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纵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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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命里劫难

    简陋木质小茅屋中,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在一处墙角落架好药罐,然后开始烧水、抓药、煎药,熟门熟路,完全不像是一个农家少女,反而像是在药铺里待了很多年的店伙计。

    没过多久,一股浓郁的药草气味铺满整个屋子。那位农家妙龄少女用白瓷碗盛满一碗药端到年轻俊俏男子的身前,身穿一袭宽松黑衣的俊俏男子接过手来双手捧着,不停向碗中吹凉气。

    等药的温度降下来、入口不烫后,脸色已渐渐恢复红润气色的俊俏男子一手扣住碗沿,一手捏住鼻子,直接一口喝干一碗药。可即便如此,光是从俊俏男子扭曲成一团的面容就能够看出他极其难受,委实是这药太苦了。

    面貌五十文上下的妙龄少女急忙递给俊俏男子一颗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冰糖,俊俏男子接过手后连忙丢入嘴中,面部表情这才有了些好转。

    韩颂雅接过秦浮生递过来的碗后,没有急着跑去清洗,伸出一根手指在脸上比划,讥讽嘲笑道:“浮生哥哥真羞,这么大的人了吃药还和小孩子一样。”

    秦浮生翻了一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袭简洁麻布白衣的韩颂雅咯咯大笑起来,道:“反正浮生哥哥就是羞。”

    秦浮生被少女的天真倔脾气给弄得没辙,干脆闭口不言。

    一幅宛若情侣打情骂俏的美好画面被一个面容褶皱的老人给不合时宜的打破,“小雅又在‘欺负’浮生小兄弟了啊。”

    韩颂雅转过头去看着老人,满脸委屈道:“爷爷,我没有。”

    用布条束着雪白头发的老人身穿一袭棕色衣服,两道剑眉向上扬起,下巴一缕胡须已经及胸,两条如长臂猿的皮包骨手臂随意下垂,已经及膝,面容枯槁,他笑道:“小雅,家里已经没药了,快去把碗洗了陪爷爷出去采点药。”

    韩颂雅哦了一声,拿上碗蹦蹦跳跳的跑去厨房洗碗。

    韩良来到秦浮生身旁坐下,关怀道:“受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秦浮生礼貌弯腰,执了个晚辈礼,轻柔道:“多谢前辈挂念,已经好很多了。”

    本来胸口炸开两个窟窿,受伤奇重,连上半身想动弹一下都成奢望,而现在却能弯腰行礼,这也不是没有在向韩良证明的意思。

    韩良伸出皮包骨瘦弱无比的手臂拍了拍秦浮生的肩膀,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顿时轻松无比,开怀笑道:“那就好。”

    洗碗的韩颂雅去而复返,湿润的双手在衣摆之上擦了擦,说道:“爷爷,走吧。”

    韩良缓缓站起身来,又拍了拍秦浮生的肩膀,道:“那老朽就先去了。”

    秦浮生再次弯腰执礼,“那就辛苦前辈了。”

    爷孙俩一前一后向门外走去,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韩颂雅突然转过头来,提醒道:“浮生哥哥,桌上那副贴药记得换了。”

    秦浮生伸手晃了晃,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笑着道:“一定换。”

    待爷孙两走后,秦浮生缓缓褪去衣衫,再一圈圈撕去缠绕在胸口的白布绷带,裸露着上半身。

    不得不说,以前的秦浮生身板哪里像现在这般,经过这一年多时间的习武以来,身躯渐渐变得扎实,遒劲的肌肉若隐若现,肤色也全然不像以前那般白皙,有一丝古铜肌肤的意味了。

    如果说以前的秦浮生是一个小相公,那么此时则完全蜕变成为了一个男人。

    胸口炸开的两个可清晰看见里面内脏的窟窿此时已经慢慢长出了新肉,渐渐开始愈合,奇痒无比,难以忍受。

    他用指甲抠掉那些已经干涸凝聚的血块,再揭下已经敷上很多天的旧药,从桌上拿起新药盖在伤口上。这种药他清晰的记得第一次铺在伤口上时疼痛难忍,随着伤口的痊愈,第二次铺在伤口上时就要好上太多,以至于到了现在变成了轻微痛楚,若不细心留意根本难以察觉。

    换好药后,用白色绷带再一圈圈缠绕,最后穿上衣服,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显然是娴熟无比。

    距离简陋小木屋不算太远的一片山上,爷孙俩躬着腰慢慢前行。眼睛发光,仔细盯着地面看,争取不错过任何一株有用的药草。

    韩良蹲下身来,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割断一株红色药草,随后放入身后背篓之中。

    之所以不连根拔起,就是想着让它继续发芽成长,不能像竭泽而渔那般只想着眼前一次,永远的断绝后路。

    爷孙俩继续前行,老人笑着打趣道:“小雅这么快就喜欢上那小子了?”

    韩颂雅瞬间羞赫的涨红了脸,一直蔓延到耳根子,低下头去嘀咕道:“爷爷说什么呢。”

    走在前面带路的韩良哈哈笑道:“爷爷是过来人,你那点小心思啊就甭想骗爷爷了。”

    韩颂雅撒娇般的冷哼了一声,道:“爷爷欺负小雅。”

    韩良哈哈大笑起来,有这样一个活泼可爱、天真无邪的孙女想不开心都不能。

    这片爷孙俩采药的山不算崎岖坎坷,也没有多少参天大树,只是偶尔有几丛半人高的灌木杂草,所以哪怕是少女韩颂雅走在这片山上也能如履平地。

    韩颂雅仔细思量了一番,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说道:“爷爷,您能不能教浮生哥哥武功啊?”

    老人听见这个问题后,身体猛然怔住,随后简单平静回道:“不行。”

    韩颂雅继续道:“可是浮生哥哥好可怜的,被那么多仇人追杀,爷爷要是教他一些武功能保命也行啊!”

    韩良停下身形,转过身来,好像被自己孙女说到痛处一般,从没打骂过自己孙女的他破天荒厉声骂道:“不行。难道你忘了你娘是如何死的?你爹是如何抛弃我们爷孙俩消失无踪?还有我为何会退出江湖,隐居于这世外桃源?”

    第一次被最喜爱自己的爷爷如此凶狠骂的韩颂雅低下头去,两股泪水如清泉一般瞬间流出,划过侧脸,滴落于地。很委屈悲伤,同时又很无奈。他能理解自己爷爷的良苦用心,同时又很担心那个准备重出江湖的男子。

    一个是很爱自己的男人,另一个是情愫萌发自己喜欢的男人,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韩良见自己孙女泪眼朦胧,哭得梨花带雨,语气轻柔道:“小雅,如果你当真喜欢那个小子,由爷爷来做主,把他留下来,好不好?”

    韩颂雅用衣袖擦拭了下眼角,哽咽道:“留下了他的人,可他心不在这儿啊。”

    韩良沉默下来,一时无话。

    几息时间之后,韩颂雅擦拭干净眼泪,展颜一笑,又恢复原来那副天真活泼、俏皮可爱的模样,道:“爷爷,小雅想清楚了,他不过是一个过客,小雅才不要喜欢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爷爷才是小雅的最爱,小雅会在这里一直陪着爷爷的。”

    韩良走上前两步,溺爱的摸了摸自己孙女的头,笑骂道:“傻丫头。”

    韩颂雅皱了皱鼻尖,立马反驳道:“小雅可不傻。”

    韩良开心笑道:“好,小雅不傻,小雅最聪明了。”

    千不该万不该,当初最不该救下那个男子,就应该让他去见阎王才好。装什么菩萨心肠,祸事临头了吧,命运啊,天道啊。

    难道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有此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