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救了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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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盗亦无道_0126、盗亦无道(下)

    母亲忍气吞声地说:「请各位务必再仔细考虑一下!请收下这些钱粮离开吧!」

    贼头大怒,扬剑挥舞着说:「我耐着性子听妳说话够久了,小子们听令!……」

    话才说一半,队伍末尾有四个瘦小的贼人……或说他们不知几时蹑手蹑脚退到那去的,突然转头狂奔而逃走,令人士气大泄。山贼们正想怒追,贼头制止:「算了!边界早就封了,国内到处都战乱,他们又能去哪里?翻过大山逃去天沛领?最终还不是要求着我们让他们回来?」

    他顿了顿重新下令:「小子们听了,给我冲上去抢钱、抢粮、抢女人!」

    贼众们发声喊便冲杀过来!

    母亲怒极举手:「动手!」

    ……说真的超过20支枪管从车阵伸出时,认得的山贼都没几个;将死的时候倒是大部分认出了这是火门枪(虽然实际上不是),心中不知道多冤多恨:特玛装配有了超过20把火门枪的车队,妳们能不能再高调些?当然,这也是无理的责备了,谁出门在外不低调些,难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求人来劫麽?

    枪声还是有点吵,母亲双手塞耳佝偻着身子耐心等待,等枪声停了才松手睁眼往前一瞥。

    又是这尸横遍野的景象。

    全歼?不、差一个:贼头还发疯似地拼命鞭打无伤但没啥力气的座骑想逃,身上有几个血洞但没立刻致命。伊伦掏出了自己的枪淡定瞄准,他的枪法、和手上枪枝的准头都不是骡姆人可比。

    母亲手只是微动,终究没有伸去阻止儿子,两百米,一枪准确命中後脑爆头。

    夏日正是鸟兽繁盛之际,惊天的枪响骇得附近山里的它们沸腾鬼吼乱叫。不过毕竟没其他实质损害,闹了一会儿也就重新沉寂。瘦马抖落背上可憎的肥男,回头依依不舍地望车队一眼,呲了呲牙,终究还是小跑步着离开了。它这些日子几乎没被喂过,都是被扔在封闭的山谷自己找草吃,也找回一些野性;这一车队的人类看来虽可靠,但收下自己这样的瘦马也没用,估计还是到了下个人类聚落就随手转卖,到时候就我命由天不由己,还不如自己闯上一闯。

    见母亲只是木然望着眼前凄惨景象,伊伦回头望了梅绍里一眼,梅绍里便拍了几下手道:「好了夥伴们该干活了,一半人挖坑一半人警戒──上回轮过挖坑的这回负责警戒。尸首上若有值钱东西还是照上次那样办:小件的你们自己随手收起来,我和主母都当没看见,别给我在那里打架争抢就好;大件的,找个地方堆了等会儿听主母发落。」

    骡姆人轰然应声便收下枪枝,一半人掏家伙警戒,另一半人找工具挖坑。

    挖坑什麽的怎能落下最拿手的擒龙鹰,吾依吾依~地叫着当仁不让、一猪当先。

    ──没错,以伊伦他们车队的规模,不到

    20人的贼夥再怎麽没眼色也不会上来送死;但敢前来一试的大队团夥,这才越过国境没几天呢,居然已经是第二拨了。

    说到国境……这个世纪除明确天然屏障外没有更明确的国境。在伊伦祖国和自由都市区的交界,几座城平常多多少少也称臣纳贡、希望若出大事儿宗主国能来帮手;但现在'宗主国'陷入内战,自然不关他们什麽事。如果对那些被拦在城外嗷嗷着求'政治庇护'的难民视而不见、光论开城接纳的那些'有钱难民'来说,这几座城近年来很是发了战争财,市容繁华、蒸蒸日上,越过国境前不久,伊伦的娘才刚在一新近落成的大酒楼,席开数桌犒请护卫们。

    自然有看不过去的夥计劝她何必回祖国送死?不过现在乍看逃离的虽多、回去的少;但後者路好走,前者反而是出了国境就寸步难行,短暂犹豫後母亲并没改变预定。

    哪知平常人迹罕至的扒岩磕啦山麓居然有山贼埋伏,还这麽大夥。

    而且枪声一响,投几个冲上的强贼毙命後,主母和小老板的命令起了严重矛盾。骡姆人护卫中倒是有一大半服从主母指挥停火,番生也……但强威、尼奎尔、夏如玫和梅绍里他们怎麽可能会听主母的?不用说迭拉阔更是发了疯似的穷追上去,甚至伊伦自己都掏枪收头,最终把来犯贼夥杀了个乾净。

    母亲拘束儿子去做了番恳切的长谈。虽然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可是母亲彷佛有预感,这次儿子怕是又犯了牛性,大约是怎麽样也不肯听自己的了。

    伊伦知道母亲的性子,没说什麽没杀完的贼夥会和下一批来犯者合流,越合越大,最後汇成一股难以处理的人民起义洪流;或没合流却莫名其妙恨上自己车队,埋伏在暗处只想阴的;绝大多数虽不成气候,万一里边某个有奇遇一飞冲天了呢?

    伊伦的辩词是:这些山贼抢不过自己车队,还会去抢别人,还会杀别人,一个两个、五个十个,自己本来能随手剿匪却毫无意义的心慈手软,未来受害者的血债算谁头上?

    ──当然算凶手自己头上啊!伊伦才没这种圣父情怀。但这种圣母逻辑对母亲却有效。

    母亲显然快被说服了,但最後还是挣扎:「爸妈收……拉货赚到一点儿小钱钱、的更久之前,也是在社会底层打滚挣扎,和这些人本质也没啥不同;幸好那还是太平时节;如果遇到战乱,怕不……也得落草为寇啊!这些人本质和你爹娘没什麽不同,说不定……这也只是他们被裹胁着第一次行抢!不能再给他们一个活命机会吗?」

    伊伦装作沉思:「……要给他们活命机会只能在动手以前;一但见血,劫根已种下,那就不算是什麽给机会而是施舍性命罢了。如此儿子倒有一计愿意献给母亲。」母亲看

    伊伦跪久了也心疼,乐得有下台阶:「那就……起来说话。」

    伊伦起身揉揉膝盖,朗声说:「母亲怀疑这些强盗中有某些凑巧没杀过人、尚没交过投命状的,要给机会也是简单,爸妈年轻时拉过货,应该知道道上规矩,如果遇上打不过的强盗,该怎麽办?就照那样去办试试,也就是了。」

    母亲一听便心疼起来:「车队里一个人要交五银币或等值货物的买命钱啊!」

    「这是买对方的命的买命钱!」伊伦劝:「母亲说要给对方机会以便饶过性命,却觉得他们一条小命还不值五枚银币麽?」

    母亲踌躇了一会儿叹口气:「如果能买下性命,却……真是不贵!」其实真心只是想花钱给儿子竖个榜样,幸好孩子他爹说茶叶卖得好,这点儿钱还出得起,就当兵灾中被劫走也就不心疼。

    「那就这麽定了。」

    「……你觉得他们肯收?」

    「儿子会出这主意、当然就是敢拍胸脯打包票他们不收!人死活多少有些定数;人真心要作死起来、妳磕着头求她活下去她都不肯。不过母亲不试试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孩儿很支持母亲去试。」

    「瞎说!自己掌两嘴!」

    伊伦狠狠打了自己两下把脸都打肿了,才泪汪汪地回嘴说:「我有证据!」

    「什麽你居然还有证据!说啊!」

    「逢年过节我给母亲磕头的时候,难道哪次不是、或不够恳切地说:请母亲万万保重身子、勿以孩儿为念?孩儿出门应劫两年间,母亲是怎麽过来的,刚回来时不知道;难道孩儿至今还不知道?」

    母亲被噎住了,不禁也掉了几滴泪:「是我不好,以後再不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