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夜出走
夏夜，小玉的家。
灯光昏暗，小玉在收拾行李。
她弯腰从床底下抱出一只瓦罐，把里面的东西往床上倒。
叮叮铃铃，窸窸窣窣，都是一些零钱。
她把这些钱攥在手心里，表情茫然而又呆滞……
父亲的房间。
一个小小的黑影在到处摸索。
黑暗中，父亲睁开眼，瞳孔里泛出一道白光。
黑影轻手轻脚，在翻箱倒柜。
她终于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在手里，凑近看了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父亲的眼光一直紧紧地盯着黑影。
黑影倒退着，悄悄地离开了房间，消失在父亲的视线里。
这时，母亲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她睁大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惊恐地说：“她爸，你快醒醒，家里好像是进贼了，我刚才听到了响动。”
父亲：“你别一惊一乍的，贼还会偷我们家！睡下吧。”
母亲：“不对！我是听到了声音，还有离去的脚步声。我的心现在跳的厉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起来看看，不然我睡不踏实。”
父亲：“就是进贼了我又能怎么样？黑灯瞎火的，我一个瘸子，能撵得上吗？睡吧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母亲呆呆地坐着，良久，她说：“我的病好像是轻了一些，很久都没发作了吧？”
父亲嘴巴里应付：“嗯哪嗯哪。”
母亲：“还有，你不要逼着给小玉找什么上门女婿了，看得出，丫头不情愿。她还小，我们眼看老了，还能活多久？咱这辈子苦就苦了，不要坑了丫头一辈子……”
父亲猛地坐起来，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个瞎子，深更半夜里瞎唠叨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
野外，夜色浓郁，天空中没有月光，几点星光，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
山路上，小玉背着个包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冷不丁，不知什么动物“噌”的一声从她面前窜过，把小玉吓的一个激灵。
到了前山涧，那里有一座年代久远的木桥，过了木桥就是一条横着的马路，顺着马路走不远，可以看到一个小镇，小玉读书的中学就在小镇的边上。穿过小镇一直走，就能到达县城。县城里，有开往上海的长途汽车。
站在木桥的这头，小玉不敢迈步了。虽然这座木桥她不知走过了多少次，但那都是在白天，现在情况不一样，深夜，又是她一个人。
山涧里住着一个水鬼，是个冤死的，阎王爷不收她的灵魂，据说要找到一个人替死，她才能投胎转世。不然，她只能一直是个孤魂野鬼，在山涧边徘徊，阴魂不散。
木桥年久失修，平常有人走在上面，摇摇摆摆，吱吱呀呀的，小玉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上去。她不想耽搁的太久，因为她必须在天亮时赶到县城，这是她酝酿已久的行动，怕夜长梦多，会出什么岔子。
刚到桥中间，小玉听到桥下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像是有几只空的玻璃瓶子在相互碰撞，声音清晰，在寂寥的深夜显得非常刺耳。接着，是一阵“咯咯咯咯”的叫声，不像是癞蛤蟆的叫，更不像是小鸟的叫，倒像是母鸡刚下完蛋，自己在唱歌。
小玉一下子就被吓瘫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头发也竖了起来，她一屁股坐在桥上，身体像筛糠一样，不停地发抖。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小玉清醒了一些，她明白一定是这个水鬼想勾引她下水，让她做她的替身，她好早点托生。以前，小玉曾经好心的想过，要是谁不想活了，就跳到这个山涧里自杀，就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可是，现在轮到她自己，她可不这样想了，她想，就是活的再苦再累，也不去死，死了什么希望都没有了，那不是白来这个世界上一趟，还有什么意思呢？她要活着，而且还要尽量活的好一点。有了生的期望，她倒也不怎么害怕了。她想，过了桥就是坚实的土地，水鬼就拿她没办法啦，最好是早点离开这座危险的桥。
这样想着，小玉刚打算站起来，怪事又出现了，山涧里平白无故刮起了一股凉嗖嗖的阴风，这风十分怪异，两边山上的树木都没见动静，只是顺着水面走，带起水花，哗哗直响。
桥身开始不停地摇晃，小玉死死地用双手抓住桥上的一块木板，生怕自己掉落桥下。
阴风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小玉抓住这个机会，猛然间站起来，百米冲刺般地冲过桥面。
…………
深夜，小玉的家。
小玉的父亲一手住着拐杖，一手拿着手电，一瘸一拐地来到小玉的屋前，推开虚掩的屋门，挤进屋里。
手电的光在屋内照射了一遍，空空的，没有小玉的影子。
最后，手电的光柱在小玉的书桌上停留了下来，那上面留有一张字条，父亲拿在手里，字迹在一点点地变大，变清晰：
“爸妈，我到外面打工去了，我要出去挣钱，只有挣到了钱，我才能养活您们，您们在家要多保重身体……哦，对了，我拿了爸的一百元钱，没有路费，我走不了……”
父亲看完字条，一下子瘫坐在小玉的床上……
…………
夜深了，但学校还有一间教室的灯光还亮着，那是小玉曾经学习的地方。
小玉矗立在马路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那片亮光。
良久，那片亮光无声地熄灭了，小玉才挪动脚步，沿着马路，朝前走去。
路上，小玉感觉到裤腿上一片湿巴巴的，才明白刚才被吓得尿湿了裤子。她打算停下来换上一件干净的裤子，但还是放弃了。她想，天亮还早着呢，等走到县城，夜风就会把裤子吹干了。
一束汽车的从后面照射过来，隐约传来马达的声音，小玉怕被人看见，急忙闪身，躲进路边的乱草丛中。
是一辆农用三轮车，只有这种车才安了独灯。开车的是一位赶早进县城卖菜的菜农，他把车子停在小玉隐身的地方，走下来喊：“有人吗？”
小玉没有吭声。
菜农又喊：“是赶早脚进城的吗？搭我的车子吧，我捎你一段路。”
小玉盘算，坐车子进城，要少走几十里路呢，她想答应，又怕遇到的是坏人，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女孩子没有胆量坐陌生人的车子，索性还是不吭声。
菜农提高了嗓音，但声音已经有些发抖：“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我是好心，想带你……”话音没落，惊起了几只野鸟，“哇，哇”地叫着，扑棱棱从草丛里飞起。
菜农“妈呀”一声大叫：“有鬼！有鬼呀！”慌乱中爬上三轮车，开动马达，没命一样向前跑去。
等三轮车跑的远了，小玉才从草丛中出来。
望着远去的三轮车，小玉想，真的是个胆小鬼，一点也不禁吓。别人没有吓着你，自己倒是把自己吓着了。
(本章完)
灯光昏暗，小玉在收拾行李。
她弯腰从床底下抱出一只瓦罐，把里面的东西往床上倒。
叮叮铃铃，窸窸窣窣，都是一些零钱。
她把这些钱攥在手心里，表情茫然而又呆滞……
父亲的房间。
一个小小的黑影在到处摸索。
黑暗中，父亲睁开眼，瞳孔里泛出一道白光。
黑影轻手轻脚，在翻箱倒柜。
她终于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在手里，凑近看了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父亲的眼光一直紧紧地盯着黑影。
黑影倒退着，悄悄地离开了房间，消失在父亲的视线里。
这时，母亲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她睁大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惊恐地说：“她爸，你快醒醒，家里好像是进贼了，我刚才听到了响动。”
父亲：“你别一惊一乍的，贼还会偷我们家！睡下吧。”
母亲：“不对！我是听到了声音，还有离去的脚步声。我的心现在跳的厉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起来看看，不然我睡不踏实。”
父亲：“就是进贼了我又能怎么样？黑灯瞎火的，我一个瘸子，能撵得上吗？睡吧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母亲呆呆地坐着，良久，她说：“我的病好像是轻了一些，很久都没发作了吧？”
父亲嘴巴里应付：“嗯哪嗯哪。”
母亲：“还有，你不要逼着给小玉找什么上门女婿了，看得出，丫头不情愿。她还小，我们眼看老了，还能活多久？咱这辈子苦就苦了，不要坑了丫头一辈子……”
父亲猛地坐起来，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个瞎子，深更半夜里瞎唠叨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
野外，夜色浓郁，天空中没有月光，几点星光，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
山路上，小玉背着个包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冷不丁，不知什么动物“噌”的一声从她面前窜过，把小玉吓的一个激灵。
到了前山涧，那里有一座年代久远的木桥，过了木桥就是一条横着的马路，顺着马路走不远，可以看到一个小镇，小玉读书的中学就在小镇的边上。穿过小镇一直走，就能到达县城。县城里，有开往上海的长途汽车。
站在木桥的这头，小玉不敢迈步了。虽然这座木桥她不知走过了多少次，但那都是在白天，现在情况不一样，深夜，又是她一个人。
山涧里住着一个水鬼，是个冤死的，阎王爷不收她的灵魂，据说要找到一个人替死，她才能投胎转世。不然，她只能一直是个孤魂野鬼，在山涧边徘徊，阴魂不散。
木桥年久失修，平常有人走在上面，摇摇摆摆，吱吱呀呀的，小玉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上去。她不想耽搁的太久，因为她必须在天亮时赶到县城，这是她酝酿已久的行动，怕夜长梦多，会出什么岔子。
刚到桥中间，小玉听到桥下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像是有几只空的玻璃瓶子在相互碰撞，声音清晰，在寂寥的深夜显得非常刺耳。接着，是一阵“咯咯咯咯”的叫声，不像是癞蛤蟆的叫，更不像是小鸟的叫，倒像是母鸡刚下完蛋，自己在唱歌。
小玉一下子就被吓瘫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头发也竖了起来，她一屁股坐在桥上，身体像筛糠一样，不停地发抖。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小玉清醒了一些，她明白一定是这个水鬼想勾引她下水，让她做她的替身，她好早点托生。以前，小玉曾经好心的想过，要是谁不想活了，就跳到这个山涧里自杀，就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可是，现在轮到她自己，她可不这样想了，她想，就是活的再苦再累，也不去死，死了什么希望都没有了，那不是白来这个世界上一趟，还有什么意思呢？她要活着，而且还要尽量活的好一点。有了生的期望，她倒也不怎么害怕了。她想，过了桥就是坚实的土地，水鬼就拿她没办法啦，最好是早点离开这座危险的桥。
这样想着，小玉刚打算站起来，怪事又出现了，山涧里平白无故刮起了一股凉嗖嗖的阴风，这风十分怪异，两边山上的树木都没见动静，只是顺着水面走，带起水花，哗哗直响。
桥身开始不停地摇晃，小玉死死地用双手抓住桥上的一块木板，生怕自己掉落桥下。
阴风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小玉抓住这个机会，猛然间站起来，百米冲刺般地冲过桥面。
…………
深夜，小玉的家。
小玉的父亲一手住着拐杖，一手拿着手电，一瘸一拐地来到小玉的屋前，推开虚掩的屋门，挤进屋里。
手电的光在屋内照射了一遍，空空的，没有小玉的影子。
最后，手电的光柱在小玉的书桌上停留了下来，那上面留有一张字条，父亲拿在手里，字迹在一点点地变大，变清晰：
“爸妈，我到外面打工去了，我要出去挣钱，只有挣到了钱，我才能养活您们，您们在家要多保重身体……哦，对了，我拿了爸的一百元钱，没有路费，我走不了……”
父亲看完字条，一下子瘫坐在小玉的床上……
…………
夜深了，但学校还有一间教室的灯光还亮着，那是小玉曾经学习的地方。
小玉矗立在马路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那片亮光。
良久，那片亮光无声地熄灭了，小玉才挪动脚步，沿着马路，朝前走去。
路上，小玉感觉到裤腿上一片湿巴巴的，才明白刚才被吓得尿湿了裤子。她打算停下来换上一件干净的裤子，但还是放弃了。她想，天亮还早着呢，等走到县城，夜风就会把裤子吹干了。
一束汽车的从后面照射过来，隐约传来马达的声音，小玉怕被人看见，急忙闪身，躲进路边的乱草丛中。
是一辆农用三轮车，只有这种车才安了独灯。开车的是一位赶早进县城卖菜的菜农，他把车子停在小玉隐身的地方，走下来喊：“有人吗？”
小玉没有吭声。
菜农又喊：“是赶早脚进城的吗？搭我的车子吧，我捎你一段路。”
小玉盘算，坐车子进城，要少走几十里路呢，她想答应，又怕遇到的是坏人，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女孩子没有胆量坐陌生人的车子，索性还是不吭声。
菜农提高了嗓音，但声音已经有些发抖：“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我是好心，想带你……”话音没落，惊起了几只野鸟，“哇，哇”地叫着，扑棱棱从草丛里飞起。
菜农“妈呀”一声大叫：“有鬼！有鬼呀！”慌乱中爬上三轮车，开动马达，没命一样向前跑去。
等三轮车跑的远了，小玉才从草丛中出来。
望着远去的三轮车，小玉想，真的是个胆小鬼，一点也不禁吓。别人没有吓着你，自己倒是把自己吓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