是你的‘业余时间’。”

    秦大贺心头一震。

    “我一点都不怀疑你对潘金莲的狂热,但这狂热从哪里来我还是没有搞清楚。你能帮我分析一下吗?”

    秦大贺沉默不语。

    “有一些东西会控制人,但该摆脱的时候要学会摆脱,不能老受那些东西的压制。”严慧琳说。

    秦大贺不语。

    严慧琳看了他一眼,笑了:“好了,别难受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对是错。你今天真的打动了我,我很喜欢你的潘金莲的故事,看来刘总确实有眼光!”

    秦大贺依然不语。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同意吗?”不待秦大贺回答,严慧琳继续说:“但我对朋友是很苛刻的,工作上的事情你千万不要马虎,我绝对会依法办事,我可没有刘总那样的胸怀!”

    严慧琳接着说:“刘总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公司早就有人看不惯刘总对你的照顾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用行动回报刘总和公司。大贺,答应我好吗?”

    秦大贺说:“好。”

    他们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林中小路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见了公路。

    严慧琳说上山的时候她没觉得累,但现在腿却太酸痛了,她坐在公路边的水泥桩上不停地揉着腿。秦大贺站在公路上张望,看有没有什么车经过。

    严慧琳看了一下时间,说:“已经快十点了。我今天本来打算只是登一下二龙山,没想到会爬大龙山,还打算坐下午的班车回市里去呢,但碰到你以后我就把明天要上班的事给忘了。你看看能拦到什么车都行,我们给人家钱。实在不行我给基地打电话让派车来。”

    秦大贺很不想让严慧琳叫公司的车过来,司机会把半夜在深山里接他俩的事在私下里传开,这很难解释清楚的,他得考虑到这事对严慧琳的影响。

    等了十几分钟还没有车经过,正着急间,他看见黑乎乎的路上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秦大贺赶紧问:“您好师父,这里离镇子有多远啊?

    骑自行车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挺憨厚的样子,应该是个本地农民。他告诉秦大贺,往他的后面方向有四五里路是小菅镇,公路对面不远有个村子叫张家渠,但这里的人睡觉都早,现在想找车不容易。

    骑自行车的人上车走了,严慧琳掏出了电话,这时,一束远光灯从镇子的方向飞速驶过来,秦大贺伸着手想拦一下,但面包车呼啸而过。

    秦大贺刚准备转身给严慧琳说话,只听见面包车驶去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坏了!出事了!”秦大贺说,赶忙朝响声的地方跑,严慧琳也跟了过来。

    这条山间公路在这有个弯,拐过弯后秦大贺看见前面一百来米远的地方,面包车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迅速开跑了。

    秦大贺跑到跟前,骑自行车的人连人带车躺在公路旁边的小沟里,秦大贺把自行车从那人身上挪开,看到他手脚抽搐,嘴里似乎冒出了血。

    严慧琳也跑到了跟前。秦大贺掏出电话,拨通了120,但他说不清地址,只能说距小营镇四五里的公路上邵家渠附近;他又拨通了110,但110让他打122,说肇事逃逸归交警管,秦大贺把给120说的位置又报给了122。

    严慧琳弯着腰对伤者企图做点什么但又手足无措,她不停地问伤者“你怎么样”,可那人只是抽搐和发抖。

    这时,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从面包车逃去的方向驶过来,在他们身边停下,司机从车窗向这边张望看发生了什么事。

    严慧琳说:“师父,这人被车撞了,求求您把他送医院去好吗?”

    出租车司机说:“这要打120叫救护车,不是医生不能动!”然后手伸向档位准备走了,秦大贺赶忙跑到车跟前拦住他。

    “严总,您坐这辆车回去!我来等120和122。”

    严慧琳直摆手说:“那不行,我和你一起等!”

    “快点!”秦大贺生气了,他命令道:“你还要回北京市!明天还要上班呢!”

    秦大贺帮她拉开了车门,严慧琳走了过来,她双肩颤抖,泪如泉涌。她抓住秦大贺的手说:

    “大贺,救救他!救救他!”

    "放心吧严总!我会跟到医院去,明天给您发内q汇报他的情况。"

    严慧琳走了以后不久,120和122的车都来了,120拒绝了秦大贺同去医院的要求,因为伤者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122在确认秦大贺不是肇事者以后,做了一番登记也让他离开现场。

    秦大贺已经问清了回公司的路线,他在公路上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