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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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新政 第六十二章 备受挫伤的皇帝

    一个提议招来了满堂的反对,乾隆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下去,他刚才还挺直的腰板弯曲了,整个人蜷缩在龙椅上,一点精神头都没有了。

    他一年来意气风发的帝王豪气,此刻被打压得荡然无存,他看着眼前一个个严肃古板的面孔很是厌烦,可又无法发泄,他此刻感觉自己很是渺小和无助,就像个弃儿样。

    “唉,我是没辙了,议和议和人选选不出来,御驾亲征又不行,你们这是要难死朕啊。”乾隆自言自语道,语气很是无奈,脸色很是神伤。

    “皇上,我们这也是为国家社稷考量,并不是有心难为皇上。”张廷玉解释道。

    “谁个不是为朝廷政务考量?谁个不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啊?”乾隆说道。

    “皇上的难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都理解,可是当以大局为重,断不可图一时之快而走错了路,那样可是追悔莫及啊。”张廷玉继续开解道,做思想工作他是把好手。

    “哪里有快意啊,哪里有得劲儿啊,还不是各种妥协,各种无奈,本来朕完全可以乾纲独断,可就是因为怕出现差池才小心翼翼,可能这小心翼翼反而是不好了吧。

    以前不理解皇考(雍正)的难处,看他一天天过得很是痛苦,现在终于明白了,天下最难的就是做皇帝,虽然是万人之上,可也得为这万人考量,哪个人不得了好,就会跳起来骂娘,唉,难啊!”乾隆仰面自言自语地感慨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段名言皇上可还记得?这可是皇上当年最喜欢的句子,您可是让我给您讲了很多遍呢,记得那年您才十一岁,按理说应该是玩耍的年纪,可您却以学习圣人学说为乐趣,孜孜不倦地学习,实在是很难得。”张廷玉说道,他当过乾隆的师傅,那时乾隆还是宝亲王。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

    ,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乾隆缓声地背诵出原文,神情很是寂寥,就像此处语句说的那样,已经空乏其身了。

    “皇上不要伤感,就因为皇上心里装着黎民百姓,装着江山社稷,所以才会累,世宗(雍正)四十四岁才继承大统,而您才二十四岁,差了二十年呢,老臣我也是心疼皇上啊,小小年纪就要扛着这千万斤重担子,实在是难为皇上了,呜呜...”张廷玉说道,他最后动了感情,说道动情处,禁不住哽咽起来。

    “师傅啊,还是你最理解我啊。”乾隆看着张廷玉说道,他也是眼圈泛红,此刻也是动了感情。

    乾隆没叫张大人而是直呼师傅,可见对张廷玉的感情是多么深厚,张廷玉是雍正元年入值的南书房,与朱轼等一起教授众皇子学问。

    张廷玉主要是负责教授宝亲王弘历,那年弘历十一岁,正是顽劣的年岁,再加上他在那之前几年,一直由康熙帝亲自带,难免染上了骄纵蛮横的坏习气,

    是张廷玉一点点教导和规劝,才让弘历一点点变化,变得才高八斗,变得学富五车,变得气质轩昂,变得具有王者之气,变得深受雍正帝喜欢,继而把他当成皇储而写进密诏里,藏在了正大光明匾的后边。

    雍正驾崩后,也是张廷玉同鄂尔泰等人把密诏取出,宣布弘历为新帝,可见乾隆所有的进步都是与张廷玉分不开的,乾隆所有的荣华富贵也是跟张廷玉分不开的。

    乾隆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知道自己最终能登上皇位得了张廷玉很大的帮助,所以刚一登基,就马上授于张廷玉为总理事务大臣,成为汉人官员之首,是汉人文武官员中权利最大之人。

    同时加拜他喇布勒哈番,特命进三等伯爵,赐号勤宜,虽然这些只是名誉头衔,可却是巨大的荣誉,特别是雍正帝驾崩前许给张廷玉的“配享太庙”恩赐,可是从清朝开创以来,荣誉的最高峰,汉臣中绝无仅有的一个。

    “皇上啊,看您日日辛苦操劳,师傅

    的心在滴血啊,您在我心里就像眼珠一样啊,看着您天天...”张廷玉说不下去了,开始默默地抹着眼泪,因为这是朝堂,他不好大哭。

    “张大人,还是振作些的好,你看你把皇上也惹伤感了。”果亲王允礼劝道。

    “就是嘛,就别提那些伤心事了,君心臣心都是连着的,这样是好事。”庄亲王允禄也劝道。

    “哈哈,张大人这是咋了,越老越容易动心了,不是发怒,就是动情的,哪像个做帝师的样子。”海望笑呵呵地说道。

    “呵呵,可不是,我真的是老了,不过看着皇上一点点成熟起来,我啊,就算死了也高兴。”张廷玉擦了一把眼泪后对海望说道,他俩平常比较亲近,所以经常开玩笑。

    鄂尔泰坐着面色冷峻,他冷眼看着张廷玉在那表演,心里很是不爽,可碍于乾隆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他也不好插嘴,或者出言不逊。

    鄂尔泰心里很是嫉妒的,他嫉妒张廷玉从皇上还是孩子时俩人就熟悉,以至于对待张廷玉的恭敬态度,都快赶上尊敬驾崩的老皇上了,这令鄂尔泰很是反感。

    鄂尔泰也嫉妒张廷玉的出身,在自己还是个小库管时,人家已经被最高统治者看重,如果鄂尔泰时常以两朝元老骄傲时,人家张廷玉可是三朝元老了,他不是骄傲了,而是傲慢了。

    至少在鄂尔泰眼里张廷玉是这样的,他感觉张廷玉每次看自己都是居高临下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属下,自己的学生,或者是自己儿子那样的眼神,这很令一向心高气盛的鄂尔泰很是不舒服。

    鄂尔泰也嫉妒张廷玉的学问,自己虽然也曾寒窗苦读,最后中举,可仅仅是中举,离张廷玉中的进士差了太远。

    虽然鄂尔泰常以八旗读书人自居,可一碰到张廷玉就不自觉的矮了半截。

    张廷玉长期担任翰林院掌院,所有的翰林院院士都称张廷玉为前辈,这一句“前辈”充满了太多的尊敬,这是鄂尔泰做梦都想得到的称呼,可没人叫他。

    所有人都叫他鄂大人,鄂大人的,叫得鄂尔泰烦的很,这可能就是缺啥想啥的定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