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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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阿花的妈妈有时会送信给阿花,不是自己写的,而是请村里识字的王大爷写的。阿花也不会念字,总是拜托看门的小厮帮他读信。在信里,阿花知道自己的弟弟命是保住了,只是大病一场身子骨更差了,需要慢慢调养。因为要给弟弟养身子,阿花的母亲比以前更忙了,但她还是在信里再三表示,再过两年一定把阿花赎出来,还要给阿花寻个好人家。阿花每每得了母亲的信,就悄悄塞在枕头下,然后一个人偷偷躲在一个角落里掉眼泪,想来也是想家,想母亲和弟弟的缘故。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阿花也慢慢地把自己的月钱积攒起来,想着以后给母亲赎自己用。虽然阿花的日子过的很艰难,银叶还是很为阿花庆幸,因为他发现叶家的主子还有管家婆娘虽然严厉,却很少动手打人。不像叶家隔壁的柳家,总为了一点小事,就把家里的丫鬟仆人打的鼻青脸肿。还好阿花去的是柳家不是叶家,银叶常常这样想着。

    转眼间,一年零三个月又过去了。县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县里调来了一个新县令。县令虽小却也是一方父母官,巴结好了自然好处多多,县里的头面人物自然早早盘算起来。更何况早有消息灵通人士打探清楚,这个信任县令的母亲,居然是当朝户部侍郎严府里的家生奴才,因为得了侍郎夫人的喜爱,早年间就收在房中做了管事的大丫鬟,时间一长,便做了侍郎夫人身边得力的管家婆,在府里自然也算个有些头脸的人,身份可不同一般。而这县令虽本也该是个家生奴才,却因粘了母亲的光,不仅得了自由身,甚至外放出去当了个县官。县里的士绅一听这消息,立刻炸做一团,那还了得,那可是大官家出来的人呀,咋县里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盼来这样的贵人啊!骆驼拔一根寒毛都比咋们的腿粗!这新任的县太爷可不能小瞧哩,将来定是要飞黄的呢!众人交口说着这些话,于是越发忙忙碌碌起来。

    许家的老爷自然不例外,托着人打探了许久,终于得到了些消息。听说这新任县令严老爷是风雅之人,别的都不好,就喜欢些古玩摆设,尤爱瓷器。许老爷大喜,赶紧着人四处打探,寻了许久,终于重金购得一对三百多年前的大瓷瓶,青花闪的山水,浓淡相宜,雅而不俗,纯而不素。又打听得新县令上任后第三日,便要设宴款待县里的头面人物。许老爷更喜,决定在宴会上献上宝瓶连带着许多新鲜玩意,如果能讨了新老爷欢心,自己不仅日后有靠,而且在士绅间也长了脸。

    眼看着明日就是举办宴会的日子,许家老爷就起了个大早,忙忙噔噔地准备了起来。家里人见许家老爷如此重视,不管到底忙是不忙,也都忙忙乱乱起来,好向自己主人表白表白,自个可不是个闲人。许家的老爷有个独生子,单名一个徵,十三四岁上下,是许家上下的心头肉。平日里要风就有风,要雨就得雨,性子自然有些骄纵,不过倒也不算那种混世魔王。可惜近日这许老爷为了那宴会整日心神不宁,连自己儿子央求去集市逛逛都不肯答应,众人看着老爷眼色行事,自然也都把心思铺在了即将开席的宴会上。可怜这平日里众星拱月的小“皇帝”,无端端受了冷落,却又看到他爹再三嘱咐下人小心搬运瓷瓶不可有所闪失,心中早已不忿。再加上早上背书,子曰诗云忘了大半,被夫子训斥了一番,心中更加郁闷。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原因,或是鬼迷了心窍,就在举办宴会的当日一早,这许家小儿把那练字的毛笔一搁,三两步跑到瓷瓶边,抬起脚,哐当一声把那瓷瓶踢了个稀烂。

    这可闯了大祸了!许家夫人一见这变故,吓得脸色煞白。恰在此时,许家老爷踱步而来。一时间许家夫人脑中一团混沌,想到自家夫君平日的威严,想到那新任的县太爷……又想到老爷新买的小妾妖妖俏俏大受老爷疼爱,若是日后……恰在此时,一个丫鬟正从门口进来,许家夫人眼疾手快,急中生智,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啪”地一声打在那丫鬟脸上,口中骂道“狗奴才!竟敢打碎老爷的花瓶,不要命了你!”

    那被打的丫鬟正是阿花。

    阿花之所以这时候进屋子,是因为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赶着进来收拾屋子。换句话说,这花瓶打碎之事本和她无关,仅仅因为许家夫人这一时的歹念而糟了这无妄之灾。许家老爷一见这精心准备的瓷瓶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打了稀烂,顿时气的愣在原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把揪住阿花的衣领,左右开弓打了几个巴掌,随后大喝道“来人啊,把这个贱人拖下去狠狠地打。”许府的家丁一听老爷招呼,不由分说冲了进来,也不管阿花又是求饶又是喊冤枉,就把阿花拖了下去。其实,这小少爷踢碎瓷瓶的时候,颇有几个下人目睹了经过。此时却也眼观鼻,鼻观心,屏声敛起,不敢哼出半句来。下人心里早盘算了清楚,一边是许家的主母,还有最受老爷重视的小少爷,另一边是阿花,一个无足轻重的粗使丫鬟,还是外来的没个根基的,两相对比一下,孰轻孰重,分晓力见。

    阿花就这样无端端地替主人背了黑锅,被家丁拖了下去,来不及分辨,就被狠狠地打了几十个板子,可怜阿花虽是个皮实的乡下丫头,到底是个女儿家,这一打真是打了个皮开肉绽。打完了之后,老爷尤不解气,命人将她关进柴房,也不给上药,任由阿花躺在干草堆上哀嚎不已。只有一个平日关系不错的丫鬟,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溜进柴房给她送些水和吃食。阿花就这么关了三天。直到许家的夫人见老爷的气消了一些,再加上自己心中到底不安。抽了个空替阿花求了情。

    许家夫人说道“阿花虽然该死,到底无心之过。我们许家是有德之家,对下人向来宽厚。若是为了个瓷瓶,把一个奴婢弄死了,传扬出去坏了我许家素日的声名,恐怕有些不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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