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来过我没爱过
字体: 16 + -

第十五章 我给你送伞

    凌引隔三差五发信息来,聊些现况,有时候是发一连串的动画表情,有时候简短地问两声就没了下文。

    初雪问他:那些人还有没有继续找你的麻烦。

    凌引:没有,再也没见过。

    初雪:伤都痊愈了吗?

    凌引:早就好了。我妈总是惦记你,问你什么时候再来玩。

    初雪:目前不确定,餐厅生意还不错,每天都很忙。

    其实这阵子生意清淡,天像漏了似的,一直下雨。店里一到晚上就重复播放陈奕迅的歌,尤其是那首《好久不见》,初雪最喜欢。

    郑新桐也喜欢这一首,两个人在游戏上最开始熟络就是因为聊到都喜欢陈奕迅,对《好久不见》百听不厌。

    下班回家的时候,初雪听的是低音长笛,《lavendershadows》,像水一般渗透,柔缓的,不急不躁的,所有的情绪都开始不断的柔软再凝结。眼前的街道、高楼、霓虹灯、车来车往都逐渐变得楚楚动人,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只有一个人在身旁静静陪着,林薰。

    对喜欢的事,总是要做厌了才停顿。比如听歌单曲循环到听觉疲累,某一样食物在一段时间里反复出现在餐桌上。

    初雪是这样,郑新桐也这样。他们俩几乎不在微信朋友圈用文字抒发心情,都是用分享歌曲来表达,偶尔朋友圈会在出现衣服的颜色图,都不拍正脸。一个人发了,另一个人会默契地在第二天穿上相同色系的衣服。

    慢慢的,有时候,看朋友圈的图,代表他俩不约而同进了电影院看同一部电影,进咖啡店同时喝咖啡,同时去郊游,同时睡觉、早起吃早餐,同时游戏上线下线,听同一首歌。

    在两个城市,两种生活状态里,两个言语交流不多的人,逐渐的,像活成了对方。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了一个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默契高度的人。

    对着手机,平常一句话,或是一个表情,几个标点,朋友圈分享的一首歌、一张图,就能得知对方的喜怒哀乐,懂得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只是曾经她和他说过的一句玩笑话再也没有说过。

    她曾说:每当下雨的时候,就是我挂念你的时候,我说下雨了,就是想你了。

    再也没说出口。

    初雪陆陆续续清理掉家里一些无用的杂物,把坏掉的家具和陈旧的窗帘也扔掉了,房子看起来减轻了拥挤的视觉。和林薰一起重新淘了几样二手的原木柜子回来,用大大小小的玻璃瓶种了不少绿萝摆上去,生机盎然。绿萝便宜,又好养活,林薰总是说她就是绿萝的命。

    又特地定制了价格便宜的单层乳白色亚麻窗帘,成了屋子里最诗意的地方。墙壁爸爸在世时曾自己动手重新粉刷过,还是亮白亮白的。

    客厅的沙发有些磨损了,为了增加舒适感,买了一张棕色的软毛地毯铺在茶几下,下班回来两个人瘫在这里,没形没样,像两只懒狗。加加减减后,新的生活开始了。

    一个月了,雨依旧断断续续地下,看不到天晴。林薰的奶奶病重,回乡下探望去了。初雪感到有些寂寞,平素粘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拌嘴,但是分开了又格外牵挂。

    这天下午,凌引发来信息:生意好吗?

    初雪:一般。只是下雨了,别人在等伞,而我在等雨停。

    她借用很红的网络说说回复他。

    凌引:你闺蜜呢?

    初雪:她有事回老家几天。

    这天初雪下班的时候,凌引背着背包在楼下,一只手撑着雨伞,一只手习惯性插袋,站在路边潇洒地冲她笑。月白的衬衣束在深色牛仔裤里,外搭蓝色夹克,颀长的身型。一头银发梳得根根分明,衬着夜色酷炫魅惑。

    “你怎么突然来了?”初雪讶异不已。

    “我来给你送伞啊!琉城下雨。”

    “坐四个小时高铁过来给我送伞?”

    “嗯。”

    “是不是有什么事,阿姨让你过来的?”

    “没事,就是过来接你下班,难道还有别人在等你?没有哥帅就打发他走吧。”

    初雪莞尔一笑,摇摇头,撑开雨伞与他并行。

    “我给你去酒店开个房?”初雪侧过脸问他。

    “你这姑娘,总是跟我提去酒店开房,便宜的我不住,贵的你心疼钱。我是你哥,我带你回家。走,带路。”他把伞柄架在颈窝里,耸着肩膀夹住,腾出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但是走几步肩膀一松懈,雨伞又总是往下滑。

    初雪从他肩上摘下他的雨伞,收拢,将自己的雨伞遮过他的头顶。他嘴角牵动,酒窝浅现。

    雨淅淅沥沥地下,走了一段路,他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雨伞,搂住她的肩膀往前走。伞面不断向初雪那边倾斜,走到家的时候,他的一边肩膀全湿了。

    她住在七楼,而且没有电梯。还好凌引一向喜欢运动健身,爬个楼梯像走平地一样轻松。

    老居民楼,电线像蛛网,楼梯两边的墙贴满了斑驳的广告纸,新旧覆盖,还有调皮的熊孩子用粉笔、彩色笔的涂鸦。

    楼梯上的卫生也很糟糕,果皮纸屑什么的陆续能见到。凌引走在前面,初雪很担心他脚上的小白鞋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不该碰的东西,跟在他后面略略局促,突然很恨这些不讲环境卫生的邻居。

    她突然想到了寸头,租住在更破旧的老巷里,仍努力工作认真生活。他们是同一类人,不论身在何处,仍仰望星空的人。

    凌引走几步,停顿下来等初雪。

    初雪出众的姿色出现在这样的旧楼道里,像一道月光,带着仙气。虽然她身上穿的,都是平价的衣服,但是她很会搭配,凭着傲人的颜值,总是能穿出高级感。她也不会乱花钱,只买自己最想要又买得起的东西。

    到家了,打开门,就嗅到了主人的灵魂。房子小,但是小有格调,清新脱俗,就和初雪一样。

    “你睡我的房间吧,我睡林薰的房间,或者你更愿意睡沙发也可以。”初雪递给他新的牙刷牙膏和毛巾:“没有新的刷牙杯,给你用一次性纸杯,行吗?”

    “行。”

    “那赶紧去洗个澡,免得感冒了。衣服带了?”

    “嗯。”

    待他从浴室穿着家居服出来,初雪也备好了换洗衣物,进去洗漱。

    然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矮沙发坐久了凌引大概曲着腿不舒服,自然地滑下去坐到地毯上,半倚半靠。

    “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初雪起身。

    “意大利面有吗?”

    “有,你先坐会儿,马上就好。”

    初雪进厨房给他做面。

    凌引坐着不起来:“我能在茶几上吃吗?”

    她只得端到他面前。

    “你的银发能不能染掉啊?”初雪忍不住说。

    “你叫我哥,我就染掉。”

    “哥。”清脆悦耳。

    凌引顿住手里的叉子,回转脸来,双眸像要透视她一般,迸出来一个字:“好。”继续埋头进食。

    “你怕黑,你闺蜜不在,心里慌吗?”凌引吃完,初雪端了去厨房洗,他冲着她背影问。

    “有点,你怎么知道我怕黑,又是凌颐说的?”

    “这回不是她。你在我那住的时候,睡觉时卧室里都留着灯,很明显你怕黑。”

    “噢。”

    “那我等你闺蜜回来了再走。”

    “你不要这么照顾我,会让我产生依赖。”

    “凌颐还经常扬言她后半生啥也不做,让我养她。我连你一起养吧!”

    初雪对这一句笑而不答,只说正经事:“我要去店里上班,你会很无聊。”

    “你不用担心我,我高兴怎么就怎么。”

    “出来这么多天,阿姨知道吗?”

    “不知道,我经常消失,没有人会觉得奇怪,我也不必时时向人报告行踪,知道我活着就行。”

    “公司的事呢?不忙吗?”

    “公司有陆麒坐阵呢,遇上很急的事新桐会抽空过去处理的。哎,我也是老板,没人管我。”

    “我怎么还是觉着你像是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担心我又和人打架了,上你这来避难?”凌引一不做二不休,把上衣撩起来裸露出胸膛:“你看看有没有新伤。”

    初雪探手把他的衣服拽下来:“知道了啦!”

    “那早点休息,你明天还要去上班,我可以舒舒服服睡个懒觉。你明天给我去买一对男士拖鞋,码数你知道的,在寸头家楼下买过的。”

    “好。”

    两人同时站起来,往卧室里走。

    “我现在去看看你房间里有什么秘密,比如男人送的礼物。”凌引朝她邪魅一笑,率先进屋关上门。

    真是长不大。

    第二天,初雪抽空去超市帮他把拖鞋、浴巾、刷牙杯、茶杯都备齐了。

    晚上他过来接她回到家,发现家里的冰箱被塞满了,水果、肉菜、饮料,整齐有序。

    在初雪看来,买这么多东西,像是要报答她陪着他逃亡那件事似的,莫名的稚气,用这种方式表达他无所适从的感恩的心。

    “你自己提回来的?”她拿了几只橙子捧在手上,去厨房里切。

    “我叫人送到家,有钱能使鬼推磨。”凌引坐在地毯上打游戏打得起劲,见初雪端果盘过来,腿往上一缩,膝盖就撞到桌子,疼得他抱着腿倒向一边。

    第三天上午,他上她店里霸占了靠窗的一个位置,看手机、喝咖啡,各做各的事,偶尔交谈几声。

    林薰说要提前回来,奶奶病情稳定些了。

    凌引要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摘下自己的白金十字架项链,套在初雪白皙如玉的颈间:“害怕的时候就摸着十字架,幸运就会跟着你走。幸运符,你不能拒绝。懂得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礼貌。”

    初雪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别处,小雨纷纷乱乱地四下里飘。

    凌引又说:“这人的喜恶也不是一成不变哦,以前觉得你像石头一样,看见就觉得很无奈,要么静得要死,要么攻击性很强,让人伤脑筋。”

    “现在呢?”

    “现在有点妹妹的样子了。你待着吧,我自己去高铁站,我不喜欢别人送我,你去忙吧。”

    “哥,一路平安。”初雪第一次主动叫他哥。望着他走,她忽然明白他是记着她说过的话了,她说一个人最怕晚上,怕黑,所以一听说林薰不在,他就跑过来了。突然有人这么护着自己,初雪有点不适应,而且这个人曾经和她相处不怎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