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哥俩闯祸
青莲打发走刘美香婶侄俩，去剧组浴棚里冲个澡，吃完盒饭回到帐篷，脱掉道袍挂在衣架上。本准备继续睡觉大业，又想起坟山上的杀人越货，便打开五纸伞放出五纸人。张一五兄弟一字排开，像鸬鹚那样把越的货摆在桌子上，大小十几件战利品。把那些方便携带的留给自己，诸如金银玉器首饰等。不方便携带的花瓶瓦罐等，留给车处士做老婆本儿。
那些摸金校尉真是无孔不入，坟山的古墓都能找到。可惜有命挣钱没命花钱，被两只黄雀黑吃黑了！取下七钱剑放在写字台上，钻被窝继续睡觉。中午一点多的时候，被浓郁的酒香叫醒。迷糊睁眼坐起身，见车处士吃着盒饭喝着美酒。和他昨天买的米酒一样，也是小五酒坊出品。
迫不及待下床，抓过塑料葫芦就要满上，又发现了不对劲。老车面目焕然一新，头发胡子梳的整齐油亮，脸也干净不少，整个人也年轻了很多。丝毫看出四十二的真实年龄，更像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五官更是标准的老帅哥。
其实说起来，他们这种道士就没有太丑的，颜值都得在线。毕竟要装出仙风道骨的样子，毕竟因钱缺时刻准备吃软饭。青莲作出夸张表情，咂咂嘴戏谑道：“打扮这个骚做啥？老黄瓜刷绿漆，装嫩...我说老车，你穿我衣服做啥？”
“我的袍子今天早上洗了...总不能穿着背心、大裤衩去买酒吧？”。老车梗着头强词夺理，又满脸贱笑道：“小老弟咱讲真的，今天又对着镜子好好研究一番面相，确实脸面带子纹、双眼含桃花。我有种预感，哥哥的春天马上来了！”
“你呀...做梦娶媳妇儿，净想好事儿”。青莲不由得乐了，拧开塑料葫芦盖儿，又发现了不对劲儿。狠狠抽两下鼻子，霎时扭头看向老车床上的铺盖。
车处士眼神一紧，下意识就要起身。青莲瞟他一眼，脸上笑意更浓，来到他床边伸手就掀被子。车处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转眼间来到床边坐下，满脸讨好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扯着被子角儿。
“我说老哥哥，吃独食可是要遭雷劈的！起开吧你！”。青莲一把推开他，大手伸进被子里一摸，顿时笑撵如花，是个古朴的酒坛子。浓郁的酒香飘来，瞬间把桌子上的压了下去。
坛子看起来有些年头儿，粉色的蒙坛布，扎着红色的丝带。坛肚子贴着菱形一张红纸，上写黑色的“酒”字。把坛子转半圈又发现张红纸，写着“女儿红”三字。
青莲把酒坛背在身后，掐死车处士的蠢蠢欲动，笑眯眯道：“有美酒不与人分享，天下第一大罪，你丫不厚道啊！兄弟我五岁就偷老道的酒喝，鼻子比狗的都灵！这坛酒，至少珍藏在地下十五年，可遇不可求，钱都买不到！老实交代，怎么搞来的？”
“英雄不问出处，美酒不问来路！有的喝你就知足吧，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嘞？”。车处士满脸贱笑，摇头晃脑鄙视道：“哼哼小老弟，你才灌了几年的猫尿，敢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实话告诉你，这坛酒不是十七年，就是十八年。这可是好东西啊，苦苦寻觅二十年，没想到在南边的村里发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得得得，别拽文了，赶紧腾碗开喝！咱哥俩今天不醉不休！”。青莲扯开封泥，先给自己满上一碗。倒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酒面儿和碗口几乎在同一水平面上。老车一把抢过酒坛，也给自己满上。整整一坛酒，不多不少整好两大碗。坛口对着碗口足足三分钟，滴下最后一滴，才依依不舍放下酒坛。那下作的样子，简直了！
车处士两眼放光，趴在碗口上猫咪似的舔几下，然后端起碗几个呼吸间喝的一滴不剩，舒服的喘口气，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青莲见他瞟自己这碗，赶紧双臂一伸护在怀里，嘿嘿讥笑道：“猪八戒吃人参果，暴殄天物呀你！好酒是要慢慢品的，哪能像你那样牛嚼牡丹？”
碗刚送到嘴边，看到车处士那可怜巴巴模样，噗嗤一笑打算再分他半碗。此时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然后是张导气急败坏的呵斥：“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剧组，是搞艺术的地方，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是有素质的，怎么可能偷你们村的酒？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青莲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盯着老车。老车有些尴尬，讪讪偏过头去。帐篷外又传来粗犷嗓门：“啥搞艺术的地方，我看是偷鸡摸狗的贼窝。好几个人都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士，从小五家院子里跳出来，怀里抱着莹莹的酒坛子！”
“就是，俺亲眼看到他离开俺们村，跑到这里藏起来了。”
“我也看到了，就
是个穿青色长袍，留着山羊胡的道士。知道那是什么酒吗？你们闯下大祸了！”
一时间人声鼎沸，嘈杂争吵声此起彼伏。青莲听到“小五”俩字，就想到了黄家村小五酒坊，想到昨天遇到的憨厚汉子，以及那个打扮时髦的中年美妇。一时间看向车处士的目光，满含敬佩！自己当初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偷”这个字，没把想法变为现实。这位倒好，完成了自己未完成的心愿。
车处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暴走“铛”的一声拔出背后长剑。这气势汹汹的架势，是要出去砍人？青莲真被吓到了，赶紧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压低声音焦急劝解：“我的老哥哥诶，您要闹哪样啊？咱们偷了人家的酒，本就不占理！您还要去砍人家？那是恶霸行径，咱不能这样，不能给道士抹黑啊！”
“你个小兔崽子懂个屁！”。车处士暴跳如雷，用力甩开他。三下五除二脱掉道袍，露出浑身腱子肉，光着膀子穿条大裤衩。青莲更懵了，这是甩开膀子赤膊上阵吗？正疑惑间，就见他抓起桌上长剑，往自己脖子抹去。
“哎呦我的妈！哥哥你这是做啥？偷一坛酒而已，不至于抹脖子自杀吧？顶多赔钱了...”。声音戛然而止，青莲停住脚步瞠目结舌。车处士弯腰把一撮毛发丢在床底下，把道袍裹在被子里，摸摸光溜溜的下巴满意点点头，然后正襟危坐岿然不惧。
一时间青莲哭笑不得，这个老家伙倒有几分机智，学曹孟德弃袍割须...你丫早说啊，害得小太爷虚惊一场。
帐篷外张导坚持不住败下阵来，一大群人潮水般涌进帐篷。看打扮都是附近村民，一个个光着膀子五大三粗的，体型一个比一个彪悍。最可怕的是，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家伙儿。哥俩都觉的头皮发麻，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要是一个弄不好被胖揍一顿，说理的地方都没？其实要论战斗力，哥俩随便挑出一个，就能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但不能这样做，哪怕自己占理，也不能用功夫打他们！
人群将哥俩包围，领头羊是两男两女。最左边那位五十岁上下，留着长髯穿着西装，举手投足官威十足，应该是村支书什么的。挨着他那个中年汉子青莲认识，正是小五酒坊掌柜的，憨厚汉子黄小五。身边那个中年美妇，就是他的媳妇儿黄大姐。黄大姐右边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长相就是小五的女儿黄莹莹。相貌只是中等靠上，却非常的可爱。圆乎乎的婴儿肥小脸，依稀能看到俩小酒窝。
莹莹看到桌子上打开的酒坛，看到碗里的酒，嘴一扁掩面而泣。扑到黄大姐怀里失声痛哭，哭的那叫一个委屈，“娘啊...女儿红没了，莹莹没脸见人了，呜呜...莹莹不活了！”
青莲脑门爬满黑线，真想大耳光抽车处士。哥俩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尴尬。这又是藏道袍、又是割胡子的，酒坛子这个最重要的证据，就堂而皇之放在饭桌上，作案经验明显不足啊！不过更让人云里雾里，是梨花带雨的莹莹小姐姐！不就一坛酒嘛，能值多少钱，至于寻死觅活吗？
哥俩没机会开口，车处士批斗大会拉开帷幕。目击证人纷纷指证：就是你偷的酒。好小子，脱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啦？割掉胡子照样认识你！一时间七嘴八舌，唾沫星子乱飞，差点把哥俩淹死！青莲闭目养神、唾面自干，老车破罐子破摔了，低眉苦脸骂不还口！
“都别吵了，都安静！”。德高望重的老支书一发话，场面很快安静下来。这位看了看闷葫芦般的兄弟两，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后生啊，我是黄家村的支书，叫我老黄就行。你们偷的这坛子酒，也确实值不了仨核桃俩枣的，但意义相当重大！直说了吧，那是莹莹的女儿红，出嫁用的酒！”
哥俩瞬间瞪大双眼，舌头不自觉吐了出来。这下捅了大篓子，这顿胖揍逃不掉了，运气好骨断筋折，运气不好被活活打死。女孩儿出嫁的女儿红，真不是随便喝的！很多地方有藏酒的习俗，每当家里有女娃出生，父亲就会在院子里埋下一坛酒，等女儿出嫁的时候刨了出来，让女儿带到婆家，洞房花烛夜和丈夫喝交杯酒。
它象征着待嫁女孩儿的清白、贞洁。甚至在有些地方，女孩子出嫁不带女儿红，会被视为不贞，会被男方退亲的。可这都是旧社会的事啊，现在这个世道没人在意这个！
然而老支书接下来的话，更是把哥俩打入无底深渊：“后生啊，事到如今老头子也不瞒你们啦！莹莹去年和钱家二小子订媒，再有俩月就要举行婚礼。钱家条件殷实，在省城做大买卖。可是莹莹的女儿红丢了，已经传到钱家人耳中，钱家今天一大早就来退婚了。你说这都造了什么孽！你们说怎么办吧！”
这下罪过大了，破坏人家婚姻了都！这喝的哪是酒啊，简直就是穿肠毒药！青莲见车处士沉着脸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强出头，起身冲人群一鞠躬到底，致以最真诚的歉意，“老人家您听我说两句，不中听的地方还请您老批评。咱先不说酒，就说莹莹的婚事。您老也说钱家财大气粗，很明显看不上咱家莹莹，否则就不会因为一坛酒当场退亲！钱家老二也不喜欢莹莹，否则根本不会在乎所谓的女儿红！您说这样的婚姻，莹莹嫁过去会有好日子过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一坛酒看清一家人的嘴脸，避免莹莹一辈子受苦受难，这是好事...”
“啊呸！你个小兔崽子坏的很！按照你的说法，老娘是不是得摆个十桌八桌，三拜九叩感激你呀？”。黄大姐掐着腰暴走了，尖酸刻薄的话一波接一波：“你个小王八蛋满嘴胡说八道，莹莹过的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那坛酒她爹埋了十八年啊，现在被你糟蹋了。十里八村都知道了，让莹莹怎么嫁人？呜呜...我可怜的女儿...你个杀千刀的混蛋，老娘和你拼了！”
黄大姐一言不合就动手，青莲本来被骂的狗血淋头，一个没注意被挠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见第二爪子过来，赶紧抱住头护住脸，承受接下来的攻击。小拳拳打在身上挠痒痒似的，可王八好当气难受，那是相当憋屈。哭丧着脸连连解释：“大姐你打错了人，酒不是我偷的，我也没喝一口啊！是那个老家伙偷的，也是他喝...”
辩解声戛然而止，青莲气的脸都绿了！自己面前放着空碗，车处士面前却放着满满一碗酒。老匹夫太不是东西了，当时还很纳闷儿，为啥他要坐我的座位，合着一早就打算好栽赃嫁祸啊。想到这顿时火冒三丈，边抱头挨打边冲着车处士破口大骂：“好你个车老匹夫，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敢做不敢当，算什么道士？”
一通鸡飞狗跳，最后还是老支书发话，场面终于安静下来，小拳拳也不再落下来。青莲抬头再解释，却发现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特别是黄氏母女，更是眼珠直愣愣的。
下意识摸摸脸，不禁尴尬撇撇嘴。脸上的伪装面具刚才被黄大姐扯掉了，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现场再次印证“颜值就是正义”，莹莹也不哭闹了，微红着脸喊了声娘，抱住了黄大姐的胳膊。额头抵在大姐肩膀上，眼珠不停往眼角移动。
此时车处士也不做缩头乌龟了，起身向众人一鞠到底，也是满含歉意道：“大哥大姐您们消消气，此事确实因我而起。当时找你们买酒时，那坛酒你们不卖，也没说明原因...我这人贪杯，就等你们出门的时候，压了九百块钱在窗台上，把那坛酒挖出来带走了，确实不知道那是莹莹的女儿红。然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您们开个价吧，我绝无二话。如果还不消气，就狠狠打我们一顿。”
一直沉默的黄小五，看看媳妇的脸色，上前一步叹口气道：“这位兄弟，女儿红这个规矩，其实现在已经没多少人在意了，也没有几家人再藏酒了。那个小兄弟说的对，丢酒只是钱家退婚的借口，他们家看不上我家莹莹。兄弟啊...并不是我得理不饶人。酒被你们喝了，本来也没啥。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家会戳莹莹的脊梁骨，以后不好嫁人！我必须给闺女准备更多的嫁妆，所以你们赔一万...哎呦”
黄小五扭头不解看着媳妇，黄大姐白他一眼，径直走到老支书跟前耳语。老支书眼神越来越亮，看向青莲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青莲不好预感也越来越强。
果然，老支书点点头看向他说道：“我说后生啊，每个地方都有规矩习俗。来到黄家村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入乡随俗。在我们这，女儿红就是给新婚夫妇喝的。莹莹是个不错的孩子，你既然喝了她的夫妻酒，就负起责和她结为夫妻吧！”
老支书说完一使眼色，一群壮汉把青莲围起来，好家伙搂腰的、抱腿的...这是强抢民男啊！青莲脸都绿了，扯着嗓门嚷道：“你们听我说，我在京都有老婆，孩子再有几个月就出生了。还有，我真的没喝酒，不信你们闻闻”。
青莲真急了，满含杀气的目光瞪向车处士。老车终归还是要脸的，尴尬起身讪讪说道：“那个...小五大哥，这酒是我偷的，也是我喝的。您是酿酒的专业人士，相信也能闻出我嘴里有酒气，他嘴里没有。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您要怎么处理都行，只要老哥您消气！”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黄大姐也不说话了，显然是没看上老车。青莲又开始幸灾乐祸，估计这场闹剧只能赔些钱收场了。
（本章完）
那些摸金校尉真是无孔不入，坟山的古墓都能找到。可惜有命挣钱没命花钱，被两只黄雀黑吃黑了！取下七钱剑放在写字台上，钻被窝继续睡觉。中午一点多的时候，被浓郁的酒香叫醒。迷糊睁眼坐起身，见车处士吃着盒饭喝着美酒。和他昨天买的米酒一样，也是小五酒坊出品。
迫不及待下床，抓过塑料葫芦就要满上，又发现了不对劲。老车面目焕然一新，头发胡子梳的整齐油亮，脸也干净不少，整个人也年轻了很多。丝毫看出四十二的真实年龄，更像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五官更是标准的老帅哥。
其实说起来，他们这种道士就没有太丑的，颜值都得在线。毕竟要装出仙风道骨的样子，毕竟因钱缺时刻准备吃软饭。青莲作出夸张表情，咂咂嘴戏谑道：“打扮这个骚做啥？老黄瓜刷绿漆，装嫩...我说老车，你穿我衣服做啥？”
“我的袍子今天早上洗了...总不能穿着背心、大裤衩去买酒吧？”。老车梗着头强词夺理，又满脸贱笑道：“小老弟咱讲真的，今天又对着镜子好好研究一番面相，确实脸面带子纹、双眼含桃花。我有种预感，哥哥的春天马上来了！”
“你呀...做梦娶媳妇儿，净想好事儿”。青莲不由得乐了，拧开塑料葫芦盖儿，又发现了不对劲儿。狠狠抽两下鼻子，霎时扭头看向老车床上的铺盖。
车处士眼神一紧，下意识就要起身。青莲瞟他一眼，脸上笑意更浓，来到他床边伸手就掀被子。车处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转眼间来到床边坐下，满脸讨好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扯着被子角儿。
“我说老哥哥，吃独食可是要遭雷劈的！起开吧你！”。青莲一把推开他，大手伸进被子里一摸，顿时笑撵如花，是个古朴的酒坛子。浓郁的酒香飘来，瞬间把桌子上的压了下去。
坛子看起来有些年头儿，粉色的蒙坛布，扎着红色的丝带。坛肚子贴着菱形一张红纸，上写黑色的“酒”字。把坛子转半圈又发现张红纸，写着“女儿红”三字。
青莲把酒坛背在身后，掐死车处士的蠢蠢欲动，笑眯眯道：“有美酒不与人分享，天下第一大罪，你丫不厚道啊！兄弟我五岁就偷老道的酒喝，鼻子比狗的都灵！这坛酒，至少珍藏在地下十五年，可遇不可求，钱都买不到！老实交代，怎么搞来的？”
“英雄不问出处，美酒不问来路！有的喝你就知足吧，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嘞？”。车处士满脸贱笑，摇头晃脑鄙视道：“哼哼小老弟，你才灌了几年的猫尿，敢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实话告诉你，这坛酒不是十七年，就是十八年。这可是好东西啊，苦苦寻觅二十年，没想到在南边的村里发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得得得，别拽文了，赶紧腾碗开喝！咱哥俩今天不醉不休！”。青莲扯开封泥，先给自己满上一碗。倒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酒面儿和碗口几乎在同一水平面上。老车一把抢过酒坛，也给自己满上。整整一坛酒，不多不少整好两大碗。坛口对着碗口足足三分钟，滴下最后一滴，才依依不舍放下酒坛。那下作的样子，简直了！
车处士两眼放光，趴在碗口上猫咪似的舔几下，然后端起碗几个呼吸间喝的一滴不剩，舒服的喘口气，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青莲见他瞟自己这碗，赶紧双臂一伸护在怀里，嘿嘿讥笑道：“猪八戒吃人参果，暴殄天物呀你！好酒是要慢慢品的，哪能像你那样牛嚼牡丹？”
碗刚送到嘴边，看到车处士那可怜巴巴模样，噗嗤一笑打算再分他半碗。此时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然后是张导气急败坏的呵斥：“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剧组，是搞艺术的地方，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是有素质的，怎么可能偷你们村的酒？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青莲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盯着老车。老车有些尴尬，讪讪偏过头去。帐篷外又传来粗犷嗓门：“啥搞艺术的地方，我看是偷鸡摸狗的贼窝。好几个人都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士，从小五家院子里跳出来，怀里抱着莹莹的酒坛子！”
“就是，俺亲眼看到他离开俺们村，跑到这里藏起来了。”
“我也看到了，就
是个穿青色长袍，留着山羊胡的道士。知道那是什么酒吗？你们闯下大祸了！”
一时间人声鼎沸，嘈杂争吵声此起彼伏。青莲听到“小五”俩字，就想到了黄家村小五酒坊，想到昨天遇到的憨厚汉子，以及那个打扮时髦的中年美妇。一时间看向车处士的目光，满含敬佩！自己当初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偷”这个字，没把想法变为现实。这位倒好，完成了自己未完成的心愿。
车处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暴走“铛”的一声拔出背后长剑。这气势汹汹的架势，是要出去砍人？青莲真被吓到了，赶紧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压低声音焦急劝解：“我的老哥哥诶，您要闹哪样啊？咱们偷了人家的酒，本就不占理！您还要去砍人家？那是恶霸行径，咱不能这样，不能给道士抹黑啊！”
“你个小兔崽子懂个屁！”。车处士暴跳如雷，用力甩开他。三下五除二脱掉道袍，露出浑身腱子肉，光着膀子穿条大裤衩。青莲更懵了，这是甩开膀子赤膊上阵吗？正疑惑间，就见他抓起桌上长剑，往自己脖子抹去。
“哎呦我的妈！哥哥你这是做啥？偷一坛酒而已，不至于抹脖子自杀吧？顶多赔钱了...”。声音戛然而止，青莲停住脚步瞠目结舌。车处士弯腰把一撮毛发丢在床底下，把道袍裹在被子里，摸摸光溜溜的下巴满意点点头，然后正襟危坐岿然不惧。
一时间青莲哭笑不得，这个老家伙倒有几分机智，学曹孟德弃袍割须...你丫早说啊，害得小太爷虚惊一场。
帐篷外张导坚持不住败下阵来，一大群人潮水般涌进帐篷。看打扮都是附近村民，一个个光着膀子五大三粗的，体型一个比一个彪悍。最可怕的是，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家伙儿。哥俩都觉的头皮发麻，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要是一个弄不好被胖揍一顿，说理的地方都没？其实要论战斗力，哥俩随便挑出一个，就能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但不能这样做，哪怕自己占理，也不能用功夫打他们！
人群将哥俩包围，领头羊是两男两女。最左边那位五十岁上下，留着长髯穿着西装，举手投足官威十足，应该是村支书什么的。挨着他那个中年汉子青莲认识，正是小五酒坊掌柜的，憨厚汉子黄小五。身边那个中年美妇，就是他的媳妇儿黄大姐。黄大姐右边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长相就是小五的女儿黄莹莹。相貌只是中等靠上，却非常的可爱。圆乎乎的婴儿肥小脸，依稀能看到俩小酒窝。
莹莹看到桌子上打开的酒坛，看到碗里的酒，嘴一扁掩面而泣。扑到黄大姐怀里失声痛哭，哭的那叫一个委屈，“娘啊...女儿红没了，莹莹没脸见人了，呜呜...莹莹不活了！”
青莲脑门爬满黑线，真想大耳光抽车处士。哥俩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尴尬。这又是藏道袍、又是割胡子的，酒坛子这个最重要的证据，就堂而皇之放在饭桌上，作案经验明显不足啊！不过更让人云里雾里，是梨花带雨的莹莹小姐姐！不就一坛酒嘛，能值多少钱，至于寻死觅活吗？
哥俩没机会开口，车处士批斗大会拉开帷幕。目击证人纷纷指证：就是你偷的酒。好小子，脱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啦？割掉胡子照样认识你！一时间七嘴八舌，唾沫星子乱飞，差点把哥俩淹死！青莲闭目养神、唾面自干，老车破罐子破摔了，低眉苦脸骂不还口！
“都别吵了，都安静！”。德高望重的老支书一发话，场面很快安静下来。这位看了看闷葫芦般的兄弟两，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后生啊，我是黄家村的支书，叫我老黄就行。你们偷的这坛子酒，也确实值不了仨核桃俩枣的，但意义相当重大！直说了吧，那是莹莹的女儿红，出嫁用的酒！”
哥俩瞬间瞪大双眼，舌头不自觉吐了出来。这下捅了大篓子，这顿胖揍逃不掉了，运气好骨断筋折，运气不好被活活打死。女孩儿出嫁的女儿红，真不是随便喝的！很多地方有藏酒的习俗，每当家里有女娃出生，父亲就会在院子里埋下一坛酒，等女儿出嫁的时候刨了出来，让女儿带到婆家，洞房花烛夜和丈夫喝交杯酒。
它象征着待嫁女孩儿的清白、贞洁。甚至在有些地方，女孩子出嫁不带女儿红，会被视为不贞，会被男方退亲的。可这都是旧社会的事啊，现在这个世道没人在意这个！
然而老支书接下来的话，更是把哥俩打入无底深渊：“后生啊，事到如今老头子也不瞒你们啦！莹莹去年和钱家二小子订媒，再有俩月就要举行婚礼。钱家条件殷实，在省城做大买卖。可是莹莹的女儿红丢了，已经传到钱家人耳中，钱家今天一大早就来退婚了。你说这都造了什么孽！你们说怎么办吧！”
这下罪过大了，破坏人家婚姻了都！这喝的哪是酒啊，简直就是穿肠毒药！青莲见车处士沉着脸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强出头，起身冲人群一鞠躬到底，致以最真诚的歉意，“老人家您听我说两句，不中听的地方还请您老批评。咱先不说酒，就说莹莹的婚事。您老也说钱家财大气粗，很明显看不上咱家莹莹，否则就不会因为一坛酒当场退亲！钱家老二也不喜欢莹莹，否则根本不会在乎所谓的女儿红！您说这样的婚姻，莹莹嫁过去会有好日子过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一坛酒看清一家人的嘴脸，避免莹莹一辈子受苦受难，这是好事...”
“啊呸！你个小兔崽子坏的很！按照你的说法，老娘是不是得摆个十桌八桌，三拜九叩感激你呀？”。黄大姐掐着腰暴走了，尖酸刻薄的话一波接一波：“你个小王八蛋满嘴胡说八道，莹莹过的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那坛酒她爹埋了十八年啊，现在被你糟蹋了。十里八村都知道了，让莹莹怎么嫁人？呜呜...我可怜的女儿...你个杀千刀的混蛋，老娘和你拼了！”
黄大姐一言不合就动手，青莲本来被骂的狗血淋头，一个没注意被挠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见第二爪子过来，赶紧抱住头护住脸，承受接下来的攻击。小拳拳打在身上挠痒痒似的，可王八好当气难受，那是相当憋屈。哭丧着脸连连解释：“大姐你打错了人，酒不是我偷的，我也没喝一口啊！是那个老家伙偷的，也是他喝...”
辩解声戛然而止，青莲气的脸都绿了！自己面前放着空碗，车处士面前却放着满满一碗酒。老匹夫太不是东西了，当时还很纳闷儿，为啥他要坐我的座位，合着一早就打算好栽赃嫁祸啊。想到这顿时火冒三丈，边抱头挨打边冲着车处士破口大骂：“好你个车老匹夫，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敢做不敢当，算什么道士？”
一通鸡飞狗跳，最后还是老支书发话，场面终于安静下来，小拳拳也不再落下来。青莲抬头再解释，却发现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特别是黄氏母女，更是眼珠直愣愣的。
下意识摸摸脸，不禁尴尬撇撇嘴。脸上的伪装面具刚才被黄大姐扯掉了，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现场再次印证“颜值就是正义”，莹莹也不哭闹了，微红着脸喊了声娘，抱住了黄大姐的胳膊。额头抵在大姐肩膀上，眼珠不停往眼角移动。
此时车处士也不做缩头乌龟了，起身向众人一鞠到底，也是满含歉意道：“大哥大姐您们消消气，此事确实因我而起。当时找你们买酒时，那坛酒你们不卖，也没说明原因...我这人贪杯，就等你们出门的时候，压了九百块钱在窗台上，把那坛酒挖出来带走了，确实不知道那是莹莹的女儿红。然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您们开个价吧，我绝无二话。如果还不消气，就狠狠打我们一顿。”
一直沉默的黄小五，看看媳妇的脸色，上前一步叹口气道：“这位兄弟，女儿红这个规矩，其实现在已经没多少人在意了，也没有几家人再藏酒了。那个小兄弟说的对，丢酒只是钱家退婚的借口，他们家看不上我家莹莹。兄弟啊...并不是我得理不饶人。酒被你们喝了，本来也没啥。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家会戳莹莹的脊梁骨，以后不好嫁人！我必须给闺女准备更多的嫁妆，所以你们赔一万...哎呦”
黄小五扭头不解看着媳妇，黄大姐白他一眼，径直走到老支书跟前耳语。老支书眼神越来越亮，看向青莲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青莲不好预感也越来越强。
果然，老支书点点头看向他说道：“我说后生啊，每个地方都有规矩习俗。来到黄家村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入乡随俗。在我们这，女儿红就是给新婚夫妇喝的。莹莹是个不错的孩子，你既然喝了她的夫妻酒，就负起责和她结为夫妻吧！”
老支书说完一使眼色，一群壮汉把青莲围起来，好家伙搂腰的、抱腿的...这是强抢民男啊！青莲脸都绿了，扯着嗓门嚷道：“你们听我说，我在京都有老婆，孩子再有几个月就出生了。还有，我真的没喝酒，不信你们闻闻”。
青莲真急了，满含杀气的目光瞪向车处士。老车终归还是要脸的，尴尬起身讪讪说道：“那个...小五大哥，这酒是我偷的，也是我喝的。您是酿酒的专业人士，相信也能闻出我嘴里有酒气，他嘴里没有。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您要怎么处理都行，只要老哥您消气！”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黄大姐也不说话了，显然是没看上老车。青莲又开始幸灾乐祸，估计这场闹剧只能赔些钱收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