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唐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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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剑 第91章 未来将星

    李晟受了气,背负双手往山上走去,南九追上去,高声问道:“前面可是李晟李将军!”

    李晟认出此人是刚刚蒙混过关的商人,冷冷道:“正是李某,你找我何事。”

    这人眉清目秀,面庞有些消瘦,与南九心中的万人敌有些差距。

    “李将军可认得顿丘南八。”

    李晟皱起眉头,问道:“那是李某故人,未请教小郎尊姓大名。”

    南九笑道:“我是他阿弟。”

    李晟也打量起对方,疑惑道:“莫非你是南九。”

    南九笑着点点头。

    “阿兄多次提到过你,夸你武艺了得,战场之上勇猛无比。我恨不得不能相见,没想到在此地相见。”

    李晟展眉喜道:“昔日常听南大侠说家中还有一幼弟,聪慧过人。不想就是你,今日一见,果真一表人才。”

    二人边走边聊,南九问他为何来了马踏关。

    李晟无奈笑道:“俺能被安置在这里,已经是不错了。还有许多随大帅一起的弟兄,都被发配到岭南一带,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上战场了。”

    南九有些叹息,好好的一个万人敌竟然被发配此地守着一个烽火台,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在此蹉跎岁月。

    李晟道:“没想到此地亦是不能留俺,不过是想帮帮自己的弟兄与村里的人,没曾想周关令居然来了这么一手。”

    李晟管这一带几个烽燧,手下有十几个个烽子,日子过得甚是贫苦,他便带着闲下来的烽子跟着村民去山里采药。无奈马踏村的草药都是周关令负责收购,再卖与过往的商贾。周关令扣克得厉害,他收的草药按着盐价算,是二十文一斤;他自己卖给盐贩子是按三十文一斤。村民也不敢说话,只得受了周关令的盘剥;有一些胆子大的,自己偷偷与盐贩子交易。后来周关令察觉了,就告知过往盐贩子,凡是马踏村一带的草药必须由他来换,否则过关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

    李晟见周关令的如此盘剥,就自己收了些草药,来草市卖。结果商达等盐商不肯得罪周关令,又不想惹李晟,只有抬高盐价,变相地拒绝他。

    南九也甚觉无奈,没想到日后的中唐名将此时居然还在奔波这等事情,当真有趣,若日后写成回忆录,是不是很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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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内多是军民混居,许多年轻烽侯在此成婚生子,落了根。沿着村内蜿蜒山路往上走,远远看到山顶上有一座高台子,上面竖着四个烽火烟筒和火台柱,白日遇警点烟,晚上则点火;遇到大雨或其他紧要之时,还有快马传信,李晟便是负责这一摊子,故而平日不用蹲在烽火台之上,巡检四周烽燧,倒是闲时居多。

    此时唐廷多在边关用兵,马踏关是河北道、河东道交界处一个不知名的下关,平时通行的都是些贩卖盐铁的商贩,战争的时候负责一部分的粮草运输。此时又是

    太平盛世的,便是想/操演点烽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在此建功立业了,每日只有监督手下烽子早晚点平安火玩玩。

    派到这里的烽子大多是一些老弱病残,平日都督府、武部很少能顾及到这一带的烽燧,发下的粮饷还时不时被州县盘剥一通,到手的少得可怜。于是李晟便设法创收,带着手下的烽子去山中采药,结果还要受周关令盘剥,总之,这日子过得极为困苦。

    山阶很湿,各家各户倒是起得晚,许多妇人担着水桶打来水,负肩而上,柴犬相随。偶尔几户屋顶冒出炊烟,孩童倚门相望,见到南九陌生,又紧张地奔回屋内,躲在门缝里看。

    也有屋子里走来松松垮垮的士兵,这些人见了李晟既不行军礼,也不打招呼,大大咧咧地走过。看得出来,李晟在这里混得不怎么样。虽说他只是烽帅,管不了这些人,但是这些痞子连基本的军仪都不顾,可想而知烽帅的地位了。

    上得半山,到了一石屋前,李晟引南九进院,又冲屋内喊道,老杨,准备酒菜。屋内忙出来一老者,年约六旬,此人是李晟的仆役,从京城带来的,平日给他打理家务。

    院子不大,两边摆放了刀枪,还有箭靶子。宅子也就三间小瓦屋,李晟住的屋子,陈设很简陋,除了一张塌子,就只有一张桌案和一把椅子。

    不多时老杨回来,酒菜已准备妥当。两人便在院内廊下坐下来喝酒。

    几碗酒下肚,李晟问道:“九郎,你为何跑到太行山来了。”

    南九将黑石杀手要行刺张巡一事,与他略略讲来。又问他有没有见过两个骑着红马的女子。李晟想了想,摇头说没有见过。

    女魔头劫掠了茗儿后,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她说让自己去京城寻她,应该是要过马踏关的。南九甚是失落,不知茗儿被带到了哪里。不过李晟一般在山上,很少到关口,即便是茗儿她们从这里过了关,估计他不大可能碰到。

    李晟笑道:“想不到老九智勇双全啊,居然能以一敌五。”

    看了看院子的刀枪,南九赞道:“大郎身处囹圄困境,还每日不忘操练武艺,正让老九佩服。只是可惜你这一身本事了。”

    李晟喝了口酒,笑道:“也不算可惜,在马踏关几年,还是有些益处。俺平日研读兵法,自以为略有所得;来了这太行山后,才发现自己得意过早了。”

    南九奇道:“这山里哪里来的兵法。”

    李晟来了兴致,也不管他懂还是不懂,当下摆弄菜碗,手指沾酒在石头上划起来。

    “你看这里太行,往东是河北。这是云州,这是太原府,这里是潞州,这边是河北的幽州、邯郸和魏郡。你再看这几个,正是扼守云州至幽州常山一线的井径关。”

    他又在桌子上摆了三个碗两根筷子,用酒水圈点了几个地方,又划了三道横线,勾勒出河北河东的战略部署。

    “这里是潞州

    至邯郸一线的东阳关。我们在这里,马踏关。这三条联络河北、河东,横穿太行的要道,正是自古以来出河东走廊经略河北之要冲,历来各个名将都尤为重视,攻守十分困难,所以往往会选择自北、或自南作为主攻。如若能兵行险着,由马踏关出奇兵占邺城,这样可以避免从洛阳府北上河北,与敌周旋于云梦山、黄河和永济渠的狭小地带。如敌人据城而守,可由此出疑兵,配合滏口;同时可派遣大军出东阳关或者井径关,占据河北邯郸或者常山,直接从腹部切断河北上下联系,上下齐手,可以关门打狗。”

    李晟说得眉飞色舞,南九听得懵懵懂懂,笑道:“大郎能放眼全局,纵论河北河东之军事。让小弟着实佩服。”

    李晟手捏拳头,打了他一下。

    “莫要取笑,且说说这出兵马踏关之策如何?”

    南九心道,你还真是在这里憋出鸟来了,抓着一个就排兵布阵起来,也不顾对方的深浅。那东阳关、井径关没去过,倒是娘子关曾经游览过,那时的道路修的六到八米宽,都在坐在大巴上,对太行山山势险要却是没有什么体会。但是这次马踏关之行,感触很深。很多地段十几里的山路,仅仅容下一匹马前行,一侧就是急流的浊漳河,一侧就是陡峭的山。一不小心就会有跌入悬崖的危险。从与茗儿分开的地方到马踏关,不足百里的山道就走了近十多天。有人打趣说,一个跳蚤都可以把人蹬下山崖。

    “大郎,行军打仗我是不懂的。只是这马踏关趋邺郡山道难行,只怕不易大军行动吧。”

    李晟搓了搓手,感叹道:“老九,你说的不错。但是用兵重在出其不意,昔年王翦灭赵,主力走的是井径关,侧翼有几支偏师,其中一支走的正是此道。打的赵国一个出其不意,吸引部分主力。然后王翦大军挥师出井径关,然后挥师南下,在巨鹿与赵军决战。”

    这个南九是没有听说的,莫非李晟有高人指点,或者从某处古籍兵书看到的?只是这太冒险了,要是敌军侦知,与山上埋伏,这就是百死无生。

    李晟却道:“这莽莽太行东出河北,就那么几条道,不行险着,不能建功。”说完拳头重重砸在石头上。

    南九试探道:“大郎如此关注河东与河北,不知如何看今日河北局势?”

    李晟知道南九说的所谓河北局势,暗指传言的安禄山必反一事。

    “王大帅携四镇节度将印之时,也是饱受非议。今日安郡王统两镇节度,又兼任河北道采访处置使,二人处境何其相似。

    不过今非昔比,河北不敢造次。朝廷只需向东坚守云州、太原和潞州太行一线;在南坚守东京黄河一线,再不济退守关陕。再在江淮坚守南阳、睢阳淮水、长江一线;不足一年半载,其粮草接济不上,完败之局!”

    听完李晟的论述,南九被惊地目瞪口呆!心道,这家伙莫非也是穿越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