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盗亦无道_0127、恩威并济
母亲呆看了一会儿，突然醒觉过来，发现爱子面无血色地硬挺着站在自己身边，几度欲呕(装的)，却撑着不肯退下，心道：「我怎麽了！我自己感伤就罢，怎麽拉着儿子陪我看惨状。」
连忙拉扯伊伦回车里，在炉里燃了些艾草驱散血味儿。
但回到车里还是继续发呆，老半天才悠悠长叹：「这日子什麽时候是个头。」
「照这样计算，在我们安返栈板镇前少说还得遇上十来拨山贼。」儿子却一本正经回答。
母亲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一听吓得脸色更青：「还有十来拨！」
精确的说是13～14拨。伊伦理直气壮地说：「对啊！这附近农村人口本来就比较少，为避战祸繇役逃进山里的人数可能还比较少；再往北去……山更高融雪更多，也近海，山脚上的农田更富庶。」
母亲一想是这个理，不禁头疼起来，十指按压着脑袋。
「妈我帮你揉……」「不用，我自己揉比较舒服。」
母亲兀自烦恼，伊伦面前却跳出了屏幕。见了小夜新发布的令男孩简直超无语：清剿贼寨!?那贼寨里能有什麽好东西？壶？
这节骨眼哪有什麽生硬藉口可分拨人手去清剿贼寨！
不然……瞒着母亲、让尼奎尔和强威他们悄悄去一趟算了？
伊伦还在转着眼珠子想不出办法，凯乌蔓、夏如玫和番生已经轮流进来送过茶和点心，看看时辰外头战场、不，杀场应该清理到了尾声，梅绍里却突然来请主母说有事情请主母决断。
母亲带着伊伦困惑地出了豪华装甲马车，见强威领几个骡姆人押着四个五花大绑的山贼过来，一高一矮，还两个麻子秃子。母亲端详了半天，没认出来是之前悄悄退到大队尾及时逃走的那四个。
母亲问强威：「为什麽要绑他们，先知说你们当中谁没有罪、就可以先拿石头打他，我也不能定他们的罪，放他们走吧？」
「不不，我们当然没这麽多管闲事啦，他们硬要求见主母，我们怕他对主母不利，只好绑着。」
强威说完，秃子带头四人陆续跪了，就要向母亲磕头，母亲连忙避开怒道：
「有事就说，硬要先磕头再说，那我就不听了！」
「若不是苟且偷生谁愿当贼，我们什麽脏活累活都肯干，求大奶奶赏口饭吃！」秃子说。
「求大奶奶赏口饭吃！」『求大太太赏口饭！』另外三人也紧跟着七嘴八舌地。
母亲当然一听就心软了，可这种时候她又不敢自己做主了，不由得偷看伊伦，男孩感受到母亲的视线不禁头疼起来：妈啊，不过四张嘴耶，收不收又怎样，妳自己决定不行……嗯？
伊伦突然有了好主意，连忙偷偷扯了扯母亲的衣服。母亲如获大赦地牵着儿子避车里商议去了。
车里的番生避到另一个角落，没听到母子激烈争辩
内容，照常来想的话应该是那漂亮的小男孩儿心软想收下四人、但母亲不肯所以在讨价还价吧！但考虑到伊伦个性的话又可能刚好相反？
……或者她们争辩的内容根本不是这一点。
伊伦表示很怒，妳自己拿不定主意非要问我(其实没问)，我出了主意妳又不同意是闹哪样？妳说不出口？那简单，有事儿子服劳，我去说，伊伦转身就要出马车自己去说，母亲咬了咬牙拉住他。
天人交战许久，还是决定由她来说。
那跪着的四人就更是一头雾水，说不定还以为大奶奶在里头喝茶晾着他们，所谓'下马威'呢！下马威好啊，这岂不表示大奶奶打算要答应？但是膝盖真的跪得很痛……幸好大奶奶总算是再出来了，那脸色还非常不好，一点也不像是在里头悠闲喝茶休了一刻。
母亲眼珠转了转，最後还是用了儿子教的开场白：「你们加入贼寨是交了投名状的吧？」
另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秃子就吓得马上又用力磕头。母亲连忙避过：「不是啦！跟我磕头做什麽，去给你们杀的人磕头啊。我的意思是说，那现在你们想转投我，我也要投名状，合理吧？」
四人面面相觑，皆感到意外。
「最高的那一个回话，你们寨里留守人多麽？」
「老弱伤病的都加起来一共也不到十个。」
「我多派几个人手为你们掠阵，但你们得亲自动手，赚开寨门，冲进去把他们杀光，你们怎麽分派我不管，但四个人至少都得杀一个，把寨里细软运回来。这就是我要你们上交的投名状，愿意就干，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母亲憋着呼吸、一口气勉强说完逃也似地就想转身回车里。
却不等她成功逃避，「我们干！」秃子第一时间高呼答应，另外三人也只是稍微迟疑便连声附和。
有恩、有威还很有钱，这样的主母哪个傻子不想投，不如说就得这样才令人放心安心啊！
主母却只是勉强转过身略点下头便又进车里了，小主子只好代为施令：「强威听见了？老弱残病加起来也不到十个，你自己合计合计、带上多少人手能让他们束手就戮，领一两辆车跟这四个去；我们先……後退半里扎营等你回来；我娘有些中暑我先去陪着了。」转身急忙跟进车里。
梅绍里匆匆赶来问说：「小少……小老板那个战利品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你跟着我娘办事几年了，这种事还要再多问一句，先找辆车放着、等我娘舒服些了再来分派呗！」伊伦愤怒吼了他几句。
车里母亲果然还是抱着头佝偻着身子，低声对儿子抱怨：「那是十条人命啊！」
「我没逼着他们去杀，是他们凭着自由意志、自行选择要杀的对吧！」「可、他们也是为了活命，这跟被我逼着去……」「不不、不
是被妳，是被我，妈妳听我说，妳又想收用後这四人不再起异心，又想儿子我手上不沾人命就压服手下，世上哪有这两全之事！」
伊伦反覆着重弹了好几遍的老调劝说母亲。是，他对母亲的说词是：这四个既然已经尝过当贼的快活滋味，如果半路遇上看起来更强、日子过更爽的贼夥，未必不会想弃明投暗、重操旧业，说不定还想里应外合阴主家一把；但只要他们之前曾引新投的主家抄光老贼寨的事迹传开，全西陆的贼夥都不可能再接纳他们，他自己脑子够清醒的话、也会完全死了心。
劝了足足有小半时辰，估计办事俐落的强威都已经领着人到了贼寨山脚下了，母亲才觉得做都做下了不管了；这时凯乌蔓正巧来了一趟，递话问说伊伦方不方便去姗姗姑娘的车子一趟。
姗姗变得跟凯乌蔓比较亲密也是无奈之举，实在说不上哪里喜欢这个女孩，但──跟夏如玫更说不上话啊！倒不如说她根本就完全不说话啊！每次问什麽、或请她帮什麽，都只得到嗯啊、呀啊，有时候可能是话说得太曲折真的没听懂、有时候是装不懂；她有意见也不表达，只会用一种……'以妳的智商我很难跟妳解释明白'的眼神回望。(绝对是多心了，夏如玫只是不想讲太长的话。)
伊伦担心地望向母亲，哪想到母亲也回以担心的眼神：「噢！是我疏忽，外边死这麽多人，你姗姗姐心里一定很慌吧，快过去陪陪她，晚餐就在她那里吃。」
伊伦表示姗姗姐肯定没有老妈想像得那麽方。很可能一半都没有。
（本章完）
连忙拉扯伊伦回车里，在炉里燃了些艾草驱散血味儿。
但回到车里还是继续发呆，老半天才悠悠长叹：「这日子什麽时候是个头。」
「照这样计算，在我们安返栈板镇前少说还得遇上十来拨山贼。」儿子却一本正经回答。
母亲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一听吓得脸色更青：「还有十来拨！」
精确的说是13～14拨。伊伦理直气壮地说：「对啊！这附近农村人口本来就比较少，为避战祸繇役逃进山里的人数可能还比较少；再往北去……山更高融雪更多，也近海，山脚上的农田更富庶。」
母亲一想是这个理，不禁头疼起来，十指按压着脑袋。
「妈我帮你揉……」「不用，我自己揉比较舒服。」
母亲兀自烦恼，伊伦面前却跳出了屏幕。见了小夜新发布的令男孩简直超无语：清剿贼寨!?那贼寨里能有什麽好东西？壶？
这节骨眼哪有什麽生硬藉口可分拨人手去清剿贼寨！
不然……瞒着母亲、让尼奎尔和强威他们悄悄去一趟算了？
伊伦还在转着眼珠子想不出办法，凯乌蔓、夏如玫和番生已经轮流进来送过茶和点心，看看时辰外头战场、不，杀场应该清理到了尾声，梅绍里却突然来请主母说有事情请主母决断。
母亲带着伊伦困惑地出了豪华装甲马车，见强威领几个骡姆人押着四个五花大绑的山贼过来，一高一矮，还两个麻子秃子。母亲端详了半天，没认出来是之前悄悄退到大队尾及时逃走的那四个。
母亲问强威：「为什麽要绑他们，先知说你们当中谁没有罪、就可以先拿石头打他，我也不能定他们的罪，放他们走吧？」
「不不，我们当然没这麽多管闲事啦，他们硬要求见主母，我们怕他对主母不利，只好绑着。」
强威说完，秃子带头四人陆续跪了，就要向母亲磕头，母亲连忙避开怒道：
「有事就说，硬要先磕头再说，那我就不听了！」
「若不是苟且偷生谁愿当贼，我们什麽脏活累活都肯干，求大奶奶赏口饭吃！」秃子说。
「求大奶奶赏口饭吃！」『求大太太赏口饭！』另外三人也紧跟着七嘴八舌地。
母亲当然一听就心软了，可这种时候她又不敢自己做主了，不由得偷看伊伦，男孩感受到母亲的视线不禁头疼起来：妈啊，不过四张嘴耶，收不收又怎样，妳自己决定不行……嗯？
伊伦突然有了好主意，连忙偷偷扯了扯母亲的衣服。母亲如获大赦地牵着儿子避车里商议去了。
车里的番生避到另一个角落，没听到母子激烈争辩
内容，照常来想的话应该是那漂亮的小男孩儿心软想收下四人、但母亲不肯所以在讨价还价吧！但考虑到伊伦个性的话又可能刚好相反？
……或者她们争辩的内容根本不是这一点。
伊伦表示很怒，妳自己拿不定主意非要问我(其实没问)，我出了主意妳又不同意是闹哪样？妳说不出口？那简单，有事儿子服劳，我去说，伊伦转身就要出马车自己去说，母亲咬了咬牙拉住他。
天人交战许久，还是决定由她来说。
那跪着的四人就更是一头雾水，说不定还以为大奶奶在里头喝茶晾着他们，所谓'下马威'呢！下马威好啊，这岂不表示大奶奶打算要答应？但是膝盖真的跪得很痛……幸好大奶奶总算是再出来了，那脸色还非常不好，一点也不像是在里头悠闲喝茶休了一刻。
母亲眼珠转了转，最後还是用了儿子教的开场白：「你们加入贼寨是交了投名状的吧？」
另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秃子就吓得马上又用力磕头。母亲连忙避过：「不是啦！跟我磕头做什麽，去给你们杀的人磕头啊。我的意思是说，那现在你们想转投我，我也要投名状，合理吧？」
四人面面相觑，皆感到意外。
「最高的那一个回话，你们寨里留守人多麽？」
「老弱伤病的都加起来一共也不到十个。」
「我多派几个人手为你们掠阵，但你们得亲自动手，赚开寨门，冲进去把他们杀光，你们怎麽分派我不管，但四个人至少都得杀一个，把寨里细软运回来。这就是我要你们上交的投名状，愿意就干，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母亲憋着呼吸、一口气勉强说完逃也似地就想转身回车里。
却不等她成功逃避，「我们干！」秃子第一时间高呼答应，另外三人也只是稍微迟疑便连声附和。
有恩、有威还很有钱，这样的主母哪个傻子不想投，不如说就得这样才令人放心安心啊！
主母却只是勉强转过身略点下头便又进车里了，小主子只好代为施令：「强威听见了？老弱残病加起来也不到十个，你自己合计合计、带上多少人手能让他们束手就戮，领一两辆车跟这四个去；我们先……後退半里扎营等你回来；我娘有些中暑我先去陪着了。」转身急忙跟进车里。
梅绍里匆匆赶来问说：「小少……小老板那个战利品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你跟着我娘办事几年了，这种事还要再多问一句，先找辆车放着、等我娘舒服些了再来分派呗！」伊伦愤怒吼了他几句。
车里母亲果然还是抱着头佝偻着身子，低声对儿子抱怨：「那是十条人命啊！」
「我没逼着他们去杀，是他们凭着自由意志、自行选择要杀的对吧！」「可、他们也是为了活命，这跟被我逼着去……」「不不、不
是被妳，是被我，妈妳听我说，妳又想收用後这四人不再起异心，又想儿子我手上不沾人命就压服手下，世上哪有这两全之事！」
伊伦反覆着重弹了好几遍的老调劝说母亲。是，他对母亲的说词是：这四个既然已经尝过当贼的快活滋味，如果半路遇上看起来更强、日子过更爽的贼夥，未必不会想弃明投暗、重操旧业，说不定还想里应外合阴主家一把；但只要他们之前曾引新投的主家抄光老贼寨的事迹传开，全西陆的贼夥都不可能再接纳他们，他自己脑子够清醒的话、也会完全死了心。
劝了足足有小半时辰，估计办事俐落的强威都已经领着人到了贼寨山脚下了，母亲才觉得做都做下了不管了；这时凯乌蔓正巧来了一趟，递话问说伊伦方不方便去姗姗姑娘的车子一趟。
姗姗变得跟凯乌蔓比较亲密也是无奈之举，实在说不上哪里喜欢这个女孩，但──跟夏如玫更说不上话啊！倒不如说她根本就完全不说话啊！每次问什麽、或请她帮什麽，都只得到嗯啊、呀啊，有时候可能是话说得太曲折真的没听懂、有时候是装不懂；她有意见也不表达，只会用一种……'以妳的智商我很难跟妳解释明白'的眼神回望。(绝对是多心了，夏如玫只是不想讲太长的话。)
伊伦担心地望向母亲，哪想到母亲也回以担心的眼神：「噢！是我疏忽，外边死这麽多人，你姗姗姐心里一定很慌吧，快过去陪陪她，晚餐就在她那里吃。」
伊伦表示姗姗姐肯定没有老妈想像得那麽方。很可能一半都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