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相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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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哀愁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看相算卦?”

    姜小白喝下一大杯水之后,打了个饱嗝,不解地看向姚璇,他不记得自己对他们说过此事啊。

    “是……是我看你开纸扎铺,觉得你应该也懂这方面的本事,胡乱猜的……”

    姚璇转头看向了屋外。

    “眼神飘忽闪烁,都不敢直面看我,这种蹩脚的谎话恐怕她连自己都不相信吧。”

    姜小白心中暗忖,明知她在说谎,但也不点破。

    “你猜的还真“准”,那说说吧,你哥哥怎么回事?你想让我如何帮你?”他又接着问道。

    “我哥哥一月前……有事外出了,直到最近忽然失去了联络,再也没有了任何踪迹,我怕他是遇到了危险,所以想请你帮忙卜算一卦,看看吉凶如何。”

    姚璇秀眉轻蹙,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姜小白听完后若有所思,也并不说话,忽而抬头,仔细盯着她看了起来,直看的姚璇美目流转,面如粉桃。

    “别动。”

    一声轻喝,制止了她此刻即将低下去的脸孔,姚璇只好轻咬贝齿,别转眼眸,看向了别处,任由姜小白一直盯着自己。

    “桃脸香新,柳黛愁颦,小雁斜侵眉柳去,媚霞横接眼波来。”

    片刻后,姜小白一声轻叹:“你之兄弟宫,原本如你的眉目一般,和谐对称,娟秀美好,主兄妹关系和睦亲密,可惜……”

    他稍稍一顿,接着道:“可惜,你天庭之中隐隐有股浓郁的青黑之气,萦绕其中,挥之不散,甚至已经牵连了日月角,说明你的父母可能也身体有恙,天庭本主贵,然而如今‘乌云盖顶’,乃祖荫不佑之象,连带着损了兄弟宫,你兄长怕是有大难临身,甚至……”

    姚璇“噌”地站立而起,望着门外的远方,忍不住流下清泪,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丁点声息。

    “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无论如何的困境,上天也总会留有一线生机。”

    姜小白看她如此,不由开口安慰道,好歹也是自己的房客。

    “从小……几个兄弟姐妹中,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一个,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总会第一个惦念我。随着长大,家中出现变故,父母病重,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肩头,但哥哥总是笑着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我知道,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才总是默默地发呆,能一动不动坐上一整夜……”

    姚璇哭得梨花带雨,边轻声呢喃着,边往外而去,似乎是在诉说给姜小白听,又似乎……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姜小白除了无奈地轻声叹息,别无他法,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也没有心思再顾忌他人的不幸了。

    一来有不可知的强大蛊师要来追杀自己。

    二来就算不追杀,他也得活活饿死,或者被白开水灌死。

    俗话说,世界上幸福的人都是相同的,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谁又能拯救谁呢?

    “来,喝水。”

    铺子内,姜小白与慕云又各自灌下了一大杯白开水,两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连话都不想说了,喝完倒头便睡。

    辗转反侧,熬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实在疲累不堪,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姜小白一觉醒来已是晌午,发现慕云已经不见了,他也不管,昨晚想了一夜,也唯有此法度日了。

    铺开宣纸,提起笔墨,又重重写下了六个大字:观面相,测吉凶。

    写完后,背起一张小桌子便往院门口走去。

    还未到,便已看到院门之外的弄堂中“人头攒动”,一群中老年妇女正围成一堆,不知在围观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围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我还没开张呢。”

    姜小白背着桌子也赶上前去,一看究竟。

    人未至,声先闻。

    “这位大姐,你面色暗黄,皮肤粗糙,脸上隐现色斑,肌肤略有松弛之相,是内分泌紊乱,经期不调,毒素淤结所至……我给你开个方子,照方服药,三日之内必有奇效。”

    人堆中传来了慕云的声音。

    “下一个……”

    “是我是我,神医,你看我这皮肤如何才能跟你一样光滑细腻?”

    “麻子脸,我先来的,你排队去……神医,先看我!”

    “你们都起开!我才是最先到的,神医,我便秘一个礼拜了……”

    “先看我!”

    “我先看!”

    ……

    一群妇女顿时炸了锅,相互推搡,叽叽喳喳。

    “庸医原来跟中老年妇女如此有缘,怪不得昨日那老妇要说我们轻薄她了,说不得他还真动手动脚了,这个混蛋……”

    姜小白忽然高举着桌子,大声喝道:“都让开,再不走我要砸过来了!”

    “你敢!你想看神医,排队去。”

    “就是,滚滚滚……”

    外围的几个妇女身强力壮,一把便把姜小白推了个趔趄,差点瘫坐在地上,实在彪悍得紧。

    “你们这帮老娘们……”

    他打又打不过,骂人更加不是她们的对手,只得背起桌子,搬到了弄堂另一边,身后张贴起了那张告示。

    等了半天,来看相的人一个没有,全是不断找慕云的。

    姜小白愣是连他的面都没看到过一下,慕云一直“淹没”在女人堆中,而自己却无人问津,看得他心里“酸溜溜。”

    正当他闭目托腮,口水流一桌的时候,一个人影蓦然间出现在了桌面上。

    姜小白立时一个激灵,终于来客人了!

    “欢迎光……是你啊……”

    临字还未出口,他便又趴了下去,来人是姚璇。

    “怎么?不做房客的生意?”

    姚璇一扫昨日的颓然悲呛,又变回了之前的青春洋溢,尽管这只是表象。

    这话听着好像哪里不对劲?

    姜小白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做你的生意又不给钱,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我请你吃饭。”姚璇明媚一笑。

    “走!”

    姜小白仿若回光返照,立时来了精神头,顺带不屑地瞥了眼被一堆妇女“围困”的慕云,冷哼一声。

    “饿死你个庸医!”

    他跟着姚璇便直往弄堂外而去。

    “你们慢些,等等我……”

    谁知慕云突然挤出了人群,不管不顾地追了上来,任由那些妇女在身后叫喊不止,人还未到,便笑逐颜开:“听闻两位要去吃饭?能否带上我。”

    “哪儿都有你,你倒是会来事。”姜小白无奈地一声叹息。

    姚璇笑而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姜小白却偷偷凑近她,轻声问道:“你带了多少钱?”

    这是一家高档酒店,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大堂中宾客满座,只是周遭之人尽皆侧目,看向其中的一桌,不断笑而出声。

    偌大的一张饭桌上,堆满了无数的盘子,两个如“饿鬼”投胎般的青年不住地胡吃海喝,只要能嚼动的都往嘴里塞。

    姚璇也是看得掩面轻笑,终于明白姜小白为什么问自己带了多少钱了,并在他的连连催促下,也放开了拘束,跟着他们一起“狼吞虎咽”起来。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笑过了,从小到大,更没有这般“粗鲁”的吃过东西,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如此市井之象。

    但是……现在,她很开心。

    所有人都很开心,气氛也被带动,酒店中从未有这样的顾客出现过,加单之声一时连绵不绝。

    “呃……说吧。”

    终于酒足饭饱,姜小白揉着滚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转头看向姚璇,沉声开口,神色忽而有些凝重。

    慕云却不闻不问,依旧吃喝着,似乎要把这几天挨的饿全部补上。

    姜小白是聪明人,尤其懂得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礼下于人必定有求于人。

    姚璇跟他们不同,姜小白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人格魅力能吸引一个如此优秀的女性来青睐自己。

    那是童话故事。

    “说什么?”

    姚璇轻启贝齿,依旧眉眼带笑,也揉了揉略有鼓涨的胃。

    “明知故问,无需如此,你既然是我的房客,我也可以当你是朋友,想等回家再说也可以……大哥,你还要吃到什么时候?”

    姜小白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慕云,连他都很佩服,不知这家伙有几个胃。

    盘子还在持续增多。

    一结账,连姚璇都不由撇了撇嘴,却又轻笑一声。

    一路吵闹。

    待回到小院,姜小白立时关上了大门,他是真怕慕云又出去行医,万一把别人“医”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屋檐下,清水粗茶,有美相伴……

    姜小白从未想过,人生也可以如此惬意。

    当然,唯一不和谐的,是身后还有一个,手中玩着大腿骨的人。

    慕云正不断摩挲着那根圣骨,不知在捣鼓什么。

    “吃人的嘴软,说吧……你又想如何。”

    姜小白再次开口,他性本直爽,更不想亏欠别人,尤其是明知对方有用意的时候。

    姚璇手捧清茶,微微抿了一口,缓缓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远方某一处,仿佛要看穿虚空一般。

    随即,又低头看着手中茶盏,双眼内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贝齿轻启,喃喃开口。

    “我想……请你帮我卜算一卦,看看这次……我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