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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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原来我爹是个官

    李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挨傍晚了。

    一块儿吃过饭,李安来到门槛外蹲坐在石墩上,抽出腰带里别着的旱烟杆,倒了些烟丝,刚想掏出火廉来点烟,一盏油灯的灯芯挨着烟丝就燎着了。

    吧嗒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后,李安问道:“不去收拾碗筷,让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把活都干完了,好意思么?”

    李淳熙把油灯放在够得着的地方,省的待会点烟还得起来拿。

    学着阿爷蹲坐在地上,说道:“也不是,王曦不让我搭把手,说我累赘碍事,给人嫌弃了。不说这个,阿爷,有件事告诉你,昨个晚上有个人来找你,看穿着,该是大户人家管事的。”

    “谁啊?”李安半转身子,烟嘴又塞进了嘴里,吧嗒抽了一口。

    李淳熙盯着李安的脸,说道: “不认识的,说是兵部侍郎府的管家,姓孙。他说你会晓得,言语举止都很恭敬,明明我这一身打扮没点儿贵气,还是没摆架子,和以前见过的大户人家走出来的,都不一样呢。”

    李安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半响才把烟杆在石墩上磕了一下,倒出了烟丝,有意无意,躲开了孙子的眼睛,稳住情绪,问道:“那人就没有留下什么话?”

    李淳熙点了点头,“他说今晚会再来的。阿爷,你给我看的笔录里,只要是在朝廷身居要位的,写得都详细,唯独少了六部侍郎,该不会是为了掩盖这位?兵部侍郎,一直不肯答应,让我参军,就是这个原因吗?不太可能吧,一个六品官员罢了,即使手里掌着实权。”

    李安不太习惯被人追问,尤其是带着胁迫的意味,唯独这次没能发作出来,叹息道:“就算我不跟你唠叨这些,你也会自己去查吧。原本还想等再过两年才跟你说这些的,既然你挑开了,也没必要瞒着你。那位兵部侍郎姓李,名亭之,表字千里。说到这,你该了了吧。”

    李淳熙咬着下唇,僵硬地摇了摇头。

    这次,李安真的是苦笑了,捂了一把脸,用力揉了揉,继续说道:

    “我生了个不像我的儿子 却有个像我的孙子,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了。你爹现在的婆娘是宋婉兰,兵部尚书的女儿……算了,我也不想再说这些陈年旧事,你房里的衣柜最下一层,里边有一件小时候穿过的小褂子,里边藏了一个册子,里边记载了当年的事儿,自个看吧。我在这里坐坐,等人来了,问一问十多年都没

    个信的儿子有什么吩咐。”

    李淳熙答应下来,起身往前靠了过去,张开双手,讲阿爷拥入了怀里,下巴枕靠在他的肩膀上。

    李安抓着搭过前胸的双手,语气微颤,问道:“答应阿爷,不要去恨,不要去报复,一家人,不该这样的。”

    “阿爷,我听你的。”

    李淳熙挣脱了李安,转身回了房,里边传来了粗暴的拉抽屉的声音。

    手里的有灯放到桌上,李淳熙拉着桌沿到了床边坐下,摊开了上边一册巴掌大小、一个指腹厚的泛黄册子,可以在第一页的缝隙里看到不规则的撕痕。

    册子上记录着日期,标注着洪武二年三月十日:

    兵部尚书宋肠肥又来烦我了,开口闭嘴都是那个意思,他的女儿绝色无双,就差拎着彩礼让我过去提亲了。

    我都快不认识亭之了,他怎么做的出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清涟那丫头,一个爱的人和一个有助仕途的人就那么难选吗?

    读到这里,李淳熙终于知道了自己生母的名字,却没有什么波澜,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实在难以生出情感来。因为母子这一层关系,才多了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翻开这一页,最上边仍然是标注着的日期。

    洪武二年七月二十五日: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来来往往的人里,或许就他一个人不高兴,心里闷的才想喝酒,就没一个能说的上话的,还得扯着笑脸迎人,这是遭罪!

    隐约,我好像见到了清涟,却拉不下脸去找她,让她忘了这个混蛋玩样,现在只能躲在书房里,拿一支笔来书写懊悔。

    指尖挑开空旷的页码间缝,继续看了下去。

    洪武三年一月初二日:

    婉兰昨晚临盆,生了个壮实丫头,足足六斤三两!

    宋肠肥为什么急着嫁女儿?这能让我再高兴一段时间。

    洪武四年三月初一日,看到这里,李淳熙眼神波动了一下,这是他的生辰:

    我的老天爷!

    清涟和亭之居然还在联系,我居然多了一个孙子!

    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担忧,这事儿要是给传到婉兰或者宋肠肥的耳朵里,这个家还不得散了?

    最让我担心的,是

    清涟母子的安危,亭之或许不会做什么,但是这个已经黑了心往上爬的儿子,会不会……

    李淳熙正想往下看,耳朵动了动,开门迎客的声儿传了过来,那把嗓音比之昨日更为恭敬。手里翻起的纸张又放了下去,走到门前,手在门把上停了会儿,没有抽出门把。

    出去了,又该做些什么?

    李淳熙给不了自己答案,折回去,打算先把剩下的看完。

    洪武五年二月十三日:

    事情还是瞒不住的,每天晚饭的时候,围在饭桌,明显没了以前的热乎劲。

    让我不安的是,婉兰不哭不闹,规规矩矩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妻子。

    我有些担心,问亭之把清涟娘俩安排在哪,要是必要,他会动用一下手里的关系,妥当安排她们娘俩。

    可是,无论怎么逼问,他支支吾吾,不给个准信,这让我越发的不安了。

    洪武五年二月十五日:

    我派出去的人终于查到了消息,让我不满的消息。

    在汴梁城郊,一座三进三出的庄子里,曾住了一对母子,偶尔会有个老爷打扮的人到庄子住上一两日。

    可是,一夜之间,这庄子就没人了,仿佛蒸发了一般,附近住的樵夫、农人没能提供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玛德,老子是养了一堆饭桶吗?

    李淳熙拿起册子,在封皮上刮了一把,直到穿了个孔洞,也没多找出一页来。

    后边的内容没了,最重要的几页被阿爷撕了下来。

    李淳熙有一股冲动,去逼问阿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带着自己回到望北镇这个早就没了念想的故乡。

    这就是阿爷说的事实?到底在维护些什么!

    李淳熙把手里的册子撕得粉碎,一脚踹开了身前的桌子,油灯给风一吹,立马没了光亮,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巨大的声响传出很远,惹了几声犬吠。

    很快,淡淡的黄光从窗纸另一头透了过来,有人在门前轻扣。

    “进来!”

    李淳熙控制着情绪,说话还是免不了让人感觉到一股压抑的火气,抽出门把后,靠在边上闭着眼。

    王曦高高提起长脚油灯,一手推开了门,侧着身子走了进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