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替身定了
我和龙哥在土桥水库撞邪的事情很快传开了，通过各种添油加醋，各种意淫想象，在升子山流传的最后版本是，我和龙哥死了一回，背山爷又把我俩救了回来，还是梅山术高明。这个故事的附属产品，就连我死去的奶奶也被添油加醋进去了，说是我奶奶要找替身，找到亲孙女身上来了。
又是替身。我想起丧葬上，师公的那些“一鬼三魂”的说法。也就是说，我奶奶是前面那些死去的人找的替身，那么我奶奶不是也要找三个替身吗？可是，我们到底不忍心做出阴损别人的事情，没有用多买一床寿被的方式来害人，就让奶奶的亡魂按照规矩排队，投胎转世。可见这人间的恶毒流言，就连死去的人也不愿意放过。
本来生老病死，顺应天意，只是在乡民之间经过口口相传，总是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没有人愿意成为替身，我也不愿意。既然背山爷说，奶奶的魂一直跟在我身边，那我是被庇佑的，应该不会沦为替身。
站在升子山的高处，可以看见那个几乎让我们溺毙的土桥水库，如同茫茫大山中开出的一条通往阴间的忘川河，传说投胎转世的路途中，如果不喝孟婆汤，那就要跳进忘川河，才能往生。只是在这座土桥水库里的亡灵，都找到了替身没有？我们脱逃了，免受轮回之苦，那些没有脱逃的，又会有怎样的怨气冲天？比起老鼠娘取毒的坟山，这座水库，才是真正笼罩在升子山上空的阴霾吧。
就在我们心存侥幸的时候，升子山又出事了，村里最傻的捡娘不见了，她男人哭得一眼泪一把鼻涕，央求大家去帮他找婆娘。
这么傻的婆娘还找来干嘛？掉就掉了吧。有人这样说，连自己的男人在身上拉尿的事情都能讲得满村人都知道的婆娘，捡娘是独一份了。也难怪，她本来就是个弱智，流浪到了升子山，有人看见她衣衫褴褛，可怜她，就对外号叫铜脑壳的光棍汉说，捡回去做老婆吧。铜脑壳真的把她带回家，洗洗干净，一看，挺年轻的，就收到家里做了婆娘。没有名字，叫取名捡娘。捡娘大概也和升子山有缘分，从此在铜脑壳的照顾下，一天天都好起来了，也挺争气，给铜脑壳生了两个女儿，这让铜脑壳很开心，一下子变成有妻有女的人了，从此更加卖命收破烂。
捡娘除了会吃，会生孩子，慢慢也会干点活了。这下子突然不见了，铜脑壳能不着急吗？两个女儿也哭着找妈妈。村里人牢骚鬼牢骚，可是看见铜脑壳央求地可怜，都出动帮忙找人。
“捡娘”，“捡娘，“捡娘”
一时间，在升子山的各个角落里，都响起了呼喊捡娘的声音……
乡村的夜晚很黑，到处都是灯笼火把，也点不亮眼前五米的地方，在寂静的夜空响彻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铜脑壳带着两个女儿的哭声，更让人的心里瘆得慌。
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傻婆娘？随便躲在哪里，都找不到。如果不是躲起来，那么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不要说这里的水库和池塘淹死人，就是掉到哪个田埂下，也是够呛的。
找了几圈，毫无音讯。大家准备回家，不是自己家的人，肯定不会那么急火攻心。
看到大家伙都回家了，铜脑壳和两个女娃的哭声更加响了，父女三人从村子的东头寻到西头，又去后面的山上去找，还是没有找到。
眼看他们向土桥水库走去，背山爷在后面阻拦说，别去，那里太蹊跷了，等天亮才去吧。可是铜脑壳还是去了。
没有人敢跟上去，除了爷仨。土桥水库那个地方，白天都阴森恐怖，晚上更加没有人敢去了。
背山爷和老鼠娘各自掐算了一下，背山爷说，从刚才的梅山水里看，捡娘应该在水边，全身都湿漉漉的。
老鼠娘阴阴一笑，说，明明在山里好吧。
其他人听了，山里也好，水边也好，都不是好事情，这婆娘估计报销了，但是没有人敢和铜脑壳说，怕铜脑壳伤心，也怕他犯浑，就由他去。
升子山这个夜晚，家家户户关起门来都能听到铜脑壳带着女儿找捡娘的呼喊声。也有人帮忙报了警，可是警察叔叔说，人只有失踪24小时，才能出警。
更多人浮现在心头的，是那个关于替身的传说，难道？后来人们在铜脑壳的哭喊声中沉沉睡去，我也架不住瞌睡了。
没有人知道，铜脑壳父女三人在黑夜中水边找到山里，再从山里找到水边，是怎么找到天明的。
还是有人路过土桥水库，发现水里漂浮着一个人，一看，正是捡娘。她就在我和龙哥被梦魇的地方不远。可怜的捡娘，没有我们幸运，命丧于此。
铜脑壳和两个娃哭晕，捡娘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是这个家庭的纽带，如今男人没了婆娘、女儿没了娘，这个家庭更加苦不堪言了。铜脑壳家里穷，做不了三天三夜的道场，还是在乡亲们的资助下，草草把捡娘埋了。
捡娘是第三个替身吗？我也一直纳闷，人死了后，变成鬼魂，鬼魂也是有思想的，总想着要找人替自己站岗，自己好去投胎转世。捡娘本来是捡来的，又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不知道死了后，是否变成孤魂野鬼，也不用再找什么替身？
带着这个疑问，我去询问背山爷：“您是怎么预测到捡娘是在水里？”
“梅山水就是镜子，我看到的。”
“捡娘会找替身吗？”
背山爷摇了摇头，这婆娘活着弱智，没有那么多的心机，死了也不会去盘算别人。
那就成了孤魂野鬼？
也不会啦，她生了两个女儿，是有主的人，怎么会变成孤魂野鬼。
大概捡娘生前人畜无害，对谁都笑嘻嘻，生平干过最缺德的事情，就是会到人家的地里去偷摘几颗辣椒，被人瞧见了，说，捡娘，不好偷辣椒。
我不是偷，我是借。
如今的捡娘走了，而且是为村里人当替身走的，所以，人们偶尔会说起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婆娘，还是会记得她的好，她的傻和她的憨。
也许人们压根也没有把这个傻婆娘当做升子山的人，就连老鼠娘都懒得和和她记仇。可是对于掐算捡娘失踪一事上，老鼠娘明显输给了背山爷，一个断定在水里，一个断定在山上，最后还是老鼠娘输了。
老鼠娘是个喜欢搞事情的人，如果此局不扳平，更加没有人害怕她的存在了，也就断了活路。
老鼠娘找到铜脑壳，他正在忙着给两个女儿烧饭。
“侄子大爷，侄子大爷，要给婆娘招个魂吗？”老鼠娘招呼道，也就在铜脑壳面前，她能够找到某种优越感，声音也大了几分。
“婶子，人都走了，招什么魂。”铜脑壳知道老鼠娘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怕招惹到两个女儿身上，蛊毒，谁都怕，何况这个毒娘们找上门来。
“婆娘走了，娃还在哦，你不怕吗？”老鼠娘斜着眼睛看着那两个刚失去娘的孩子。
“怕呢，还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两个孙女辈。”铜脑壳护着两个孩子，指着门口说，“婶子，我家里穷，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要不，那只下蛋的母鸡你捉去吧，也算我孝敬您的呢。”
大概见到确实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老鼠娘走了，这次，连那只下蛋的母鸡都没有要。
铜脑壳连忙把刚才被老鼠娘坐过的凳子洗了下，谁都怕，只要蛊婆沾过的地方，说不定就下了蛊。至于傻婆娘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在土桥水库里，他也没有精力去追究了，也追究不出什么东西来，傻婆娘本来就是弱智。
又是替身。我想起丧葬上，师公的那些“一鬼三魂”的说法。也就是说，我奶奶是前面那些死去的人找的替身，那么我奶奶不是也要找三个替身吗？可是，我们到底不忍心做出阴损别人的事情，没有用多买一床寿被的方式来害人，就让奶奶的亡魂按照规矩排队，投胎转世。可见这人间的恶毒流言，就连死去的人也不愿意放过。
本来生老病死，顺应天意，只是在乡民之间经过口口相传，总是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没有人愿意成为替身，我也不愿意。既然背山爷说，奶奶的魂一直跟在我身边，那我是被庇佑的，应该不会沦为替身。
站在升子山的高处，可以看见那个几乎让我们溺毙的土桥水库，如同茫茫大山中开出的一条通往阴间的忘川河，传说投胎转世的路途中，如果不喝孟婆汤，那就要跳进忘川河，才能往生。只是在这座土桥水库里的亡灵，都找到了替身没有？我们脱逃了，免受轮回之苦，那些没有脱逃的，又会有怎样的怨气冲天？比起老鼠娘取毒的坟山，这座水库，才是真正笼罩在升子山上空的阴霾吧。
就在我们心存侥幸的时候，升子山又出事了，村里最傻的捡娘不见了，她男人哭得一眼泪一把鼻涕，央求大家去帮他找婆娘。
这么傻的婆娘还找来干嘛？掉就掉了吧。有人这样说，连自己的男人在身上拉尿的事情都能讲得满村人都知道的婆娘，捡娘是独一份了。也难怪，她本来就是个弱智，流浪到了升子山，有人看见她衣衫褴褛，可怜她，就对外号叫铜脑壳的光棍汉说，捡回去做老婆吧。铜脑壳真的把她带回家，洗洗干净，一看，挺年轻的，就收到家里做了婆娘。没有名字，叫取名捡娘。捡娘大概也和升子山有缘分，从此在铜脑壳的照顾下，一天天都好起来了，也挺争气，给铜脑壳生了两个女儿，这让铜脑壳很开心，一下子变成有妻有女的人了，从此更加卖命收破烂。
捡娘除了会吃，会生孩子，慢慢也会干点活了。这下子突然不见了，铜脑壳能不着急吗？两个女儿也哭着找妈妈。村里人牢骚鬼牢骚，可是看见铜脑壳央求地可怜，都出动帮忙找人。
“捡娘”，“捡娘，“捡娘”
一时间，在升子山的各个角落里，都响起了呼喊捡娘的声音……
乡村的夜晚很黑，到处都是灯笼火把，也点不亮眼前五米的地方，在寂静的夜空响彻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铜脑壳带着两个女儿的哭声，更让人的心里瘆得慌。
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傻婆娘？随便躲在哪里，都找不到。如果不是躲起来，那么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不要说这里的水库和池塘淹死人，就是掉到哪个田埂下，也是够呛的。
找了几圈，毫无音讯。大家准备回家，不是自己家的人，肯定不会那么急火攻心。
看到大家伙都回家了，铜脑壳和两个女娃的哭声更加响了，父女三人从村子的东头寻到西头，又去后面的山上去找，还是没有找到。
眼看他们向土桥水库走去，背山爷在后面阻拦说，别去，那里太蹊跷了，等天亮才去吧。可是铜脑壳还是去了。
没有人敢跟上去，除了爷仨。土桥水库那个地方，白天都阴森恐怖，晚上更加没有人敢去了。
背山爷和老鼠娘各自掐算了一下，背山爷说，从刚才的梅山水里看，捡娘应该在水边，全身都湿漉漉的。
老鼠娘阴阴一笑，说，明明在山里好吧。
其他人听了，山里也好，水边也好，都不是好事情，这婆娘估计报销了，但是没有人敢和铜脑壳说，怕铜脑壳伤心，也怕他犯浑，就由他去。
升子山这个夜晚，家家户户关起门来都能听到铜脑壳带着女儿找捡娘的呼喊声。也有人帮忙报了警，可是警察叔叔说，人只有失踪24小时，才能出警。
更多人浮现在心头的，是那个关于替身的传说，难道？后来人们在铜脑壳的哭喊声中沉沉睡去，我也架不住瞌睡了。
没有人知道，铜脑壳父女三人在黑夜中水边找到山里，再从山里找到水边，是怎么找到天明的。
还是有人路过土桥水库，发现水里漂浮着一个人，一看，正是捡娘。她就在我和龙哥被梦魇的地方不远。可怜的捡娘，没有我们幸运，命丧于此。
铜脑壳和两个娃哭晕，捡娘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是这个家庭的纽带，如今男人没了婆娘、女儿没了娘，这个家庭更加苦不堪言了。铜脑壳家里穷，做不了三天三夜的道场，还是在乡亲们的资助下，草草把捡娘埋了。
捡娘是第三个替身吗？我也一直纳闷，人死了后，变成鬼魂，鬼魂也是有思想的，总想着要找人替自己站岗，自己好去投胎转世。捡娘本来是捡来的，又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不知道死了后，是否变成孤魂野鬼，也不用再找什么替身？
带着这个疑问，我去询问背山爷：“您是怎么预测到捡娘是在水里？”
“梅山水就是镜子，我看到的。”
“捡娘会找替身吗？”
背山爷摇了摇头，这婆娘活着弱智，没有那么多的心机，死了也不会去盘算别人。
那就成了孤魂野鬼？
也不会啦，她生了两个女儿，是有主的人，怎么会变成孤魂野鬼。
大概捡娘生前人畜无害，对谁都笑嘻嘻，生平干过最缺德的事情，就是会到人家的地里去偷摘几颗辣椒，被人瞧见了，说，捡娘，不好偷辣椒。
我不是偷，我是借。
如今的捡娘走了，而且是为村里人当替身走的，所以，人们偶尔会说起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婆娘，还是会记得她的好，她的傻和她的憨。
也许人们压根也没有把这个傻婆娘当做升子山的人，就连老鼠娘都懒得和和她记仇。可是对于掐算捡娘失踪一事上，老鼠娘明显输给了背山爷，一个断定在水里，一个断定在山上，最后还是老鼠娘输了。
老鼠娘是个喜欢搞事情的人，如果此局不扳平，更加没有人害怕她的存在了，也就断了活路。
老鼠娘找到铜脑壳，他正在忙着给两个女儿烧饭。
“侄子大爷，侄子大爷，要给婆娘招个魂吗？”老鼠娘招呼道，也就在铜脑壳面前，她能够找到某种优越感，声音也大了几分。
“婶子，人都走了，招什么魂。”铜脑壳知道老鼠娘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怕招惹到两个女儿身上，蛊毒，谁都怕，何况这个毒娘们找上门来。
“婆娘走了，娃还在哦，你不怕吗？”老鼠娘斜着眼睛看着那两个刚失去娘的孩子。
“怕呢，还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两个孙女辈。”铜脑壳护着两个孩子，指着门口说，“婶子，我家里穷，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要不，那只下蛋的母鸡你捉去吧，也算我孝敬您的呢。”
大概见到确实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老鼠娘走了，这次，连那只下蛋的母鸡都没有要。
铜脑壳连忙把刚才被老鼠娘坐过的凳子洗了下，谁都怕，只要蛊婆沾过的地方，说不定就下了蛊。至于傻婆娘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在土桥水库里，他也没有精力去追究了，也追究不出什么东西来，傻婆娘本来就是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