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宇澄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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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问心何能尔

    寰宇大千,不可知其源。有这样一方世界,万物生灵,相互依存,灵秀万千,有日月相伴,有星辰相称,方圆万万光年,不可寻其二者,其名徵星也。徵星之大,可见之处,唯有大陆两片,其人不知位也,故称之中洲,正洲,自以中正居于此界,然及此世,仍不曾遍寻大陆,未知无数,有人向往之。

    中洲大陆,有国名宇,定都天京,万载商业文明之繁华,只筑这一座雄城,桂殿兰宫,雕栏玉砌,飞阁流丹,层楼摩天,天京四季分明,秋季尤美,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仿佛一片人间仙境。城型四方,抵临天斗,太川二峰,又有大河粲水穿城而过,车水马龙,绝无仅有,待到晴空万里,居城中第一高楼问天阁而极目远眺,目光所及,皆是天京一城,实巍峨雄壮,独霸天下也,万民心驰神往久已。哪怕行人在城中只停驻一日,便好似经历一场黄粱美梦,实虚难辨,皆流连忘返,乐此不彼。此实乃大陆之异象也。天京地处大陆中心,沟通南北,往来之商贾,均要在此停顿交易,百里商场,常年人声鼎沸,络绎不绝。商道繁忙,道旁货场货物堆积如山,商人络绎不绝,交易频繁。

    宇国无帝,国为商团财阀所控,美名曰评议商院,所有通过商考的商人皆可加入商团,但唯有巨富之人方可成为财阀之中的一员,财阀商团相互制约,又组成评议商院一同执政。两方方势力势均力敌,常年明争暗斗,共同左右这个庞大帝国的前途与命运。

    宇国尤为注重商业教育,商人阶级乃社会之精英,财不论多寡,经商之人在全国皆享有特权,人人都渴望在天京拥有自己的商行,光宗耀祖,功成名就。商人注重养生,巨富之人尤其关注自己的生命,在财富积累达到顶峰之后,他们更倾向于求仙问道,炼仙丹而得长生。太川,天斗二山,山势奇雄,高耸如云,自古有隐士在此结庐修行,终日烟雾缭绕,为世人称奇,因二山地处天京近郊,为商人聚集而居,求仙问道提供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们还大兴土木,修建各类道馆寺庙,并广招中洲各路“道长仙师”,为自己指点迷津,平日在天京经商,逢初一十五便上山请香,托求神仙保佑。他们想长生不老,羽化飞升,但却舍不得万贯家财,妻子天伦之乐。经商之人,愿花重金购买丹药服食,这就造成一丹难求,外丹派借势兴起,丹药中也鱼目混珠,假丹遍地,丹药功效被吹得神乎其神,天花乱坠,在天京城通往太川,天斗二山的大路两旁,充斥着各种古香古色的丹药商铺,丹药种类更是令人眼花缭乱,久而久之,整条路上丹香扑鼻,山南水北为阳,此路因此得一美称,丹阳街。而通过丹药得真法而知命者,百不有一,不舍而不得。大富大贵者更贪恋俗世繁华,本欲借外物助自己超脱,但却不免自己沉迷于丹药的“强大功效”,斗丹一事竟成风尚,巨富们相互攀比自己珍藏的名丹宝药,欲望极度膨胀,妄借丹药来实现自己的私欲,****,贪欲。他们愈发追求名誉地位,奢靡腐化之风席卷整个商界,时风如此,修道之风更是每况愈下,伪道法,假道士横行。本是高深莫测的修炼,渐渐转化为一种通俗文化形式而流传于百姓之中,以致不谈修炼而遭人鄙视,不谈长生而不被接纳。

    我,姜澄,天京东城人士,年十九。母善经营,在城中拥一酒肆,招待南来北往之食客,络绎不绝,生意红火。父为城中一商行执事,管理天京近郊土产商品销售,虽不为达官显贵之门,三口之家,倒也其乐融融,家境丰裕,衣食无忧。曾立誓读书以明己志,经史子集皆有涉猎,虽不可称博学之士,但其在同辈之中也有中上之资,少年时常和三五吾常邀好友相伴游于山林,一觞一咏,足以畅叙幽情,遇事烦扰,便喜漫步于丘山林木之中,不喜争名夺利。自幼心存胆怯,事事不与人争,又有好吃懒做之嫌,读书从不通宵达旦。父母亦不满,每当姜澄偷懒之时,他们就会列举小事而教我,总言商场险恶,争斗难免,狭路相逢,卑鄙者胜。吾父,一家之主,天宝元年商考举人,少有奇志,精于研算之技,平日便不喜我那不温不火的生活态度,常因琐事而训斥我,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有机会便劝我与人竞争,要懂迂回之道,明退暗进,不能轻易让人。我常常一笑了之,君子慎于言而敏于行,颇不以为意,可能偶尔看看圣人之书,我自行我康庄大道,想与人为善,常以君子自比,不耻与某些同辈中人为伍。

    有人相见之时,对你彬彬有礼,看似温文尔雅,每逢考试之前,便用言语试探,只恐旁人超越自己,更有甚者,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平日对同学便恶言相加,对先生便毕恭毕敬,其龌龊之举不堪,每逢大考便相邀臭味相投的同道中人,一起徇私舞弊,其像狼狈为奸,自以为天衣无缝,并常以成绩向人炫耀,置天下学生之公平于何地!还有一类人在考后出结果时,便假装四处闲逛,实则意图偷窥友人之成绩,比己高,则阿谀谄媚,言语刑警推崇至极,实则暗地冷嘲热讽,心中暗怨苍天不公,愤愤不平。倘若自己成绩优于旁人,则故作一副配天悯人之姿态,有意好言安慰两句,心中暗露得意之资,唯恐旁人不知自己谦逊而又极富同情之心心,这样逢场作戏,假意应付,自得其乐,该人间一大奇事也。他们自己倘若与人同分,便曰师曰弟子云者,相互讨教经验,携手一同巡视教室四方,如帝王驾到,故作庄重之神色,二人不时还要明争暗斗,定要分个高低,论个上下。

    每当逢此“盛况”,我开始还应承一些礼貌之语,成年后愈发厌恶某些同学之行径,得意忘形,失意亦忘形,圣人之言,锦绣诗篇,此时确只被用来当做论证工具。公式定理,法则规律,此时竟被用来计算个人之得失。我气愤难平,假日也不再邀人同游,自己或闭门不出,去温习所学,或独自一人徜徉于山水之间,日落而归,二日早起晨读,午后帮家中照看生意,一边再看看仙侠奇闻,宗教传记,生活极其规律。然父母之命难违,社会体制难撼,鲜有志同道合者相与为谋者,久而久之,便沉于此道,喜清欢,不喜因生活琐事被人打扰,羡慕自由之人,渴望挣脱樊笼,远离尘世纷争烦恼,携爱侣遁入山林,自给自足,从此逍遥一生。

    然而身为商人之子,参加商考,义不容辞,宇国规定学生二十之际便可参加商考,商考乃商会招贤纳士之唯一途径,所有成人皆可应试,我向来反感将应试能力与才能品行高低相提并论,有智无慧,误人误己。商考之途,不单用考卷衡量,手段多变,旨在选取德才兼备之人,每年录取人数不同,全凭商团一家之言,学生十年苦读,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坐拥美女,指点江山。但尔虞我诈,艰险万分,早已成为历届商考的显著标示,不知其内幕,空有满腔热血也无济于事。父母虽精明,但也是正直忠厚之人,从来不取不义之财,童叟无欺,诚信经营。因此家中生意只可称得上平淡无奇,很多商人之家世代经商,子女参加商考多半高中,继承祖业,并开拓进取,名正言顺。我的父母坚决反对推波助力,坚持让我凭借实力考取功名,然数十万考生,每年录取不足千人,可谓竞争惨烈。我虽感无奈,但父母之命难违,纵心中不快,也只好强下决心,连日挑灯夜战,钻研题海。

    每当读书眷时,我就会拿些闲书来读,最喜前人奇闻异事,最是敬佩那些以武犯禁的游侠,他们虽都是些性情狂暴,武艺高强之辈,单不管对方身份门第,一言不合,血溅三步,纵然寡不敌众,也要与人血战到底,绝不退缩。但他们绝不滥杀无辜,每人都有有自己行侠仗义的信条,有人独爱劫富济贫,有人喜爱锄奸惩恶,有人偏爱英雄救美,游侠极其不喜奸险狡之徒,不喜见利忘义之徒,他们虽称不上是义薄云天之辈,但也活的堂堂正正,潇潇洒洒。

    更有仙人神迹令人肃然起敬,洞天福地使我心驰神往,善恶因缘,轮回因果,福德福报让人不住感叹天道之公平与奇妙,人生百年,不过净水一杯,青春易逝,不过红尘一滚,白驹过隙,只如过往烟尘,人生不可知其源,亦不可觅其踪,遂感造化弄人,吾更欲于世而独立,不染俗世之尘缘。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经常梦见自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公正惩处那些作奸犯科,偷奸耍滑,溜须拍马之徒,使好人得以人尽其用,恶人终得因果业报,了去身前身后事,不要功利与浮名,扪心已为公,疾首以求天下太平。梦境迷离,不过刹那,人与事繁多,却深陷不拔。每日读书都要再次面对令人作呕的宵小之辈,令人麻木的圣人教诲,我便开始整日无精打采,只有回家躲在小楼成一统时,才会慢慢找回学习最初的那份单纯快乐,享受阅读开始时与仙人游侠相伴的绝伦时光。

    元熙年七月,天京考试院内,我的商考来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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