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噩耗
正当秦羽和高亚青走到单位大门口的时候，曾帅突然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跑了过来，急切地说：“秦羽，你干嘛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秦羽连忙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曾帅打来的三个未接电话，便不好意思地说：“早上开会的时候，我把手机调静音了，会后忘记设置铃声了。”
“秦羽，出大事了。田镇长他——”
“田镇长怎么了？”秦羽连忙打断了曾帅的话，迫不及待地问道。
“田镇长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里抢救，我也是刚听其他人说的。”
“怎么会出车祸呢？他自己开的车，还是坐别人的车？”秦羽忍不住问。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刚才程镇长让我联系一下你，说田镇长需要大量输血，让你召集o型血的同事一起去医院准备献血。”
“我是o型血，我跟你一起去。”站在旁边的高亚青连忙说。
“那快走吧，我先在群里通知一下，让大家在办公室集合。”秦羽边走边说。
这一天，整个塔卡镇政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心里为田甘霖默默地祈祷着。
不到十分钟，塔卡镇政府17名o型血的同事全部聚齐在办公室里，还有几名不是o型血的同事也都急切地跑进来说开车送大家去医院。
自从秦羽参加工作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来自单位这个大家庭的温暖，虽然平日里一些同事因为工作关系常常发生口角，但到了关键时刻，大家却像一根绳子一样紧紧地拧在一起，形成了势不可挡的力量。
大家赶到医院之后，田甘霖还在做二次手术，党高官黎飞宇焦虑在手术室门口踱来踱去，不时从胸腔里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镇长程翔正站在袁晓娟身旁，他害怕袁晓娟因为心情太过沉痛而昏厥，随时做好了搀扶她的准备。
此时的袁晓娟，沉默地像一具木偶，她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脸上泪水像小溪一样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
秦羽看着袁晓娟憔悴不堪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她突然明白了曾经读到过的一句话，真正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在伤痛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唯有沉默才是真的苍劲有力。
赶来献血的同事们主动到血液科门口排起了长队，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发出的声音，会破坏了这种凝重的氛围。
整个手术室的走廊，都沉浸在一片肃穆的寂静之中，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之外，就是心底嘤嘤嗡嗡地哭泣声。虽然没有一个人发出这种声音，秦羽却觉得整个医院的走廊里到处都弥漫着悲伤的啜泣声。
两个小时以后，当医生推开手术室大门的时候，袁晓娟像触电一般，快速地奔跑在门口，一下子扑到了医生的胸脯上，紧张地问：“医生，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那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他撞的太严重了，整个肺部全部被撞坏了，没有一处是好的，我们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袁晓娟仿佛突然掉进了十八层地狱一般，她只感觉身体不停地在往下沉，往下沉，仿佛永远沉不到底一样。
“小娟！小娟！”程翔看到袁晓娟缓缓地晕倒在地上，连忙叫几个同事把袁晓娟送到了急诊科。
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天灾人祸，像田甘霖这样一个尽职尽责、尽善尽美的乡镇干部，却像一颗耀眼的流星一样，在塔卡镇的夜空中轻轻滑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若干年之后，塔卡镇还会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像兄长一样的副镇长，他对待家人温柔体贴，对待群众耐心真诚，对待同事热情大度，对待工作恪尽职守，他曾经像一面旗帜一样，带领着塔卡镇年轻的干部奋斗在基层的岗位上，他那样无怨无悔，默默无闻地扮演着螺丝钉的角色，从来不曾因为自己是一个基层干部而自怨自艾过，也从来不曾因为工作强度太大而怨天尤人过。他始终把自己的工作当成是一份职责、一个使命去对待，去完成。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乡镇干部，却因为群众之间的一点纠纷就断送了自己的生命，直到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势不可挡地撞向他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所想的还是尽快去医院调解纠纷。不料，他果真去了医院，只是，再也没有走出医院。
田甘霖去世以后，秦羽才知道，那天田甘霖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在上次调解完川枫村刘世民和李籁的矛盾之后，李籁的老婆“黄鼠狼”对刘世民没有给自家赔偿修大门钱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因为这点事，她成天和李籁吵吵闹闹，骂李籁是个窝囊废，长着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终于，在这一天早上，李籁忍不住在“黄鼠狼”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两巴掌，被打的女人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便在塔卡街道上买了一瓶农药，到镇政府去上访闹事。
便民大厅的信访接待员听完李籁老婆的哭诉后，用尽各种办法试图去安抚她的情绪，不料，这个性格刚烈的女人不但不领情，反而对信访接待同志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威胁说：“如果你们今天不给我个交代，信不信我就死在你们镇政府。”
负责信访接待的同志，是一名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部队转业干部，他一听李籁的老婆口出狂言，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便重新回到接待窗口去整理自己的信访资料。
不料，这个被性格魔鬼驱使的女人，这个被疾愤情绪控制的女人，感觉自己在镇政府被人冷落了，便二话不说打开刚买的农药，一口气将多半瓶灌进了肚子里。
便民大厅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即拨打了120紧急电话，当救护车把李籁老婆拉走之后，刚刚从县城开完会赶回单位的田甘霖才接到消息，他来不及停车，直接将汽车从院子里掉了个头，快速地朝医院驶去。
行驶到一个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装满了货物的大货车，在没有减速的情况下，直接从右边的路口拐了出来，径直撞向了来不及躲闪的田甘霖。
就在那一瞬间，田甘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那么平淡无奇，那么碌碌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带田德忠去吃牛排，还没有来得及背着袁晓娟登上长城，还没有来得及亲眼目睹儿子的成长……有太多的来不及都让他变得束手无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庞然大物撞向自己。
他觉得他欠太多人一声“对不起”，可是，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片刻之后，他便像光芒万丈的流星，坠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
秦羽连忙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曾帅打来的三个未接电话，便不好意思地说：“早上开会的时候，我把手机调静音了，会后忘记设置铃声了。”
“秦羽，出大事了。田镇长他——”
“田镇长怎么了？”秦羽连忙打断了曾帅的话，迫不及待地问道。
“田镇长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里抢救，我也是刚听其他人说的。”
“怎么会出车祸呢？他自己开的车，还是坐别人的车？”秦羽忍不住问。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刚才程镇长让我联系一下你，说田镇长需要大量输血，让你召集o型血的同事一起去医院准备献血。”
“我是o型血，我跟你一起去。”站在旁边的高亚青连忙说。
“那快走吧，我先在群里通知一下，让大家在办公室集合。”秦羽边走边说。
这一天，整个塔卡镇政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心里为田甘霖默默地祈祷着。
不到十分钟，塔卡镇政府17名o型血的同事全部聚齐在办公室里，还有几名不是o型血的同事也都急切地跑进来说开车送大家去医院。
自从秦羽参加工作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来自单位这个大家庭的温暖，虽然平日里一些同事因为工作关系常常发生口角，但到了关键时刻，大家却像一根绳子一样紧紧地拧在一起，形成了势不可挡的力量。
大家赶到医院之后，田甘霖还在做二次手术，党高官黎飞宇焦虑在手术室门口踱来踱去，不时从胸腔里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镇长程翔正站在袁晓娟身旁，他害怕袁晓娟因为心情太过沉痛而昏厥，随时做好了搀扶她的准备。
此时的袁晓娟，沉默地像一具木偶，她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脸上泪水像小溪一样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
秦羽看着袁晓娟憔悴不堪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她突然明白了曾经读到过的一句话，真正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在伤痛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唯有沉默才是真的苍劲有力。
赶来献血的同事们主动到血液科门口排起了长队，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发出的声音，会破坏了这种凝重的氛围。
整个手术室的走廊，都沉浸在一片肃穆的寂静之中，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之外，就是心底嘤嘤嗡嗡地哭泣声。虽然没有一个人发出这种声音，秦羽却觉得整个医院的走廊里到处都弥漫着悲伤的啜泣声。
两个小时以后，当医生推开手术室大门的时候，袁晓娟像触电一般，快速地奔跑在门口，一下子扑到了医生的胸脯上，紧张地问：“医生，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那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他撞的太严重了，整个肺部全部被撞坏了，没有一处是好的，我们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袁晓娟仿佛突然掉进了十八层地狱一般，她只感觉身体不停地在往下沉，往下沉，仿佛永远沉不到底一样。
“小娟！小娟！”程翔看到袁晓娟缓缓地晕倒在地上，连忙叫几个同事把袁晓娟送到了急诊科。
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天灾人祸，像田甘霖这样一个尽职尽责、尽善尽美的乡镇干部，却像一颗耀眼的流星一样，在塔卡镇的夜空中轻轻滑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若干年之后，塔卡镇还会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像兄长一样的副镇长，他对待家人温柔体贴，对待群众耐心真诚，对待同事热情大度，对待工作恪尽职守，他曾经像一面旗帜一样，带领着塔卡镇年轻的干部奋斗在基层的岗位上，他那样无怨无悔，默默无闻地扮演着螺丝钉的角色，从来不曾因为自己是一个基层干部而自怨自艾过，也从来不曾因为工作强度太大而怨天尤人过。他始终把自己的工作当成是一份职责、一个使命去对待，去完成。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乡镇干部，却因为群众之间的一点纠纷就断送了自己的生命，直到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势不可挡地撞向他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所想的还是尽快去医院调解纠纷。不料，他果真去了医院，只是，再也没有走出医院。
田甘霖去世以后，秦羽才知道，那天田甘霖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在上次调解完川枫村刘世民和李籁的矛盾之后，李籁的老婆“黄鼠狼”对刘世民没有给自家赔偿修大门钱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因为这点事，她成天和李籁吵吵闹闹，骂李籁是个窝囊废，长着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终于，在这一天早上，李籁忍不住在“黄鼠狼”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两巴掌，被打的女人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便在塔卡街道上买了一瓶农药，到镇政府去上访闹事。
便民大厅的信访接待员听完李籁老婆的哭诉后，用尽各种办法试图去安抚她的情绪，不料，这个性格刚烈的女人不但不领情，反而对信访接待同志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威胁说：“如果你们今天不给我个交代，信不信我就死在你们镇政府。”
负责信访接待的同志，是一名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部队转业干部，他一听李籁的老婆口出狂言，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便重新回到接待窗口去整理自己的信访资料。
不料，这个被性格魔鬼驱使的女人，这个被疾愤情绪控制的女人，感觉自己在镇政府被人冷落了，便二话不说打开刚买的农药，一口气将多半瓶灌进了肚子里。
便民大厅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即拨打了120紧急电话，当救护车把李籁老婆拉走之后，刚刚从县城开完会赶回单位的田甘霖才接到消息，他来不及停车，直接将汽车从院子里掉了个头，快速地朝医院驶去。
行驶到一个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装满了货物的大货车，在没有减速的情况下，直接从右边的路口拐了出来，径直撞向了来不及躲闪的田甘霖。
就在那一瞬间，田甘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那么平淡无奇，那么碌碌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带田德忠去吃牛排，还没有来得及背着袁晓娟登上长城，还没有来得及亲眼目睹儿子的成长……有太多的来不及都让他变得束手无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庞然大物撞向自己。
他觉得他欠太多人一声“对不起”，可是，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片刻之后，他便像光芒万丈的流星，坠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