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行
字体: 16 + -

大江涛涛,一剑西来 笼雁

    “仰惟海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予民之鱼虾,为民之立命,敢荐非馨。今为渡海,冀海能与我等持安,尚飨。”

    祭词念完,跪地的众人人手一只酒樽,一旁拿着酒壶的伙计负责倒上酒,然后众人起身,左手扶上右肘,微微倾斜酒樽,把酒缓缓从左往右淋在了地上。不过酒还没落地,所祭祀的大海便已经等不及了。遣出带着微微咸味的海风把从酒樽里落下的细流吹的散乱。

    自此这渡海舟的舟祭也算完成了,姑娘们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去休息。留下些壮实的伙计收拾收拾这里的残局。

    眼见姑娘们都走了,无名汉也没有待下去的意思了,对旁边的几人说道:“美人看够了,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吴忧兄,我住六等楼甲院,要是闲来无事可以来找我喝喝酒。”苟文峰对着吴忧抱拳道,后又对着无名汉笑着谄媚点头示意,不过后者的兴趣不大,都没望他一眼。只有吴忧应了一声,但也不见苟文峰羞恼,带着身旁的几个师兄弟便离开了此地。

    苟文峰走后吴忧等人也随着无名汉身后往住处走去。吴忧心里压着些事,一路无言,气氛像晚秋山林,显得有些冷清。

    “小娃,怎么,觉得我做的过份了。”无名汉猜出了吴忧的心思开口说道。

    吴忧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无名汉哈哈大笑道:“所以说你得多学学你那师弟,梁秀才便是喜欢与人讲道理,如今落得个什么下场。世上多的是不讲道理的人,对这些人你个个都去讲道理,不但没有效果,反到给自己添了烦恼。”

    但对无名汉的这套说辞吴忧不敢苟同,想来以吴忧的性子不会被这简单的三言两语所教化,无名汉也不在多说。干脆加快了步子,把吴忧几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吴忧,我觉得他说的没错,人族的自私与傲慢不是跟他们讲道理就能够改变的,有时候用霸道代替道理效果会更好。”一旁的金明见无名汉走后,对吴忧说道。

    但短暂的思索后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才慌忙的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人族,当然不包括你!”

    雷海龙与刘家豪也连连点头,十分同意金明的说法。

    至于几人的话,吴忧也听了进去,搁置在心里,用双手推了推几个龙族小童的后背打发他们也快些回去。

    送走金明他们后,后面慢悠悠的吴忧一路上也顾不得欣赏渡海舟之上灯火通明的夜景,内心矛盾不已,他觉得师傅与金明说的有些道理,但在村子里听梁先生所讲的那些话也是有道理的,现在是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吴忧进了自己挑选的破旧房间,磕磕碰碰的摸到了还有些余油的油灯。拿出怀里用了很久打火石,用双手打了几下,点燃了油灯。

    油灯虽不是很亮,但好在房间不大,再借着窗外的灯火和这小小的油灯倒也能看清房间的所有东西,片刻吴忧应该也是觉得时候不早了,把脑子放空不再烦恼,明天得打早起来练拳。吹灭油灯躺到了床上,但烦恼哪是那么容易扔掉的,吴忧不停的在床上辗转,花了不少功夫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也不打扰龙族小童与师傅的清梦,吴忧自

    己便到鹤颐楼吃过早饭,就在这渡海舟之上寻寻看看,想找一处僻静宽敞的地方练拳。终于在一处楼阁外的假山群里面停了下来。

    假山正中有一套石桌石椅但地方也还算宽敞,能够施展的开。也不墨迹,吴忧把背后的断绝小心的搁放在石桌上,撸起衣袖,退了十余步,让断绝离不开自己的视线,便开练起来。

    名叫邓雁,谭雁的那两个小姑娘从旁路过,还不忘给吴忧问声早。像吴忧这样出来晨练的客人见过不少,也不奇怪。吴忧也露出一口白牙,点点头回笑示意。

    “铛,铛,铛。”

    三声钟响让本已经走远的两个小姑娘又折了回来,躲在假山后找了一块趁手的石头扶好,满脸带着坏笑。她俩是想看看吴忧的出糗滑稽模样,虽说已经告诫过吴忧几人,但邓雁与谭雁根本不信吴忧会把她俩的话听进去。

    今天这种场面,不知道偷偷见过多少次了,但每次看到还是觉得很有趣。

    “你说他会摔个头破血流,还是摔得个鼻清脸肿,又或是直接摔得个昏迷不醒。”邓雁躲在后面看着打拳的吴忧,一脸诡笑的对谭雁说道。

    “他是个练家子,摔得个头破血流到不至于,我赌他摔个鼻青脸肿狗啃泥。”谭雁捏住下巴边思认真的说道。

    邓雁一抿嘴,想到富贵险中求,口福赌中来,一下狠心道: “那就定了哟,我赌他摔个头破血流,你赌他鼻青脸肿,要是谁赢了,今天中午的红烧肉可得让出来。”

    谭雁犹豫了一下,随后为了多吃一份那心心念念的红烧肉担下饿肚子的风险应了一声,同意了与邓雁的赌局。

    随着三声钟响,吴忧猛然想起刚上舟时,邓雁与谭雁那两个小姑娘的告诫。出乎她们的意料,吴忧马上停下出拳的动作,拿起断绝。找了假山旁的一根水桶粗的梧桐,死死的抱在了树上。

    这一幕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邓雁与谭雁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是个如此的怂包,闷气从鼻子喷了出来,哼了一声。但两人心里还是有点高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她俩的话放在了心上。但赌局却算完了,各自心里中午那两人份的红烧肉也飞了。

    “起锁,行舟!”钟响之后,又一声喊叫从钟楼发了出来,回荡在这渡海舟之上,久久不肯散去,可见其嗓门有多深厚的功力。

    四条巨大的锁链从渡海舟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升起,伴随而来的是整个渡海舟的倾斜,还好吴忧提早抱在了树上,不然此刻恐怕真是会摔个不成人样。

    而渡海舟之上上许多未听从告诫的人下场可没这般好,不少在睡梦之中的人就被摇晃下床,在房间里东撞西撞。金明三人就是如此,在房间里滚去滚来磕的满头大包。这下喜欢睡懒觉的几人可算好生的醒了醒精神。但另一间房的无名汉却好像是粘在的床上,任其怎么摇也摇不下来。

    所幸这摇晃并未持续太久,而后渡海舟好像升高了不少于海面上缓缓前行,在近海的时候还有些颠簸。而出了近海,行程就安稳了下来。吴忧也从抱着的树下来了,心想还好有那俩小姑娘的提醒,到时候见到了她们可得道声谢。

    刚有这样的心思,那邓雁与谭雁

    便都出现在了眼前,没等吴忧开口道谢,邓雁就抢先开口有些娇怒的问道:“客官为何能把我们两个小侍女的话放在心上?”

    吴忧微微一愣,不知为何眼前的小姑娘要问这样的问题,更不知哪里惹了她们生气,脱口而出道:“因为你们说了,我就听了啊。还得谢谢你们的提醒呢,不然刚刚我就得摔惨了。”

    俩小姑娘心里一阵唏嘘,刚刚的怒气已经散去八九分,随后谭雁考虑了一下又问道:“不知客官的名字,可不可以跟我们做个朋友。”

    吴忧暖心一笑,回道:“当然可以,我叫吴忧,口天吴,无忧无虑的忧,以后就不用叫我客官了,就叫我吴忧吧。”

    随后这灵气小姑娘指着身旁与她同样水灵的姑娘对吴忧介绍道: “我叫谭雁,她叫邓雁,之前给你说过应该还记得吧。”

    吴忧点了点头。

    “我们俩从小就在这渡海舟之上长大,三岁时我俩不懂事整天在这渡海舟上弄得鸡犬不宁,所以直到三岁时收养我们的阿婶说我俩是困不住的大雁,才给了我们自己的名字。那时候高兴了好多天都没睡着觉。”邓雁挠挠脑袋,语气中藏着些自豪,与掩不住的惆怅的补充道。

    “是啊,不过自从有了名字,我俩也没那么贪玩了,总想着有一天攒够了两百两银子就能去账房买到自由。下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吴忧哥你是从外面来的,能不能跟我俩讲讲外面的世界?”谭雁把水汪汪的眼珠睁的斗大,一脸期望的看着吴忧。

    听闻邓雁与谭雁的话,吴忧顿时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如果不是遇到康姑娘又受了梁先生所托,吴忧恐怕已随破碎的龙缸已经烟消云散。根本不会知道所在的世界还有五州之分,更不会知道世上还有如山峦般大小雄奇壮伟的渡海舟。

    吴忧招呼她俩坐下石凳,与两小姑娘娓娓道来讲了一路上的见闻,从未下过渡海舟的邓雁与谭雁哪里见过吴忧说的那些奇迹诡秘,先不说那能飞沙走石的野猪模样的当康,光是能口吐人言水缸粗细的巨蟒便让两人惊叹连连。

    其实这些事在修行人里面也算不得什么,但像这般耐着性子当作故事讲给邓雁与谭雁听的,除了收养她们的阿婶,吴忧到是第一个。

    俩小姑娘手肘放在石桌上,也不怕被冰冷的石桌硌的生疼,两只手掌托住下巴。一脸憧憬的看着眼前手嘴并用比划着讲故事的吴忧。颇像哪户小家碧玉的姑娘,眼前有个银枪白马的将军一样,如何能不让人心生仰慕。

    俩姑娘听的入神,显然是忘了手头还有阿婶交代的事。

    “雁儿,雁儿!”妇人大声的呼喊声,把沉醉在吴忧故事里的邓雁与谭雁硬生生扯了出来。

    回过神来的两人大呼不好,惊慌道:“完了,完了,阿婶叫我们俩去换客房里折旧的被褥,给给忘了,这下又要被阿婶骂了。”

    还没来得及与吴忧道别,就跟着刚刚的呼喊声跑去,谭雁还不忘回头双颊露出两个小酒窝与吴忧喊道:“吴忧哥,没讲完的留着下次,等有空了我跟邓雁再来找你。”

    吴忧笑着挥挥手作别,送走两个惹人怜惜的小姑娘后,吴忧又开始了练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