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之郡主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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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真何幻灭

    晨光普渡芸芸众生,有些人的眼睛看得到,有些人的眼睛看不到。

    白鹤山的山腰云雾缭绕,山顶老松俯视着原本平凡而宁静的一真镇。

    山是这山,水是这水,多的是被山间草木掩盖的血腥味道。

    兰馥儿在岳云祁膝边,祥和的金光拂在他的脸上,这样端坐的他似乎随时都将化作虚幻,她不敢触碰。

    “把他扶来。”岳云祁一开口,楚歌知道他说的是古弦。

    兰馥儿看着岳云祁再次运功,炽热的气息包裹着古弦,赤炎红玉似乎感受神力一般苏醒过来,在空中闪着强大的光芒。

    兰馥儿惊叹着一直伴着自己的红玉竟然是这样的宝物,却没注意到岳云祁的皮肉一旁渐渐萎缩。

    楚歌心绪难言,对于这个陌生的师兄,江湖的传言也罢、古弦的恨意也好、还是一直努力却只得苦果的师父,让他打心眼里存有偏见。可是真实见到了他,才知道自己幼稚又可笑。

    一阵清风吹来,楚歌刚警惕的抬起头,红玉落在地上,岳云祁已经抬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利刃朝面前飞去。

    空中响起了破裂的声音,兰馥儿闻声望去,一位锦缎玄袍的风姿卓越的中年男子在雾气中走来。

    兰馥儿一眼就认出了这人,与苏洱七八分的相似,又是年长之人……

    “文弟,多年不见,功力见长。”岳云祁没有笑容却有笑意。

    岳云祁口中的文弟正是苏洱之父,南阳苏家的家主——苏文。

    “我刚刚遇到窖酒子了,他说你用了第十层,必死无疑。”苏文看着岳云祁千丝银发,肉消皮萎,已经是油灯将枯,蹙眉道,“若不是这烈阳功,我都认不出你来了。想不到最后一面是这样……我们恩怨不复。”

    “念叔,你这是怎么呢!”兰馥儿才发现岳云祁形同枯骨,而那早已无珠的双眼深凹成两个黑洞,可怖又心疼。

    “你别动他!”苏文呵斥兰馥儿,又望着岳云祁将随时灯灭人去的情形,柔声道,“你还有什么遗愿?”

    “想不到我这一辈子,最后嘱托的是你。”岳云祁话语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小,“这是兰儿,替我照顾她。”话音刚落,身体上的赤云宛如熊熊烈火裹住他已是瘦柴的身躯。

    “念叔,念叔!”

    苏文拉住兰馥儿,这残留的赤云火焰他都忌惮三分,何况这么一个普通的丫头。

    兰馥儿痛彻心扉,爹爹也是在她面前离开。她明明还在生念叔的气,明明认识只是几个月奇怪大叔。也不过是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下着盲棋,吹奏树叶,教授医术……而已。她的眼泪果然是不值钱的东西,又流了下来,生怕别人不知自己难受吧!

    楚歌在一旁犹豫片刻,立马将红玉放在那赤云火焰上。红玉如血,将所有火热的力量都吸收掉时,楚歌立马运功,将这炽热的烈阳之力全数引进古弦的身体里。

    “想不到古庄主因祸得福。保了命不说,寒霜诀和烈阳神功无一不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苏文透露出一丝笑意来,“只是不能用的话,真不知道和喂狗有什么区别。”

    “不劳阁下操心!”楚歌探了古弦的脉象,心中难掩喜悦。

    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终于正常了。

    兰馥儿趴在岳云祁留存的灰烬旁,哭的一抽又一抽,明艳的骄阳映照着大地,无端的风吹来,似乎可以吹散一切,带走一切。一个刺眼的光点,刺痛到了微微睁开眼的她。擦掉眼泪,果然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兰馥儿拨开灰烬,看到了一个小巧玲珑金色珠子。

    这个是念叔的东西,念叔心心念念他的孩子,那这颗珠子她可以带给岳逸。

    “兰儿是吧,我们走!”苏文看着这个脏兮兮的丫头片子,岳云祁嘱托的却是毫无功力,普通不过样子,想是偏僻山沟里的有恩于他吧。

    “你不许带走她!”楚歌突然起身道。

    苏文停下脚步,看着楚歌,空气有些凝滞。

    “你算什么东西。”苏文蔑视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哪怕岳云祁健在,都会对自己让步三分,这个一个无名小卒自以为有得几层神功也敢对自己吆喝。

    兰馥儿小心翼翼的收好了珠子,却不想他们已经剑拔弩张。

    苏文啊,她到底要不要跟着苏文走。

    天下间,除了胭脂城消息灵通,莫问知晓天下事外,就是南阳苏家的秘阁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现在想弄清楚以前发生的事情,关于爹爹、关于自己的身世。

    苏家,要是能安全躲进去的话可以很好的掩藏自己的身份。

    楚歌虽然厉害,可是苏文在十多二十年前就名冠江湖。

    “你这个坏人!”兰馥儿大声冲着楚歌道,“念叔已经死了,你还想干什么!他的神功,我要是知道,早就自己偷偷练了。”

    兰馥儿本想提醒他,快带着古弦离开,可是不能。

    这个世界上的人永远比你想的聪明,所以千万不要自作聪明。

    楚歌看了兰馥儿一眼,立马别过头去,哼笑着:“本公子迟早会收拾你的。”说完,扶着昏迷的古弦就要离开。

    苏文心中本就有些惆怅,也没有和楚歌纠缠的意思。

    兰馥儿见他没有探究自己的心思,心里松了一口气。

    远处依见苍木翠叶,而熠熠之光照的这片平地无限荒凉,风中只有那裸露在地面的海棠树根在颤抖。尤其回想昨日,她使性子离开时这里还有医馆的茅屋、院子、海棠树、老齐、念叔、阿玉和阿木。

    许久未闻的马蹄声响起,兰馥儿已经惊讶到了脸上。一真镇这样封闭山谷可没有马啊!

    片刻,一队人马停在了面前,皆黑绸红缎苏卫,纷纷下马到跪在苏文面前。

    “主子,开山劈石耽误了时辰,请责罚!”为首的男子低头交待着,苏文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向那匹最高大健壮的黑马走去。

    兰馥儿突然想到自己的包袱落在刘婶婶家里,包袱也就阿玉给自己做的衣裳,还有念叔教自己一些简单药方的记录和小白的面具。

    “叔叔……我还有东西留在镇上的。”

    苏文对马下的人道:“派一个人和她一起去取东西。”然后看着兰馥儿说,“我在苏府等你。”

    为首的苏卫,看了一眼队伍里最后的位置,下令道:“言夕,带她取了东西安全回府!”

    望着苏家的马队绝尘而去,兰馥儿才松懈下来,留下来的苏卫言夕年纪并不必自己的大。只不过稚气未脱却一脸稳重。

    他上马道:“上来!”

    兰馥儿很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看着他一脸冷漠的表情,还是把手递了上去。苏卫撇了一眼右下方伸来的手,直接一把抓起她背后的衣服,将她横着提上了马。

    “你还是不是人了!我好疼!你快停下来!”

    过了平地依旧是颠簸的山路,兰馥儿颠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冷漠的言夕在马蹄声中对兰馥儿叫唤无动于衷。

    兰馥儿快要头晕眼花时,终于勒马停驻了。

    “你年纪这么轻都不知待人友好吗?你这样怎么在江湖行走!”

    “下来!”言夕下马的一瞬又直接把她拎了下马。

    “怎么说也是以后也是男子汉,怎么可以这样对女孩子!”

    言夕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过是嘲讽样子,看得兰馥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一般,直叫她觉得万分讨厌这个言夕了。

    言夕停在原地,兰馥儿才注意他们已经到了一真镇。

    已经支离破碎的小镇,这些陈旧的房屋多数已经东倒西歪,日益熟悉的身影都成了地面上冰冷的尸体。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镇子何其无辜啊!”

    “悲天悯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者被强者宰割的。”言夕幽幽的目光触不到底。

    兰馥儿应该要愤怒的,可她却无法反驳。

    弱肉强食,她早就知道的,却一直在天真的告诉自己那是很遥远的事情。

    刘婶婶的家门口东倒西歪了不少尸体,兰馥儿在棚子边的茅草堆里摸到一个自己包袱,但是抖动的茅草堆吓得她往后一跳。

    细细的啜泣声传来,这是刘婶婶的幺儿敏子。

    兰馥儿抱出这个四岁的幼童,心疼着。

    一旁的言夕冷冷的看着这个孩子,道:“你以为你可以救多少人,也不看看自己都还要人保护。”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救我想救的人,做我想做的事!”

    言夕很想告诉她,自己只负责活着带她会苏府,可她坚定的眼神叫他咽回了原本的,嘴里淡淡吐出“可笑”二字。

    可笑又怎么样,兰馥儿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活着好,可是她知道只要有希望就要先活下来,然后好好的活下来。

    穿过苏卫凿穿的洞穴,兰馥儿回头想再看看一真镇,茂林繁枝遮挡了如今頽坯的小镇。

    这些日子虽然很清苦又平淡,可是那么自在,她时常心里会抱怨,可是这样的生活比以前在家里都要无拘无束。有人和她捉鱼、下棋、玩闹,她也学在识草、采药、做饭,而且还有人需要她去照顾……

    流逝的过去,失去的东西,在记忆里会以最美好的样子存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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