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可怜人
小伙子疯了一样冲进城市，他面目狰狞，满脸汗水，连眼睛里都是。
沿途的人们以为他是个疯子，敬而远之。
“有没有宅子可以卖给我？”小伙子遇见一个看上去有钱些的人便问。
只是以这一副疯狂的姿态，又有几个人敢与他搭话呢？
不过他并不放弃，因为女孩说总会有人卖给他宅子的，哪怕是最小最破的宅子都好，他对那个地方已经疲惫不堪甚至恨之入骨，只要能离开那里，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
只是很快又到了黑天。
以小伙子瘦弱的身板能在城市中疯狂奔跑这么久没有晕倒甚至死去就已经是奇迹，奇迹是不会一直出现的，所以依旧没有人肯卖给他宅子。
他已经累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但是他不知不觉已经跑得太远了，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回到他的草棚，甚至不足以支撑他走出这座城了。
他应该赶紧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靠着墙坐下来休息，如果能有一口水或者一口吃的就更好了。
几步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茶馆，但是他连这几步远都不想走了，他实在太疲惫了，就这样靠着墙坐在地上。
一碗茶要一颗铜板，一栋宅子才只要两千铜板，也就是二十两银子。
“太远了，不想动。”小伙子安慰自己。
城市中的夜晚还真的很美好，是有一种会发亮的东西，像一个个小小的太阳，把这漆黑的空间照得像白天一样亮，他不知道那个东西叫灯。
七岁之后，他从来没有在这里过过晚上，他已经忘了这里的夜晚是什么样子，竟是这样美好的吗？这样美好的东西自己竟然不曾铭记？
因为那时太小并没有一个好的记忆？还是在那时的心里有许多比这更好的东西呢？
他不知道。
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们个个都含着笑意，个个的眸子中都含着春水。
他们为什么可以笑出来？那个男人怎么会甘愿被那个女人骑在头上？
他不知道。
不，这不是世界，这是虚伪！他呐喊着，只是疲惫让他发不出声音，不然他定要将声音喊透整座城市，这是虚伪的世界！到处都是虚伪！
小伙子困了，靠着墙就要睡着。
“喂。”一道轻柔但通透的声音将他喊醒。
“你这样睡着会着凉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说。
她那样美丽啊，她的眼睛有光，还有水。
“我不碍事。”小伙子有些不自在，他从没有被一个陌生姑娘这样盯着。
“你不回家吗？”小女孩问。
“家？太远了，我太累了。”小伙子又闭上了眼睛。
“那你总不能这样睡着，会着凉的，你还这样瘦弱。”小女孩说。
小伙子突然烦躁起来，他很不习惯被人这样关心，他觉得小女孩另有所图，他怀中还揣着要用来买宅子的很多钱，他想让这个小女孩赶快远离。
“我不用你管！”他提起全身的力气冲着女孩喊道，但见到那女孩本柔弱又受了惊的表情，他又软了下来，“我会自己回去，我休息会就走。”
小伙子闭上了眼睛，再不看那个女孩，只是心思全都放在怀中的铜钱换成的银子上了，这可是他用来买宅子的钱。
他突然觉得身上多了些东西，好温暖，他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所以他形容不出来。
“你干什么？”小伙子蹭地坐起来，看着身上上好的布料所制成的一件裙子，粉色的。
“这个给你盖着，你休息吧，我要走了。”女孩转身就走。
“不行！”他站起来追过去，惶惶恐恐，“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女孩转过头来，眉头微皱着，眼中带着疑惑，而后又转化为令人恶心的怜悯。
“这个裙子已经破洞了，我不需要了......”女孩说话似乎都有些小心翼翼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为什么要怜悯我？”
“我没有......”
“你有！你的眼睛里有令人作呕的怜悯！你在怜悯我什么？你觉得我不如你吗？”
“不是，我......”
“拿走你的破烂东西！”
女孩的脸被粉色的衣裙打了一下，遮住了头，她就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等到衣裙彻底落下，那个瘦弱而丑陋的男人已经消失了，她的脸上却多了两行泪水。
“小姐。”
女孩身边竟然一直有一个人跟着，谁都没有发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都没有发现。
“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可怜的人吗？我却从不知道。”女孩说。
“世界上还有许多比他更可怜的，那些人都死了。”阴影中的人说。
“可死了不也就不可怜了吗？他们再也体会不到自己的悲伤，也就没了悲伤，只有活着的人才会为他们的悲伤而悲伤。”女孩泪流不止，但是表情却很平静，如此没有情绪的悲伤。
“小姐总是这样温柔。”阴影中的声音很平静。
“可以帮他一把吗？”女孩看向阴影中的人，“他的怀中好像揣了不少的钱，他自己不知道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会被人盯上
。”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为什么？他已经那样瘦弱，为什么不必要？”
“他的眼中有很多的愤怒，人的愤怒是很可怕的东西，他可以让人有无限的力量。”
“这与他的脆弱和敏感无关。”阴影中的人补充道。
“那我应该怎么做？”女孩听不懂阴影里的人说的话，有些茫茫然。
“太晚了，您应该回家吃饭去，城主都该等急了，弄不好我也要被惩罚。”阴影说。
女孩犹豫着，看着远方。
“小姐，为什么对于这个人有这样大的关心？你们应该素不相识。”阴影疑惑道。
“他很可怜。”直到现在，女孩的眼泪依然在流。
“唉，我的小姐，世界上的可怜人太多了，这座世界从未有人走到过边际，每一步都会遇见一个可怜人。”阴影有些无奈，自家小姐太过善良，这并不是好事。
“但我总归是遇到了他。”女孩不愿放弃。
“走吧，该回了。”阴影不再纠缠。
......
那丑陋的小伙子并没有跑很远，就像他说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他只是跑到了一个拐角藏了起来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那样怜悯，明明被那样当成一个弱者，被那样瞧不起，可他的心却那样暖。
暖到出了汗，从眼里流出来。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他不知道这个“为什么”指的是什么，他就是想问。
躲在阴影处再看这座城市，美好吗？美好。
但是有太多的令人不安的东西，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怜悯。
他有些不想在城市里买宅子了，他就在这里睡一觉，然后回到贫民区去，还是他自己的草棚让他安心。
不知不觉间，他就这样睡着了，因为太过疲惫，所以根本没有感受到伸进他怀中的手。
直到强烈的阳光像针一般刺在他的眼睛上，他才睁开疼痛的眼睛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突然愣住，伸手拍了拍胸前。
突然间他面红耳赤，眼中充满了惊慌。
他又疯了似的跑回他睡觉的地方四处翻找。
但是哪里有什么东西给他翻？一片平地上盖着寥寥几片菜叶而已。
但他不愿意放弃，他的手在坚硬的地面上刨着，早就血肉模糊，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已经麻木了，他的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不远处的茶馆中，早早地走进了一个大摇大摆的客人，伸手就是一两碎银，要他们好酒好肉招待着。
（本章完）
沿途的人们以为他是个疯子，敬而远之。
“有没有宅子可以卖给我？”小伙子遇见一个看上去有钱些的人便问。
只是以这一副疯狂的姿态，又有几个人敢与他搭话呢？
不过他并不放弃，因为女孩说总会有人卖给他宅子的，哪怕是最小最破的宅子都好，他对那个地方已经疲惫不堪甚至恨之入骨，只要能离开那里，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
只是很快又到了黑天。
以小伙子瘦弱的身板能在城市中疯狂奔跑这么久没有晕倒甚至死去就已经是奇迹，奇迹是不会一直出现的，所以依旧没有人肯卖给他宅子。
他已经累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但是他不知不觉已经跑得太远了，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回到他的草棚，甚至不足以支撑他走出这座城了。
他应该赶紧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靠着墙坐下来休息，如果能有一口水或者一口吃的就更好了。
几步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茶馆，但是他连这几步远都不想走了，他实在太疲惫了，就这样靠着墙坐在地上。
一碗茶要一颗铜板，一栋宅子才只要两千铜板，也就是二十两银子。
“太远了，不想动。”小伙子安慰自己。
城市中的夜晚还真的很美好，是有一种会发亮的东西，像一个个小小的太阳，把这漆黑的空间照得像白天一样亮，他不知道那个东西叫灯。
七岁之后，他从来没有在这里过过晚上，他已经忘了这里的夜晚是什么样子，竟是这样美好的吗？这样美好的东西自己竟然不曾铭记？
因为那时太小并没有一个好的记忆？还是在那时的心里有许多比这更好的东西呢？
他不知道。
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们个个都含着笑意，个个的眸子中都含着春水。
他们为什么可以笑出来？那个男人怎么会甘愿被那个女人骑在头上？
他不知道。
不，这不是世界，这是虚伪！他呐喊着，只是疲惫让他发不出声音，不然他定要将声音喊透整座城市，这是虚伪的世界！到处都是虚伪！
小伙子困了，靠着墙就要睡着。
“喂。”一道轻柔但通透的声音将他喊醒。
“你这样睡着会着凉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说。
她那样美丽啊，她的眼睛有光，还有水。
“我不碍事。”小伙子有些不自在，他从没有被一个陌生姑娘这样盯着。
“你不回家吗？”小女孩问。
“家？太远了，我太累了。”小伙子又闭上了眼睛。
“那你总不能这样睡着，会着凉的，你还这样瘦弱。”小女孩说。
小伙子突然烦躁起来，他很不习惯被人这样关心，他觉得小女孩另有所图，他怀中还揣着要用来买宅子的很多钱，他想让这个小女孩赶快远离。
“我不用你管！”他提起全身的力气冲着女孩喊道，但见到那女孩本柔弱又受了惊的表情，他又软了下来，“我会自己回去，我休息会就走。”
小伙子闭上了眼睛，再不看那个女孩，只是心思全都放在怀中的铜钱换成的银子上了，这可是他用来买宅子的钱。
他突然觉得身上多了些东西，好温暖，他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所以他形容不出来。
“你干什么？”小伙子蹭地坐起来，看着身上上好的布料所制成的一件裙子，粉色的。
“这个给你盖着，你休息吧，我要走了。”女孩转身就走。
“不行！”他站起来追过去，惶惶恐恐，“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女孩转过头来，眉头微皱着，眼中带着疑惑，而后又转化为令人恶心的怜悯。
“这个裙子已经破洞了，我不需要了......”女孩说话似乎都有些小心翼翼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为什么要怜悯我？”
“我没有......”
“你有！你的眼睛里有令人作呕的怜悯！你在怜悯我什么？你觉得我不如你吗？”
“不是，我......”
“拿走你的破烂东西！”
女孩的脸被粉色的衣裙打了一下，遮住了头，她就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等到衣裙彻底落下，那个瘦弱而丑陋的男人已经消失了，她的脸上却多了两行泪水。
“小姐。”
女孩身边竟然一直有一个人跟着，谁都没有发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都没有发现。
“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可怜的人吗？我却从不知道。”女孩说。
“世界上还有许多比他更可怜的，那些人都死了。”阴影中的人说。
“可死了不也就不可怜了吗？他们再也体会不到自己的悲伤，也就没了悲伤，只有活着的人才会为他们的悲伤而悲伤。”女孩泪流不止，但是表情却很平静，如此没有情绪的悲伤。
“小姐总是这样温柔。”阴影中的声音很平静。
“可以帮他一把吗？”女孩看向阴影中的人，“他的怀中好像揣了不少的钱，他自己不知道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会被人盯上
。”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为什么？他已经那样瘦弱，为什么不必要？”
“他的眼中有很多的愤怒，人的愤怒是很可怕的东西，他可以让人有无限的力量。”
“这与他的脆弱和敏感无关。”阴影中的人补充道。
“那我应该怎么做？”女孩听不懂阴影里的人说的话，有些茫茫然。
“太晚了，您应该回家吃饭去，城主都该等急了，弄不好我也要被惩罚。”阴影说。
女孩犹豫着，看着远方。
“小姐，为什么对于这个人有这样大的关心？你们应该素不相识。”阴影疑惑道。
“他很可怜。”直到现在，女孩的眼泪依然在流。
“唉，我的小姐，世界上的可怜人太多了，这座世界从未有人走到过边际，每一步都会遇见一个可怜人。”阴影有些无奈，自家小姐太过善良，这并不是好事。
“但我总归是遇到了他。”女孩不愿放弃。
“走吧，该回了。”阴影不再纠缠。
......
那丑陋的小伙子并没有跑很远，就像他说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他只是跑到了一个拐角藏了起来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那样怜悯，明明被那样当成一个弱者，被那样瞧不起，可他的心却那样暖。
暖到出了汗，从眼里流出来。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他不知道这个“为什么”指的是什么，他就是想问。
躲在阴影处再看这座城市，美好吗？美好。
但是有太多的令人不安的东西，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怜悯。
他有些不想在城市里买宅子了，他就在这里睡一觉，然后回到贫民区去，还是他自己的草棚让他安心。
不知不觉间，他就这样睡着了，因为太过疲惫，所以根本没有感受到伸进他怀中的手。
直到强烈的阳光像针一般刺在他的眼睛上，他才睁开疼痛的眼睛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突然愣住，伸手拍了拍胸前。
突然间他面红耳赤，眼中充满了惊慌。
他又疯了似的跑回他睡觉的地方四处翻找。
但是哪里有什么东西给他翻？一片平地上盖着寥寥几片菜叶而已。
但他不愿意放弃，他的手在坚硬的地面上刨着，早就血肉模糊，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已经麻木了，他的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不远处的茶馆中，早早地走进了一个大摇大摆的客人，伸手就是一两碎银，要他们好酒好肉招待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