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唐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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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剑 第37章 初到清河

    正在危急之时,岸上的弓箭忽然停止了。

    南九偷偷探出脑袋去看,只见岸边已经乱着一团,一个大汉舞动横刀在人群中肆意砍杀,很快二十多名弓弩手被剿灭。

    当南九将茗儿带到岸边芦苇丛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还好的是,茗儿只是喝了几口水,沫儿好像喝得多些,呛得五官都变了形,夫妇二人也是未受伤。

    那个救他们的大汉在岸上看了众人一阵,头也不回往南而去。

    南九看出那人身材与武器与燕南天很相似,正要追上去,忽然停住脚步,心中寻思道:燕三哥为了救我不得已杀了官兵,此事万万不能让人知晓了,只有往后弄些好东西谢他。

    河面上火光冲天,两伙人在商船甲板上厮杀起来。几人也无心看热闹,赶紧往北逃。

    不晓得跑了多久,三人到一片林子里,实在是跑不动了。估计已经离案发地点很远,南九放下茗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沫儿从男子的背上爬下来,扑到茗儿怀里。她看到躺在地上不动的南九,以为他受了什么伤,又扑在南九身上呜呜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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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边,月光下,胡饼店的妇人靠着男人的肩膀,二人相拥一起。对面,南九与茗儿并肩而坐,沫儿一会依偎在茗儿怀里,一会又躺在南九怀里,来回折腾。南九与茗儿你看我,我看你,相互看着彼此的狼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妇人看着欢快的三人,幽幽道:“夫君,你我是如这般逍遥自在,还是回码头隐居?”

    男子捏住妇人的手,柔声道:“一切听娘子的。”

    “都说广府别有天地,奴家想去那里看看。”

    “好,等九郎到了清河,俺们就去。”

    妇人感叹道:“你说若没有胡汉之别,没有门户之见,天下何其太平。”

    男子笑笑没有说话,心中感概,自己能与娘子厮守几年已然万幸,至于冲破礼教之事,却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

    众人歇息一阵,天微微亮了,夫妇二人送南九到了清河码头附近。

    男子对南九拱手道:“九郎,前面不远就是清河县城,我等就送到此地。”

    南九忙还礼,“二位不肯留下名姓,只盼山高路远,日后有相见之时。”

    夫妇二人也不多言,携手飘然而去。

    沫儿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赞叹道:“没想到码头卖胡饼之人,竟然武艺了得。”

    茗儿喃喃道:“这两人甘愿隐居码头,想必是看淡尘世了。”

    南九道:“是啊,若得佳人相伴,任何羁绊又有何惧!”

    茗儿偷偷瞥了一眼南九,心头泛起丝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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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仓皇逃命,好似成了奇特的经历,紧张过后格外轻松,三人一路说说笑笑顺着运河往前赶,前方河面突然开阔起来,眼前是一个宽大河湾,百杆林立,千帆争流,好一

    番繁华气象。这正是清河码头了。

    开元二十一年,唐廷进行运河改革,大力疏通运河,一定程度降低漕运的成本,充实关中粮食补给。此后,江南船不入黄河,黄河之舟不入洛水,避免槽船以往要在不同河道航运的困难;又节级转运,在运河沿岸设立粮仓,水通则行,水浅入仓,有效提高粮食运输效率。

    玄宗时期,经常对外用兵,先后在营州、幽州设节度使,控制奚、契丹,镇抚室韦、靺鞨等外族,河北财政无力维持庞大的战争开支,唐廷就调南方税赋、各地器甲囤积于清河,再转运至北方。清河郡就成了河北道最重要的中转基地,有「天下北库」之称。

    清河码头十分拥挤,好似一个大工地,忙碌的力夫往马车、驴车上搬东西,又有推着独轮车的人来回穿梭。人声、马叫声,一片杂乱,但又不失分寸。

    绕过码头,前面是一条官道,约二十步宽,直通清河城。官道两侧多植桑树、桂花树、柳树,还有几棵苦楝花,绿树成荫,夹道成香。树下各色商贩,百种吆喝,不绝于耳。

    过了孔桥,前面就是柳园,时值仲夏,里面游人甚多。在门口寻得一家胡饼店,三人要了几张饼,外带三碗羊汤。饼是现烤的,脆香可口;汤是老汤,放了胡椒、香葱和生姜,不知道熬了多久,乳白轻滑。一大碗汤,合着几张饼下肚,真是畅快淋漓。茗儿、沫儿二人,也是吃得满面红透。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沿着官道一直走了三四里,就到城门口,上书:东武门。城门口等着一溜长队,都是要进城的百姓。有驾着马车的,有牵驴的,有挑担的,闹闹哄哄。

    茗儿、沫儿很紧张,紧紧拽着南九的衣服。南九安慰她们:“无须担忧,这里的团练都是阿兄的手下,不打紧的。”

    二人虽说信任南九,但是多日躲避官府的抓捕,不免还是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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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三人进城,南九拿出三张过所,又掏出一串通宝,满脸堆笑,交到一个军官的手中。军官扔还通宝,眼睛射出两道精光,直打量南九与其身后二女。沫儿被军官盯住,手有些发抖了。

    南九心道不好,当众行贿不成反成贼了!

    油盐不进的黑脸军官,翻开过所却不看,大声喝问道:“姓名,籍贯,事由!”这一大吼吓得身后二个女孩子,又猛地抖了几下。

    军官是故意板着脸,大声喝斥的。一般心里有鬼的小毛贼,受不住这般架势,就会露出马脚来。

    南九沉声道:“南九,顿丘人,来清河探亲!”

    军官又黑着脸大声喝问:“身后何人,何故惊慌?”

    南九白了他一眼,这是要玩智取威虎山啊。

    “被你吓的!”

    没想到南九的一句不满居然蒙混过关,军官没有理会他的无礼,低头去看过所。黑脸终于缓和了些,语气也不是那么严肃了,问道:“八郎是你何人?”

    南九傲然道:“那是我阿兄!”

    哈哈,这家伙终于开窍了。小子,你等着穿小鞋吧,看你一会怎么给我低眉顺眼!

    军官又眯着眼盯着身后的茗儿她们看了一阵,扔回过所,朝他一挥手,示意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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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进了城,两个女孩的脸色煞白,嘴唇都都发紫了。南九拍拍两只还死死拽着自己衣服的四只手,笑道:“现在过了城门,没事了,后面没人来巡检了。”

    在城内走了一段,街道之上多有胡人打扮的男男女女穿街走巷,茗儿她们反倒安心许多,也不再躲躲藏藏。

    找了路人打听到县衙出处,三人沿着城门大街走过一坊,右转便到了县衙,门口石狮子一边一个,两个皂吏正按刀侍立门口。

    南九还未走近,两个皂吏警觉起来。南九忙拱手道:“烦两位通报一声,找我阿兄八郎!”这次他学乖了,不能藏着掖着,得直接喊:我哥是南八!

    果然,二人听了找南八,均是一愣。一人拱手还礼道:“请稍等!”说罢跑到门房招呼一个衙仆,对他交待一番,又回来站立如初。

    不多时,那个衙仆跑出来,引三人走侧门进了县衙。走过左侧廊道,到了一厅房门前。

    房内走出一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黑面清瘦样子很是和善。南九依稀记得他三年前去过南园,是张县令家中执事,听人经常喊他张老七。

    南九忙拱手道:“见过张执事。”

    张老七哈哈笑道:“老九来了,俺算着时日,也应该是这几日了!”说罢揽着他进屋。

    很快有衙仆送来茶水点心,二人边饮茶边聊起来。

    张老七笑眯眯道:“三年前在南园见你时,还是个瘦弱小子,几年不见壮实不少啊。”

    南九嘿嘿一笑:“张执事还是风采依旧。”

    张老七甚是错愕,想不到以前咋咋呼呼的九郎竟然会说敞亮的话,转而哈哈大笑:“你莫执事执事地喊,如此生分了。”

    南九又拱手喊了声七郎。

    张老七微微点头,笑道:“八郎说你最近要来,不巧前几日他有事要远行一趟,得些日子才回来。你的事情,阿郎已经交待过了,暂且在内院护卫如何?阿郎外出有事未回,你若不满意到时候再与他说。”

    南九甚是失望,大哥当真是神龙不见首尾,不过不敢此时表露出来,忙拱手道:“都听兄长安排。”张巡与南霁云私交甚好,南九就称张巡为兄长。

    张老七又道:“过些日子,阿郎过完印信交接,就要任满回京。八郎的意思是让你也陪着回京,这几日,你就先熟悉下府里的情况。”

    南九甚是错愕,阿兄不是说让自己来清河帮忙么,怎么是让自己护卫张县令回京城啊,这事大哥可没在信中说起。

    即将要去京城,南九有些兴奋与紧张,但是想到二婶还不知此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