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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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许家老爷听了夫人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再加上那新任县老爷为了表明自己清廉为官的意思,明面上拒收了所有的礼物。各家都准备着私下拜访时再做打算,因此许家也有了转圜的余地,因而点了点头“夫人果然是宽厚之人啊,那就饶了那丫头吧。不过,我也不想再见到她了,打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过了几天,等阿花的伤好些了,许家人就把她赶出了家门。阿花是被一个管事的仆人送回了自个儿的家。那仆人告诉许家妈妈,说阿花犯了错,被老爷赶了出来。但是夫人看在阿花之前在许家还算勤勉的份上,也就不计较还剩两年的卖身契,还多给了些银两调养身体,说完便扬长去了。阿花妈妈见女儿病的不轻,赶紧把女儿送进里屋,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不少都溃烂了,急得直掉眼泪,赶紧问女儿到底怎么了。阿花却并不说话,只是默默流着泪,阿花妈妈见女儿伤心,也就不再多问了。

    话说起来,阿花糟了无妄之灾,那一直关注他的银叶又去了哪里呢?也是不巧,阿花被打的那段时间,银叶正好受附近山神的邀请,去山神的家中做客。当然,受到邀请的不止银叶一人,还有附近其他的小仙、小妖。银叶平时守着村子,却又不能和村里人说话,自然是有些寂寞的。能有这么个机会,和同类相聚很是高兴,再加上山神拿出了私酿百年的美酒,和来宾痛饮,直把大家喝的酩酊大醉。等银叶好不容易酒醒,再去镇上找阿花时才发现阿花被主人打了,而且已经回家了。

    银叶用仙法很快看到了阿花的遭遇,为她很是不平,却也并没有做些什么。身为树仙的银叶已经明白,神仙有神仙的法则,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就算银叶有些法力,也不可因为自己的原因,随意干涉人间之事。好在阿花虽然受了伤,到底没有伤及性命,而且已经回家了,有阿花母亲守着,只要好生调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想到这些,银叶也多少放下心来。

    阿花的伤口需要调养,便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将一些他特地搜集的对身体恢复很有好处的草药,放入阿花的药中。其中有不少草药,还是银叶从山神那里要来的,对伤口很有奇效。

    阿花的伤口一天好似一天,已经可以下地干活了,这点让银叶很是开心。但让银叶不解的是,他觉得阿花似乎变了。以前的阿花是个爱说爱笑的人,即使卖身做了人家家里的奴婢,时常有些忧愁烦恼,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可是,这次回家之后的阿花不仅再没笑过,而且越发沉默寡言,做完了家里的事情后,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脸上从来没有任何表情。

    银叶不明白阿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伤口还疼吗?可是明明已经愈合了呀……为此,银叶特地询问了一只狐妖。这狐妖单名一个颖,有着六百年的道行,已经能幻化出人形,经常和人打交道。凡是狐妖变成的人,多半都能幻化成绝世美女,颖也并不例外。但颖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她从不勾引人类的男子,甚至为了不引起麻烦,每次出门都特意化妆,让自己变得丑陋一点,平凡一点。银叶很喜欢颖的性子,自然和她成了朋友。

    颖告诉银叶,阿花身体的伤虽然好了,可是心伤难愈,所以才会性格大变。

    心伤难愈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心还会受伤吗?银叶不由得追问起来。

    颖却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仙自然不会懂,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弄懂。”

    银叶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你若是真懂了,可就做不成仙了。”

    银叶仔细琢磨了一下颖的话,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听说天界的神仙别的都不怕,最怕动了凡心,一旦动了凡心,就要被贬下凡,做个凡人。莫非身为树仙的自己也有同样的规矩,那他对阿花的关心,算不算动了凡心?天上的神动了凡心会被贬为人,地上的仙如果动了凡心,也会被贬做人吗?

    银叶带着这个问题,去找了山神。

    山神安慰银叶“没有那么严重的,你本来就是守护那个村子的树仙,对人有些关心也不算动凡心,不会被惩罚的。”

    银叶说“可是我觉得自己对阿花的关心超过其他人,这算动凡心吗?”

    山神摸了摸胡子,说道“这个嘛……我觉得,只要不执着,也不算动凡心。你看观音菩萨对人间的事不也很关心吗?也没说观音菩萨动凡心不是?”

    “那什么叫执著,什么叫不执着呢?”

    山神有些犯难道“这个嘛……我也说不好了……毕竟我也是神仙嘛……”

    “这样啊……”银叶一直认为山神是学问最渊博的,没想到世间也有他不知道的事,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继续追问道,“颖说,阿花现在这样,是因为心伤难愈,那怎么才能让人的心伤痊愈呢?”

    “这个嘛……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山神慢慢地说道,“有的人的心伤过一段日子就好了,有的人呢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这心里的伤啊,都好不了呢!”

    银叶不知道阿花心里的伤究竟有多深,到底能不能好,什么时候能好。银叶只知道两年后,阿花嫁人了。所嫁的却不是银叶猜测的那些人,而是一个外乡来的会给人磨剪刀的年轻人。这个外乡人喜欢上了阿花,又因为几乎身无分文,选择了入赘。又过了一年,阿花怀上了孩子。又过了十个月,阿花在生下孩子,也咽下了她这一辈子最后的一口气。银叶不知道在临死的那一刻,阿花心里的伤究竟好了没有,只知道阿花临死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阿花因难产而死的事,让银叶感觉有些难过。只是有些难过,不是非常难过,因为我是树仙,是仙,不是人,不能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类,感觉非常难过,银叶这样告诉自己。但从那以后,银叶开始向山神学习草药的知识,向河神学习如何用仙法治病的本领。因为银叶觉得,自己既然受了村民的香火,成为守护村庄的树仙,就应该为村里人力所能及地做更多的事。银叶甚至有些后悔,如果早些学会了仙法治病的本领,是不是阿花就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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