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青萍 第七十三章 斗奴（二）
三楼雅厅里，天赐、唐昊和洛芩紧张地看着楼下的擂台，手心里都是碎汗。
齐钰带着面具走了出来，他的身份特殊，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他的对手也从徐徐走上擂台。手执两把血色弯刀，身形瘦削，看不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跟齐钰差若相仿，却是一副南蛮人的打扮，黄褐色的头发卷曲着，像是一簇狮子的鬃毛随意披在耳畔，眼睛澄澈无暇，干净的就像是南蛮山脉的湖泊，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齐钰被他的眼睛迷上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眼睛，宛若两汪清泉，不染纤尘。随即长叹一声，这里是猎场，再干净的眼睛都会被鲜血污染，他本不该属于这里。
“齐布衣。”他手里挽着一把三尺长的利剑，微微躬身朝南蛮武士行礼，这是中域武士的礼节。
然而对方没有回礼，赤蛮儿不懂得中域武士的规矩，除了手里的战刀，他不会相信任何东西。
一道血色的闪电忽然绽开，赤蛮的战刀快地几乎看不清形状，齐钰只看见了他的脚步一顿，下一刻战刀鬼魅般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与对手之间的距离仿佛被人偷掉了。
长剑一封，火星迸溅。战刀连续劈斩，仿若大海波涛，永无止尽。齐钰长剑横挡，虎口一阵发麻，脚步一退再退。对方的攻势凌厉无比，快到不可捉摸，齐钰已经被逼到了擂台边缘，退不可退。
他想起了徐青山对他说过的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他长剑一振，将对手左手的弯刀荡开，再用手里上的臂甲硬接了南蛮武士一刀，只觉得手臂疼地几乎要碎裂开来，一阵长剑飞刺，好似流星急火，气势逼人，这是齐钰的第一次进攻。
赤蛮儿被齐钰忽然爆发出来的狠厉惊了一下，齐钰拿手臂硬抗他的战刀时，他看见齐钰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仿佛那只手臂不属于他的。赤蛮儿第一次重视起了眼前的对手，手里的血色弯刀拖在地上，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像是一头警惕的野兽，伺机而动。
雅厅里的天赐三人更是悚然一惊，冷汗直出，他们原以为齐钰的胳膊会被一刀斩断，洛芩更是捂住嘴，闭着眼不敢再看。所幸的是齐钰早已做好准备，戴上了臂甲。
两人在擂台上对峙，时间也变得凝滞下来，齐钰后背早已湿透，大大濡湿了衣服，像是穿着一团烂泥。齐钰从未觉得一炷香竟然如此之长，长到连他自己都怀疑能不能撑到楚无忌出来。
与此同时，楚无忌正趴附在通风甬道里，凭借着先前收集的情报，快速地接近一个特殊的囚室。许多人都不知道
，贾州猎场除了是一个销金窟、大赌场，还是一个巨大的牢狱。里面关押着一批身份特殊的囚犯，东楚无忌要找的就是他们的一员。根据猎场里内线提供的情报，东楚无忌顺着甬道，凭借着记忆一路向前爬去。
一只粗粝的手攥住通风口的铁栅栏，用力一拧，将它卸了下来。楚无忌冒出头，看见一个形容枯槁的人半靠着石壁上，边幅不修，头发蓬松成一团杂草似的，胡子扭成一团，活像一团缠绕的铁锈。唯有一双眼睛很亮，像是湖里的月亮，清亮却不逼人，囚犯无力地靠在石壁上，神态萎靡，就像是一座石壁上凿出的石雕。
囚犯的身子被铁链紧紧锁住，动弹不得。他看见从甬道内出来的楚无忌，整个人都呆住了，直到楚无忌的叫唤，他才如梦初醒。
“程叔！”楚无忌看见枯槁委顿的囚犯，眼圈一红，扑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囚犯颤抖双手地从石壁上挣扎着站起来，栓在四肢的精铁链子叮当作响，他脚步虚浮地走向楚无忌，将他搀扶起来。
“你是无忌？”囚犯打量着楚无忌，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两人相拥而泣。东楚最后的皇脉与东楚的太子少保程笃终于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见面了。楚无忌原名东楚无忌，是东楚国皇子，自东楚国国都被大齐攻破后，他和昌平公主一路难逃，后来内宫侍卫陆渐奸杀了昌平公主，一把火烧了行宫，所有人都以为东楚皇脉已绝。天见犹怜，那一晚东楚无忌跑到昌平公主的屋子里，逃过了行宫的大火，留下了东楚最后一丝血脉。
东楚无忌收了眼泪，把前因后果简略地说了，齐布衣还在擂台上奋战，他的时间不多了。
“程叔，这次我先来探路，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区区残身，死不足惜，只谢苍天有眼，东楚复兴有望啊。”程笃朝南一拜。他知道时间紧急，于是长话短说，嘱咐他万分小心，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找回龙血玉璧，东楚与大蜀的宝藏是复国的希望，东楚无忌和程笃匆匆谈了几句，将栅栏放置回原处后，往静室里赶去。
擂台之上，齐钰的身上血迹斑斑，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血痕，左手无力的垂着。他的余光瞥向静室，那里依然没有动静，而时间早已过了一炷香。他喘着粗气，每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呼出一颗火星，他太累了，身体每寸肌肉都像是在陈醋里泡了三天，这一刻他好想放下手里的剑，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来。
往日里他与徐青山外出游猎，生死危机时刻，大多是徐青山替他解围，他从未挑战过自
己的极限，然而此刻，徐青山不在身边，他只有靠自己。
“我不信神，我只相信自己说出的话，男人要是连自己的话都守不住，死了都会被人吐唾沫！”这是徐青山常跟他说的。那个刀子一样的男人，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他想起徐青山，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得绚烂快意恣肆张狂。要是这个家伙在这里，一定会咆哮地冲锋，他从不会丢下自己的枪，更不会向敌人屈服。
“我们生来一无所有，死去也不该拖泥带水！人生在世，但求心中快意，死得其所！”徐青山挂在嘴边的话，像是一道闪电，贯穿齐钰全身。
我齐钰豁出性命陪你们赌上这一把！这是齐钰曾许下的诺言。不知何处生出的力气，他缓缓抬手，双手持剑，立于身前。
“来战！”
赤蛮儿神情复杂地看着齐钰，眼神变幻不定。眼前的家伙分明不是自己的对手，却一直在死撑着。他忽然有些同情眼前的敌人，他知道幕后那些豪商巨贾不在乎手底下门客的性命，他们眼里只有钱。
当然齐钰不是为了钱，他只是为了守住自己说过的话。
赤蛮儿眼皮一垂，通目赤红，他不是普通的南蛮武士，他的血液里流着高贵的神血。他决定使出全力，送这个值得尊敬的敌手死去。
血红的弯刀像两抹燃烧的火，侵略而来，同时，齐钰咆哮地举剑冲锋。
刀光剑影，冷光烁日，电光火石，空气的爆裂声像是一团鞭炮凌空炸响，两人错身而过。
赤蛮儿的战刀脱手，一只胳膊垂在身前，鲜血喷涌而出，他转身看向齐钰，心道：“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啊。”
齐钰双腿跪在地上，长剑却没有离手，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直到最后一刻，他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剑。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横贯齐钰的胸口，从左肩横跨到右肋，鲜血像是不要钱似地涌出。
一道黑影盖住了他，抓住了他的手，卸下了他手里的剑，齐钰回头一看，烈阳灿烂之下，在楚无忌的侧脸上裹了一层金边，楚无忌扶起齐钰，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神情绷的笔直，他用徐青山似的语气说道：
“日后，就是兄弟了。”
齐钰嘴角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答道。
“幸甚！”
三楼雅厅上的唐昊早就高舞着手臂，大喊着：“认输！认输！”他不会再让楚无忌进行斗奴了，这种该死的游戏早就应该结束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齐钰抬下擂台，早有医师候在一旁，对齐钰进行救治。
（本章完）
齐钰带着面具走了出来，他的身份特殊，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他的对手也从徐徐走上擂台。手执两把血色弯刀，身形瘦削，看不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跟齐钰差若相仿，却是一副南蛮人的打扮，黄褐色的头发卷曲着，像是一簇狮子的鬃毛随意披在耳畔，眼睛澄澈无暇，干净的就像是南蛮山脉的湖泊，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齐钰被他的眼睛迷上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眼睛，宛若两汪清泉，不染纤尘。随即长叹一声，这里是猎场，再干净的眼睛都会被鲜血污染，他本不该属于这里。
“齐布衣。”他手里挽着一把三尺长的利剑，微微躬身朝南蛮武士行礼，这是中域武士的礼节。
然而对方没有回礼，赤蛮儿不懂得中域武士的规矩，除了手里的战刀，他不会相信任何东西。
一道血色的闪电忽然绽开，赤蛮的战刀快地几乎看不清形状，齐钰只看见了他的脚步一顿，下一刻战刀鬼魅般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与对手之间的距离仿佛被人偷掉了。
长剑一封，火星迸溅。战刀连续劈斩，仿若大海波涛，永无止尽。齐钰长剑横挡，虎口一阵发麻，脚步一退再退。对方的攻势凌厉无比，快到不可捉摸，齐钰已经被逼到了擂台边缘，退不可退。
他想起了徐青山对他说过的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他长剑一振，将对手左手的弯刀荡开，再用手里上的臂甲硬接了南蛮武士一刀，只觉得手臂疼地几乎要碎裂开来，一阵长剑飞刺，好似流星急火，气势逼人，这是齐钰的第一次进攻。
赤蛮儿被齐钰忽然爆发出来的狠厉惊了一下，齐钰拿手臂硬抗他的战刀时，他看见齐钰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仿佛那只手臂不属于他的。赤蛮儿第一次重视起了眼前的对手，手里的血色弯刀拖在地上，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像是一头警惕的野兽，伺机而动。
雅厅里的天赐三人更是悚然一惊，冷汗直出，他们原以为齐钰的胳膊会被一刀斩断，洛芩更是捂住嘴，闭着眼不敢再看。所幸的是齐钰早已做好准备，戴上了臂甲。
两人在擂台上对峙，时间也变得凝滞下来，齐钰后背早已湿透，大大濡湿了衣服，像是穿着一团烂泥。齐钰从未觉得一炷香竟然如此之长，长到连他自己都怀疑能不能撑到楚无忌出来。
与此同时，楚无忌正趴附在通风甬道里，凭借着先前收集的情报，快速地接近一个特殊的囚室。许多人都不知道
，贾州猎场除了是一个销金窟、大赌场，还是一个巨大的牢狱。里面关押着一批身份特殊的囚犯，东楚无忌要找的就是他们的一员。根据猎场里内线提供的情报，东楚无忌顺着甬道，凭借着记忆一路向前爬去。
一只粗粝的手攥住通风口的铁栅栏，用力一拧，将它卸了下来。楚无忌冒出头，看见一个形容枯槁的人半靠着石壁上，边幅不修，头发蓬松成一团杂草似的，胡子扭成一团，活像一团缠绕的铁锈。唯有一双眼睛很亮，像是湖里的月亮，清亮却不逼人，囚犯无力地靠在石壁上，神态萎靡，就像是一座石壁上凿出的石雕。
囚犯的身子被铁链紧紧锁住，动弹不得。他看见从甬道内出来的楚无忌，整个人都呆住了，直到楚无忌的叫唤，他才如梦初醒。
“程叔！”楚无忌看见枯槁委顿的囚犯，眼圈一红，扑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囚犯颤抖双手地从石壁上挣扎着站起来，栓在四肢的精铁链子叮当作响，他脚步虚浮地走向楚无忌，将他搀扶起来。
“你是无忌？”囚犯打量着楚无忌，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两人相拥而泣。东楚最后的皇脉与东楚的太子少保程笃终于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见面了。楚无忌原名东楚无忌，是东楚国皇子，自东楚国国都被大齐攻破后，他和昌平公主一路难逃，后来内宫侍卫陆渐奸杀了昌平公主，一把火烧了行宫，所有人都以为东楚皇脉已绝。天见犹怜，那一晚东楚无忌跑到昌平公主的屋子里，逃过了行宫的大火，留下了东楚最后一丝血脉。
东楚无忌收了眼泪，把前因后果简略地说了，齐布衣还在擂台上奋战，他的时间不多了。
“程叔，这次我先来探路，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区区残身，死不足惜，只谢苍天有眼，东楚复兴有望啊。”程笃朝南一拜。他知道时间紧急，于是长话短说，嘱咐他万分小心，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找回龙血玉璧，东楚与大蜀的宝藏是复国的希望，东楚无忌和程笃匆匆谈了几句，将栅栏放置回原处后，往静室里赶去。
擂台之上，齐钰的身上血迹斑斑，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血痕，左手无力的垂着。他的余光瞥向静室，那里依然没有动静，而时间早已过了一炷香。他喘着粗气，每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呼出一颗火星，他太累了，身体每寸肌肉都像是在陈醋里泡了三天，这一刻他好想放下手里的剑，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来。
往日里他与徐青山外出游猎，生死危机时刻，大多是徐青山替他解围，他从未挑战过自
己的极限，然而此刻，徐青山不在身边，他只有靠自己。
“我不信神，我只相信自己说出的话，男人要是连自己的话都守不住，死了都会被人吐唾沫！”这是徐青山常跟他说的。那个刀子一样的男人，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他想起徐青山，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得绚烂快意恣肆张狂。要是这个家伙在这里，一定会咆哮地冲锋，他从不会丢下自己的枪，更不会向敌人屈服。
“我们生来一无所有，死去也不该拖泥带水！人生在世，但求心中快意，死得其所！”徐青山挂在嘴边的话，像是一道闪电，贯穿齐钰全身。
我齐钰豁出性命陪你们赌上这一把！这是齐钰曾许下的诺言。不知何处生出的力气，他缓缓抬手，双手持剑，立于身前。
“来战！”
赤蛮儿神情复杂地看着齐钰，眼神变幻不定。眼前的家伙分明不是自己的对手，却一直在死撑着。他忽然有些同情眼前的敌人，他知道幕后那些豪商巨贾不在乎手底下门客的性命，他们眼里只有钱。
当然齐钰不是为了钱，他只是为了守住自己说过的话。
赤蛮儿眼皮一垂，通目赤红，他不是普通的南蛮武士，他的血液里流着高贵的神血。他决定使出全力，送这个值得尊敬的敌手死去。
血红的弯刀像两抹燃烧的火，侵略而来，同时，齐钰咆哮地举剑冲锋。
刀光剑影，冷光烁日，电光火石，空气的爆裂声像是一团鞭炮凌空炸响，两人错身而过。
赤蛮儿的战刀脱手，一只胳膊垂在身前，鲜血喷涌而出，他转身看向齐钰，心道：“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啊。”
齐钰双腿跪在地上，长剑却没有离手，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直到最后一刻，他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剑。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横贯齐钰的胸口，从左肩横跨到右肋，鲜血像是不要钱似地涌出。
一道黑影盖住了他，抓住了他的手，卸下了他手里的剑，齐钰回头一看，烈阳灿烂之下，在楚无忌的侧脸上裹了一层金边，楚无忌扶起齐钰，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神情绷的笔直，他用徐青山似的语气说道：
“日后，就是兄弟了。”
齐钰嘴角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答道。
“幸甚！”
三楼雅厅上的唐昊早就高舞着手臂，大喊着：“认输！认输！”他不会再让楚无忌进行斗奴了，这种该死的游戏早就应该结束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齐钰抬下擂台，早有医师候在一旁，对齐钰进行救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