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纵九州
字体: 16 + -

第87章 蠢货

    中州永安京城,在皇帝陛下赵晓离开后可以说是完全成为了一座空城,说得难听些便是群龙无首。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欢喜的是这段时间可以忙里偷闲,大可不必为了早朝而辛苦劳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压着的那口气也可以彻彻底底放松下来。当然称大王的意思并不是说就可以替代皇上做老大了,而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舒缓与安慰。

    愁的是在这段时间里百官更加需要提防,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一旦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那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皇上会以为无老虎之后猴子还真称大王了?藐视君威按律当斩。还有一愁便是担心皇上的安危了,那些阴险狡诈的刺客杀手,不可理喻的死士有多危险不言而喻,一旦有个什么意外这整个王朝怎么办?谁来继承皇位?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到时候找谁说理去?就算侥幸找到了又如何,能换回皇上的命?一刀杀死,一条蝼蚁贱命能和九五天子尊荣的真龙命相比较?

    虽说华厦律法是立长不立幼,可这就真是皇上的意思?想要王朝繁荣昌盛,国祚绵长还得需要一位文治武功的明君才行。

    这次不知有多少蓄势待发的暗流会奔涌而出。他们为这一刻可都等了很久呢。

    虽说无需早朝,可各位官员还是没有回家,在各部门恪尽职守。

    今日上午,在翰林院授课讲学的姚世萍早早下了课,结束了上午的课程,此时离正午为时尚早,足足还有两个时辰。这是他在翰林院授课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如此之早下课,这让一百达官显贵、天潢贵胃的学子无不拍手欢呼,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再不用枯燥乏味的去学课本上那些死知识以及机械性无限循环的去背诵那些圣人教诲。

    一百学子分成几十批谈笑着结伴走出翰林院的大门,一些个谈得来的富贵学子更是讨论着借着这短暂闲暇时光待会儿要去哪儿好好庆祝一番。这就使得一名不合群独自前行的年轻男子显得有些孤单寂寞了。

    独自前行的男子身穿白色锦衣,一支青玉簪子挽着发髻,腰配一块圆形雕凤玉佩,身高七尺有余,皮肤白皙,面容俊俏得过分,此时埋头前行,紧抿嘴唇,看上去竟是有一股小女子的欲语娇羞。

    年轻男子好似极有目的一般,在永安的这座城中城之中穿过一条条巷道,最后来到南面宽阔主轴御道之上,转过身来继续走着,穿过一栋栋高大宏伟建筑,又穿过两条巷道,期间擦肩而过两队巡城兵甲。

    终于来到目的地——兵部。

    走进那座恢弘大楼,那些把守士卒不敢有任何阻拦,一位花甲老人迎面走来,年轻男子停下身形,恭敬弯腰对老人行了一礼,笑着喊了声陈伯伯。

    老人笑容灿烂回道:“晓舒啊,怎么有空到兵部来啊。”

    面如冠玉的富贵男子轻柔道:“今天下课下得早,就想着过来看看父亲,顺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父亲他年纪也不小了,能尽力分忧就尽力分忧吧。”

    是兵部侍郎的花甲老者身穿一袭黑衣,上绣仙鹤飞舞图,官职从三品。老人伸手拍了怕年轻男子的肩膀,欣慰道:“好啊,晓舒都长大了。”

    被老人亲昵喊作晓舒的年轻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老人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自己额头,“都忘了还有事要去办,你看伯伯这记性。”

    年轻男子正是当今兵部尚书杜悟的嫡长子,杜晓舒善解人意道:“那晓舒就不占用伯伯时间了,伯伯先去忙吧。”

    比杜晓舒整整矮了一个头的老人再次拍了拍杜晓舒的手臂,“那伯伯先去忙了啊,杜大人就在里面。”说罢他转身便走。

    杜晓舒再次弯腰行了一礼,“伯伯走好。”

    转过身来走进大堂之中,那个好似时时刻刻都在整理朝廷或者兵部政务的勤劳男人这次出乎意料,破天荒的没有坐在几案后面整理政务,而是盘腿坐在一间偏厅的小案之上,留给杜晓舒一个背影。

    杜晓舒跨进大门之后,转身来到偏厅房门,敲了敲门。

    那个蓄美髯的中年男子头也不转,平静道:“进来。”

    杜晓舒跨门而入,来到男人身旁,毕恭毕敬喊道:“父亲。”

    身穿正三品绣双鹤盘旋官袍的男人侧过头看着自己儿子,有一丝疑惑,笑问道:“晓舒今天怎么有空跑到兵部来啊?”

    杜晓舒看了一眼自己父亲面前小桌之上摆放好的棋盘,眼神回转看着自己父亲,笑道:“今天下课下得早,想着还有些时间就跑过来看看能否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替父亲分忧。”

    随后他继续问道:“父亲今日怎么有此雅趣?”

    兵部尚书杜悟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示意杜晓舒坐下,笑着回道:“今日兵部没什么事,就想着下下棋打发一下时间。”

    随后他继续说道:“你来得正好,快看看这盘棋,分析一下形势走向。这玩意你比为父精通。”

    杜晓舒坐下之后,仔细看了一遍厮杀正酣的棋盘,缓缓开口道:“父亲所执黑棋占尽上风,优势甚大,红棋被杀得毫无招架之力,甚至两手,最多五手就能以卒杀对方的将,这样的大手笔红棋想不输都难。”

    他想了想之后还是鼓足勇气说道:“父亲难道是故意的?”

    杜悟哈哈大笑,“父亲可没有偏袒哪一方,都是用尽全力在下。”

    杜晓舒小声嘀咕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有些奇怪了。”

    杜悟听在耳中,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想了想,说道:“兵部今日倒是没有事,不过既然你还有时间,为父倒是还真有一件私事让你去做”

    杜晓舒果决道:“父亲请讲,晓舒保证完成。”

    杜悟伸手向右挪动一颗黑棋,平静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叫你提壶酒去看一看首辅大人,能喝上两杯是最好不过。当然不是叫你去巴结,而是单纯以弟子的身份前去表达对老师的敬重,还有以晚辈的身份表达对长辈的尊敬。他年纪也大了,还接到手这么一个苦力活来给你们这帮跋扈惯了的学生上课,挺辛苦,挺不容易。你们也不要觉得来给你们上课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关怀一下也很正常。”

    杜晓舒缓缓起身,弯腰行礼道:“那就不打扰父亲雅趣了,晓舒先行告退。”

    杜悟点了点头。

    待自己儿子走远之后,这位做父亲的兵部尚书正三品大人继续下棋,拿起一颗黑子一手压在红子之上,随后那颗表示“将”的红子便被抛之一边,他破口怒骂道:“蠢货,我以‘卒’就能杀了你的‘将’,真不知道你这个将,那么大的官是怎么提升上去的。”

    随后他继续持黑而行,又一颗红子被抛掷一边,他继续骂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般,竟会呈匹夫之勇。”

    一颗黑子走出,又一颗红子被击败,他的怒骂声愈发大了,“身为一个‘将’,手底下的‘兵’却是点都不听使唤,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你这个‘将’做得还真够窝囊的。”

    又一颗黑子出击,仅剩两颗的红子被抛出一颗,“为了你的蠢,害我丢了一个炮,也罢也罢,算我吃亏。”

    五手之后棋盘上的红子一颗不剩,黑子完胜。这个男人看着棋盘,非但没有因为赢棋而高兴,反而有一丝惆怅悲愁,喃喃道:“蠢货,蠢货,蠢货。”

    三声蠢货一声比一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