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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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勇敢

    星期五下午开会放假以后,单位同事都陆陆续续坐车回家了。秦羽加班写完一篇紧急材料,正打算锁门离开,张一帆突然走了进来,他眼神飘忽,神色紧张,一改往日的轻松幽默。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秦羽有些诧异地问。

    “你着急回家不?”张一帆自顾自地反问道。

    “不着急。怎么了?有事吗?”秦羽说着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嗯!有事!”

    “什么事?”秦羽说着关掉电脑,随后整理好桌子上散乱堆放的各种文件。

    “要不,出去走走?”张一帆试探性地问。

    “嗯,好啊!”

    张一帆躲躲闪闪的眼神和吞吞吐吐的语气让秦羽很不习惯,在她的印象中,张一帆是一个果断勇敢的人,做事从不优柔寡断,说话从不拖泥带水。可是,不知为什么,最近秦羽越来越觉得张一帆心事重重,每次面对她,不是假装淡定,就是故作深沉。

    “你没事吧?”秦羽关切地问。

    “嗯——?没事!”张一帆似乎没有认真听秦羽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镇政府院子,心照不宣地朝后面的小路上走去。

    黄昏时分,小路两边的树影被夕阳拉的很长。遥远的天边,一抹淡淡的红色像姑娘羞涩的心思,若隐若现地划过天际。秦羽出神地凝望着缓缓坠落的夕阳,橘红色的轮廓,像匠人手下美轮美奂的艺术品,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和败笔。

    “秦羽!”走了几百米,张一帆终于开口说话,用略微低沉的声音喊了一声秦羽的名字。

    “嗯?”秦羽回过头满心期待地等着张一帆继续往下说。

    “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秦羽轻声地笑了一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张一帆说着心事重重地低下头,开始心不在焉地踢起一块小石头。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

    秦羽的果敢,让张一帆自叹不如,他依然低着头,继续说:“其实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我从来没想过,只觉得你挺好的,工作认真,对人真诚。现在,我觉得你活的真实率性,敢爱敢恨。在这些方面,我都很佩服你,欣赏你。只是,我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的男人,认为有家就有责任,有责任就有牵绊,有牵绊就不能任性……”

    “我知道!我都知道!”秦羽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张一帆的话,“你的顾虑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你表面上似乎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实际上面对感情总是优柔寡断。”

    “这你都知道?”张一帆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羽,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也许是因为秦羽对他的理解让他感到欣喜,也许是因为秦羽对他的体谅让他感到欣慰。

    “所以,你今天找我出来,是为了拒绝我吗?”秦羽直截了当地问。

    “你希望我拒绝你吗?”张一帆反问。

    “拒绝不拒绝是你的事,希望不希望是我的事。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坚持。”秦羽故意卖关子。

    “你说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装傻?”秦羽的语气咄咄逼人,让张一帆很不适应。

    “你生气了?”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张一帆有些心烦意乱地继续踢起一块石头,右手无意识地伸进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支噙在嘴里。

    “你每天这样抽烟,刘莉都不管你吗?”秦羽假装生气地问。

    张一帆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满嘴的烟雾,略带惆怅地说:“刚结婚的时候她爱管我,后来发现管也没用,就不再管了。”

    “哦!原来是这样。”秦羽假装出神地望着远方山脉的轮廓。

    “秦羽!”

    “嗯?”秦羽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张一帆,严肃地看着他漂浮不定的眼睛。

    “其实——,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张一帆说着拼命吸了两口烟,继续若有所思地说:“只是,我怕让你失望,怕你受到伤害。我不能离婚,不能不要那个家……”

    “噗呲”一声,秦羽忍不住笑出了声。正当张一帆严肃认真地表白自己心声的时候,秦羽却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我又没说要让你离婚,你想的真远。”

    张一帆有些尴尬地看着秦羽,半信半疑地问:“你不让我离婚,那你图我什么?”

    “谁说爱一个人就必须要和他结婚的?你这种爱情观太狭隘了!爱情有很多种,当然,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最好的,可是,大部分相爱的人都没有办法在一起。有的是因为他们相遇的太晚了,有的是因为他们距离太远了。不管怎么样,爱就是爱,哪有那么多应该有的条件。”

    秦羽对爱情的看法,让张一帆对她另眼相看,他仿佛从来不曾认识秦羽一样。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她的勇敢、率性、豁达都超过了自认为男子汉的张一帆。

    张一帆有些自惭形秽,他以为所有的女孩都跟刘莉一样,渴望有一个稳定的家庭,踏实的爱人,听话的孩子。原来,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人生观念也会有如此天壤之别。

    秦羽的特立独行,深深地打动了张一帆。张一帆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一个优柔寡断、顾虑重重、在乎别人眼光和看法的男人,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勇敢、坚定、主见、独特,原来只不过是一种虚假的伪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