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魂之眼与家里蹲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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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祟魂_21 相依

    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

    尽管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是医院内仍然灯火通明,依旧人来人往。

    丝毫没有因为有一个人的送进病危急救室而有丝毫的昏黑或者停歇。

    将逝者,犹自渺小。

    在世者,依旧麻木。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我想这些了。

    我抬起脚,刚想踏进医院一步,就被韶栀拉住了。

    “小心。”她小脸严肃,环顾着四周。

    我跟着她的目光,却没有在暮色下发现什么。

    “黎宸是这个医院内最强的祟,他大概统治了这个医院所有的祟。”她小声地说,“恐怕,这里的祟都接受他的指使吧。”

    这么强的家伙吗?原来他之前面对歆,面对韶栀都在装蒜吗?

    因为伯母病危,所以守住了医院,拒绝了所有的打扰。

    真是个,心急如焚的丈夫啊。

    “你能解决吗?”我悄悄地问她。

    “小意思。”我感觉她的鼻尖快要变长了。

    “那这里拜托你了。”我快步奔跑了起来。

    “喂!”韶栀慌慌张张地想要叫住我。

    当我迈进了医院的第一步开始,四周的暮夜开始扭曲、嘈乱起来。

    我能感受到那些家伙因为我的行动而开始扑进,也能感受到他们落在我身上的尖锐视线。

    只对我和韶栀有反应的行动,普通人就不予理睬。

    ……果然是这样吗?

    我没有理睬他们,自顾自地往前奔跑。

    身周的温度渐渐升高,天空无声息地漫下了无数的灰烬。

    洋洋洒洒,似是飘摇落向大海的骨灰,轻轻地落在地上,消散在风中。

    “数量好像有点多啊……”韶栀苦笑,声音从我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她已经开始动手了。

    “那我就先过去了,他们的注意力应该都被你吸引住了吧。”我咬着牙,冲入了大厅。有韶栀强大的力量作为诱饵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就可以顺利地潜入了吧。

    “你——”韶栀有些担心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死啊。”

    “不会的啦,你引开他们,速战速决吧。”我头也不回笑着回答她,“然后,过来救我。”

    在大厅中的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外面的异常,该挂号的挂号,该排队的排队,秩序井然。

    但是如果韶栀引着祟一起进来的话,这祥和的景象将会在一瞬间支离破碎吧。

    几百只祟,韶栀需要把他们引到没有人的地方,再一举消灭。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踏进来一步啊。

    我放慢了步伐,毕竟无论怎样,在医院内奔跑总归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因为在医院内的人,人心惶惶,是最为脆弱的,也是最为容易滋生祟的。脆弱的内心,自然只能维持脆弱的秩序。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击垮这最后的规则。

    况且我冲进来的那一步也已经惊动了不少人了,如果再继续奔跑,带来的混乱会相当的麻烦

    。

    我径直走向了手术室。

    *

    *

    走廊的尽头,一个少年弓身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他的头深深地埋着。

    犹如当初将自己埋进母亲的掌心之中一样。他双手抱成拳撑住自己的额头,岌岌可危,看起来憔悴得随时都会倒下。

    我不自觉地再次放慢了自己快步行走的步伐。

    歆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乱糟糟的头发,佝偻着的背,很难看得出这是当初叱咤羽毛球场的大将。

    再难有风度。

    “……许祁呢?”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先把心里头的疑问问出来,毕竟这个时候提起伯母不是很好吧?

    “……舅舅他去办理手续了。”沉默了很久,他缓缓地回答。

    声音低沉嘶哑,虽然声音很小,不过仍旧保持着往日的冷静,看来状态已经开始恢复过来了。

    毕竟,已经做好了长久的心理准备了吧。

    至于许祁是去做什么手续,此时的我也不打算知道——其实是不敢吧,终究心底还是有些抗拒的。

    不过看起来黎歆暂时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黎宸看起来也没有出现的样子,是在这扇门的对面吗?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接受自己的急救,然后任由自己的悲哀后悔与理智沉淀。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趁着这个暂时安全的时间,我按着自己高度近视的不安的左眼,静静地坐在了黎歆的身旁的空位上休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沉默。

    片刻的安宁吗。

    *

    *

    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过:人活着就是会死的。

    听起来就像是白开水一样的废话,就连说出去也没有一点逼格,甚至乎随时都会惹来同伴的嘲笑,或者是鄙夷。

    他们会说,你在说什么大白话啊?人活着就要死的还需要你来强调吗?之类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人生的最笼统的概括而已。

    所谓的穷极一生明白这个道理,甚至是根本无法理解这个道理,两者又有什么区别。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茕茕一人,碌碌一生,然后理所当然的离开,道理看起来十分通透。

    但是,当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心中的情境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会有“啊啊……还是死了吗……”或者是“没办法吧……”这类的哀挽之词吧。

    丝毫没有想过,人活着就是会死的这句话——在我看来,早死晚死都注定是死,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作为无趣的个人主义者,我的看法只是:早晚是死,没有关系。

    总归到底,别人的死,于我无关。

    这是十七岁之前的我的幼稚想法。

    没经历过世面的信口胡诌。

    现在,希望能有点改变吧。

    *

    *

    压抑也在随时间沉淀。“我说,阿歆,”我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尴尬局面,“我们认识有六年了吧。

    ”

    “嗯。”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大概只是随意地应付一下我。

    “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采用了他们的典型询问方式,问了个也许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没有回复我。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冷静可靠的家伙呢,接触没几天我就发现了你是脸皮比饺子皮还要薄的一个白痴。”既然他不回答,那我就说说他在我眼中的形象吧,我笑。

    长得像个女孩子,那么明明只要跟女孩子一样,抱着布娃娃躲在角落不要交流、不要渴望、不要好奇就好了吧,就可以波澜不惊地过完自己一人的学院生活,就可以没有羁绊束缚,静静地守住自己的一方花隅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迈出第一步,怯生生地跟我打招呼呢?

    富二代,悲惨的身世,受尽白眼的十年人生,无论哪一样都足以成为原谅他放弃交流的借口,也无论哪一样都是他放弃身处人世的理由。

    但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他,却选择了主动来跟我打招呼,即便当初的他害羞得脸部僵硬、面无表情。

    虽然很想告诉他很可惜他选错了人,因为害臊,所以他没有跟第二个人打过招呼;因为对象是我,所以他很可怜地跟着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过起了节能的、悲惨的、无聊的学生生活。

    好啦,其实我也很惭愧啦,我也会反省我无聊的性格毁掉了一个大好少年的美好校园生活的啦!

    “所以啊,我很感激你啊。”我感觉我尴尬得脸都发烫了,赶紧把脸撤到一边去。

    这是我身为孤独的个人主义者能想出来的唯一的安慰人的话了。

    “呵——”

    所以说这样子嗤笑我我会更加尴尬的好不好啊!

    “笨蛋白痴弱智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奇怪的个人主义者,这是我对你的看法。”他轻声说,“感谢你毁掉了我原本完美的校园生活。”

    虽然他说的一句不错啦!但是他不知道这样子我会很受伤的吗!无论怎么看这些话都很过分的好不好!我脆弱的心灵受了伤大概一个月都没办法恢复过来的喂!这么无情的吗!看来我真的看错你了啊!我会在角落伤心地长蘑菇的啊!

    不过……算了。

    “那这一次,也拜托你了噢。”我轻声回答,声音有些颤抖,闭上了眼睛。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缓缓地走出来,我能感受到坐在我身侧的阿歆身体一震,然后站了起来。

    医生疲惫的声音遁过虚空,准确无误地传入我的双耳。同时我也能想象得到医生脸上的遗憾。

    他说,

    “很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