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窃证
沈洄鹭提出的替换记忆后身份认同错乱的疑问在程臻心里久久萦绕，他自己也还没想通，于是就暂时搁置了自己的实验计划。
此后不久，蒋经纬为了一封揭发联合政府25年前惊人内幕的匿名信找程臻协助，程臻便一门心思放在了蒋经纬的事上。
根据匿名信的揭露，当年首先把邵柏奇推入公众视野而后被联合政府理事会打压而神秘失踪的记者詹姆斯，其实是和联合政府联袂演了一出好戏，当戏码进入高潮后就悄然退场，被安排隐居在郊外，一直由联合政府供养着。信内还附有詹姆斯隐居的地址。
他们按照匿名信的指示，驾车沿着城中心的西北方向驶上公路，大约开了两、三小时，就看到公路右侧立着一块用红漆写着“188”的指引牌，再沿着指引牌的南方开了四个小时，进入一片原始森林。他们再朝着森林以北行进，没多久，就看见一颗与程臻家结构外观一致的“钢珠”藏身于褐土翠叶之中。蒋经纬撇嘴笑说，至少验证了匿名信里其中一个说辞——确实动用了联合政府的资源。
“信里还说，当事人同意曝光这件事，你的采访不会受阻。你不觉得这个黑幕来得太容易了吗？”程臻对于信件的可信度还是不太乐观。
“我当然知道这当中有很多疑点，但写信的人也很清楚重点不在于有多少疑点，而在于不管有多可疑，我也铁定会来！他们需要的只是一颗揭露真相的好奇心和一支帮他们公诸于众的笔。如果握笔的人还能有点社会公信力则会更好。”
“看来你早就做好准备，被人拿来当枪使了。”程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但是枪口方向还是由我来把持。因为我还有你这个秘密武器！”
“好！就让我这把忠诚的枪，成就你这把无定向的狡猾的枪吧！”
诚如信里所说的那样，当蒋经纬亮明身份后，他们就毫不受阻地被詹姆斯迎进了屋内。虽然詹姆斯已年逾七十，但依然精神矍铄。他高耸笔挺的鹰钩鼻上架着一副金属黑框眼镜，镜片稍微柔和了他鹰鹫般锐利的双眼，显得客气、文雅了些许。
程臻趁蒋经纬和詹姆斯互相寒暄之际，用蒋经纬给的微型探测器侦察了一圈，随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摇摇头，再挠了挠耳朵，点点头。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暗语，表明室内没有视频监控，但有监听仪器。
詹姆斯为程臻和蒋经纬沏了一壶英式红茶。“谢谢！”蒋经纬接过茶杯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浓郁茶香，不禁又朝程臻挑挑眉，露出那副“果然受联合政府供养”的了然表情。“詹姆斯，您是我的前辈，对于我们这行的规矩是非常熟悉的。虽然信中有交代您的身份，但那毕竟是一封我没办法也不打算去追究来源的匿名信，所以我需要先核实您的身份。”不待詹姆斯开场，蒋经纬已反客为主。
“没问题。如果你不这么做，我恐怕也只能请你喝杯茶而已。”詹姆斯也是有备而来，转身便在书架上取出一份早已整理好的资料，而程臻也趁这个空档，往詹姆斯茶杯里投入了他们的“plan a”。
蒋经纬仔细翻阅了詹姆斯提供的材料，里面收藏了詹姆斯的记者证以及他在报纸上发布的有关邵柏奇的文章，部分专题报道还附有他的头像。“好的，没问题了。我们可以开始了。”蒋经纬把材料递还詹姆斯，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嘴里闷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哼叹。
“很久没喝过那么好的茶吧？我这里吃的、用的，都是联合政府特供的。你们刚才的小交流，我有看到。没关系。”詹姆斯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继续说：“包括我今天能把25年前的事说出来，也是得到联合政府授意的，不然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联合政府不惜自曝其丑，看来太上对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了！”蒋经纬不留余地地直戳要害。
“说是威胁，并不准确，应该说是危害。”詹姆斯淡定回应。
“怎么说呢？”
“联合政府成立时的动荡，我就不再赘述了，你们也应该很清楚。当时群情汹涌，联合政府根本就压不住。就在这个时候，一封求救信阴差阳错地到了理事会秘书凯瑟琳的手上。”
“是邵柏奇的求救信吗？”蒋经纬立即求证。
“没错。信里说了他在保护非洲新家园时的贡献，还说他被理事长特里普软禁了。凯瑟琳和当时的能源部部长刘兆隐相熟，她马上就去找刘兆隐商量这件事。他们一向跟特里普政见不同，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然后他们就找你把这件事捅出来？”
“对。然后就轮到我出场了。他们一边让我曝光这件事，一边去核实邵柏奇的身份。”
“曝光之后才去核实身份？”程臻忍不住打断詹姆斯。
“因为身份根本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这个契机。他们去核实的也并不是身份，而是这个身份还有没有能让他们钻的空隙。你这个一根筋的，不要打断，你就静静地叹茶吧。”蒋经纬将茶杯递给程臻，示意他喝下。
詹姆斯也跟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继续说：“果然是名记，你看得很通透。他们确实只是想抓住这个契机。但是在核实身份时，他们发现邵柏奇根本就不是什么拯救非洲新家园的英雄，他只是参与了那次战斗，而他被软禁，是因为他跟特里普之间的私人恩怨。尽管这样，他们还是决定继续把邵柏奇打造成‘救世者’，既是因为已经失去信仰的民众非常需要这么一位英雄，也是为了拉特里普下台。这些权力争斗的事，你懂的。”
蒋经纬了然地点点头。“此后政府和媒体、群众之间的拉锯，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但有一件事我很想搞清楚，纯粹是我个人好奇。你的突然失踪是在你介入这件事时就已经说好的，还是你只是被迫就范？你的失踪令邵柏奇这个‘救世者’的身份更加稳固，但也没必要押上整个职业生涯吧？应该说，是整个人生！”
詹姆斯不禁苦笑一声，用手指指了指蒋经纬，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无奈。“之前只是说失踪一段时间，慢慢再想办法让我荣归。但你也知道，撒了一个谎，就要不断地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圆谎。他们把我的失踪弄得太轰动，报道铺天盖地，民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揣测，等于变相使我的回归越来越困难，时间一年又一年地往后……”詹姆斯毫无预兆地晕倒在沙发上。程臻和蒋经纬的plan a就是在詹姆斯喝的东西里下迷药和活性合成酶。合成酶进入大脑后高速分裂，就像撒豆成兵般散踞记忆细胞，根据程臻此前的设定及其现场的操控，计算并锁定詹姆斯记忆中的关键节点。待迷药发挥药效时，他们就能快速提取詹姆斯的记忆。
“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可以不说。”蒋经纬立即接话，以免引起监听人员的怀疑。
程臻趁机从公事包里拿出合成酶定位监测仪、简易脑部传感器、移动储存终端和传输线缆，将传感器贴片贴在詹姆斯两侧太阳穴处，根据合成酶定位好的记忆节点，向储存终端上传詹姆斯的相关记忆。
“谢谢你能理解！你明白就行了，这件事，我真的不想多说。”蒋经纬用模声器模拟出詹姆斯的声音和自己对答。他早在采访期间已录下了詹姆斯的声音，利用电脑同步进行声频分析，以备在詹姆斯晕倒时，能及时模拟出他的声音。
“完全理解。还有一件事。你们在核实邵柏奇身份时发现他根本不是‘救世者’，只是因为跟特里普有私人恩怨才被软禁，那么你手头上应该还留有当时核实他身份时的相关证据吧？你们想我揭发邵柏奇只是一个假的‘救世者’，不能单凭你们的一面之词，一定要有实质的证据！”
“当然有。我已经整理好了。请稍等，我现在就拿给你。”蒋经纬站起，在厅内转了一圈，为程臻拖延时间。
“太好了！我看看。”蒋经纬用眼神询问程臻还要多久，程臻竖起三只手指，表示还剩三分钟。
“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就算邵柏奇不是‘救世者’，但你们毕竟已经查实了他的身份，这个英雄也是你们一手打造出来的，为什么到现在才觉得他对联合政府存在那么大的威胁？不对，你刚才用的是‘危害’这个词！如果单单是因为他要推行《记忆审核法案》，应该还谈不上‘危害’吧？毕竟联合政府已经把这个法案的推行压了两年，说明政府还有主导权，有必要那么迫不及待地扳倒他吗？”
“没错。因为联合政府最近才发现，邵柏奇的身份并没有当初调查的那么简单。”话一出口，程臻立即错愕地瞪着蒋经纬。蒋经纬则打着手势安抚程臻，催促他加快速度。
“如果他真的还有隐藏的身份，希望你们这次一定要好好核实！他毕竟是整个新世界民众唯一信服的精神领袖，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是动不了他的！”蒋经纬一直瞄着程臻，等程臻一点头，立即说：“这些现成的资料，我还需要时间消化。今天暂时到这，我们还会来。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核实清楚邵柏奇的真实身份。”
“好，一定！我送你们。”
“好，再见！”
程臻利索地收拾好所有器材，推着蒋经纬匆匆离开。待一走出詹姆斯的寓所，程臻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你最后那段是怎么回事？瞎编也要有个谱啊！我被你吓出一身冷汗！”
“放心，我不是信口开河。不过我还需要一些佐证。等回去了再跟你说。”蒋经纬跨上车，像拍马一样给程臻大腿来个爽脆一掌，还不忘“挥笞扬鞭”：“詹姆斯说到一半突然失去意识，虽然间歇时间不长，我们也不断模拟他的声音来掩饰，但被他们发现只是迟早的问题。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你才不是为了安全，你是为了快点回去看詹姆斯的记忆视频！”程臻毫不留情地拆穿蒋经纬。
“哈哈，兄弟不愧是兄弟！说实在的，幸好有你的方程式，筛选和提取记忆又精准又快速，不然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我刚才都快编不下去了！请你出手果然是我最明智的决定！”蒋经纬赶紧给程臻灌几口迷汤。
“我们打个赌。你猜，詹姆斯说的，有多少成是真的。我猜不到一半。”程臻始终保持着他高度的怀疑精神。
“我倒觉得有七八成是真的。如果躲在幕后的人那么善于操控民众，又能那么成功地伪造出一个英雄，那么他肯定很清楚，掺假越少，这个谎言越臻于完美。”蒋经纬笃定地说。
程臻酸溜溜地咂巴嘴说：“我已经觉得自己输定了。那个人应该引你为知己！”
命理师断我“以口为业”，能凭一把好嗓子攒食积富，没想到我果真在因缘际会下加入了配音行当，但因始终放不下文学梦，便特借女儿出生之机，重新拾笔舞文，以此作为送给女儿的礼物。希望以后有人想起沐希，除“能歌”、“好酒”的印象外，还能再加上“善文”。若您喜欢这个故事，请收藏及推荐。谢谢大家！
(本章完)
此后不久，蒋经纬为了一封揭发联合政府25年前惊人内幕的匿名信找程臻协助，程臻便一门心思放在了蒋经纬的事上。
根据匿名信的揭露，当年首先把邵柏奇推入公众视野而后被联合政府理事会打压而神秘失踪的记者詹姆斯，其实是和联合政府联袂演了一出好戏，当戏码进入高潮后就悄然退场，被安排隐居在郊外，一直由联合政府供养着。信内还附有詹姆斯隐居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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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里还说，当事人同意曝光这件事，你的采访不会受阻。你不觉得这个黑幕来得太容易了吗？”程臻对于信件的可信度还是不太乐观。
“我当然知道这当中有很多疑点，但写信的人也很清楚重点不在于有多少疑点，而在于不管有多可疑，我也铁定会来！他们需要的只是一颗揭露真相的好奇心和一支帮他们公诸于众的笔。如果握笔的人还能有点社会公信力则会更好。”
“看来你早就做好准备，被人拿来当枪使了。”程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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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让我这把忠诚的枪，成就你这把无定向的狡猾的枪吧！”
诚如信里所说的那样，当蒋经纬亮明身份后，他们就毫不受阻地被詹姆斯迎进了屋内。虽然詹姆斯已年逾七十，但依然精神矍铄。他高耸笔挺的鹰钩鼻上架着一副金属黑框眼镜，镜片稍微柔和了他鹰鹫般锐利的双眼，显得客气、文雅了些许。
程臻趁蒋经纬和詹姆斯互相寒暄之际，用蒋经纬给的微型探测器侦察了一圈，随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摇摇头，再挠了挠耳朵，点点头。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暗语，表明室内没有视频监控，但有监听仪器。
詹姆斯为程臻和蒋经纬沏了一壶英式红茶。“谢谢！”蒋经纬接过茶杯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浓郁茶香，不禁又朝程臻挑挑眉，露出那副“果然受联合政府供养”的了然表情。“詹姆斯，您是我的前辈，对于我们这行的规矩是非常熟悉的。虽然信中有交代您的身份，但那毕竟是一封我没办法也不打算去追究来源的匿名信，所以我需要先核实您的身份。”不待詹姆斯开场，蒋经纬已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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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纬仔细翻阅了詹姆斯提供的材料，里面收藏了詹姆斯的记者证以及他在报纸上发布的有关邵柏奇的文章，部分专题报道还附有他的头像。“好的，没问题了。我们可以开始了。”蒋经纬把材料递还詹姆斯，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嘴里闷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哼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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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也跟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继续说：“果然是名记，你看得很通透。他们确实只是想抓住这个契机。但是在核实身份时，他们发现邵柏奇根本就不是什么拯救非洲新家园的英雄，他只是参与了那次战斗，而他被软禁，是因为他跟特里普之间的私人恩怨。尽管这样，他们还是决定继续把邵柏奇打造成‘救世者’，既是因为已经失去信仰的民众非常需要这么一位英雄，也是为了拉特里普下台。这些权力争斗的事，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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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臻趁机从公事包里拿出合成酶定位监测仪、简易脑部传感器、移动储存终端和传输线缆，将传感器贴片贴在詹姆斯两侧太阳穴处，根据合成酶定位好的记忆节点，向储存终端上传詹姆斯的相关记忆。
“谢谢你能理解！你明白就行了，这件事，我真的不想多说。”蒋经纬用模声器模拟出詹姆斯的声音和自己对答。他早在采访期间已录下了詹姆斯的声音，利用电脑同步进行声频分析，以备在詹姆斯晕倒时，能及时模拟出他的声音。
“完全理解。还有一件事。你们在核实邵柏奇身份时发现他根本不是‘救世者’，只是因为跟特里普有私人恩怨才被软禁，那么你手头上应该还留有当时核实他身份时的相关证据吧？你们想我揭发邵柏奇只是一个假的‘救世者’，不能单凭你们的一面之词，一定要有实质的证据！”
“当然有。我已经整理好了。请稍等，我现在就拿给你。”蒋经纬站起，在厅内转了一圈，为程臻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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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定！我送你们。”
“好，再见！”
程臻利索地收拾好所有器材，推着蒋经纬匆匆离开。待一走出詹姆斯的寓所，程臻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你最后那段是怎么回事？瞎编也要有个谱啊！我被你吓出一身冷汗！”
“放心，我不是信口开河。不过我还需要一些佐证。等回去了再跟你说。”蒋经纬跨上车，像拍马一样给程臻大腿来个爽脆一掌，还不忘“挥笞扬鞭”：“詹姆斯说到一半突然失去意识，虽然间歇时间不长，我们也不断模拟他的声音来掩饰，但被他们发现只是迟早的问题。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你才不是为了安全，你是为了快点回去看詹姆斯的记忆视频！”程臻毫不留情地拆穿蒋经纬。
“哈哈，兄弟不愧是兄弟！说实在的，幸好有你的方程式，筛选和提取记忆又精准又快速，不然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我刚才都快编不下去了！请你出手果然是我最明智的决定！”蒋经纬赶紧给程臻灌几口迷汤。
“我们打个赌。你猜，詹姆斯说的，有多少成是真的。我猜不到一半。”程臻始终保持着他高度的怀疑精神。
“我倒觉得有七八成是真的。如果躲在幕后的人那么善于操控民众，又能那么成功地伪造出一个英雄，那么他肯定很清楚，掺假越少，这个谎言越臻于完美。”蒋经纬笃定地说。
程臻酸溜溜地咂巴嘴说：“我已经觉得自己输定了。那个人应该引你为知己！”
命理师断我“以口为业”，能凭一把好嗓子攒食积富，没想到我果真在因缘际会下加入了配音行当，但因始终放不下文学梦，便特借女儿出生之机，重新拾笔舞文，以此作为送给女儿的礼物。希望以后有人想起沐希，除“能歌”、“好酒”的印象外，还能再加上“善文”。若您喜欢这个故事，请收藏及推荐。谢谢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