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鸟的娃音_102 堕（3）
“我这种人……是不配拥有朋友的。”
顾叶蜷缩在我的怀里，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我静静地拥着她，坐在她先前蹲着的那棵行道树下，没有想要回复她的意思。还是先听完再做出抉择吧。
“可是、可是……为什么……苏薏姐姐会救我呢……”
救她……吗？是这么回事啊。
“她跟我说了那么多话，我都没有听进去……为什么、为什么就算是这样子的我，她还会想要来理我呢？明明不应该对我的回应有任何期待的吧？”
顾叶说着，蜷得更紧了一点。
“还有你、歆哥……和依依。都是这样的笨蛋……明明都是完全没有用的啊……明明我能够听到的都只是支离破碎的音节……我什么都听不到的啊、我什么都听不懂的啊……我、我什么都不想听到啊！”
顾叶两只略显瘦弱的手用力地抱住了脑袋，不停地摇晃着，似乎完全不明白我们的所作所为的样子。
“结果、结果……为什么我要去听呢？为什么我会想要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为什么……在那样子的黑暗中会有着自己的意识呢……最后、到了最后，我还是醒过来了……在苏薏姐姐、在扑过来的苏薏姐姐、在被撞倒在地上的苏薏姐姐、在被撞开了那么远的苏薏姐姐的面前醒来……”
瘦弱纤细的手臂甚至冒出了几根青筋。
“太卑鄙了、太卑鄙了……用这种手段让我回来、让我承担这种罪恶……我不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支离破碎的你们啊……我不想这样子……”
……也就是说，苏薏是为了救下将要被车撞的、毫无自我意识和保护能力的顾叶。代替了她位于飞驰而来的轿车的前头灯的位置、代替她满身疮痍。
然后，因为这件事，一直迷茫驻步不前的顾叶受到了巨大的精神上的冲击——看见苏薏逐渐失去神色的双眸、看见苏薏轻轻阖上的眼帘——于是乎就在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
结果，初清醒过来的顾叶，看见的，只有苏薏那具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躯体。
这也是她最接近事故的第一次吧？就算是之前，她进行残酷的“游戏”的时候，也因为对象是“祟”，或者是事情发生的地点和执行的人的不同而冲淡了这些东西。
就算她的灵魂、她的心灵位于什么样的年龄段上，她的阅历、或者说，是她身体本能的经历也仅仅只是一个孩子。
就像是现在的她一样。
无力地倚靠在我身上，因为抽泣而发抖、因为悔恨而动摇、因为悲伤而绝望。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部积压在了她这样一个弱小的身躯上，怎么想都是很难承担的吧？
——顾叶也许就是这么觉得的。
然而，并没有如她愿以偿的、因为精神上经受不住冲击而崩溃。
之所以我会这么想，是因为，她现在还
有理智地抽泣，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可能离崩溃也不远了吧？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了呢。
“嗯……”
我尝试着组织一下语言。
“可能是这样的吧……嗯……苏薏救你，也许只是出于本能的行动吧？”
“……本能的行动？”
顾叶泪眼朦胧地仰起头看着我，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嗯……但是呢，你知道吗？人类是趋利避害性的生物，那么作为相应的“本能”，应该是“自己逃离”才对。”
我看着对面的那条马路，已经出现了急救车的影子了，只是因为拥堵的人群而稍微滞后了一点。聚集起来的人群无疑给这个救援任务带来了困难。
“然而事实上，经常会有新闻报道火灾时，有人为了保护孩子而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任由自己活活被烧死，或者为了救坠楼的亲人而生生被砸死……之类的。”
说实在话，这种事情在之前我也是几乎不能理解的。
毕竟，“人们只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举动”。所以我一直是用“当事人失去了理智”来判断这些事情。
很有可能是我错了吧？或者说，只对了一部分。
“所以苏薏的本能是把你从碾压而来的轿车前推开……也就是说明了，你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是值得这么做的吧？”
如果排除掉对方是个无善不做的大好人或者是没有任何想法、理智的话，这样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正如，原本围堵在那里的人群听到了疏散的警戒声之后，自觉地散开一样。他们的本能上，也是会有着“散开、方便救护车进来救人”的一面的吗。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呢。
没有阻塞的救护车进来之后迅速下来了一批护士医生把躺在地上的苏薏搬上了担架，连同阿歆和一直陪伴着的护士、以及肇事司机带离了现场。
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吧。
“也就是，她对我说的“朋友”……吗？”
顾叶问道。
“可能是吧。”
我想要耸耸肩膀，可是考虑到顾叶正靠着我，只好稍微忍耐一下了。
“至少呢，就我所知道的，阿歆、顾依、甚至是看起来一直敌对你的韶栀，都当你是朋友吧。”
至于我呢……我不知道。
朋友是什么东西……就我而言，这个定义稍微还是有些模糊的吧。
所以就不要妄下结论了吧。
“你也是吗？陆哥……”
说了就不要妄下结论啊！为什么非得要问我呢？不要问我啦！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还是说，你希望得到一个比较残忍的答案呢？
我低头看了顾叶一眼——她正抬着头，泪汪汪地看着我。
这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啊！
完全就是逼迫我做出唯一的选择啊！
我才不要咧！
“……嗯，是的。”
我点了点头。在一瞬间就否定掉了我一开始的选择。
如果这样做，可以稍微让她好受点的话。
“……我能够拼凑起来的信息，就是你现在说的那些话了吧。”
“……”
“我都听到了哦……尽管我不愿意去拼凑那些零碎的声音。但是果然还是避免不了的吧？在潜意识里面。”
顾叶站了起来。
“我也是……想要有朋友的吧？”
（本章完）
顾叶蜷缩在我的怀里，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我静静地拥着她，坐在她先前蹲着的那棵行道树下，没有想要回复她的意思。还是先听完再做出抉择吧。
“可是、可是……为什么……苏薏姐姐会救我呢……”
救她……吗？是这么回事啊。
“她跟我说了那么多话，我都没有听进去……为什么、为什么就算是这样子的我，她还会想要来理我呢？明明不应该对我的回应有任何期待的吧？”
顾叶说着，蜷得更紧了一点。
“还有你、歆哥……和依依。都是这样的笨蛋……明明都是完全没有用的啊……明明我能够听到的都只是支离破碎的音节……我什么都听不到的啊、我什么都听不懂的啊……我、我什么都不想听到啊！”
顾叶两只略显瘦弱的手用力地抱住了脑袋，不停地摇晃着，似乎完全不明白我们的所作所为的样子。
“结果、结果……为什么我要去听呢？为什么我会想要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为什么……在那样子的黑暗中会有着自己的意识呢……最后、到了最后，我还是醒过来了……在苏薏姐姐、在扑过来的苏薏姐姐、在被撞倒在地上的苏薏姐姐、在被撞开了那么远的苏薏姐姐的面前醒来……”
瘦弱纤细的手臂甚至冒出了几根青筋。
“太卑鄙了、太卑鄙了……用这种手段让我回来、让我承担这种罪恶……我不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支离破碎的你们啊……我不想这样子……”
……也就是说，苏薏是为了救下将要被车撞的、毫无自我意识和保护能力的顾叶。代替了她位于飞驰而来的轿车的前头灯的位置、代替她满身疮痍。
然后，因为这件事，一直迷茫驻步不前的顾叶受到了巨大的精神上的冲击——看见苏薏逐渐失去神色的双眸、看见苏薏轻轻阖上的眼帘——于是乎就在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
结果，初清醒过来的顾叶，看见的，只有苏薏那具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躯体。
这也是她最接近事故的第一次吧？就算是之前，她进行残酷的“游戏”的时候，也因为对象是“祟”，或者是事情发生的地点和执行的人的不同而冲淡了这些东西。
就算她的灵魂、她的心灵位于什么样的年龄段上，她的阅历、或者说，是她身体本能的经历也仅仅只是一个孩子。
就像是现在的她一样。
无力地倚靠在我身上，因为抽泣而发抖、因为悔恨而动摇、因为悲伤而绝望。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部积压在了她这样一个弱小的身躯上，怎么想都是很难承担的吧？
——顾叶也许就是这么觉得的。
然而，并没有如她愿以偿的、因为精神上经受不住冲击而崩溃。
之所以我会这么想，是因为，她现在还
有理智地抽泣，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可能离崩溃也不远了吧？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了呢。
“嗯……”
我尝试着组织一下语言。
“可能是这样的吧……嗯……苏薏救你，也许只是出于本能的行动吧？”
“……本能的行动？”
顾叶泪眼朦胧地仰起头看着我，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嗯……但是呢，你知道吗？人类是趋利避害性的生物，那么作为相应的“本能”，应该是“自己逃离”才对。”
我看着对面的那条马路，已经出现了急救车的影子了，只是因为拥堵的人群而稍微滞后了一点。聚集起来的人群无疑给这个救援任务带来了困难。
“然而事实上，经常会有新闻报道火灾时，有人为了保护孩子而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任由自己活活被烧死，或者为了救坠楼的亲人而生生被砸死……之类的。”
说实在话，这种事情在之前我也是几乎不能理解的。
毕竟，“人们只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举动”。所以我一直是用“当事人失去了理智”来判断这些事情。
很有可能是我错了吧？或者说，只对了一部分。
“所以苏薏的本能是把你从碾压而来的轿车前推开……也就是说明了，你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是值得这么做的吧？”
如果排除掉对方是个无善不做的大好人或者是没有任何想法、理智的话，这样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正如，原本围堵在那里的人群听到了疏散的警戒声之后，自觉地散开一样。他们的本能上，也是会有着“散开、方便救护车进来救人”的一面的吗。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呢。
没有阻塞的救护车进来之后迅速下来了一批护士医生把躺在地上的苏薏搬上了担架，连同阿歆和一直陪伴着的护士、以及肇事司机带离了现场。
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吧。
“也就是，她对我说的“朋友”……吗？”
顾叶问道。
“可能是吧。”
我想要耸耸肩膀，可是考虑到顾叶正靠着我，只好稍微忍耐一下了。
“至少呢，就我所知道的，阿歆、顾依、甚至是看起来一直敌对你的韶栀，都当你是朋友吧。”
至于我呢……我不知道。
朋友是什么东西……就我而言，这个定义稍微还是有些模糊的吧。
所以就不要妄下结论了吧。
“你也是吗？陆哥……”
说了就不要妄下结论啊！为什么非得要问我呢？不要问我啦！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还是说，你希望得到一个比较残忍的答案呢？
我低头看了顾叶一眼——她正抬着头，泪汪汪地看着我。
这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啊！
完全就是逼迫我做出唯一的选择啊！
我才不要咧！
“……嗯，是的。”
我点了点头。在一瞬间就否定掉了我一开始的选择。
如果这样做，可以稍微让她好受点的话。
“……我能够拼凑起来的信息，就是你现在说的那些话了吧。”
“……”
“我都听到了哦……尽管我不愿意去拼凑那些零碎的声音。但是果然还是避免不了的吧？在潜意识里面。”
顾叶站了起来。
“我也是……想要有朋友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