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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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二叔活了?

    我叫吴醒,老家是山西铜源,黄河水从村边汹涌而过,每年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比如说前几年一座铁棺被洪水冲上岸,里面是一具美艳女尸,不腐不化。再比如说村中捕鱼阿公出船捞鱼,半夜碰见齐山高的铁背龙王,全船人只有他逃了命,舌头却被什么东西生生拔掉了。

    我二叔叫吴赖,地道的败家子,没少带我干一些损事,十里八乡都知道老吴家出了一个坏事做绝的吴二癞子,后来我上学以后没事总喜欢撩拨女同桌,被其他父母联名到学校告状,至此老爸说啥不让我再跟二叔玩了。

    这样一个浑球,却在我十二岁那年回乡下老家过暑假的时候,去江里捞宝贝淹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奶奶赶到江边以后,看到很多村民聚在一块,看着我和奶奶指指点点,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难听说什么,连我这个小毛孩子都听不下去了,攥紧拳头愤怒地吼道:“你们这些背后乱嚼舌根的,有种在我二叔面前说,看他不打死你们。”

    二叔的恶名我倒是有所耳闻,绝对是狠角色,走在村里从来没人敢胡乱议论,现在一听说二叔出事了,这些人冷嘲热讽,把我们吴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玛德,你个小b崽子吓唬谁?吴二癞子都淹死了,你们老吴家没一个好种!”

    一个严重秃顶、脸上密密麻麻长满了青春痘的青年吊儿郎当地叼着烟卷,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人我认识,叫张志成,绝对蔫坏,平时看起来像个人似的,背地里净哄骗村里的黄花闺女到县城里去当小姐,不愿意的话就一顿暴打。有一次二叔看不下去了就把他揪到地里狠狠收拾了一顿。

    “真是恶人有天收,吴二癞子平时坏事做绝,现在死了正好,为民除害!”

    “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上回老子让姑娘到城里打工,这崽子非得横插一杠,操!”

    “你们……”

    我岁数太小,说不出太厉害的脏话,但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得胸口发闷。

    “诸位,背后嚼舌头,祖宗不安宁。”

    奶奶重重地咳嗽一声,老眼望着面前波涛奔涌的江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村长抽着大袋旱烟,背后跟着另外一个同村的青年,慢腾腾地走过来,叹了口气说道:“老吴婆子,节哀顺变吧。”

    当时我一听顿感五雷轰顶,二叔不怎么讨村民喜欢,但和我的感情很深,经常到山里打一些野味给我换口味,老爸虽然明令禁止我再和二叔来往,但我总喜欢晚上偷着和二叔去看村长儿子和他媳妇骂架。

    后面跟着的那个青年叫成欢,长得很瘦弱,平时和二叔一块混,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两个人准备到江里捞宝贝,谁知道江上大风突起,二叔躲闪不及,就被一个浪头拍了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

    “该,真特么该,全家贼种,死了就干净了。”

    张志成又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老吴婆子,现在江上风浪正急,咱们村子里的几条水船都不敢下江,等明天再找几个水性好的,下江去好生捞一捞,没准还能把身子捞上来。”

    村长看上去最起码六十多了,驼着背,烟雾缭绕,看不出任何表情。

    奶奶没回他的话,一动不动地盯着成欢,操着浓重的铜源乡音说道:“成崽子,恁说俺家二子随恁一块下江捞宝,恁身上咋没啥子沙腥气?”

    我使劲抽了抽鼻子,可不是嘛,成欢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黄河水特有的腥味。

    “呃,这个,吴赖比我早下江,我还没来得及。”

    他支支吾吾地说,眼神闪躲,语气带着颤抖,好像在惧怕什么。

    奶奶没继续追问,不声不响地拿起二叔仍在江边的一件汗衫,抿嘴不语。

    当时我还太小,不懂二叔的死对全家意味着什么,奶奶回到家中整整一夜不吃不休,老爸急急忙忙从城市赶过来,花了很多钱请专门的捞船队到江里找二叔的尸首,可三天过去了,除了满江黄流之外,没有二叔的半点踪影。

    像这种死无全尸的枉死之人,在老家是相当晦气的,更何况二叔声名狼藉,牌位甚至都不让入村祠里面。奶奶短短几日老了十几岁,拄着拐杖到村长那求情,也被拒之门外,气得爸爸抄起铁锹差点砸了祠堂的大门。

    可谁知道,十几天以后,我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起床去茅厕,路过二叔屋时,突然看到一个酷似二叔的身影,直直平躺在土炕上。

    更加奇怪的是,他身上穿着一件女人衣服,手上紧紧攥着一只红色绣花鞋,不停往下滴水。

    我惊叫一声,奶奶和父亲也被吓了一大跳,跑过来目瞪口呆地盯着还在炕上打呼噜的二叔。

    凭这震天响的呼噜声,我就能断定,炕上这人,绝对是二叔无疑。

    也许是被我们吵醒了,二叔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抱怨说道:“都干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二子,恁……活了?!”

    奶奶嗓音颤抖地说。

    二叔表情很疑惑:“妈,你说的啥话,我就睡了个觉你还咒我死啊!”

    老爸一巴掌直接呼在二叔脑袋上,瞪着一双虎目大吼道:“草拟吗的,你特么是谁,冒充我弟?!”

    “妈的吴义才,你敢动手打老子,上次借你的那一千多块钱,黄了!”

    二叔捂着脑袋瓜子,神态和语气都和生前别无二致。

    我听完一惊,二叔向老爸借钱的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连奶奶都不知情。二叔平时游手好闲,神神秘秘,隔三差五就跟老爸借钱,少则几百,多则上千,也不知道干什么用了。

    以我对二叔这种骚气冲天的性格了解,十有八九是花钱泡妞去了。

    虽然还是很疑惑,但二叔总算是回家了,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可是,我清醒一点后,却发现二叔身上穿的是一件平常的汗衫。

    那只滴水的绣花鞋也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困得眼皮打架,连屋里若有若无的水腥味都没在意。

    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全身热得难受,突然一丝凉意附上我的胸脯,那种滑腻的触感搞得我心怦怦乱跳,同时一阵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窜到鼻孔里,我使劲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穿着古装的陌生女子半骑在我的腿上,媚眼如丝,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我的大腿。

    那时候我虽然年龄不大,但在二叔的熏陶下也很早熟,身体发育的也比同龄人要快很多。此时被古装美女稍微一刺激,立刻心神荡漾起来。

    “你,你是谁?”

    我嗓子里跟堵了块石头似的,疼得难受。

    女人咯咯笑着,声音清脆好听。

    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似乎有一层黑雾挡着,但初尝人事的快乐让我又忍不住沉迷其中。

    一夜无言。

    “阿醒,阿醒!”

    我猛然惊醒,费力睁开双眼,看到奶奶老爸和二叔一脸焦急地看着我,身上出了一层密密虚汗。

    同时我还注意到,一个脏兮兮的邋遢老头儿也站在我身边。

    这老头儿实在太脏了,似乎八百年都没有洗过澡,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恶臭,头发乱糟糟的打成结,脸上一层油腻腻的污垢,他手里捏着旱烟袋,一声不响地盯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吓得全身一激灵,这老头儿的一只眼,竟然是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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