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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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涛涛,一剑西来 美人

    吴忧一个人穿行于大街小巷,学着在村子里时,闲来无事看见路上的小石子就去踢上一脚。然后一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从巷子这头一路踢到那头,再从街头踢到街尾。这算的上孤苦伶仃的吴忧除了拿着木条折腾花花草草外唯一自娱自乐的小手段。

    突然猛的一脚,小石子被吴忧一脚踢出巷口,滚到了大街上,而恰巧不巧的一群人匆忙跑过。其中一人中了彩头一脚踩到了那颗小石子,吴忧蒙眼不忍看其惨状。

    果不其然,那人脚底一滑摔了个人仰马翻,但脸上却无丝毫怨气,甚至没觉察到是脚踩了小石子打滑才摔倒的。吴忧把手放下本想上前赔礼道歉,不曾想那人如武圣附体,来了个蹩脚的鲤鱼打挺。模样当然称不上什么帅气逼人,但他不加在意,起身满脸得兴致勃勃无损丝毫,之后又随人群跑去。

    吴忧追到巷口“唉”了一声,但早已不见那人的踪影。这群如饿狼逐兔的人里有男有女,也不知所谓何事。吴忧心想现在自己孤身一人也不怕运气背招惹上什么麻烦,一同随着这群人跑去瞧瞧热闹。

    随着人群来到主道大街正远街前才停了下来,正远街两旁人满为患,还有不少怀春少女的尖叫,鬼哭神嚎。场面十分混乱,吴忧在这群人身后,看不到人群那边的情景,随后转头环视四周,看到旁边一堵青砖墙,脚力不凡的吴忧屈膝一跳,跳上墙头手撑在墙上然后翻身一屁股坐下,想一睹这场热闹的始作俑者是何方神圣。

    放眼望去正远街当中有两名男子,一高一矮,高的那人剑眉星眸,满头黑发披肩垂下,站于街中玉树临风,手持锦丝撒扇加上一身儒雅装扮比那些满身金丝华服的大俗仙家子不知多了多少仙气。此人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令人心况神怡,不知是上辈子救了老天爷的亲闺女还是如何,赏得这幅好皮囊。

    而这名高挑男子身旁,那名稍稍矮小的“男子”面容也是不遑多让,头顶束髻,一身纯墨长衫,走起来衣角无风自起,好似踏行于云中。

    吴忧一眼看到那位稍稍矮小的“男子”,神情复杂,立马抬手把从右肩露出的断绝剑柄按了下去,藏在背后。那人转头也盯了自己一眼,吴忧一顿手足无措。但仔细想了想,还好除了断绝应该没其他她能认出来的,便把心放了下来,那人眼神疑惑不过随即转过头去微微自嘲一笑。

    不笑还好,这一笑如泼春风,这不只是这些不知嫁没嫁人的姑娘们一阵惊声高呼。

    就连两旁的老少爷们儿们,捶胸顿足,不可谓不惋惜,心中高叹:“这他娘的怎么不是个女人?”

    高挑男子见此阵仗,转头调笑道:“师弟真是风姿绝世啊,这些人为看一眼可是争的头破血流。”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师弟”两字被他压的非常沉。

    而那名稍矮“男子”不满此番调笑,面红耳赤,举起秀拳就要挥拳而上。谁知那俊逸的高挑男子抽身往前一滑,让他扑了个空。还好没继续追究,只是低下头一阵嘟囔:“他们都是来看师兄你的。”

    惹得高挑男子摇扇一阵大笑。

    见两人走远,吴忧跳下墙头一路跟着,到了那二十座仙家阁楼附近围观的人才少上些许。而那位显得有些娇小的男子或是察觉到了有人跟在后面,转头凌厉一看。吴忧愣在原地无处躲藏,只好故作镇定面无表情把断绝从碎布露出的那截剑柄怀抱在怀里继续往前,与两人擦身而过走到两人身前。

    期间吴忧连头也不敢转,这样一直到回了子衿楼,一进大门吴忧便躲在了门内一边。探出了脑袋,鬼鬼祟祟的往回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俩出尘绝艳的美人也是往这边来的。

    不过两人不是进这子衿楼,而是往一旁的风栖楼有说有笑的走去。隔的太远吴忧也听不见两人说的什么,直到两人走进了楼内,吴忧才轻手轻脚的往风栖楼跟去。

    不过等吴忧来时,为时已晚,两人不知是进了一个房间,还是各自回了房间。吴忧看见端茶送水的伙计,罕见的跑上前轻声问道:“你好,刚刚进来的两人住那间房,我是他们朋友。”

    那端着铜盆的伙计一脸狐疑的瞧着眼前的少年草鞋布衣,不像是有什么仙家朋友的人。不过手头还忙着事,随便敷衍道:“一个三楼,一个四楼,自己去找。”

    吴忧心中一松,如释重负,不过为妨眼前这伙计怀疑闹出什么动静来,吴忧匆匆上楼,在楼上走廊待了几刻钟才下楼离去。

    这时那伙计见吴忧的背影,沉下头摇了摇心叹道:“应该又是那些仙家的穷亲戚。”

    仙门之中并非个个都是龙生龙,凤生凤,所以凡俗之中有些命好福缘深厚,生得一身好根骨的孩子就会被这些仙门看上,然后从小教导。而等孩子长大后,学那道门什么斩断凡根,又或是效

    仿那和尚什么看破红尘,令这些穷苦出身但天赋异禀的孩子六亲不认。恐怕吴忧也被当作了那走投无路来攀亲戚的苦命人。

    吴忧离开风栖楼后,仔细想来却是自嘲不已。原来那稍矮的俊逸“男子”是于滨海城镇与吴忧一行人分别的康姑娘。

    不过好在并没有认出换了一张脸的吴忧,吴忧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如果那时真被康惠认了出来,吴忧还不知道如何自处呢。心想一定不能让康惠认出来,回到子衿楼关上了便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

    风栖楼里,此时看着如白脸小生的康惠坐于木椅上,而身旁隔着一张不宽的四方桌坐着那位高大清逸男子,一只手轻轻玩弄着茶盏,另一只手撒扇轻摇,浑身上下透着风流气,但却让人没有丝毫不适。

    放下茶盏盖,手一摇用力收掉撒扇,满脸郑重,口气中带点训诫的意味说道:“师弟,此去龙缸管那些麻烦事,也不怕惹火上身。”

    被称作师弟的康惠脸上并未对这个称谓感到不喜,白了一眼反问道:“你不是说过,修行人不找点麻烦事给自己做,还不如早点挖个坑躺进去吗?”

    清逸男子咧了咧嘴角,笑着说道:“玩笑,玩笑,当不得真。”

    康惠转头往清逸男子眼前凑近了几分,一拍桌认真道:“我就当真了。”

    清逸男子扯了扯嘴角,叹道:“一个女娃学什么舞刀弄枪嘛,学点琴棋书画多好,当初就不该教你。现在有点本事就出去惹事生非,你父亲不该是前车之鉴吗。”

    但男子下一刻又有些后悔,自己说话没有太过脑子。

    康惠眸子里藏着极浅的忧伤,但面上却是笑的没心没肺,玩笑道:“你是怕再过些时日就打不过我了,自己没面子吧。何况你不也是从一世峰偷跑出来凑热闹的,怎么,就许你点灯,就不许我放火了?”

    男子摇了摇头,他十分了解这个小丫头,自幼有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谁都没办法让她讲出来,虽然装作毫不在意但怎么骗得了看着她长大的自己。

    男子一拍手突然岔开话坏笑道:“师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一睹琴仙的风采,如师弟这般俊俏模样恐怕那琴仙王离见了,心头也会被小鹿乱撞。”

    康惠眉头一皱,问道:“你来剑典是为了王离?”

    风流倜傥的男子站起身,说道:“当然不是。”

    康惠眉头一松。

    但男子往窗前走了两步故作一块朽木疙瘩,洋洋得意道:“我为的是能在仙子的眼前,于剑典上夺魁,说不定仙子就此会倾心于我。”

    康惠如剑又如柳叶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手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借势起身,桌上的茶盏也抖了几抖。怒道:“熊样,这次剑典夺魁的肯定是我,要是你能夺魁我就……。”

    男子转过身撇头看着满脸嗔怒的康惠笑问道:“你就怎么样,你名字可倒着写了好多回了。”

    康惠被气的哑口无言,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两人其实心照不宣,剑典之上境界不同会分开比试,自然没有交手的可能。

    康惠出门后男子脸上再无那种调笑的意味,轻轻仰头看着窗外似粉黛般卷舒的白云一阵苦笑。

    而回到自己房里的康惠正襟危坐在嵌于黄花梨木梳妆台的铜镜之前,没有学寻常娘子家把自己的脸左扒拉一下右扒拉一下,而是面无表情,纹丝不动,静若个木头人。

    过了许久才撅了撅嘴角,呢喃道:“女人应该很好对付。”

    说完康惠便出门,御剑腾空径直向悬于的空中的云中阁飞去。

    传闻云中阁拔云而建,但有这般本事的人恐怕还于娘胎里没出生。五州界也有野史记载,云中阁本是东海州一座不知名的仙岛,后因门中一人飞升为天人,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位大能把岛屿铭上阵法,而这座破海浮空的岛屿便是现在的云中阁。

    不过野史总归不是官家史志,是不是事实恐怕除了阁中那些不仅位高权柄辈份还高的长老知道,其他人就无从考证了。

    康惠御剑到了云中阁大门前,守门的是两位俊秀男子,虽不及康惠那位许欢师兄倾国倾城,但倾镇倾村到是够了。两男子负剑而立,并未搭理身处门前的康惠,只要不越雷池半步便与两人无关。

    虽说康惠把藏剑峰的令牌送了出去,还好这柄飞剑十二从不离身。仙家里剑便能代表身份,不过也得眼界不窄才认得出来。

    康惠上前把收于青玉剑鞘里的十二横在守门的两人眼前一放,两人相视点了点头。其中一人抱拳问道:“不知藏剑峰的道友来云中阁所为何事?”

    康惠本想说话,但突然记起了来此的目的,嗓音故作醇厚,“咳咳,我是慕琴仙王离的美名而来,不知两位是否

    可以引荐。”

    要是一般籍籍无名的宵小说不定早被两人当作打发无趣的玩乐,好好羞辱一番。不过眼前的康惠手中那柄十二两人还是认得出来的,恐怕也没哪个宗门会让如此眼力劲都没有的门生当作看守。

    两人点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仙子愿不愿意那就说不定了。”

    康惠摆摆手,“无妨,无妨。”

    其中一名男子说道:“那道友随我进去闲坐片刻,待人通报后,仙子如果愿意自然会来接见。”

    康惠轻轻点头,正欲跟随进门却被另一人拦住,口气不卑不亢的说道:“道友,阁中有规矩,进阁内兵刃一定要交给我们保管,才让进阁。”

    康惠有些犹豫,不过没持续太久心想这也在情理之中,一则是验明是否真是价真货实的十二,二则是万一真有傻子进去闹事没了飞剑如同断了手足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康惠径直把十二丢给了那人,然后随着另一人进了大门。

    那部不知何人撰写的野史,有一点确是事实这云中阁建于一座广大的浮空岛屿之上。除了那由那两人把守的大门外,全岛被护阁剑阵笼罩。而岛上从正中的不知楼为中轴两旁建筑相对称,如帝王行宫般的格局。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不知楼后的入云塔,据传这入云塔每隔一些时日就会大兴人力增高十丈,但时间不定或许是两百年,或许是五百年,现在已有八十余丈高。但这云中阁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是何原因就无从知晓了。

    守门那男子带康惠进了云中阁,但没好人做到底,与阁中一位不苟言笑的管事交接好便自行离去了。

    那位管事虽不苟言笑,但却慈眉善目,丝毫不给人被拒之千里的感受。管事对康惠施了一礼说道:“小公子跟我走吧。”

    康惠回之一笑点了点头。

    跟随管事在楼阁间左穿右行,期间不少因康惠俊秀脸庞出来看热闹的小娘子。康惠装作风月场的老手,对那些小娘子挤眉弄眼也可以当作事先练手。

    阁中管事带康惠进了一处庭院,庭院之中有两方锦鲤池。两张八角石桌,分别配四张石凳。在凡俗人看来还算阔气,但如果仙家庭院还是略显低调。

    管事朝着康惠说道:“小公子在这稍坐等候片刻,我去与仙子通传。”

    康惠轻轻点头站在原地,待管事进了房里以后,百无聊赖的康惠蹲下身子抓起几颗小石子,看着其中一方锦鲤池的鱼儿们浮在水面,把手中的石子赏了出去。

    不讨喜的鱼儿们并不满足,仍旧头朝着天,嘴巴一张一翕,颇像那村头骂街的的妇人。

    康惠嗤笑道:“几位小娘子就别躲躲藏藏了,都看见你们了。”

    从进庭院的门口探出三个脑袋,其中一个胆量过人一席墨绿长衫的姑娘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径直走向康惠。另外两个含蓄一点的姑娘身穿白衣跟在其后,而那位带头的姑娘离近看到康惠之后神色复杂,先是一惊,后又惋惜,再就释然。

    那姑娘理所当然的上前一把搂住康惠手臂媚声说道:“公子这胳膊真结实呢,出自哪家仙门呢?”

    康惠心中一阵惊慌,但脸上依旧镇定,任由那墨绿长衫的姑娘搂住手臂。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在那肌肤吹弹可破的姑娘脸上划过,笑道:“我听闻云中阁的小娘子们,柔情似水,娇艳欲滴远从藏剑峰而来,只为一亲芳泽。”

    此番互相调戏,处于身后的那俩白衣小姑娘看的面红耳赤,心中想到这跟自己平时认识的绿枝姐判若两人,是不是见着眼前这位俊秀公子给魔怔了。

    而下一刻绿枝更是让其目瞪口呆,只见她如蝴蝶绕枝般一转身到了康惠身后,双臂从背后搂住康惠,而手掌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捏了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康惠心头大乱,只听绿枝在耳边柔声道:“我习得一手磨豆腐的好手艺,公子要不要去尝尝。”

    此刻康惠一把甩开绿枝的双手,如见虎狼惊恐道:“我想起今天还有急事,下次,下次。”

    正当慌不择路的康惠差点撞进王离仙子住所时,绿枝站在原地扭扭咧咧,鬓角秀发于拇指和食指间滑落,轻喊道:“公子走错了。”

    康惠这才发觉,连忙换了个方向,面朝着绿枝边退边嚅嚅喏喏道:“下次,下次。”

    绿枝一脸嬉笑道:“那小娘子在这等着公子,下次来任君采撷!”

    康惠快要出门,听见此话一不注意踢到门槛打了个踉跄,心想出这庭院的路真是比走万寿山还远。当拿回十二从云中阁离去,才一脸哭丧呢喃道:“女人真有这么难对付?”

    而庭院内,绿枝看着两个惊魂未定的小丫头,眼神迷离道:“唉,真可惜,是个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