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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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冰火玩家

    在向低纬度分流出秘鲁洋流后,在美洲大陆的最南角,咆哮的西风漂流穿过一个只有九百公里宽的间隙——德雷克海峡,从而形成了地球上最汹涌的洋流。因为极地东风催促的南极环流和西风飘流在此汇合,德雷克海峡以其狂涛巨浪闻名于世;又由于太平洋、大西洋在这里交汇,加之处于南半球高纬度,因此,风暴成为德雷克海峡的主宰。海峡内似乎聚集了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所有飓风狂浪,一年365天风力都在八级以上。即便是万吨级巨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也被震颤得像一片飘零的树叶。这片终年狂风怒号的海峡,历史上曾让无数船只在此倾覆海底。于是,德雷克海峡被人称之为“杀人的西风带”“暴风走廊”“魔鬼海峡”,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死亡走廊”。但年幼的抹香鲸冰棒有着动物王国中功率最强大的声纳系统,它仍能在这里漆黑的深海遨游。深处的海床上散落着遇难船只的残骸,多少年来,这里成了众多航海者的坟场。坠落的船只残骸成了生命的落脚点,海扇、海绵、沉船鱼和乌贼各自在这里安家,享受田园般的美好生活。它们对于饥饿的冰棒一行来说,是猎食和进餐的大好机会。冰棒现在就是个进食机器,它会像割草机修理花园一样将海峡深处的乌贼扫荡一空。

    尽管饭量很大,体重每年都要增加一吨,但冰棒也要到三十岁时才能完全发育成熟。虽然有了牙齿,但冰棒现在也不可能利用牙齿和其他雄性抹香鲸一争高下,去搏得交配的权利,它还不够强壮。大多数这个年龄段的鲸鱼,都会向高纬度地区进发,去寻找一个个觅食地,让自己的体型更大。当小伙伴们穿过德雷克海峡西行,追随洪堡德洋流觅食时,奇妙的深海洋流却诱使冰棒向东绕行。冰棒和小伙伴从此失散了,成为独行侠。

    孤立的马里恩岛位于南非跟南极的中间,也位于深海输送带上。这个孤岛和福克兰群岛一样,也位于恶名昭彰的“怒吼的南纬四十度”,处于西风漂流带上。连续不断的强风,从深海抽出养分,确保这里有足够的磷虾和鱼类,国王企鹅因此选择在此栖息。在这里繁殖的二十多万只企鹅,是渔产丰富的最佳证明。但国王企鹅幼雏嗷嗷待哺,似乎永远也吃不饱,让父母承受很大的压力。国王企鹅出门捕鱼三天后,刚刚回来,为小企鹅带来了食物。不会飞的企鹅回程的时候,必须徒步越过开放的海滩,在海豹群中穿梭。它们首先要通过拥挤的海滩,与身材庞大,而且脾气暴躁的象海豹擦身而过;而且,除了仪表不佳的象海豹,这里还有那么多的软毛海豹,它们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它们当中不乏作奸犯科之徒。就在马里恩岛的海滩上,一只雄性南极软毛海豹身形魁梧,重约上百公斤,在它身下压着仅重十五公斤的受害企鹅。受侵犯的企鹅不断拍动双翼,尝试站起身逃走,但无法逃离魔掌。海豹压着企鹅,时不时前后抽动下身,企图向对方施暴。但花了四十五分钟它仍束手无策,只好“借水遁”而去,没再回望企鹅一眼。海豹**企鹅的丑事,在这里时有发生,施暴的海豹甚至不知受害企鹅的性别,哪怕是也是一只公企鹅。也许,施暴的海豹可能是只没有***的年幼雄性海豹,由于太幼嫩未获雌性海豹青睐,但**突然涌起,于是饥不择食,选了一只企鹅泻火;也许,软毛海豹开始只是想捕猎企鹅,但辗转间对企鹅的猎食欲变为性冲动;也许,它原本只想跟企鹅玩耍一会儿,但玩耍期间却起淫念。但总之,企鹅要绕开这种淫棍。

    但企鹅的麻烦还不止这些,还有到海滩来繁殖的海狗,正在等待着它们。海狗通常吃鱼和磷虾,但不像是帕拉卡斯的海狗,马里恩岛的这些海狗现在培养出喜欢吃脂肪丰富的企鹅的胃口。尽管企鹅跟海狗相比只是轻量级的对手,但是它们有像剃刀一样锋利和锥子一样锐利的喙,还有火爆脾气,会让海狗很容易就失去一只眼珠,因此抓企鹅必须从后面偷袭才安全,而且还要趁它不注意才下手。在马里恩岛复杂的沙滩地形上,虽然海豹和海狗这两种哺乳动物都很笨拙,而企鹅灵巧应变,但企鹅的损失仍是最大的,在一个繁殖季里最终只有三分之二的企鹅能成功逃过海狗的攻击,回到饥饿的小企鹅身边。

    在马里恩岛以北非洲荒凉的西岸地区,北起纳米比亚,南至暴风之角,这段海岸线绵延近两千公里公里,天候恶劣无比,一切都得听命于大自然。炽热高温烘烤着荒凉的地面,夏日暴风导致旱象更加恶化。冰冷海浪不断打上崎岖海岸,人类根本无法驯服这个区域,唯有最刻苦耐劳的动物才可在此地居住。位于西非海岸的纳米布沙漠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沙漠,此地成为沙漠至少有五千万年。年复一年,可能毫无降雨,是地球上最干旱的地方之一。但是,这古老沙漠又是如何形成的呢?原因在于非洲南部的德拉肯斯山脉。南非高原边缘大断崖贯穿斯威士兰西部和莱索托东部,伸延到东开普省东南部,绵延约1200公里,这些耸立3000多米的悬崖峭壁阻挡住了从东南方而来的雨云,因此阿古拉斯暖流的上升水汽到不了西非海岸;而西海岸的冰冷本格拉洋流又不能蒸发形成云雨,结果便形成了地球上最大的沙漠,一眼望去,像是非洲南部巨大的干涸中心。

    堆砌、移动沙丘的南风,横跨大西洋而来,而沿岸流动的本格拉洋流特别的寒冷,能调和纳米布沙漠的酷热。纳米布沿岸海水养分丰富,充满微小的动植物,成为鱼类的食物;鱼则又成为其它动物的盘中餐。为何海水养分丰富,沙漠却如此贫瘠?答案就在风中。在南大西洋惊涛骇浪之下蕴含无限养分,风将海水表层往北吹,深海底的冰水便上涌补充,深层海水带来海床的丰富养分,亦即海洋生物的食物。

    因为本格拉洋流富含养分,也引来了大批的鸟儿。这里聚集着数百万只鸟,非洲南部四分之三的火烈鸟在此觅食。火烈鸟在盐水中滤食,从涨潮海水中筛选小植物与甲壳类;鹈鹕、鸬鹚等海鸟以鱼为食。南非鸬鹚是海边数量最多的鸟,繁殖季节之初,它们收集各种材料,拼凑起简单的巢穴。这里有十万只南非鸬鹚,每对产三至五枚蛋,可能只有一只雏鸟可以平安长大。但在如此荒凉的地方,这仍是个惊人的数目。其实不止是南非鸬鹚在此繁育,南方初夏风势最强,本格拉洋流上涌的情况也最活跃。各类海鸟都算准繁殖时间,利用季节性的丰富食物。南非鸬鹚和鹈鹕在离岸的小岛筑巢,更能避免陆地掠食动物的攻击。它们或许能避免捕食者攻击,却无法躲避灼热高温。海鸟并不适合栖息沙漠,鹈鹕,也就是塘鹅很幸运,有雪白羽毛能反射阳光,它们背对太阳即可保持凉爽;鸬鹚黑色的羽毛便会吸热,只好像狗狗一样藉由喘气散热。尽管这儿是全球最富庶的渔场之一,但此地高温还是难以忍受。

    周围海洋可能接近冰点,陆地上的非洲烈日却相当炙热,冰火两重天。海滨沙漠气候恶劣,生活不易,要想活命就得不断挣扎。但此地仍然不乏生命奇迹,有一些独特的动物,已经适应了难以存活的环境。对于非洲特产的唯一企鹅,斑嘴环企鹅而言,最大的天敌不是恶劣的环境,而是在这种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其他动物,比如盗贼般的食腐动物海燕,流氓般的暴徒海狗,还有巡逻海滨的恶霸鲨鱼。它们都是凶神恶煞,让企鹅的生活更加多灾多难。与生活在南美沙漠的洪堡企鹅一样,非洲企鹅和洪堡企鹅不仅都是黑脚,且仅有胸前一黑圈,也就是颈上无黑圈;它们不同之处在于非洲企鹅眼睛上方有粉红色腺体,而洪堡企鹅的粉红色是在嘴周。沙漠边缘有企鹅生活似乎是奇观,而这要归功于本格拉洋流的丰富鱼量。

    在上一个春天里,有只浅蓝色的非洲企鹅在岛屿附近登陆。它是努比,一个胜利的年轻幸存者。几天之后,另一只雌鸟西塔也出现了。它和努比是兄妹,但努比经常从妈妈的嘴里,抢走喂给西塔的小鱼,因此它们尽管出生时间只隔两天,但努比看起来比西塔看起来强壮很多。它们从一出生起就互听对方的声音好几个月,因此除了自己的父母,再也没有比对方更熟悉的声音了。因此,西塔很快就从数千只企鹅叫声中,听出努比的声音。西塔向它走去,这也是回家的路。好几个月没踏上陆地,它的脚步有些蹒跚。它即将换上经得起风浪的崭新羽毛。西塔脱换羽毛的期间,丧失防水层,新羽毛得花上三周才能长齐,西塔现在只能待在陆上,也不能出海捕鱼。因此,它必须养精蓄锐,不能参加所有嬉戏,以减少体力消耗。西塔很快就会长出成鸟的羽毛,这些羽毛又小又硬,覆满油脂、层层相叠,即使长时间待在海中,肌肤也不会碰到一滴冰水。这些羽毛是绝佳的有机潜水装。可惜这些羽毛,无法保护西塔免受尖喙攻击。西塔还是幼鸟,在鸟群中穿行仍会遭到成鸟啄击颈项,但呆板木讷的努比从来不知道帮助妹妹一下,对付不友好的邻居,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家人。

    在三周的强制禁食接近尾声时,进入最困难时期,西塔有可能饿死;但倘若它在羽毛长成前就下水,冰冷海水也会要它的命。企鹅的成长过程缓慢,却很稳健。经过一次生死考验,西塔从难看的毛茸茸瘦长雏鸟,蜕变成丰满、光洁的漂亮企鹅成鸟。雏鸟现在彻底改头换面,长成大人,终于可以再度回到海中游泳和捕鱼。西塔变得平坦的鸟喙,利落地穿过海水,它利用双脚、头部当舵,鳍肢当浆,奋力往前推进。因为长出了覆油的新羽毛,使它游泳时速高达二十公里,这样捕鱼就比以前更容易了。

    西塔与努比结伴再度游过海草森林,以及大西洋暗礁,它们要赶上富含大群沙丁鱼往北迁移的浪潮。鱼群是取之不尽的金矿,因此许多海洋掠食动物也会到这种加油站补充体力。短尾白眼鲛从游成鱼球的鱼群中,大口吞噬沙丁鱼。鲨鱼是企鹅的头号公敌,只有在鲨鱼看上丰富飨宴时,西塔才会接近沙丁鱼群。西塔从不粗心大意,它永远留心徘徊在浪潮中的敌人。此后的一年多以来,西塔与努比在外海游荡,造访茂密的大海草森林,潜入海中深渊捕鱼、甲壳动物,甚至乌贼。吃得健壮肥胖西塔,准备迎接生命里下一件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