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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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绣风馆里一二事(下)

    “都是朋友,来都来了,急着走是干嘛。”公孙一二笑着对公孙牧使眼色。

    公孙牧不管朱墨君情不情愿,按他哥的意思把朱墨君摁着坐下。公孙牧力气极大,朱墨君肩上好似压了一座五指山,动弹不得。

    “门口站着的那位仁兄,都是一场误会,朱兄是我们的朋友……”

    “既是误会,袁公子你也莫要再往心里去了,来了我们绣风馆,得高高兴兴才是,不然岂不是说我们绣风馆不是一处好地方?袁公子,赶紧消消气。”

    绣风馆的老鸨,当年也是大名鼎鼎的花魁,除非有贵客上门,这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鸨可不会出来露面,见老鸨亲自出面拉架,袁年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只是仍觉得心中不快,冷笑道:“以后出门记得换件好点的衣服,不然又要闹出误会。”

    公孙一二点头笑道:“一定一定。”

    虽然公孙一二看上去一直在与那个袁年喊话,但他却在一直打量朱墨君。

    “钱不要可以,但朱兄要是愿意给我们个面子,这酒是一定要喝的,我先干了,请。”

    公孙一二仰头饮酒,一杯酒下肚后,他朝朱墨君展示了下空酒杯。

    朱墨君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摁着自己的公孙牧,眼珠一转,看向已经放下酒杯的公孙一二,随口说道:“可以,不过我不是很会喝酒。”

    公孙牧松开手,朱墨君捏捏肩,定睛望着眼前的酒杯,犹豫着端了起来。

    “此酒是绣风馆的特产,名为’醉春宵’,口感醇香,一杯酒入喉,便有微醺之感,馆外可喝不到此酒,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兄台不宜错过啊。”

    周围一片都是莺歌燕舞的景象,酒席之间多有陪酒卖笑的女子,言笑中带着魅意,依偎在酒客的怀里,似是自愿被人揩了油,她们就像小说里的狐狸精一般,仿佛能勾人魂魄,光是呆在这里,朱墨君就已是坐立不安了。

    冥冥中还有不少视线刺在朱墨君身上,悄悄说些什么,朱墨君干脆一股脑喝下“醉春宵”,借此壮壮胆。

    “喝完了,我先走了。”

    朱墨君刚准备起身,身后公孙牧又一使力,将他屁股按回椅上。

    “菜都要上来了,吃了再走嘛。”

    朱墨君忽然觉得自己就不该还这钱。

    “谢谢,我刚吃过,现在还不饿。”

    公孙一二让侍女拿来一张新椅子,让公孙牧坐下,贱笑道:“那就多吃些菜,绣风馆女子是一绝,饭菜乃是第二绝。”

    朱墨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点点头。

    公孙一二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嗯,雏儿反应有趣,让他想起自己带着未经风尘的狐朋狗友逛青楼时,加以取笑的场景,但他拿捏得住分寸,不可能像那时候一样让老.鸨找个功夫不错的姑娘给朋友上上课,只耐心地为朱墨君介绍端上桌的格式菜肴。

    朱墨君偶尔会动筷子夹菜。

    不是桌上饭菜不好吃,绣风馆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每一道都价格不菲,只是朱墨君与公孙兄弟仅有一面之缘,再如何可口也得管住嘴。

    正当朱墨君想再夹一点

    鱼肉的时候,大厅中的“食客”们高声欢呼起来。

    一直左瞧右瞧朱墨君的公诉牧忽然打了个激灵,绷直了背,正襟危坐,激动地说:“一二哥,香铃姑娘出来了。”

    一名女子从三楼上低头走来,她抱着琴,在侍女的搀扶下迈着小碎步走到大厅里,大厅正中央有一个高台,那女子走上其中,放下怀中琴。

    悠扬的琴音响起。

    那女子一边弹琴,一边唱出一段诗词,歌声清脆婉转。

    绣风馆内,所有人都凝神望着高台上出尘的女子,只有朱墨君一人还在动筷子,他夹起一块肉,慢慢咀嚼。

    以朱墨君的词汇来讲,女子大抵只有好看与不好看之分,那个娘亲是好看的,司正大人的侍女是好看的,鸡毛掸子姑娘是好看的,高台上的女子也是好看的,至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肌如玉、腰如柳、以花为貌,以秋水为姿这类夸赞女子美貌的词语,不好意思,没有学过。

    女子好看是好看,朱墨君心里却没什么想法。

    爷爷总对朱墨君说,以现在的家境,漂亮的女子他娶不到,就是踩了狗屎运娶过了门,最后也会惹得一身是非。

    朱墨君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再说现在也不是讨老婆的时候,等入了边军以后,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一曲毕,眼神炽热的官人才子们起哄着要让女子再弹一首,还有人嚷嚷着一掷千金,要让檀香铃在房中为他独弹一曲,气的公孙牧直咬牙跺脚,公孙一二怂怂肩,说:“你哥身上可没钱。”

    “那怎么办!”

    “放心,香铃姑娘是绣风馆大名鼎鼎的花魁,难道你觉得梅姨会为了这点钱就把香铃姑娘卖出去了?”

    正如公孙一二所说的,老.鸨笑着说:“铃儿,你就再弹一曲吧,让大家再尽尽兴,但是呢,这第二曲可就不是免费的了,弹了这一曲,晚上的京城花魁选秀,在座的各位可都要来为我们绣风馆的铃儿姑娘捧场啊,谁要是不来,我可就要在小本本上记下谁的名字了。”

    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笑道:“有幸被梅姨记上一笔,只怕以后都进不了绣风馆的门了吧。”

    一阵附和的笑声。

    朱墨君舒了口气,他还以为被记了名字会怎样呢,原来只是以后进不来门,不过花魁选秀……也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好吃的。

    哦,这不是说春树姑娘饭菜烧的不好吃。

    在医馆吃饭的时候,朱墨君若只顾吃饭,不动筷子夹菜的话,柳春树就会提醒他多吃吃菜,这时柳老爷子就会恶狠狠地扫他一眼,搞得朱墨君是动筷子不是,不动筷子也不是,他每次都没吃饱,却只能谎称吃饱了,然后灰溜溜地离开餐桌。

    满打满算,朱墨君已在绣风馆待了小半个时辰了,有些坐不住,想要离开,公孙一二低声劝道:“朱兄,现在不宜离席,你若是想走,等香铃姑娘把这一曲琴弹完再走不迟,来,我再给你满上一杯……”

    朱墨君被公孙一二劝着喝了好几倍醉春宵,不胜酒力,脑子晕乎乎得,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哥,你把人灌醉了?”

    公孙牧

    略微皱眉道。

    公孙一二挠挠头,有些疑惑,给自己一连斟了好几杯酒,却也只是微醺,“还真有人能喝‘醉春宵’喝到醉……”

    喝酒喝到烂醉的人,不但升不起欲..火,还会耍酒疯,绣风馆里不许客人自带酒水,只许饮“醉春宵”这一规矩,就有这一层考虑在里面。

    ※※※

    半梦半醒之间,回想一场风雪。

    一场山巅上冷冽刺骨的风雪。

    一场山巅上冷冽刺骨,漫天雪花足以将人掩埋的风雪。

    有人站在风雪里,雪花染白了他的头发。

    朱墨君觉得那个人好像就是自己。

    这种感觉,比他含住彼岸花花瓣时来得更加清晰。

    右手拿着剑。

    左手取下了腰间的酒壶。

    还好,里面的酒水还没有冻住。

    大口饮着烈酒,体内寒意被逼出体外。

    有一缕剑意,在他的心中游走。

    那道剑意愈发明了。

    抬头望向天边,天空中有某种存在与他对视。

    饮完烈酒。

    酒壶抛向空中,灌入狂风。

    他有一剑,可斩山河。

    剑已递出。

    剑气穿过亿万雪花,亿万雪花避开它。

    这一剑直指苍穹。

    也在他的心中流转。

    生生不息。

    绣风馆里,檀香铃弹完了一曲,她看向梅姨,梅姨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一曲完毕,馆里响起掌声与叫好声。

    这般风雅的氛围里,有人不合时宜的大拍桌子,噪声显得尤为突兀,一下就盖过了其他声音。

    “好……”

    很多人都皱起了眉,高台上弹琴的女子亦不例外。

    拍桌叫好……也太过粗俗了……

    “好酒……”

    这——

    竟然还只是在说酒?

    众人有些好奇,究竟是哪家的纨绔会有这种特里独行的做派?

    只见不久前在绣风馆门口闹出风波的少年,醉醺醺的趴在桌上,手里握着雕琢花纹的瓷器酒杯,嘴里还喃喃着:“好酒……再来一杯……”

    隐约间,宛有一道绵长的剑气清风从少年袖中涌出。

    公孙牧呆呆地看着公孙一二。

    公孙一二笑了笑,摇头向其余人赔罪:“实在不好意思,扰了各位的雅兴,我这位朋友酒量不大,总是沾酒便醉,原想让他来绣风馆喝这不会醉的‘醉春宵’,提提酒量,不想还是醉倒了,我在这里代我这位朋友向各位赔礼道歉了,特别是梅姨跟香铃姑娘,我这位朋友并非有意,还请不要怪罪于他。”

    梅姨故作幽怨道:“公孙大公子,你这位朋友既是剑修,为何不先与梅姨事先知会一声?若我们这绣风馆里哪个不懂事的丫头得罪了这位朋友,岂不是坏了我绣风馆的名声?”

    “最近事比较多,一时没记起来,梅姨别怪罪我啊,以后一定千万个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