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逢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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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流血之谜

    当我还在迷迷糊糊睡觉的时候,东伢子蹬蹬地跑了上楼,对着我的耳朵大喊:“阳子姐姐,快起来,桂花树出血了。”

    “谁出血了?”我揉揉眼睛。

    “桂-花-树-!”调皮的东伢子一直就是这样语不惊人的样子。

    “桂花树出血?”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小家伙又蹬蹬蹬地下楼了。

    什么跟什么,桂花树哪里来的血,我只看见过桃树被砍的时候,会出桃胶,还是美容佳品呢,没有见过桂花树会出血。

    信不信,也去看看吧。

    在百年老桂树的下面,密密麻麻围着一堆人,指指点点的。我挤进去一看,只见桂树粗得要有两个人的手臂才能围抱的树干上,流着些红色汁液,有些已经干涸了,凝结成块,挂在斑驳斑驳的树皮上,就像血一样,有点吓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老桂树都流血了,大凶的预兆。”

    “哪个该死的,得罪了老祖宗,怪罪了吧。”

    “何得了,难怪我蒸的甜酒,都变成红颜色了,连老桂树都流红眼泪了。”

    婆婆妈妈们在指指点点,那些男人们脸色无比凝重,祖宗显灵,吉兆大凶,出门还是小心点为好。

    在大家心里,这棵老桂树就是祖先们的化身,如今桂树流血,到底这凶兆应在哪一家身上?怎么来解开?又是一大谜团。升子山的人们本来对于各种风吹的草动奇异事情特别敏感,见风就是雨,这下子有了更多的饭后谈资。

    最兴奋的莫过于老鼠娘了,这个蛊婆认定了这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好时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她围着桂花树左三圈右三圈地转,嘴里说些大家都听不懂的呓语,那张阴鸷的脸上,变得神秘莫测的样子。

    “老鼠娘,莫不是你又在这棵老桂树上耍了障眼法?”人群里有人冲着她喊了句。

    “你可不能这样缺德,这是老祖宗留下的桂树,要保佑全村人的。”顿时议论纷纷。

    老鼠娘好像没有听到,只是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念叨着。

    也难怪大家会怀疑她,但凡村里的人碰见些奇怪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会和她沾点边,好好的一棵百年桂树,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流血”,这不是风水出了问题吗?

    我素来看到老鼠娘就没有好感,现在见她那幅摇头晃脑的样子,气打不过一处来。可是,我同样也不敢和她正面触碰,这样包藏祸心的人,如果自己不够狠,避而远之最为安全。

    如果不是老鼠娘耍了什么鬼名堂,那这棵老桂树,平白无故流出的“血”是从什么地方来?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表示,自己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有见过树会“流血”,更何况是代表祖先庇佑的神树。

    正在大家诚惶诚恐的时候,那些通灵的人都来了。什么是通灵的人,当然是在阴间和阳间走动自如的人。譬如除了老鼠娘和背山爷,还有八字算命先生,看风水的先生,给死人送葬的师公和道士等,俗称“吃死人饭的人”。对于这类异象,才是他们大展身手的好时候。

    八字先生说:这是犯了冲。

    风水先生说:这是犯了煞。

    反正大家也不是很懂,犯冲和犯煞有什么区别。只知道事关村里人的福祉安康大事,一场大型法事是在所难免了。可是做一场大型法事需要很多钞票,钞票从哪里来?

    在这些通灵的人中,背山爷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了。毕竟他从来没有私心,帮人医治好了病,也只收点中草药的工本费。为了防止噩运在村里延续,大家决定推选背山爷作为主事的人。

    本村的人对于老树出血的事情禁口不谈,谈来谈去心里有很深的阴影。外村的人唯恐看闹热不嫌弃事大,各种流言蜚语漫天飞。

    “升子山的老桂树流血了,村里要遭殃了。”

    “一定是村里有人造孽太多,老天爷来惩罚了。”

    “老桂树也真显灵,晓得用这样的方式来警示后代。”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一个个天上飞来的陨石,砸在升子山人的心上,就是一个个大坑。怎么跳出这些坑,填平了,心里才安定呀。大家把目光对准背山爷。既然没有人能够说出原因,那就是天意的惩罚,天意的惩罚还是要懂天意的人来解开这个劫。

    在外村人的议论纷纷中,升子山更多的人心里认为,是老鼠娘的阴损招数惹的祸,可是这事情也没有具体证据,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更不好惹祸上身。升子山的婆婆妈妈们平时对于家长里短是一套套的,但凡碰见些鬼神作祟的事情,是绝对不敢多说几个字,不仅如此,还会拼命告诫家里的顽童,不允许童言无忌。

    村口的老桂树平白无故流血后,村里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卖酒为生的寡妇雷掀开酿酒的缸子,准备烤烧酒,一看,吓呆了,本来放了点水的酒酿,全部变成了红色的酒酿,浸泡在瓦缸里,看上去很是吓人。她有点懵逼,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谁还敢买她家的酒。变成了红色的老酒糟通过炉子烧烤,变成了无色的酒,还能够隐瞒过去。可是那一缸缸甜酒酿,红红地怎么卖?难不成全部扔掉?那可是她花了高价钱买来的糯米酿成的甜酒酿,一家人还指望卖了酒来维持生活呢。

    万般无奈下,寡妇雷把那些红色的甜酒酿偷偷倒进了自己家的猪槽里,既然人不敢吃,猪吃了应该没有问题吧。何况自己家的母猪正在下奶,吃点甜酒娘刚好催奶呢。这样盘算着,她觉得自己不会损失太大。正在喂小猪仔的老母猪突然吃到这么甜的酒糟,嘴巴在食槽里叭叭叭地特别响。寡妇雷的心里有点小得意。

    第二天跑到猪栏里一看,天,之间猪栏里的母猪和猪仔全部都死了,这下子寡妇雷感觉天都塌了下来,这边酒没有了,那边猪没有了,这日子怎么过?畜医来看了,诊断说,母猪是吃了太多的酒糟醉死的,猪仔吃了母猪的奶,也醉死了。为了帮助伤心的寡妇雷减少经济损失,建议寡妇雷马上找杀猪的来师傅把死猪处理下,多少能够卖点钱,弥补下。

    来师傅很快就来了,他个屠夫,专门靠卖猪肉为生,倒也发了大财,早早就在村里的砖瓦房里,盖了三层小洋楼。其实乡村里卖猪肉的很多,但也只是小本生意而已,赚不了多少钱。来师傅卖猪肉能够赚钱,是因为他有个什么亲戚在城里,他就搭上了这条线,把猪肉转卖到城里去。据说他常常把乡村里那些病死的猪买来,剥了皮,充当好猪肉,转卖到城里去,获得高价。就这样他的腰包鼓了起来,也总是财大气粗地样子。

    来师傅对寡妇雷家的死猪很感兴趣,毕竟这是喝醉酒的死猪,不是有毒的病死猪。所以,他就多掏了三十元钱,一共五十元,给寡妇雷,“老嫂子,这是你买猪苗的钱,也算不亏本。”寡妇雷千恩万谢。来师傅把死了的母猪和猪仔装进麻袋里,开着车子扬长而去。寡妇雷的酒变成了“血酒”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乡村里,这样的事情就是大喇叭的话题。寡妇雷变成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来师傅却很得意,又可以赚一大把钱了。

    与此同时,在广东打工的老林子回家探望老娘,为了面子光,买了一辆新车招摇地开回了升子山,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在半夜时分赶回了老家。也来不及显摆了,就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村里人来看他的新车,却发现他新车的前档口,几道新鲜的血印记特别醒目,把还在休息的老林子吓得从床上崩了起来:怎么可能,昨天半夜我到家的时候,还看到车子都干干净净的。

    等到大家告诉他桂树流血的事情,他的笑脸变得僵硬了,她娘连忙去找背山爷,要了一道符帮忙贴在新车上。

    众人都做了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