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与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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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神下聘

    这番前去凤族,天族可是摆了好大的阵势。自天君他爹去后,这还是他们头一次来觐见本君,为了不丢面子,天君可是派来了最有名望的神仙随行,在本君看来,怕也是有些替辅神撑腰的念头。

    打道往凤族这边走,一路上擂鼓声声,管弦不断。敲敲打打的到了凤族,朝凤宫守门的将军却似是眼瞎了,抬手一拦道:“列位自何处而来,到我凤族自有何事?”

    我凤族将士约莫是被本君教育的穷习惯了,眼见那几大箱子的嫁妆只当没看见似的,或也是他并没想到本君居然能值这些个钱……

    当头里濯然还未怎样,真淮抢先变了脸,上前和那将军嚷嚷道:“此乃天族辅神,今日来下聘定亲,尔等快去通报!”

    说这一句话,将军立马就不开心了。打量一眼当间儿的那位风度翩翩、俊眉朗目的少年,违心的不屑一声哼,道:“天族辅神又如何?要娶我族凤君岂是那么容易?你们下聘如此匆忙,当我凤族好糊弄的吗?!”

    本君在文臣中间啊,实话说是没什么份量。我不喜欢弄墨,只喜欢动武,故而文政大多由研儿代掌事务,武政则是我全权主理,我在将士心目中的形象地位也比在文臣中间更是高大几分。本君被研儿“卖去”天族的事传开之后,凤族将士们自是第一个不待见天族的人。仰慕已久的主子要嫁人,且人家今日抢人都抢到家门口了,将军虽做不得主,也要趁机挖苦几句,叫他看看凤族一个将士都多么厉害,不许他们日后欺负凤君。

    这边真淮正要发怒,会瞧脸色的司命一个箭步冲出来,拦在他前,拱手抱拳道:“这位将军是徐风徐将军吧,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说着他便要去握那小将的手,徐风被他云里雾里的拉过来,细辩了辩,失声喊:“司命仙君,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司命悄悄瞅一眼濯然的脸色,辅神依然是那么的和颜悦色,便放了心,同徐风解释,“只因研姑姑事前催得紧,这才匆匆忙忙赶过来下聘礼、定亲事,不过你放心,我与凤君几万年的交情,岂会让她吃了亏去?这些个聘礼可是天族一半的家底,万一我们进去晚了错了良时,误了姻缘,你岂不是罪过大了?”

    这么半忽悠半哄着的,那徐风竟也给让开了路,该是混个神仙做做不容易,若因维护凤君再断了她来之不易的桃花,怕会被人贬入九道轮回的。

    打头的濯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貌似处的极熟的司命与徐风,和善的道了句:“多谢将军放行。”

    他这一笑一语之间,惹得司命直打哆嗦。天族的仙官和凤族的将军走的太近,若濯然心生多疑,自己怕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司命慌不迭的跟上去,解释道:“小仙曾与凤君白降有过几面之缘,故而认得些她手下侍卫,还算搭得上话……”

    濯然轻轻一笑,略客气的说:“多亏了仙君跟来,否则本神今日还进不得这道大门呢。”

    难得辅神夸了人,司命有些飘飘然,没咋摸出濯然此话背后的意味,赶紧自谦道:“小仙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濯然没再接话,笑着继续往朝凤宫这边来。

    入了凤族大门,有一条宽阔的甬道,两边供着凤族历代先祖的金像。甬道尽头便是朝凤宫,金殿已挂好了红绸,殿前玉阶铺了红毯,研儿见濯然到了,赶忙率着凤族大臣们前来迎接。

    常日里一脸严肃的祭司大人霎时间满面堆笑,迎上来道:“辅神驾临,令我凤族蓬荜生辉啊!”

    “祭司万安”濯然客客气气的行了个礼,扫了一眼前来迎客的群臣问,“不知凤君何处?”

    “凤君……”研儿堆笑的脸上添了些尴尬,压着想死的心解释,“今日祁凰山一个山头塌了座庙宇,凤君前去拜祭了”

    “哦……”人堆中传出一个声音,司命习惯性的拆台,“凤君一向心大,倒座庙也劳驾她亲自去祭天吗?”

    研儿恶恶的瞪了一眼司命,却仍笑道:“这次塌的是先君的神庙,身为人子,凤君自当尽孝。”

    濯然很善解人意的笑道:“本神理解。”

    二人寒暄完,便一块往大殿中去。正往里走着,却听身后一阵吵杂的声音,研儿回头,气的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本君一身凤袍已经脏乱不堪,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妆容也花了大半,远远就闻的出浑身酒气。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先前我爹座下的一位老神仙过来搀住我,问,“您这是又同哪路神仙打起来了?”

    “本……本君”一抬眼,我见殿前文武百官拥着几位贵客,又看到研儿怒不可遏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这酒喝的不是时候……

    想着师兄毕竟是师兄,万不能说他拖着我喝酒才使得本君这么失态,这么做太不仗义。我脑子一转,三步两步扑进她怀里,拿着洪明宫的那位做借口,大骂道,“姑姑,他不是人,他娘的不是人!”

    转眼再瞧天族的诸路神仙,除去一向淡定的濯然,连对本君发狂司空见惯的司命都愕然的掉了下巴。

    研儿青筋都快爆出来了,这样的词是一个凤君说的出口的吗?更加尴尬的看了看天族诸位神仙,她尽量温和的劝我:“凤君啊,他本来就不是人啊。”

    “哦,也是……”我独自琢磨了一下她说的话,继续扑进她怀里“哇哇”大哭。

    研儿见我这副样子,定是见不了客了,吩咐旁边的仙娥一声,便来两个小仙把我架了下去。

    “呵呵”研儿看向依旧笑眯眯的濯然,抱歉的说,“让诸位见笑了,实在失礼”

    濯然只是笑着,旁边的司命却搭了岔:“凤君不拘小节,我等了解。”

    研儿恨透了他,心说:你了解个屁!

    金殿入座,几个仙娥给濯然奉上了茶,整个朝凤宫里都不安定起来,殿中女仙一个个放下了难得的矜持,抻着脖子往濯然处瞅。

    这么好的男子娶了君上,这不是浪费了吗!

    研儿上座清了清嗓子,仙娥们慌忙低下头。

    看着濯然抬来的几大箱子聘礼,凤族管财务的老神仙眉开眼笑的客气道:“哎呦,虽说两族联姻是三界难得的盛典,但这聘礼也给得太豪华了些。”

    “不必客气”濯然淡淡的押了口茶,“天族只是不想让凤君被贱卖了而已。”

    研儿一口茶被他这句话噎在了嗓子眼。

    “哼”研儿顺了顺胸脯,道,“那日天君设宴未见辅神,我便私自做主定了这门亲事,事后回想,也觉得草率了些,但放眼三界,也实在没有比您更般配凤君的人了,且以凤君的身份,若你天族真想娶她,怕也只有您还勉强凑合了。”

    “祭司抬举本神了”濯然坐着一抱拳,开门见山说,“本神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

    研儿一恍然间明白了他们突然下聘的意图,道:“也是,单是为了白降天族何必如此破费?今日在坐都是自己人,辅神但说无妨。”

    濯然也不客气些什么,坦白道:“几日前,四海水族联名上书天君,举报鲛人一族起兵造反,意图不轨,天君查核属实,欲派兵围剿,奈何天族一时兵力稀缺,故而今日前来,想借贵族凤血阴印一用。”

    他一说明来意,底下的大臣们炸了锅。此凤血阴印,是调动三界阴阳大军的兵符。自盘古大帝之后,便独有一支维系三界平衡的军队,而调动这支军队的调兵符掌握在凤族与天族两族手中。凤族掌阴印,天族掌阳印,除非有关乎三界存亡的大事,否则是不会动用这阴阳两印的。

    “这……”

    没想到天族竟提了如此高的要求,研儿向四下的大臣求助了一番,便有一位会看脸色的长老出面解释道:“辅神有志剿灭鲛人,我凤族一定鼎力相助,但这凤血阴印嘛……”

    见那长老有所迟疑,濯然又道:“天族只是一借,事成即刻奉还,若贵族还有何难处,便罢了。”

    那样真诚的语气和可怜的样子,叫研儿都忍不住怜悯了他几分。接着那长老的欲言又止,研儿说:“辅神有所不知,我凤族军政皆由凤君一手打理,阴印也没有供在神殿,而是握在凤君手中,可她这人的脾性……想必您也有所耳闻。凤君独断专行,这阴印她不一定会借得出手。”

    濯然自然听得出当中推脱,不在意的笑道:“无妨,待您与凤君商议之后再给本神答复也不迟。此事我不过顺便一提,今日最主要的还是商讨婚事要紧,反正聘礼已奉上,不日之后凤君都是要嫁过来的。”

    见过了那么多老滑头、老油条,自己也熬成了一只老狐狸的研儿,今日却连连败在了濯然的手上。反正白降她早晚要嫁过去,如若这回不帮,难保日后白降不会在天宫受委屈。果然是天族辅神,威胁人都这么有一套!

    此刻凤翔宫中睡的正沉的本君,全然不知我已经被人家当枪使了。

    在师兄处喝的那几坛酒,足足让我睡了半个时辰。我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时,宫中只侍候着朗月一人,我心下疑惑,问她:“那些仙娥都去哪了?难道见本君醉酒,就跑去偷懒了?”

    朗月扫着陈年老灰回答:“她们都去朝凤宫伺候贵客去了。”

    “贵客?”

    哪里来的贵客,值得研儿抽调本君宫中的仙娥去伺候?

    朗月将手中的活扔下,扶我下床,笑道:“回凤君,是天族辅神前来下聘。咱们未来的姑爷,可不是贵客吗!”

    “辅神?下聘!”

    我心底一惊,脚下一滑,从床上摔了下去。

    朗月边扶我边嘲笑:“呀,君上高兴成这个样子啊?”

    “滚!”我吼她一句,原打着拖个百八年的再寻个借口退了这婚,现下天族一闹腾,岂不成了三界皆知、板上钉钉的事了?

    “你知道随行而来的都有哪些神仙吗?”

    朗月思索了一会,道:“辅神来时乌央乌央一大堆人,小仙数的那么几个,都是天族神君之上的人物,且还有灵宝天尊、元始天尊一众老辈神仙呢!想来天君很是重视,吆喝的满天界都晓得此事了。”

    这敲锣打鼓的场面,日后本君若提起退婚,岂不是在四海八荒面前丢了个大脸!

    “天族来的仙官中你可见着司命了?”

    毕竟退婚是件大事,现在既然事情闹开了,日后提起时,必要有个把天族之人支持。司命在天族算是资历老的神仙了,人脉广、交际多,最重要的是他今日还欠了我一桩人情,找他最合适不过了。

    “司命仙君他……好似是来了。”

    朗月隐隐为他担忧,君上啊君上,您这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你去朝凤宫门前堵着,待他们走时截下司命,把他带过来。”

    今日他既然一起来了,决不能让他白看了这个热闹。

    朗月前去等了不过半刻钟,天族的神仙们便从朝凤宫中退了出来。朗月赶紧上前招呼道:“司命仙君,凤君有召,请您到凤翔宫小叙。”

    “召……召我?”

    朗月肯定的点头,答:“是啊,凤君特意嘱咐了,一定要请司命仙君”

    最后那四个字,她还像是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加重了语气。

    朗月这一道旨意,令周围天族的神仙们,一个个皆看向了司命这里。

    看戏的濯然带着些许好奇,说:“看来仙君与凤君是真的很熟啊……”

    司命心中大慌,辅神这话哪里是只问了一个意思?

    濯然看着司命那汗如雨下,当着凤族仙子的面,不好过分让他丢面子,便应允道:“既然凤君有召那你便去吧。本神还要向天君交旨,不等你了。”路过他身旁时,濯然又放缓了脚步,小声提醒了司命一句,“把阴印骗来,否则回宫之后,本神……”

    这威胁到一半的话,让司命又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

    目送辅神一行人驾云离了朝凤宫,旁边的朗月方从震惊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这就是传闻中能令万千女仙迷恋的辅神,果真名不虚传!刚才不过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竟然就被勾去了心神,瞧人家那举止、那谈吐、那气质、那模样……啧啧啧,简直无可挑剔啊!!自家君上虽是凤族至尊,但在此人面前,除却容貌有的一拼,其他的……

    唉,凤君啊凤君,这样的男人送到嘴边还退什么亲啊,日后收了他天天看着也还赏心悦目啊!虽然两人配在一块儿,总让她想到一个词儿,叫:一朵鲜花插在……

    司命见朗月的脸从白皙变到粉红,又从粉红变到通红,忍不住上前提示:“仙子,咱们能去见凤君了吗?”

    “小仙失礼,让司命仙君见笑了。”

    朗月揉揉自己的脸蛋,简直羞愧的想要去跳海。

    “无妨无妨”而司命却已是习惯般的摆摆手道,“这天下任哪路神仙,只要是个女的,见了辅神殿下,也都得是这个样子。”

    司命说完径自往里走去寻凤翔宫去了,留得朗月自己在原地怒瞪着他的背影咬牙:这天族都是些什么人!不仅一个比一个横,还一个比一个自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