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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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涛涛,一剑西来 效颦

    自江风雪走后,渡海舟的上空每日闪着白芒的飞剑比之之前多了不少。这群年轻的仙家子弟或是被那日江风雪破境所激励煮沸了一腔热血,心头涌出了欲与天骄试比高的雄心壮志,也不管天赋是否够看,勤奋便是了。

    不过这热闹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两三日后或许是被现实一盆冷水给浇灭了壮志的火苗,没有太多进步的仙家子弟干脆就得过且过了起来,像吴忧这样每日勤奋修行的人变的稀有起来。

    每日枯燥的锻炼并未让吴忧打退堂鼓,有时累了实在想偷偷懒,也只是去避浪阁听周泽芳抚上一曲。不过吴忧这一去便让那原本就冷清的碧浪阁琴楼更是门庭幽静了不少。

    去的次数多了里面的人自然也熟络了起来,在大堂招呼客人的有一女子被叫做红月,在鲁姐手下鞍前马后,每次吴忧来避浪阁鲁姐都让红月招呼,不过自吴忧时常来避浪阁之后,这客人比以前少了不少。红月面上到没什么不喜,但心中可是把吴忧这乡巴佬几辈祖宗都给骂了。

    像吴忧这样只来听琴却不对姑娘有心思的男人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虽然年岁不大,但同吴忧这般岁数的风月场老手红月也见怪不怪了,不知是不好这一口还是那方面有点小病。为此红月还特地吩咐了俩姑娘伴着吴忧“听琴。”

    不过自那次俩姑娘回头的告知,红月也深信了自己的猜测。生意冷清响钱在口袋晃的叮当响的苦楚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依然每次都是对吴忧笑脸相迎,也不敢冒着得罪这少年背后那不知来历的大人人物的风险,把他给赶出去。

    所幸这零丁的日子并没有持续个十天半月的,不然恐怕就算得罪那位大人物,红月也要拿着鸡毛掸子把时不时就前来听琴又不给赏钱的吴忧给赶出去。

    避浪阁之内有琴,棋,书,画四楼,其中各有花魁,棋楼花魁谭娇,书楼花魁曹献文,画楼花魁王朵,各个都是国色天香。

    虽说四楼花魁各有风姿,但之前却被廖晓盖过了名头,要是以前碧浪阁肯定是舞仙廖晓的门前排成长列求见的人最多,现在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那舞仙廖晓已经许给了云中阁的剑仙余清。自那日舟祭之后,再没有机会见那绝美舞资了。

    这可让这些每次来避浪阁,都着装光鲜的风流登徒子好一阵垂头丧气,现在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放在了这棋书画三楼的花魁身上。

    不过吴忧经常出现在碧浪阁,自然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每次来都是向姑娘们打听一下那夜闹事汉子身边的少年在不在。

    在得在得知不在之后才左顾右盼的一副憨贼模样溜进楼内,寻几位花魁手谈对弈,书诗画月。心中期盼若是祖坟冒了青烟能被花魁看上,能度一夜春宵,虽不如廖晓那般天仙之姿但也是世间一桩美事。

    有一件怪事,那就是琴楼的周泽芳姑娘在吴忧时常驻足之前也鲜有人问津,以周姑娘的姿色容颜确实让人生奇。

    原来是那些最开始被琴声引进琴楼的人使的坏,周泽芳很少露面。凡是一睹过周姑娘芳泽的人都会在外面传出琴楼内的花魁虽说琴艺不错,但那容颜可真是惨不忍睹,奇丑无比,常去琴楼的那几人应该是一起商量了一下,说的有鼻子有眼,口吻也基本一致,让不少人信以为真。这么一来琴楼之中就被这几个常客“霸占”。

    周泽芳喜静,一手琴艺是渡海舟上长老教出来的,对她也很是疼爱,当作女儿视如己出。那鲁姐也不好言语,只由得那些流言蜚语在外相传,让这幽深琴楼埋没着一只金丝雀。

    这天,冷清了许久的琴楼却早已坐无虚席,原来那几位被吴忧吓出去的人怀恨在心,不肯就此罢休,把琴楼里周花魁的容貌添油加醋了大肆宣传了一番,还说比那舞仙廖

    晓更为惊艳。因着最初的蜚语许多人还是不信,也是有几人听着琴声美妙觉着见见抚琴的是佳人还是丑妇也没什么妨害,便舍了银子移步入了琴楼。

    这一进不要紧,但几人把眼中所见的绝色佳人口口相传开来,造就了如今这副场面。红月在大堂满脸春风的招呼着这些为美人而来的浪荡子,而琴楼就连屋外的巷子都被这些人挤了个密不透风。

    来避浪阁的路上,吴忧又遇见了邓雁与谭雁,本想带着她俩一起去听听周姑娘的琴艺,也好证明自己并未说谎,去那碧浪阁为得只是一曲天籁。

    但俩小姑娘可不敢进那里面,听吴忧说还打算带自己前去,两人气鼓鼓的往吴忧两只脚背使劲跺了一脚,不过皮糙肉厚的吴忧倒没有什么事,邓雁与谭雁却一瘸一拐的互相搀扶着跑开了。

    这让吴忧有些迷糊,眼见跑开的两人,吴忧也只好独自前去享受悦耳之音。

    碧浪阁之外早已是人头攒动,场面有些像龙缸小村子里围观吴忧带“媳妇”回去的那热闹光景。

    在门前招呼客人的红月那点眼力可不是吹的,隔了老远就看见了来此路上的吴忧。脸上喜色瞬间不再,心中暗骂这尊瘟神又来了。不过随着吴忧越来越近红月脸上变回谄笑胁肩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像是被谁拿刀架着强颜欢笑一样。

    吴忧还没进门红月便迎了上去,满脸笑意说道:“今日恐怕吴公子是进不了琴楼了。”

    见吴忧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红月又故作惊慌的解释道:“哎呀,当然没有赶公子的意思,不过呢今天为周姑娘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怕是没了公子的位置”

    吴忧笑道:“不打紧,不打紧,站在一旁听也行。”

    红月嘴角抽了抽,也是没有料到吴忧会如此应付,而后对碧浪阁的大门摊出右手示意让吴忧进去。

    “公子若是不信自己进去看便是,要是进得去,小娘子也就不在言语了。”红月妩媚中暗藏着一丝不乐,幸灾乐祸道。

    吴忧诚笑道:“谢谢红月姐。”

    而一进门果然红月没有说谎,往琴楼去的那条小巷被身穿各式各样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给站满了。

    本打算就此离去,但最后的那几人无意中转头看见了吴忧,这下倒挺自觉,不仅自己往旁边以背贴墙让出了道来,还给前面的兄弟打了个招呼。

    毕竟盛情难却嘛,既然别人都让出路了,这样甩手离开也是不礼貌的,吴忧从众人眼前快步往琴楼而去。

    红月在后面却是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把刚刚心里剩余的一点怒气放的干干净净,心中念叨:“惹不起,惹不起。”

    还没进琴楼大门从屋内传来的琴声吴忧已经听出了有些不对劲,周泽芳弄指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丝。若不是这段时间吴忧常来听她抚琴恐怕也听不出来。

    在门外那些守候的世家子的注视下吴忧缓缓推开了琴楼大门,这下门外的先前对吴忧抱有怨恨的世家子弟此刻看吴忧如看耀眼星辰。凡是能进琴楼听琴的无一都是在自己那点弹丸之地有点名气的仙门子弟。所以门外的众人也只好在门外候着,不敢敲门,更不敢推门进去。

    吴忧却替他们做了不敢做的事,众人壮着胆子跟在吴忧身后,一脸狐假虎威,今天也做了一回从前被他们带着横霸乡里的凶奴恶仆。

    原本心中还因为自己贵公子身份,随人身后感觉有些折面子,但看见抚琴的素衫美人后那羞愧的感受转眼烟消云散,更有人心中狠道:“妈的,能见美人一面,给人做儿子也成。”

    听见动静本低头抚琴一脸淡漠的周泽芳抬头看见是吴忧来了,芳容之上露出了微笑轻轻点头,这可让坐在房内的仙门子弟,心好像泡在了醋坛子里。凌厉的眼神杀向吴忧,想凭着眼神把吴忧给刺死一般。

    但这些人慑于吴忧背后的无名汉,也只是敢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不敢言语什么。这下吴忧身后的那群世家子总算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待在吴忧身后仰起头恨不得把头抬到天上去。

    “吴忧兄,好些日子没见了,过来坐,过来坐。”大厅之旁的案桌边,传来一句有些耳熟的声音。也打破了吴忧无处安放身躯的尴尬境地,说此话的正是苟文峰。

    有绝色美人的这般消息是自然逃不过苟文峰的耳朵,来的有些早便与几个师弟占了一处案桌。

    与苟文峰一起的一个师弟立马起身让位置空了出来,吴忧也难回绝,提步坐了上去。而他身后的那群人识相的都往吴忧身后站了去,一副狐假虎威的小人得志的模样。

    虽场下剑拔弩张,但周泽芳的琴声一丝未乱但仍是快了一分,悠悠琴声入耳也让这些仙家子弟把刚刚的不愉快暂且放在脑后。

    坐在苟文峰旁的吴忧并未与他过多交谈,而是闭上眼欣赏周姑娘的琴声,但吴忧确实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想一向喜欢清静的周泽芳应该是不喜欢热闹场面。吴忧脑袋一转想出了个法子,只见他陡然起身,学着无名汉的样子举掌往案桌上拍了去,细胳膊细腿的案桌自然也顶不住吴忧那武人的力道,四分五裂开来。但动作如此暴劣,眼中始终清明,不见一丝杀气,这在他人看来越是如此越让人琢磨不透。仙家世界传过一个说法,如果杀气滔天到返璞归真的境界那绝对是让人察觉不出杀气的。

    有几个见识多点的人就在盘算吴忧有多大可能是那般境界,虽说他修为不高,但杀气不能以修为高低来判,毕竟那是硬生生靠杀伐累积而成的。

    一盏茶的寂静氛围后,那几人不愿冒险再招惹吴忧,静悄悄的从琴楼大厅之中撤了去。眼见有人带头,其余那些仙家子弟也就觉得面子上没那么难堪了,便也不露声色的离去。

    站在吴忧身后的那群凡俗世家子,正欲大喊庆祝此刻总算“扳回一局”,但吴忧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他们也挺上道立马封住了正要开口的嘴,待那群仙家子弟走光后才不舍的离去。

    苟文峰当然没同其他人一样离去,他只是支呼几个师弟先走,自己与吴忧倒是留在了琴楼之内。

    “周姑娘实在对不起,弄坏了你的桌子,我以后拿张新的赔给你。”吴忧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周泽芳嫣然一笑后又故嗔道“不用了,桌子是小,可是你却把我的客人都给赶走了。”

    吴忧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解的道:“我听周姑娘的琴声比平常快了些,以为周姑娘不喜欢热闹,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若是周姑娘不高兴,我再去把那些人叫回来。”

    周泽芳衣袖掩面不让吴忧看见自己偷笑,又说道“不用了,清静点好。”

    苟文峰把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微惊念道:“看走眼了,吴忧兄这察美人心思和讨姑娘心喜的本事,也称的上是洞察秋毫与别具一格了。”

    两人停下话语,周泽芳的琴声也恢复平常的节奏,苟文峰也是托了吴忧的福,能听周泽芳所奏的天籁之音。

    苟文峰心里打定主意,这兄弟一定得认下,以后也好与他讨教讨教这博红颜一笑的本事。

    苟文峰一脸钦佩的小声道,“吴忧兄,那夜的英雄前辈是你的师傅吧。”

    吴忧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谁,只是有些不解的点了点头。

    随后苟文峰便拿起放在桌下的右手,对吴忧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道:“雄师无宵徒。”

    话完,吴忧便会意,只是咧开嘴傻笑一阵,而后两人也不在多说什么,并列而坐享受琴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