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哪个重要
周大周二带着周家爹先回了来，这兄弟俩大约都被训斥了一顿，神情紧绷面色颓唐，完全没有早上出门时候的精气神儿。周家爹倒是如头一次见面时那般温文尔雅，眼神之中甚至还透露出一些怀念与愧疚，下了车往门口跟王氏见面的时候还让王氏好好哭了一场。
又过了约一两刻钟左右，碧桃才带了王家人过来。出乎周菁预料的，跟来的除了大舅与大舅母之外，竟连姥姥也同来了。
他们的到来自然是让周旭与王氏都很诧异，王氏瞪了眼周菁，可见着亲人自然还是欣喜更多，虽然仍然有些别扭，但等姥姥呼着喊着叫闺女的时候，还是抹着眼泪将人接了进院。
周旭的表现倒是出乎周菁的预料，她本以为当年周家被赶出王家庄的问题是出在周家人身上，可这回见面，却见大舅夫妻两个面带愧色，便是姥姥都好声好气的喊了句“女婿”。
今天的事儿怕是不能如意了……
果然，人都齐了，周大周二缩着脖子什么都不敢说，还是周菁提出了分家的事宜。
而这“商讨”的过程可说是一言难尽，基本上是周家爹在训人，三兄妹挨个挨了顿骂，之乎者也绕的人脑仁儿疼。
王家那边非但没能如周菁所想那般给他们小辈儿撑腰，反而是顺着周家爹不赞成分家的。
这回可是失策了……
周菁心里这般想着，嘴上自然不好再坚持下去。本来她就是出嫁的闺女，分家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周大婚事那头该准备起来了，但要完不成王秀才的要求，怕又要横生枝节。
显然周大跟她想到了一处，可他到底是不敢说什么。周菁只瞧他低着头、缩着肩，一副完全放弃抗争的模样，也只能在心里摇了摇头。
分家的事儿连点儿波浪都没掀起来，不过周菁清楚，除非周大放弃与王清瑶的婚事，或者能说得通王秀才，否则怕以后还会再经历一次这种会面。
最重要的话都聊完了，王氏便招呼着赵娘子将饭食都端上来。碧桃去帮了忙，周菁本是想离开，可周家爹一句“自家人不讲虚礼”便让人都上了桌。
“你买来的那个孩子呢？怎不让他过来？”
见只有苗苗被带到桌旁，周家爹突然拧着眉头问了。
周菁本不欲当着姥姥他们的面来说这私牙人的事儿，倒没承想周旭先开口了。
“爹这话说错了，虽说没受多少爹的教导，可那圣人道理我也懂一些，哪能干买卖小儿这等丧良心的事儿。”
周旭提起的筷子又放下了，神情十分严肃，“我的确是对你教导的少了，让你连‘孝’这一字都忘了。不过是让你将孩子带上来吃点儿东西，怎么到你嘴里就直接成了丧良心？你就是这么看你爹的！”
他这话术能力可是比王氏强多了，周菁不过是顺着原主的心性不过脑子的怼了那么一句，却是立刻就被抓住了错处。
“女婿啊，别骂菁儿了，这……她是个乖娃，将来必然会孝顺你的，且放心吧！”
姥姥见周菁被骂心疼的很，忙忙出口打了个岔儿，又拿筷子给周旭夹了口菜。
周菁也趁势低了头，连道是自己不懂事儿，叫他不要生气，不过却也并没答应要带石头过来。
周家爹这回回来明显不是为了分家一事，听这口风，怕他也是想要和自己谈谈做私牙人的事儿。
揣着心思，这顿饭都没吃香。将苗苗喂饱之后，周菁就将人交给了碧桃，又嘱她带俩孩子出门溜达，想尽可能的让孩子们不要接触到周家爹。
周家爹除了刚才饭桌上之外并没有再表现出对石头的兴趣来，倒一副好父亲的模样反复询问周家三兄妹的生活情况。村里有不少得知他回来消息的人，陆陆续续的有不少过来的，举止言谈间对他十分尊崇，周菁在旁瞧着，倒是明白了周家爹在这大屯村的地位了。
到了下晌，姥姥一行便要往王家庄返了，周菁有心想留他们多住几天，可这周家她自己都待的不顺心，想了想便也就算了。
临走之前，老太太又单独来见了一回周菁。
“菁儿啊，姥姥想了想，还是要把当年的事儿与你说清楚，好叫你别记恨你爹。”
她这一开口便叫周菁一惊，但见对方郑重的神情便点了点头。
“你爹是被你姥爷赶出王家庄的，可他被赶出去却也是你姥爷做的过分了些。哎，这再往深了姥姥也不好说，只是当时你爹被你姥爷逼着答应了以后要离着妻儿远些，因着这个他才远远的去了武平镇上，疏忽了你们啊。”
姥姥这几句话不长，中间叹了好几次气，相信她是真的这般想，可周菁却是完全不信。
她不是不信姥姥所言，而是根本不信周家爹会是这般为了承诺或者为了别人来委屈自己的人。他会离开武平镇，以及他现如今回来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至于那些个没能教导儿女之类的说辞，无非也就是要给别人看罢了。
不过周菁仍然认可了姥姥的说法，然后又拿了些银钱出来给她。
“好孩子，姥姥不要钱了。你且放心吧，现在家里头日子好些了，你好几个表哥都出去找着了活计，姥姥啊有钱用呢。”
“这可不能听姥姥的，姥爷身子不好，明嫂子与我那小侄儿也刚刚见了起色，正是用钱的时候。便是表哥们能赚钱，可这才几天，哪能就那么快了。”
周菁将银子包直接塞在了姥姥的怀里，又低声说道：“您收着，也不要和别人说，不然我要不高兴的了。”
“哎你这娃子，咋，咋不听话呢！”
说着仿似是斥责的话，可老太太眼睛里头的欣慰却叫周菁看的清楚。她这一天旁观姥姥跟王氏的相处，眼见着姥姥那情绪从高兴渐渐变为了失望。其实照周菁来说，就王氏那一门心思扑在周家爹上的劲儿，谁做她亲人怕都得失望。不过以前老太太总也见不着自家闺女，越思念可不就越美化么，结果等真把人见着了，自然也就发现不对来了。
“对了姥姥，如果我娘和你要钱，你可说什么都不能给。”
她不过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却见老太太的脸色立时就有些不对。
周菁当下就沉了声音，“她真要钱了？”
“没，没……我也没钱给她。”
老太太赶忙摆手，却是连慌都不会说的。要是王氏没要钱，她又怎么会没钱给呢！
周菁扁了扁嘴，想了想才又开口，“姥姥，便是你有钱了，以后我娘要是同你开口，你都说没有。否则姥爷肯定要生气的，那以后他怕是更不会认我娘，说不得连我都不认了。”
老太太怕这个，为了以防万一，周菁免不了要“吓唬”她一下。
果然，老太太一听忙忙说着不给钱，还不忘安慰周菁一句姥爷喜欢她的很，还叫她有空便去王家庄看看呢。
小叙了一会儿，周菁便将人送了出去。王氏也不知是不是就等在门口呢，竟然马上就迎了上来，还要和老太太单独聊聊。周菁哪能让这事儿发生，高声喊了大舅大舅母，直接就将人送到了村口去。
待回来后，自然免不了被王氏斥责上两句，无非就是宁愿给姥姥钱也不给亲娘钱什么的，周菁也不管她，耳朵都不过的就打算回屋。
“菁儿过来，爹同你说说话。”
周菁脚步一顿，心跳都快了几拍，她推翻了原本想要跟对方直接摊牌的打算，但却还没想好具体要怎么对付他……
用上辈子应对爸妈的办法？！可那时候是法制社会，爸妈再厌弃总也不可能打杀了她，但这古代……
跟着周旭走进王氏的卧房，周菁始终低着头，一副十分乖顺的模样。
进了屋，周旭站到了窗边，周菁离他两步站定，俩人一时间竟是谁都没开口说话。
好半晌，周旭才叹息般的开口：“我从不知，原来我唯一的女儿竟是怨恨我的。”
打感情牌？
周菁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表现出一种拒绝甚至惧怕的态度来，继续不搭话。
“我听茂儿说了，你如今怨他将你嫁去了赵家，连姐弟情分都淡了，是也不是？”
“他骗了我。”周菁只简单做了回答。
周旭又是叹气，“你抬起头来，对着爹怕什么，便是爹这么些年不曾亲自照顾你，可也总会和你娘问询的。爹心里一直记挂着你。”
真恶心！周菁捂着胸口压住反胃呕吐的冲动，慢慢抬头……
她对上周旭的眼睛时，周旭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一动作再转回视线看向周菁时，刚才一瞬间那种被人看的通透的不适感觉却已经消失了。
“你不愿做那牙人买卖？”
突然觉得自己先前那几句话怕都是招她笑话的，周旭冷淡了神色，终于问到了主题。
这般直白反叫周菁舒服了很多，她甚至勾着嘴角笑了笑，“自然是不愿的，赵老爷将我送回来之前便跟我把这话说明白了，绝不许我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否则便是有典史大人在中间调和，也必要再写一封休书给我。爹，你说我是留在赵府重要，还是做这买卖重要？”
又过了约一两刻钟左右，碧桃才带了王家人过来。出乎周菁预料的，跟来的除了大舅与大舅母之外，竟连姥姥也同来了。
他们的到来自然是让周旭与王氏都很诧异，王氏瞪了眼周菁，可见着亲人自然还是欣喜更多，虽然仍然有些别扭，但等姥姥呼着喊着叫闺女的时候，还是抹着眼泪将人接了进院。
周旭的表现倒是出乎周菁的预料，她本以为当年周家被赶出王家庄的问题是出在周家人身上，可这回见面，却见大舅夫妻两个面带愧色，便是姥姥都好声好气的喊了句“女婿”。
今天的事儿怕是不能如意了……
果然，人都齐了，周大周二缩着脖子什么都不敢说，还是周菁提出了分家的事宜。
而这“商讨”的过程可说是一言难尽，基本上是周家爹在训人，三兄妹挨个挨了顿骂，之乎者也绕的人脑仁儿疼。
王家那边非但没能如周菁所想那般给他们小辈儿撑腰，反而是顺着周家爹不赞成分家的。
这回可是失策了……
周菁心里这般想着，嘴上自然不好再坚持下去。本来她就是出嫁的闺女，分家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周大婚事那头该准备起来了，但要完不成王秀才的要求，怕又要横生枝节。
显然周大跟她想到了一处，可他到底是不敢说什么。周菁只瞧他低着头、缩着肩，一副完全放弃抗争的模样，也只能在心里摇了摇头。
分家的事儿连点儿波浪都没掀起来，不过周菁清楚，除非周大放弃与王清瑶的婚事，或者能说得通王秀才，否则怕以后还会再经历一次这种会面。
最重要的话都聊完了，王氏便招呼着赵娘子将饭食都端上来。碧桃去帮了忙，周菁本是想离开，可周家爹一句“自家人不讲虚礼”便让人都上了桌。
“你买来的那个孩子呢？怎不让他过来？”
见只有苗苗被带到桌旁，周家爹突然拧着眉头问了。
周菁本不欲当着姥姥他们的面来说这私牙人的事儿，倒没承想周旭先开口了。
“爹这话说错了，虽说没受多少爹的教导，可那圣人道理我也懂一些，哪能干买卖小儿这等丧良心的事儿。”
周旭提起的筷子又放下了，神情十分严肃，“我的确是对你教导的少了，让你连‘孝’这一字都忘了。不过是让你将孩子带上来吃点儿东西，怎么到你嘴里就直接成了丧良心？你就是这么看你爹的！”
他这话术能力可是比王氏强多了，周菁不过是顺着原主的心性不过脑子的怼了那么一句，却是立刻就被抓住了错处。
“女婿啊，别骂菁儿了，这……她是个乖娃，将来必然会孝顺你的，且放心吧！”
姥姥见周菁被骂心疼的很，忙忙出口打了个岔儿，又拿筷子给周旭夹了口菜。
周菁也趁势低了头，连道是自己不懂事儿，叫他不要生气，不过却也并没答应要带石头过来。
周家爹这回回来明显不是为了分家一事，听这口风，怕他也是想要和自己谈谈做私牙人的事儿。
揣着心思，这顿饭都没吃香。将苗苗喂饱之后，周菁就将人交给了碧桃，又嘱她带俩孩子出门溜达，想尽可能的让孩子们不要接触到周家爹。
周家爹除了刚才饭桌上之外并没有再表现出对石头的兴趣来，倒一副好父亲的模样反复询问周家三兄妹的生活情况。村里有不少得知他回来消息的人，陆陆续续的有不少过来的，举止言谈间对他十分尊崇，周菁在旁瞧着，倒是明白了周家爹在这大屯村的地位了。
到了下晌，姥姥一行便要往王家庄返了，周菁有心想留他们多住几天，可这周家她自己都待的不顺心，想了想便也就算了。
临走之前，老太太又单独来见了一回周菁。
“菁儿啊，姥姥想了想，还是要把当年的事儿与你说清楚，好叫你别记恨你爹。”
她这一开口便叫周菁一惊，但见对方郑重的神情便点了点头。
“你爹是被你姥爷赶出王家庄的，可他被赶出去却也是你姥爷做的过分了些。哎，这再往深了姥姥也不好说，只是当时你爹被你姥爷逼着答应了以后要离着妻儿远些，因着这个他才远远的去了武平镇上，疏忽了你们啊。”
姥姥这几句话不长，中间叹了好几次气，相信她是真的这般想，可周菁却是完全不信。
她不是不信姥姥所言，而是根本不信周家爹会是这般为了承诺或者为了别人来委屈自己的人。他会离开武平镇，以及他现如今回来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至于那些个没能教导儿女之类的说辞，无非也就是要给别人看罢了。
不过周菁仍然认可了姥姥的说法，然后又拿了些银钱出来给她。
“好孩子，姥姥不要钱了。你且放心吧，现在家里头日子好些了，你好几个表哥都出去找着了活计，姥姥啊有钱用呢。”
“这可不能听姥姥的，姥爷身子不好，明嫂子与我那小侄儿也刚刚见了起色，正是用钱的时候。便是表哥们能赚钱，可这才几天，哪能就那么快了。”
周菁将银子包直接塞在了姥姥的怀里，又低声说道：“您收着，也不要和别人说，不然我要不高兴的了。”
“哎你这娃子，咋，咋不听话呢！”
说着仿似是斥责的话，可老太太眼睛里头的欣慰却叫周菁看的清楚。她这一天旁观姥姥跟王氏的相处，眼见着姥姥那情绪从高兴渐渐变为了失望。其实照周菁来说，就王氏那一门心思扑在周家爹上的劲儿，谁做她亲人怕都得失望。不过以前老太太总也见不着自家闺女，越思念可不就越美化么，结果等真把人见着了，自然也就发现不对来了。
“对了姥姥，如果我娘和你要钱，你可说什么都不能给。”
她不过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却见老太太的脸色立时就有些不对。
周菁当下就沉了声音，“她真要钱了？”
“没，没……我也没钱给她。”
老太太赶忙摆手，却是连慌都不会说的。要是王氏没要钱，她又怎么会没钱给呢！
周菁扁了扁嘴，想了想才又开口，“姥姥，便是你有钱了，以后我娘要是同你开口，你都说没有。否则姥爷肯定要生气的，那以后他怕是更不会认我娘，说不得连我都不认了。”
老太太怕这个，为了以防万一，周菁免不了要“吓唬”她一下。
果然，老太太一听忙忙说着不给钱，还不忘安慰周菁一句姥爷喜欢她的很，还叫她有空便去王家庄看看呢。
小叙了一会儿，周菁便将人送了出去。王氏也不知是不是就等在门口呢，竟然马上就迎了上来，还要和老太太单独聊聊。周菁哪能让这事儿发生，高声喊了大舅大舅母，直接就将人送到了村口去。
待回来后，自然免不了被王氏斥责上两句，无非就是宁愿给姥姥钱也不给亲娘钱什么的，周菁也不管她，耳朵都不过的就打算回屋。
“菁儿过来，爹同你说说话。”
周菁脚步一顿，心跳都快了几拍，她推翻了原本想要跟对方直接摊牌的打算，但却还没想好具体要怎么对付他……
用上辈子应对爸妈的办法？！可那时候是法制社会，爸妈再厌弃总也不可能打杀了她，但这古代……
跟着周旭走进王氏的卧房，周菁始终低着头，一副十分乖顺的模样。
进了屋，周旭站到了窗边，周菁离他两步站定，俩人一时间竟是谁都没开口说话。
好半晌，周旭才叹息般的开口：“我从不知，原来我唯一的女儿竟是怨恨我的。”
打感情牌？
周菁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表现出一种拒绝甚至惧怕的态度来，继续不搭话。
“我听茂儿说了，你如今怨他将你嫁去了赵家，连姐弟情分都淡了，是也不是？”
“他骗了我。”周菁只简单做了回答。
周旭又是叹气，“你抬起头来，对着爹怕什么，便是爹这么些年不曾亲自照顾你，可也总会和你娘问询的。爹心里一直记挂着你。”
真恶心！周菁捂着胸口压住反胃呕吐的冲动，慢慢抬头……
她对上周旭的眼睛时，周旭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一动作再转回视线看向周菁时，刚才一瞬间那种被人看的通透的不适感觉却已经消失了。
“你不愿做那牙人买卖？”
突然觉得自己先前那几句话怕都是招她笑话的，周旭冷淡了神色，终于问到了主题。
这般直白反叫周菁舒服了很多，她甚至勾着嘴角笑了笑，“自然是不愿的，赵老爷将我送回来之前便跟我把这话说明白了，绝不许我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否则便是有典史大人在中间调和，也必要再写一封休书给我。爹，你说我是留在赵府重要，还是做这买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