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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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新的开始 第十一章 当年的故事

    “滨海与沈城真是不一样,连空气里都是海风的味道。”我下了火车痛快的闻着沿海特有的咸湿温润说道,论空气质量沈城拍马也追不上这里,毕竟作为工业中心的沈城连空气中都混着股子煤油气味。

    “咱们是来做正事的,可不是游山玩水。”肖雅背着背包白了我一眼道,然后在手机上查着接下来的行程。

    “行,您出钱您说了算。”我摊了摊手。

    “包一辆车吧,那地方离车站有快两个小时的行程,如果顺利的话咱们中午就能上山。”我在一旁建议道。前夜半个省都下了一场大雨,滨海也不例外,所以今天气温尤其的高。

    我从肖雅的背包里拿出个大遮阳帽子带上,远处天际如银蟾映水,锦云横野,柳树梢头乱蝉鸣,难得让我们的心情不似之前一般的沉重。红衣厉鬼自没有那个本事在如此的艳阳之下现身作恶,所以白天是最安全时间。

    “行。”肖雅合上了手机朝着前面的一堆出租车招呼着,能在这里停的都是些不打表的私车,需要跟他们谈好了价钱才能上车。

    “这地方太偏了,一般人不愿意去,我看两位给个一百块吧,真不挣钱,我这来回的油钱都要七八十。”车里的司机操着一口的滨海口音看着那地方说道。

    这明显是要黑价宰生人,我正要和他杀价,肖雅却是直接从口袋里痛快的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用最快的速度到这地方。”肖雅打开车门利落的说道,看的那司机尴尬笑了笑,然后痛快的踩下油门。

    “我说小兄弟,你们去这里干什么,我在滨海做了十几年的出租车司机,这地方还是小时候听我奶奶提起过,这么多年从没往那里接过客人。”一路上这司机跟个话匣子一样健谈,无论是滨海的风土民情还是时政要闻他都能来上几句。

    在滨海本地生活了四十年的他可以说是对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胡同每一个巷口都熟悉的跟自己家门口一样,不过对于这个广济寺,要不是他过世的奶奶曾是这里的香客,他还真快把这地方给忘了。

    “这山上不是有一间寺庙吗,我们两个是代长辈来还愿的。”我随意编了个理由说道。

    “你是说广济寺吧,没想到啊,这许多年还会有外地香客上山。”那司机听了我的话很是感叹。

    “小时候我跟我奶奶曾经去那里拜过菩萨,这几十年了,那帮和尚还在山上枯守着个庙门。”

    “倒是庙里的菩萨真的灵验,那时候我才七八岁正长身体的时候,一直体弱多病,各种中药没断过口,这把我父母给急的。还是家里的老人有办法,带着我去山上给菩萨磕了头点上三炷香,再领一本和尚们的手抄经书,自那以后我再没生过大病,你说这东西玄乎不,有时候还真不得不信。”司机笑着说道。

    “要不是那帮秃,不,和尚们不愿意下山宣传招揽信主而是讲究个万法随缘,何至于现在落寞萧索成那么个样子,听说快连庙门都修缮不起了。”

    “是吗,要我说这才是

    高僧该有的风范,总比那下山圈钱的骗子和尚强上许多。”我跟司机一路闲聊道,听起来这寺里的和尚颇有些本事,这就好,大不了到时候多捐点香火钱。

    “那大叔,你还知道什么关于广济寺的传闻,我两是外地的人生地不熟,对这寺庙挺感兴趣。”肖雅一直在后座安静听着,这是她上车后第一次开口。

    “你女朋友?有福气啊,这气质,滋滋,比电视上的明星们还漂亮。”司机对着我耳边小声的羡慕说道。

    “不是,这是……”

    “想什么呢,我是他姐。”还不等我说完,肖雅就率先开口解释道。

    “奥,姐弟啊。”那司机坏笑着奥了一声,明显不信。

    “不过你要说这小寺里出过什么别的事,你们还真是问对人了,我敢说整个滨海里知道这事还活着的,恐怕真没几个。当然,我没有亲眼看过,这个故事也是从我奶奶那里听说过。”司机明显来了兴致,慢慢陷入了沉思。

    “这事得从七十多年前说起了,那时候我奶奶还是个孩子,这么多年加上人老糊涂,早把当时的事给忘的差不多了,可是唯独对那件事,她记忆犹新。”

    “一九四五年,侵占了咱们华夏大地这么多年的小鬼子们终于被赶出了大陆,本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当时广济寺还没现在这么清冷,因为抗日战争时候帮助藏过乡亲们还有八路军,所以战争结束后很多人去那里烧香祈福还愿,我奶奶当时就是跟着她母亲去的庙里。”

    “大殿里梵音绕梁,诵经之声不绝于耳,二三十个信徒也是一脸的虔诚焚香,一片佛门清净之相,谁能想到这时候突然从殿外飘进来了呛鼻的血腥之气。老一辈大多是迷信的,除非有天大要紧的事,否则绝不会带着一身血污见菩萨,那是对菩萨佛祖的大不敬啊。”

    “你们猜来的是谁。”说到这里,司机师傅卖了个关子,我和肖雅当然不会知道,一齐摇了摇头。

    “来者是个一脸英气的军人,满身都是血迹,却不是自己的,而是那该死的小日本的。他一进门就跪倒在大殿中央的菩萨像面前,磕头参拜,一连磕了百个,把头都磕破了一大块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前面发生了这种事,在后面的老方丈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来到了堂前,还没等老和尚和那人说上话,那正在磕头的军人竟然直接晕死了过去,幸好一旁有人一路互送着他,闲谈中才有点只字片语被旁人听到,最后流传。”

    “我奶奶也是下山后听起别人说起,原来那位是刚从前线退下来的军人,咱们滨海的本地人。当年神州动乱倭寇横行,本是新婚之夜却正赶上招兵,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是个喝过洋墨水的哪个不是一腔热血无处撒等着保家卫国,当下便在新婚之夜还没等礼数齐整入过洞房,便撇下了新娘子填好了参军事宜。”

    “军队里那是军令如山部队开拔不等人,哪里有时间让你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所以新郎是实实在在的辜负了他的新娘子,第二天便上了运输部队的火车。”

    “其实这事,外人真的很难评价对错,国与家,自古皆是难以权衡,只能说在那个年代为了华夏。太多的人舍小家为大家,让人唏嘘。”

    “据说新娘子当时是百般不愿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从没分开过,战场上枪林弹雨九死一生,谁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去送死。所以送行当天新娘子连拖带拽差点以死相逼想把新郎拖回家里。小女子的脑袋里装不下那么多家国大事,她唯有一个期望,便是让自己的夫君安安稳稳过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无病无灾。”

    “奈何还是没有成功,新郎铁了心要去前线参军,最后新娘子只能梨花带雨的看着新郎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于天际。听说那一天,新娘在铁路旁跪坐了许久,许久。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分离,竟成了永别。”

    “最初的一段日子前线还偶尔有鸿雁家书传来,讲的多是军队训练与离别之苦,笔墨不多,可足以慰藉新娘的相思之苦。但是后来随着部队大规模转移居无定所,书信来往的频率逐渐减少,直到一年以后两人再没了联系。新娘子也一直苦苦守在家里,盼着良人归。”

    “终于,战争结束,在前线一身军功的男人已经成了一团之长,星夜兼程的他最后风尘仆仆推开了家门。入眼处,没有佳人温柔等候,他等来的,只有棺材里一具冰冷的尸体。”说到这里,司机师傅吸了吸鼻子,有点酸楚的继续讲述道。

    “就在三天前,狗日的小鬼子们等到了大本营让他们投降的消息,他们不但没有交出手里的武器反而开始了末日前的疯狂。”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天深夜里闯进了姑娘的家门把她给活活的糟蹋了,所以说这帮畜生真是死不足惜。”

    “那场夜晚里的惨叫与绝望的哀嚎很多人都听到了,开始还有邻居出门想上前帮忙,但是在一声枪响之后再也无人敢出声,直到天亮之后,才有人发现姑娘的尸体狼藉早没有了温度,还是好心人买了棺材把尸体收敛起来,打算日后请和尚昨晚法事后送到后山上埋葬起来。”

    “得知了这事后男人大怒,单枪匹马冲进了小日本的集合地,当时因为日本投降的缘故咱们是要把他们都遣散回日本本土的,但是怎么能让这帮恶贯满盈的畜生就这么回去。一人一枪,一人一枪,男人把那晚上的十三个小鬼子全都给毙了,这事在当时引起了大轰动。不过当局在了解事情的起因后,都是中国人谁心里没点恻隐之心,所以有意无意的故意把他放出了城外,最后贴出了凶手出逃无踪的告示,相当于把这事给遮过去。”

    “后来那男人上了广济寺,也就是咱们开头提到的满身血污的人,再后面的事情我奶奶就不清楚了,想来是万念俱灰之下想剃度出家,看破红尘吧,哎,可惜,可叹啊。”讲到这里故事已经结束,司机叹息的摇着头,看着窗外。

    “真巧啊,故事刚讲完,咱们便到了目的地,两位瞧,那山顶上,就是咱们刚刚说起的广济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