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把手铐打开。”
这是周民走进审讯室说的第一句话，声音不轻不重，但却引得在场所有人，包括那被锁在桌子上的荣佰成，朝他投来了讶异的目光。
“可这——”周民身旁这位看护的同事犯了难。
“这里是审讯室，怕他跑了不成！”
周民一边说一边凛然地注视着荣佰成，而荣佰成则回敬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
等周民站到荣佰成的对面，荣佰成的目光似乎是被周民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短暂地吸引过去，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
“我不知道被你们销毁的那些资料里，丁凯都提到了些什么。”
周民的语调平缓，听不出有任何波澜。
在周民说话的同时，从观察室里一道过来的同事在周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始了记录工作。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荣佰成言语亦是冰冷，似乎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温度，但听到周民的一番话，荣佰成原本搓着手腕的动作刹那间停了停，警觉地又瞥了一眼笔记本。
从走进审讯室直到此刻，周民的目光就没有从荣佰成身上移开过，这应该是心底里的迫切所致，周民迫切地希望看清楚对方，但这并非易事。
“你和丁凯什么关系？”
在荣佰成一番精心地“呵护”过后，他手腕上原本深陷的凹痕似乎有所缓和，挺直背脊，他冷峻地望着周民，“那是你们的工作！”
这似乎是对警察们有所不满。
“注意你的态度！”周民的目光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然而两股势力对阵交锋却未能决出高下，周民指了指架在一旁的黑色数码相机，相机已经被同事挪动了位置，但镜头依然对准着荣佰成，“你的言行一一记录在案，今后将作为量刑的重要考证！”
“量刑？！”
荣佰成“嗖”地从椅子上站起，带着愤怒大声质问，“我犯了什么罪？”眉头一蹙，他紧接着又说，“你们不会是要用那些歪曲捏造的新闻给人定罪吧？”
歪曲？捏造？那不是你的强项？
周民平静地一笑，将笔记本转了个方向，推到荣佰成面前，“那不知道这些有没有歪曲捏造。”
或许是因为久坐，荣佰成站立的姿态显得僵直，他的目光则是机械式地，跟随着笔记本同时移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荣佰成的脸色渐渐转变，眉宇间凝聚出一丝阴郁，似乎这样的表情在这样的人身上出现，并不多见。
“这不可能！”荣佰成一把将笔记本推开，身子则是随着反作用力被推到了椅背上，“这一定是伪造的！”
“由不得你胡说！”周民伸出手，“啪”一下拍在桌子上，厉声地呵斥，“司法鉴定部门将得出最严格的结论，容不得你说了算！”
听到了这席话，荣佰成或许是因为无力回击，又或许是因为惊慌失措，他的身体很快就没有了原先那般的僵直，随即，缓和地贴到椅背上。
观望半晌过后，周民说道：“此次谋杀案，警方所搜集到的证据对你不利，但本着公正严明的作风，警方不可能枉下结论，更加不可能歪曲事实，但同时，希望你配合我们工作。”
周民的语调平和了许多，似乎还带着几分关切，但对方却是默不动容。
“6月17日晚9点53分，是不是你打电话让你的秘书朱伟奇去了一趟德宁府？”
对面的荣佰成眼神凌乱，而面对周民的提问，他犹豫再三，最终挤出来一个字——是。
“让他去做什么？”
“让他看看。”
“看什么？”
荣佰成抬起头望着周民，“能看什么，丁凯是做新闻的，我就担心会出这样的事。”
“出什么样的事？”
“这不明摆在眼前！”周民不紧不慢的态势，这让荣佰成有些气急，坐直的身子不由地向着周民逼近。
“注意态度！”看到了对方的这一举动，一旁的同事神色严厉地喝止。
兴许是见多了大风大浪，同事的这番震慑对荣佰成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荣佰成竟回瞪了同事一眼。
周民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急促的“噔噔”声，吸引来荣佰成的目光，“如果什么都明摆在眼前，那要警察做什么？”
这一问，荣佰成显得无力反驳，愣了半晌，他怔怔地说：“可我没杀丁凯。”
“那你为什么要让朱伟奇带走丁凯住处的电脑以及相关资料？”
“这，”荣佰成张了张嘴，才又接上来话，“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电脑里的那些东西。”
“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不知道电脑里有什么。”
“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能让他活到现在？”
“注意你的言辞！”
“我又不傻。”
你确实不傻，但眼下看来你也并不聪明，周民暗想。
“那你接到祁志远的电话，得知丁凯死亡，你是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人都已经死了，无非就是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把柄留在他手里。”
“所以你考虑了十几分钟才下的决定？”
荣佰成点点头。
“考虑到丁凯留下的这些证据的重要性，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的竞争对手有意加害？”
荣佰成眼神轻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人心难料，有那样的可能也不奇怪。”
“那祁志远和朱伟奇有没有这样的心思？”
荣佰成断然地回答，“他们是我的手下，对我言听计从，他们不敢自作主张。”
“但丁凯也算是你的手下。”
“这！”荣佰成轻轻吐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掘了他家祖坟了……”
荣佰成向周民一并坦白，一年前的某一天，有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找上了他，但这年轻人一开口就向他索要十万，理由是年轻人手上有一处建筑工地的事故资料，而不巧的是那处事故工地就是他的项目，不知道是风声走漏还是手段略欠，他搞不清为何这资料就到了年轻人的手里，但后来得知年轻人竟是新闻人员，他当即反感！
而年轻人则是威逼利诱，挑明这十万可以买断立场，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忍下，但在转念一想他又多加一条，钱，再加十万，有任何遗留的蛛丝马迹由年轻人全部负责。
这年轻人倒也没有叫他失望，事情完善得天衣无缝，但令他失望的却是他那班手下，安全事故接连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年轻人在这中间也是变本加利，但又无可奈何他只能全部忍耐，好在，年轻人的能力倒是帮他挽回了余地。
在他看来，年轻人在得到他的庇护下，几乎是走上了人生巅峰，他完全想不出年轻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害他，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猜想也只是徒劳。
吩咐完审讯室里看护的两位同事，周民快步走出了审讯室，跟在周民身后的同事急忙问道，“就这么放过他？”
“我们放过他，不代表检察部门能放过他。这有什么区别。”
周民意味深长地说完，抬起脚便下了楼。
在周民的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是何薇发来的。
“老周，有新发现！”
应该是有好消息，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叫。周民猜想。
这是周民走进审讯室说的第一句话，声音不轻不重，但却引得在场所有人，包括那被锁在桌子上的荣佰成，朝他投来了讶异的目光。
“可这——”周民身旁这位看护的同事犯了难。
“这里是审讯室，怕他跑了不成！”
周民一边说一边凛然地注视着荣佰成，而荣佰成则回敬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
等周民站到荣佰成的对面，荣佰成的目光似乎是被周民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短暂地吸引过去，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
“我不知道被你们销毁的那些资料里，丁凯都提到了些什么。”
周民的语调平缓，听不出有任何波澜。
在周民说话的同时，从观察室里一道过来的同事在周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始了记录工作。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荣佰成言语亦是冰冷，似乎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温度，但听到周民的一番话，荣佰成原本搓着手腕的动作刹那间停了停，警觉地又瞥了一眼笔记本。
从走进审讯室直到此刻，周民的目光就没有从荣佰成身上移开过，这应该是心底里的迫切所致，周民迫切地希望看清楚对方，但这并非易事。
“你和丁凯什么关系？”
在荣佰成一番精心地“呵护”过后，他手腕上原本深陷的凹痕似乎有所缓和，挺直背脊，他冷峻地望着周民，“那是你们的工作！”
这似乎是对警察们有所不满。
“注意你的态度！”周民的目光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然而两股势力对阵交锋却未能决出高下，周民指了指架在一旁的黑色数码相机，相机已经被同事挪动了位置，但镜头依然对准着荣佰成，“你的言行一一记录在案，今后将作为量刑的重要考证！”
“量刑？！”
荣佰成“嗖”地从椅子上站起，带着愤怒大声质问，“我犯了什么罪？”眉头一蹙，他紧接着又说，“你们不会是要用那些歪曲捏造的新闻给人定罪吧？”
歪曲？捏造？那不是你的强项？
周民平静地一笑，将笔记本转了个方向，推到荣佰成面前，“那不知道这些有没有歪曲捏造。”
或许是因为久坐，荣佰成站立的姿态显得僵直，他的目光则是机械式地，跟随着笔记本同时移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荣佰成的脸色渐渐转变，眉宇间凝聚出一丝阴郁，似乎这样的表情在这样的人身上出现，并不多见。
“这不可能！”荣佰成一把将笔记本推开，身子则是随着反作用力被推到了椅背上，“这一定是伪造的！”
“由不得你胡说！”周民伸出手，“啪”一下拍在桌子上，厉声地呵斥，“司法鉴定部门将得出最严格的结论，容不得你说了算！”
听到了这席话，荣佰成或许是因为无力回击，又或许是因为惊慌失措，他的身体很快就没有了原先那般的僵直，随即，缓和地贴到椅背上。
观望半晌过后，周民说道：“此次谋杀案，警方所搜集到的证据对你不利，但本着公正严明的作风，警方不可能枉下结论，更加不可能歪曲事实，但同时，希望你配合我们工作。”
周民的语调平和了许多，似乎还带着几分关切，但对方却是默不动容。
“6月17日晚9点53分，是不是你打电话让你的秘书朱伟奇去了一趟德宁府？”
对面的荣佰成眼神凌乱，而面对周民的提问，他犹豫再三，最终挤出来一个字——是。
“让他去做什么？”
“让他看看。”
“看什么？”
荣佰成抬起头望着周民，“能看什么，丁凯是做新闻的，我就担心会出这样的事。”
“出什么样的事？”
“这不明摆在眼前！”周民不紧不慢的态势，这让荣佰成有些气急，坐直的身子不由地向着周民逼近。
“注意态度！”看到了对方的这一举动，一旁的同事神色严厉地喝止。
兴许是见多了大风大浪，同事的这番震慑对荣佰成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荣佰成竟回瞪了同事一眼。
周民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急促的“噔噔”声，吸引来荣佰成的目光，“如果什么都明摆在眼前，那要警察做什么？”
这一问，荣佰成显得无力反驳，愣了半晌，他怔怔地说：“可我没杀丁凯。”
“那你为什么要让朱伟奇带走丁凯住处的电脑以及相关资料？”
“这，”荣佰成张了张嘴，才又接上来话，“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电脑里的那些东西。”
“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不知道电脑里有什么。”
“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能让他活到现在？”
“注意你的言辞！”
“我又不傻。”
你确实不傻，但眼下看来你也并不聪明，周民暗想。
“那你接到祁志远的电话，得知丁凯死亡，你是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人都已经死了，无非就是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把柄留在他手里。”
“所以你考虑了十几分钟才下的决定？”
荣佰成点点头。
“考虑到丁凯留下的这些证据的重要性，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的竞争对手有意加害？”
荣佰成眼神轻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人心难料，有那样的可能也不奇怪。”
“那祁志远和朱伟奇有没有这样的心思？”
荣佰成断然地回答，“他们是我的手下，对我言听计从，他们不敢自作主张。”
“但丁凯也算是你的手下。”
“这！”荣佰成轻轻吐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掘了他家祖坟了……”
荣佰成向周民一并坦白，一年前的某一天，有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找上了他，但这年轻人一开口就向他索要十万，理由是年轻人手上有一处建筑工地的事故资料，而不巧的是那处事故工地就是他的项目，不知道是风声走漏还是手段略欠，他搞不清为何这资料就到了年轻人的手里，但后来得知年轻人竟是新闻人员，他当即反感！
而年轻人则是威逼利诱，挑明这十万可以买断立场，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忍下，但在转念一想他又多加一条，钱，再加十万，有任何遗留的蛛丝马迹由年轻人全部负责。
这年轻人倒也没有叫他失望，事情完善得天衣无缝，但令他失望的却是他那班手下，安全事故接连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年轻人在这中间也是变本加利，但又无可奈何他只能全部忍耐，好在，年轻人的能力倒是帮他挽回了余地。
在他看来，年轻人在得到他的庇护下，几乎是走上了人生巅峰，他完全想不出年轻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害他，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猜想也只是徒劳。
吩咐完审讯室里看护的两位同事，周民快步走出了审讯室，跟在周民身后的同事急忙问道，“就这么放过他？”
“我们放过他，不代表检察部门能放过他。这有什么区别。”
周民意味深长地说完，抬起脚便下了楼。
在周民的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是何薇发来的。
“老周，有新发现！”
应该是有好消息，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叫。周民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