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心,王妃诡计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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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报仇

    顾闲静出身并不高,挣扎于皇室之中,也总会耍些小聪明,可归根结底她的心是善的。

    她长居后宫最偏远的殿堂,来来往往最多的其实不是人,而是一些穿墙而来的宫花,那是流连在墙外无人打理的红梅树随风飘进来的礼物。

    她怜惜那些花儿,总觉得这样好看清香的花朵不应该在这偏远之地无人问津一样,每每看见花朵跑进来,鸟儿飞进来,都要感慨一番,然而收集花瓣,替受伤的鸟儿包扎伤口。

    长此以往,便得了个慈眉善目端和吉祥的名声,先皇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一年的节赏也不曾落下过。

    她是连小鸟儿都要怜惜的人,面对活生生的人,却能说出“活该”这样刻薄骇人的字眼。

    拓跋连城以为自己说过的话她是会听的,淮南归来,她多少会对苏莞然改观,但如今看来,一切竟是他的自以为是。

    他猛地闯了进来,心口压抑着蜂拥的怒火,就像战场之上催人心魄的战鼓,混杂着电闪雷鸣,山呼海啸,战事尖锐的吼叫厮杀在耳廓里打转,轰隆隆的要震碎他的耳膜。

    他看着手拿佛珠的顾闲静,面具冰冷,而目光晦涩纠结,盘绕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茫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该说什么,手背青筋暴凸,总觉得满楼檀香里缠绕的还是暗流涌动的朝堂上叫人厌恶恶心的烈酒。

    他不该来这里的。

    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之后,一切猝然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拓跋连城退后一步,静静站在门外,俯身行礼,“……天色已晚,母妃早些歇息,孩儿告退。”

    言毕,他沉默着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浸染檀香的院落,不去想顾闲静震惊颤栗站起的身影,也不去会意她几番欲言又止涨红的脸孔,更不想听她在身后声嘶力竭的呼唤。

    她需要冷静,而自己,同样如此。

    回到了书房,拓跋连城叫来了黑怀,下了一道命令:“今后有关本王和王妃的事情,谁敢对太妃多嘴,一律逐出王府,任其自生自灭。”

    黑怀微讶,往日顾闲静因为担心拓跋连城,就算有很多事她不理解,也还是要问一问,而拓跋连城为了让她安心,也会叫人往好处安慰着些,但今日这条命令,却似乎是另外一层意思。

    黑怀琢磨半晌,猜想拓跋连城的意思应该是不让她告知顾闲静有关于皇宫和王妃的事,斟酌着探问道:“那若是太妃主动问起呢?”

    拓跋连城睁开双眼,沉沉地看着她,“这种事情,也要本王教你?”

    他的声音还带着昨日酒意肆掠留下的沙哑,就像房间里挥之不去的酒气,闻着难受,听着胆寒,黑怀登时不敢多嘴,默默退出了书房。

    乖乖,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黑怀摸着脑袋离开书房之外,看着慢慢阴沉的天色,

    寒月已经升上了天空,夜空繁星闪烁,点点光辉照亮这个苍茫寒夜,数九寒天的冷无声渗透身体,令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怀回头看看书房,暗暗叹了口气,但夹在中间王爷,实在是太辛苦了啊。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中毒的事情却始终没有进展。

    入冬后的京城就同往年一样下起了雪,淮南的事彻底完结,工部尚书及相关涉案人员统统被拓跋连城斩于马下,新上位的官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据说这个新人是通过贿赂礼部尚书,得了他的举荐才成为了工部尚书,而户部也新有了一个员外郎,同样是个小人物,拓跋连城由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人员举荐。

    淮南之事尚未过去,该处斩、抄家、流放的人此地落马,声势浩大,举国震惊,拓跋陵得了一片好声,可拓跋连城才是真正得了百姓的尊敬。

    谁让当日拓跋陵在拓跋连城出京赈灾时,非要弄得大张旗鼓呢?如今落得这个局面,他也只能忍着。

    朝会的时间随着风雪袭京慢慢往后迁延,直到雪色渐渐覆盖整个京城的时候,拓跋陵身体发虚,太医会诊,拓跋陵顺势将朝会改成了三日一朝,朝臣众多,有异声者则背了个犯上罪名回了老家,更有甚至直接被下了刑部大牢,罢官免职。

    拓跋连城冷眼旁观,私下却派人将这些臣子送回老家安顿,不必细说。

    苏莞然调养好了身体,倒也出去了几趟,王府后面那几件暗屋子琴棋书画早就在他们前往淮南、府中防备松懈的时候查证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公皙淑慧得了信,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是天日见冷,宫里将近一个月都没有再给她更多为难,不像夏日那么能作,消停起来了。苏莞然得了空,心神自然还是放在了董霓云身上。

    这日,她裹着白鹤大氅窝在门口,见着荷花池里被清雪覆盖,支棱起的荷叶枯黄垂落,寂静而凌乱,安谧而祥和,万籁俱寂之下,倒看出另一种美感。

    她站起身,就像一直展翅欲飞的白文鸟,舒展开美丽柔和的羽毛,披着飞雪和日光交错而错的朦胧气息,飞扑入了雪地,稳稳当当地转了好几个圈。

    “这么大的雪,小姐,你别冻着了!”小凝端着热汤,进来就看见苏莞然素手堆雪人,下意识便担忧起来。

    苏莞然轻笑,脆生生的声音在冰天雪地里漾开,就像春日解冻的清泉从山坡上匝落,沿着蜿蜒小道淙淙而流,干净又悦耳,“不怕,咱们在江南可难得看到这样的雪,小凝也过来啊!”

    小凝也想过去,但她看看自己衣裙,偏是那沾了雪就湿润的棉裤,无奈道:“小姐,我这不方便过去,湿了还得烘干,好麻烦的。”

    苏莞然轻嗤,“回头我出钱,给你多做几件衣服

    就是了。”

    “哪儿能呢,小凝的衣服已经很多了,”小凝不以为然,又道,“小姐来喝口汤嘛。”

    苏莞然看了眼自己才堆个雪冒的工程,又看看自己冻红的手,也有些兴趣索然,边走边道:“这雪好是好,可就是太冻人了,才抓了几捧就了不得,唉。”

    正说着,却见芸娘和书丫头从前面走过来,苏莞然顿了顿,脚步立时加快,“芸娘,打听得怎么样了?”

    芸娘身上穿着一件白毛披风,头顶都是雪花,可见在外待了不少时间,才将兜帽摘下,也来不及说话,先痛饮了一口热茶才道:“让书丫头跟你说吧。”

    书丫头看着年纪小,素日虽不爱开口,但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王妃放心,我都打听清楚了。苏府苏大人的确是带病在家,过完年就要外调了,听说是上次在朝堂上惹着了新任工部尚书,被赶回江南任职,领了个太常员外郎,负责江南府的祭祀。”

    “这倒是一桩天大的好事,”苏莞然有些意外,“他年纪大了,这京城的泥潭可不是他能掺和的,回江南当他的地头蛇员外郎也不错,还有呢?”

    书丫头知道她关心什么,遂笑了笑,又道:“董霓云还在苏府,听说是因为苏金玉在夫家过得不如意,家里进了个大夫人,手段比她高明得很。董霓云心中不甘,还想着劝苏大人帮忙呢。”

    贼心不死。

    苏莞然冷笑,“那苏大人怎么说?”

    “苏大人……”书丫头有些迟疑,委婉道,“苏大人自然是不会为苏金玉出头的,但是他把董霓云放出来了,家里的账簿还是自己管着,董霓云日日在内院,也不见外客,听说是诚心悔过,哭得苏大人心软了呢。”

    “心软?”苏莞然皱起眉头,手指慢慢捏紧,清冷雪寒都入了被冰封无情的眼眸,“苏大人原来也是知道心软的,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个心软法!”

    小凝赶紧将热汤端起了,“小姐先别忙,喝了这碗汤,咱们才好上战场啊!”

    “上战场?”

    众人微愣,齐刷刷地抬头,将视线投向了门口,但见高大人影披着棕黑色狐裘款款而来,拓跋连城背着手,青黑面具下的目光平静而冷淡,说出的话倒是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热度。

    “等了半个月,莞儿终于要行动了?”

    苏莞然扯了下嘴角,端起汤碗一饮而尽,豪爽得就像边疆战士在饮酒,拓跋连城略一挑眉,似乎又在她身上看见那个在巷子里莽撞放肆的小狐狸了。

    “我等到现在,就是为了此刻,”苏莞然拿起汤婆子,眸中似要凝结出冰晶,“怎么,你也要一起去看看好戏?”

    拓跋连城顺手从旁边拿起纸伞撑开,挡住了越来越大的雪花,嘴角微扬,心情似乎颇为不错,“怎么,不欢迎?”

    苏莞然反问:“

    我为什么要欢迎你?”

    拓跋连城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女儿要去杀父亲的爱妻,这等大戏,不去看上一眼,不是很可惜?”

    唯恐天下不乱,闲着没事干。

    苏莞然心下不以为意,嘴上缺不饶人,边往院外走,离拓跋连城的距离越紧,最后停在他的眼前,不动神色道:“每次你去苏府都没好事,莫非是加了个面具,连脸皮也一同厚起来了?”

    拓跋连城一转身,挑起眉头,“那你到底走不走?”

    “走!”苏莞然抬手打了个响指,“小凝,芸娘,跟上,咱们回娘家报仇。”

    报杀母之仇,报苏子默病痛缠身之恨,还要报她这么多年饱受羞辱之屈!

    董霓云非死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