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剑 第92章 大帅之死
当然李晟不是什么穿越者了，他是凭着自己的智慧与经验，推测出安史之乱前期大致走向。
南九对这个才大自己六七岁的青年人生出由衷的敬意：他处深山之中，对天下局势洞若观火。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有料到安禄山真的反了，而且洛阳一线，正是退守陕州，又退守潼关。鬼使神差的唐廷，在已经听牌的时候，出兵潼关寻找安禄山叛军决战，最后在灵宝附近，被安禄山伏击，十几万精锐之师瞬间覆灭。
不过这一切都是南九前世所处时空发生的历史，不晓得现世是否依着这个轨迹走下去。
“大郎分析得极有道理。只是很多事情，都是有变数的。你想想，如今朝堂之上怎会有如此流言蜚语？还不是因为内外相互猜忌，而且现在边将多为胡人，且多个节度使经略一地多则十几年，少则五六年，这足以让其培植个人势力。再有王大帅的先例，正是给了这些个手握重兵的边将一个警醒，只怕是很多人都是心有戚戚，敢怒而不敢言，最怕手下有不轨之徒，到时候就很难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晟沉思半日，收住拳头轻轻摇头道：“想不到老九年纪虽小，但看透人心。俺不及也，惭愧惭愧。可惜当年大帅为了避嫌，辞去几镇帅印，还是被陷害。正是：将军双手饮血刀，不敌书生腹中剑啊。”
看着有些落寞的李晟，南九狐疑起来，赫赫有名的李晟为何在安史之乱时，默默无闻呢？可能是太年轻了吧，不管什么年代都是需要资历的。他还是缺少一个平台，想想当年的霍去病，得到汉武帝的赏识，十几岁就率军与匈奴作战，成就骠骑将军赫赫威名；远的不说，王忠嗣也是少年时得到皇帝赏识，二十多岁就扬名漠北，三十多岁就节度一方。
现在他还只是一个低级军官，不知道把这个后世的战神提前放到，即将到来的洪流中，会激起什么样的浪花呢？想到这里，南九有些激动，心中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大郎胸怀大志，困顿于此却是心志越发坚强。如今四方用兵，正是效力家国之时，大郎何不设法去边军效力呢？”
李晟苦笑：“俺从军
前不过一军户，哪里有什么路子。”
李晟的父亲在陇右效力，不过只是一裨将，算起来也是王忠嗣一系的，如今被打发去守应龙城去了。南九在现世不过一初出茅庐的小子，认识最大的官是六品的张巡。咦，不是还有刘晏么，说不得他有路子呢。南九暗下决心，若遇到刘晏说说此事。
---------
不知不觉，两坛酒喝光了。
李晟喊了几声老杨，不见他答应，晃悠悠站起来，去了里屋拎了两坛酒出来。
李晟笑问道：“老九，你知道人最怕什么吗。”
南九想了想，说道：“要看什么人，什么事了。”
李晟举起大拇指，赞道：“高，老九说得有道理。那你知道俺怕什么。”
“我看你是怕憋屈死。”
李晟举起酒碗与南九对碰了一碗，嘿嘿笑道：“老九真是知己，俺就是怕这样窝窝囊囊死掉。刚到这里的时候，俺就想要是当年在陇右死在战场上多好，省得这般受人欺辱。”
南九嘿嘿一笑，你李晟可没那么容易死。
李晟低头叹息道：“俺平生最敬重大帅，但是觉得这点上，他一生唯一的缺憾。”
南九眯着眼睛，一脸好奇望着他。
李晟摇摇头，似自言自语道：“大帅不该这般死掉，他应该死在朔方或者陇右的大漠里，只有那里的黄沙才配埋他。”
南九有些拿不准，李晟是否知道内情，说道：“大帅纵横漠北二十余载，想必也是病魔缠身，这也是历代名将比较好的归宿了。”
“朝廷是这般说的，但是俺一直跟随大帅，他的身子如何，俺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也就是腰有些毛病。”他突然伸手胡乱一指，大声道：“要说他暴病而亡，俺李晟是断然不会信的。”最后一句话，李晟几乎是吼出来的。
南九的脸搐动几下，燕三哥说的果然没错，不动声色地陪李晟喝酒。
李晟又喝了一碗酒，平复下情绪，晃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其实啊，你知道吗，俺早预感到有人对大帅不利了。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记
不清了。反正是大帅节度河东陇右不久吧，那时俺还是大帅帐下的亲兵。有一晚，京城突然有人到了灵州，与大帅密谈了一个多时辰。那人走了之后，大帅的脸色很难看，独自一人在帅帐里待了很久。过了不久，皇甫惟明密谋起兵，皇帝让大帅又兼领河西节度使。
第二年，那人又来了，大帅没有见他，让我直接挡在帐外。那人很气愤，在帐外说，「难道你忘记当年驱狼之恩了吗。」，大帅在帐内回道：「驱狼之恩终生不忘，但是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大义当前，恕王某不能两全。」那人听了此话，转头走了。
过不了几日，大帅突然丢下这些跟了他多年的弟兄，要去陇右鄯州。南大侠他们三人，也离大帅而去。后来俺也被留在了河东，俺才晓得，南大侠他们离开是大帅的意思。后来听说，大帅离开灵州前，京城突然来了飞龙内卫，要大帅交出君子剑。大帅说君子剑已经丢失了，那伙人搜寻了半日，也寻不到，后来就回去了。
大帅到鄯州不久，就被问罪下狱。仅仅两年后，他就亡故了。”说道这里，李晟声音有些哽咽，汉子坚毅的眼睛微微湿润。
南九边听边与燕三哥的话相互印证：京城的神秘人找过王忠嗣两次，一次见到王忠嗣本人，那时他节度朔方、陇右、河东三地；后来一次，那人没有见到王忠嗣，按照燕三哥的说法，神秘人应该是转头去找了漠北三侠他们，想劝三人效忠，不过只有那个老大投诚了。
只是有些奇怪，君子剑既然是皇帝赐予的，应该也是可以随时拿回去的，王忠嗣为何推脱不给呢，还是君子剑真的在那时就丢了？
后来漠北三侠散了，隔了几年漠北三侠老大找到王忠嗣，又要去拿君子剑，结果王大帅不肯，然后他就杀了王忠嗣。事情有这么简单粗暴吗？他要取回君子剑，估计与那神秘人私下里有什么勾当。
李晟已经大醉了，看来他不知道王忠嗣被贬之后的事情，南九暂且没什么头绪，没敢随意说出自己所知的真相。
二人喝完剩下的酒，相互扶着，到了屋里睡觉去了。
（本章完）
南九对这个才大自己六七岁的青年人生出由衷的敬意：他处深山之中，对天下局势洞若观火。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有料到安禄山真的反了，而且洛阳一线，正是退守陕州，又退守潼关。鬼使神差的唐廷，在已经听牌的时候，出兵潼关寻找安禄山叛军决战，最后在灵宝附近，被安禄山伏击，十几万精锐之师瞬间覆灭。
不过这一切都是南九前世所处时空发生的历史，不晓得现世是否依着这个轨迹走下去。
“大郎分析得极有道理。只是很多事情，都是有变数的。你想想，如今朝堂之上怎会有如此流言蜚语？还不是因为内外相互猜忌，而且现在边将多为胡人，且多个节度使经略一地多则十几年，少则五六年，这足以让其培植个人势力。再有王大帅的先例，正是给了这些个手握重兵的边将一个警醒，只怕是很多人都是心有戚戚，敢怒而不敢言，最怕手下有不轨之徒，到时候就很难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晟沉思半日，收住拳头轻轻摇头道：“想不到老九年纪虽小，但看透人心。俺不及也，惭愧惭愧。可惜当年大帅为了避嫌，辞去几镇帅印，还是被陷害。正是：将军双手饮血刀，不敌书生腹中剑啊。”
看着有些落寞的李晟，南九狐疑起来，赫赫有名的李晟为何在安史之乱时，默默无闻呢？可能是太年轻了吧，不管什么年代都是需要资历的。他还是缺少一个平台，想想当年的霍去病，得到汉武帝的赏识，十几岁就率军与匈奴作战，成就骠骑将军赫赫威名；远的不说，王忠嗣也是少年时得到皇帝赏识，二十多岁就扬名漠北，三十多岁就节度一方。
现在他还只是一个低级军官，不知道把这个后世的战神提前放到，即将到来的洪流中，会激起什么样的浪花呢？想到这里，南九有些激动，心中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大郎胸怀大志，困顿于此却是心志越发坚强。如今四方用兵，正是效力家国之时，大郎何不设法去边军效力呢？”
李晟苦笑：“俺从军
前不过一军户，哪里有什么路子。”
李晟的父亲在陇右效力，不过只是一裨将，算起来也是王忠嗣一系的，如今被打发去守应龙城去了。南九在现世不过一初出茅庐的小子，认识最大的官是六品的张巡。咦，不是还有刘晏么，说不得他有路子呢。南九暗下决心，若遇到刘晏说说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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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两坛酒喝光了。
李晟喊了几声老杨，不见他答应，晃悠悠站起来，去了里屋拎了两坛酒出来。
李晟笑问道：“老九，你知道人最怕什么吗。”
南九想了想，说道：“要看什么人，什么事了。”
李晟举起大拇指，赞道：“高，老九说得有道理。那你知道俺怕什么。”
“我看你是怕憋屈死。”
李晟举起酒碗与南九对碰了一碗，嘿嘿笑道：“老九真是知己，俺就是怕这样窝窝囊囊死掉。刚到这里的时候，俺就想要是当年在陇右死在战场上多好，省得这般受人欺辱。”
南九嘿嘿一笑，你李晟可没那么容易死。
李晟低头叹息道：“俺平生最敬重大帅，但是觉得这点上，他一生唯一的缺憾。”
南九眯着眼睛，一脸好奇望着他。
李晟摇摇头，似自言自语道：“大帅不该这般死掉，他应该死在朔方或者陇右的大漠里，只有那里的黄沙才配埋他。”
南九有些拿不准，李晟是否知道内情，说道：“大帅纵横漠北二十余载，想必也是病魔缠身，这也是历代名将比较好的归宿了。”
“朝廷是这般说的，但是俺一直跟随大帅，他的身子如何，俺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也就是腰有些毛病。”他突然伸手胡乱一指，大声道：“要说他暴病而亡，俺李晟是断然不会信的。”最后一句话，李晟几乎是吼出来的。
南九的脸搐动几下，燕三哥说的果然没错，不动声色地陪李晟喝酒。
李晟又喝了一碗酒，平复下情绪，晃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其实啊，你知道吗，俺早预感到有人对大帅不利了。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记
不清了。反正是大帅节度河东陇右不久吧，那时俺还是大帅帐下的亲兵。有一晚，京城突然有人到了灵州，与大帅密谈了一个多时辰。那人走了之后，大帅的脸色很难看，独自一人在帅帐里待了很久。过了不久，皇甫惟明密谋起兵，皇帝让大帅又兼领河西节度使。
第二年，那人又来了，大帅没有见他，让我直接挡在帐外。那人很气愤，在帐外说，「难道你忘记当年驱狼之恩了吗。」，大帅在帐内回道：「驱狼之恩终生不忘，但是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大义当前，恕王某不能两全。」那人听了此话，转头走了。
过不了几日，大帅突然丢下这些跟了他多年的弟兄，要去陇右鄯州。南大侠他们三人，也离大帅而去。后来俺也被留在了河东，俺才晓得，南大侠他们离开是大帅的意思。后来听说，大帅离开灵州前，京城突然来了飞龙内卫，要大帅交出君子剑。大帅说君子剑已经丢失了，那伙人搜寻了半日，也寻不到，后来就回去了。
大帅到鄯州不久，就被问罪下狱。仅仅两年后，他就亡故了。”说道这里，李晟声音有些哽咽，汉子坚毅的眼睛微微湿润。
南九边听边与燕三哥的话相互印证：京城的神秘人找过王忠嗣两次，一次见到王忠嗣本人，那时他节度朔方、陇右、河东三地；后来一次，那人没有见到王忠嗣，按照燕三哥的说法，神秘人应该是转头去找了漠北三侠他们，想劝三人效忠，不过只有那个老大投诚了。
只是有些奇怪，君子剑既然是皇帝赐予的，应该也是可以随时拿回去的，王忠嗣为何推脱不给呢，还是君子剑真的在那时就丢了？
后来漠北三侠散了，隔了几年漠北三侠老大找到王忠嗣，又要去拿君子剑，结果王大帅不肯，然后他就杀了王忠嗣。事情有这么简单粗暴吗？他要取回君子剑，估计与那神秘人私下里有什么勾当。
李晟已经大醉了，看来他不知道王忠嗣被贬之后的事情，南九暂且没什么头绪，没敢随意说出自己所知的真相。
二人喝完剩下的酒，相互扶着，到了屋里睡觉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