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谁的天下 第二章陈亡
火代表着希望？
想来未必，至少在眼下来说，火代表的并非是希望，而是众生的绝望。陈家无粮，就算是人们冲破陈家的宅院，将陈家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是无粮。
当然这样的说法并不严谨，也不是一点粮食都没有，不过那可怜的粮食存量，对于众生的庞大基数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宁宇感到很迷茫，饭食没有着落，还把陈家的院子给烧了。火当然不是宁宇放的，他也没那个本事。人们本是聚在陈家院子外请愿，可天知道为了什么，在最前面的那些家伙就闹了起来，不管是众生的从众心理，还是饥饿所迫的生存压力，众生都选择跟随。
不知是多少个聚集区的人群，在宁宇看来可能有几万人，或者上了十万也说不准，那陈家之人能有多少？又哪里能挡得住。人们冲了进去，或许到最后也不知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发泄。
人多的地方宁宇可不敢去，太乱了容易送命，哪里火烧的旺些，哪里人少，哪怕是已经被人光顾过，宁宇还是会去看看。也许还真能捡些遗漏，至少不会丢掉性命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这陈家大院还真是大，宁宇估计都快能赶上一座县城的大小，几万流民冲击进来，竟然都不会感到拥挤。
七拐八拐之后，宁宇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反正能见到的人是越来越少，现在干脆连个人都见不到了。院子里到处是烧起来的黑烟，若是还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宁宇也要考虑离开。
“父亲，孩儿不孝....”
宁宇隐约听着再往前的屋子有些响动，待到近前之时，只见一人爬伏在地，身子不住的颤抖。面前一位老者摊在座椅之上，显然已没了生气。
这二人衣着不凡，一看就是陈家院内之人。伏地之人抖作一团，想来是顾不上自己，椅上之人更不用说。宁宇扫视一圈，在一旁的方桌之上寻到些糕点，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旁若无人的狼吞虎咽起来。
许是宁宇发出的动静太大，终于引起的伏地之人的注意。那人瞪着宁宇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指着宁宇欲言又止，如同噎住了一般，感觉好不难受。
男人的表现自是被宁宇瞧在眼中，当下有些尴尬的表现，没头没脑的就脱口而出。
“那个，要不你也吃点？”
可能是宁宇的表现太过气人，伏地之人竟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气昏了过去。这一下可把宁宇弄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吃了人家东西，眼下院内烟火四起，这人要昏在这里必死无疑，总不好见死不救。
可怎么才能把人弄醒呢？宁宇左右摆弄之下，那人也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屋外的烟火之气又重了几分，若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难道将这人就扔在这里么？也不知宁宇怎么想的，灵机一动，情急之下解开了自己的裤头。
随后，陈家大院内就出现了如此的画面。宁宇扶着那人行在路上，那人也不知彻底清醒没有，却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宁宇向外离开。不过二人之间的对话却令人有些好笑。
“喂，
喂！你可是陈家之人，咱们从哪才能出去？”
“啥？你不知道？”
“你这小贼，拿什么东西给我....”
“等一等，此物为何如此骚气....”
二人的运气倒是不错，找到一条熟悉的道路，有惊无险的离了陈家大院。待到远处二人回望身后，皆是沉默不语，良久无言。只是不知是在为陈家伤感，还是因为逃离陈家之时那一块满是骚气的湿布。
至此之后，西北四大家变为三大家。
结果就是流民的生活更加困难，因为陈家的事件，州府派出了军队，三大家也派出了私兵，清缴流民，驱散聚集。整个西北乱作一团，流了很多血，死了很多人。可是结果依旧没变，只能是继续流血，继续死人。
宁宇知道了陈望的身份，二人一同逃到了山里。现在谁也不敢扎堆，但凡是见到人群聚集之地，州府和三大家就是毫无理由的杀人。人们逃的逃，死的死，现在谁也不敢信谁。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终归是要饿死的。”
“陈大哥你读书多，要不你想个办法？”
作为陈家独子，陈家事发之后，陈望并未去找剩下的三大家和州府，似乎从没想过这个事情。其中缘由，宁宇没想过去问，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眼下更重要的是活着。
二人的关系比较怪异，虽然可以说是宁宇救了陈望，不过这个救的过程实在是有些不正经。二人现在凑在一起，可能更多的是因为一个人活不下去。
“我们去找些人，做点买卖。”
陈望给出的这个答案宁宇根本懒得搭理，眼下饭都吃不饱，有一顿没一顿的，还去做买卖？这家伙不会是读书读傻了，要不偌大一个陈家，怎么说没就没了？
“你觉得买卖做不得？岂不见那些个卖肉的生意，可是好得很！”
似乎是看出宁宇的不以为然，陈望没有等他接话，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只是这想法却是吓了宁宇一条，这个书生竟然想去卖肉？说来也是好笑，西北这块地方，如今死的人越多，卖肉的生意反倒是愈加的兴旺。
“放心，咱们不卖肉。那种勾当我陈某人做不来，不过卖命就不一样了！”
卖肉卖命的区别宁宇理解不来，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实际的区别。陈望不愧是士子出生，读的书多了，很多事情陈望之前或许不屑于去做，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日照中天，漫长蜿蜒的车队在大路中央缓缓而行。如今的西北地界，像这般规模的车队，根本不用细想，不是属于三大家，便是同州府有关。至于平常人家，吃饭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
“再往前就是出虎口，过了出虎口，这趟差事也就算安全了。”
出虎口乃是西北的一处险要之地，自中原往西北而行的一条必经要道，位于甘陇府与雍凉府之间的交界处。要说这
条路众人早已走了不知多少次，本无需要担心什么。只是时下听闻西北贼匪四起，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景。
“领队不必太过担忧，前面探路的儿郎们已经放了出去。有无情况，自会传回消息。”
片刻之后自有骑手传回消息，出虎口一代并无异常，车队一行人悬着的心将将放下。
两侧崖壁高悬幽长，其上并无茂密的植被覆盖，一眼望去狭长的出虎口尽收眼底。不必担心有什么埋伏，车队进入出虎口之内通行，越是往前，因为出虎口地形所限，车队的行进被拉得越是细长。
就像是一根细长弯曲的管子，若是通畅的情况下，自然是随进随出。可若是将两头堵上，这个时候所面临的冲击力，自然是要减少许多。
“公子，都已布置妥当。”
“你们看着办，不留活口即可。”
山崖上的隐蔽之处，陈望很随意的吩咐，摆了摆手让那人退下，崖上就只剩下宁宇同陈望二人。瞧见宁宇一副不自在的样子，陈望轻轻一笑，略作随意的问道。
“你似乎有话想说？”
“陈大哥，咱们只取货物，不杀人不好么？”
许是没想到宁宇会问的这样直接，许是陈望自己心里本身就还存有疑惑，陈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宁宇的问题。但也仅仅是片刻的停顿，只听陈望有些低沉的回道。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至于当下，我的回答是不能。”
“陈大哥你变了....”
是啊，陈望变了。陈望自己又何尝不清楚？只是如今的年月不说，陈家又为何而亡？不放粮的州府和三大家没事，偏偏是善心放粮的陈家遭受灭顶之灾。其中的是非曲折，陈望难道还想不清楚么？
昔日望江楼一点望去，那河对岸的是人。今日崖上一眼望去，在下面的难道就不是人么？只是昨日还要救人，今朝却是要杀入才行。
宁宇本觉得陈望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句肯定的答复。
“是啊！我变了！”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陈望，只有陈亡。”
那一日，是陈亡等人第一次做买卖。谁都没有经验，谁都不会熟练。待到后来甚至有人不愿下杀手，是陈亡亲自动手，结果了最后数人的性命。
这个天下流的血已然很多，西北之地也不少，再多上这么点，根本就不算什么。
旬日之内，西北多了一股神出鬼没的匪盗。来去如风，行动之间更是暗合兵法之道，就算是三大家同州府派兵围剿，同样是毫无结果。
陈望变成了陈亡，以前的陈望讲圣贤仁德，却是毁家险些身亡。今日的陈亡讲我为刀俎，反倒是吃喝不愁，纵横西北。
对于陈望，或者说陈亡这样的改变，宁宇表示很迷茫。
什么是对？
什么是错？
（本章完）
想来未必，至少在眼下来说，火代表的并非是希望，而是众生的绝望。陈家无粮，就算是人们冲破陈家的宅院，将陈家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是无粮。
当然这样的说法并不严谨，也不是一点粮食都没有，不过那可怜的粮食存量，对于众生的庞大基数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宁宇感到很迷茫，饭食没有着落，还把陈家的院子给烧了。火当然不是宁宇放的，他也没那个本事。人们本是聚在陈家院子外请愿，可天知道为了什么，在最前面的那些家伙就闹了起来，不管是众生的从众心理，还是饥饿所迫的生存压力，众生都选择跟随。
不知是多少个聚集区的人群，在宁宇看来可能有几万人，或者上了十万也说不准，那陈家之人能有多少？又哪里能挡得住。人们冲了进去，或许到最后也不知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发泄。
人多的地方宁宇可不敢去，太乱了容易送命，哪里火烧的旺些，哪里人少，哪怕是已经被人光顾过，宁宇还是会去看看。也许还真能捡些遗漏，至少不会丢掉性命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这陈家大院还真是大，宁宇估计都快能赶上一座县城的大小，几万流民冲击进来，竟然都不会感到拥挤。
七拐八拐之后，宁宇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反正能见到的人是越来越少，现在干脆连个人都见不到了。院子里到处是烧起来的黑烟，若是还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宁宇也要考虑离开。
“父亲，孩儿不孝....”
宁宇隐约听着再往前的屋子有些响动，待到近前之时，只见一人爬伏在地，身子不住的颤抖。面前一位老者摊在座椅之上，显然已没了生气。
这二人衣着不凡，一看就是陈家院内之人。伏地之人抖作一团，想来是顾不上自己，椅上之人更不用说。宁宇扫视一圈，在一旁的方桌之上寻到些糕点，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旁若无人的狼吞虎咽起来。
许是宁宇发出的动静太大，终于引起的伏地之人的注意。那人瞪着宁宇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指着宁宇欲言又止，如同噎住了一般，感觉好不难受。
男人的表现自是被宁宇瞧在眼中，当下有些尴尬的表现，没头没脑的就脱口而出。
“那个，要不你也吃点？”
可能是宁宇的表现太过气人，伏地之人竟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气昏了过去。这一下可把宁宇弄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吃了人家东西，眼下院内烟火四起，这人要昏在这里必死无疑，总不好见死不救。
可怎么才能把人弄醒呢？宁宇左右摆弄之下，那人也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屋外的烟火之气又重了几分，若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难道将这人就扔在这里么？也不知宁宇怎么想的，灵机一动，情急之下解开了自己的裤头。
随后，陈家大院内就出现了如此的画面。宁宇扶着那人行在路上，那人也不知彻底清醒没有，却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宁宇向外离开。不过二人之间的对话却令人有些好笑。
“喂，
喂！你可是陈家之人，咱们从哪才能出去？”
“啥？你不知道？”
“你这小贼，拿什么东西给我....”
“等一等，此物为何如此骚气....”
二人的运气倒是不错，找到一条熟悉的道路，有惊无险的离了陈家大院。待到远处二人回望身后，皆是沉默不语，良久无言。只是不知是在为陈家伤感，还是因为逃离陈家之时那一块满是骚气的湿布。
至此之后，西北四大家变为三大家。
结果就是流民的生活更加困难，因为陈家的事件，州府派出了军队，三大家也派出了私兵，清缴流民，驱散聚集。整个西北乱作一团，流了很多血，死了很多人。可是结果依旧没变，只能是继续流血，继续死人。
宁宇知道了陈望的身份，二人一同逃到了山里。现在谁也不敢扎堆，但凡是见到人群聚集之地，州府和三大家就是毫无理由的杀人。人们逃的逃，死的死，现在谁也不敢信谁。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终归是要饿死的。”
“陈大哥你读书多，要不你想个办法？”
作为陈家独子，陈家事发之后，陈望并未去找剩下的三大家和州府，似乎从没想过这个事情。其中缘由，宁宇没想过去问，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眼下更重要的是活着。
二人的关系比较怪异，虽然可以说是宁宇救了陈望，不过这个救的过程实在是有些不正经。二人现在凑在一起，可能更多的是因为一个人活不下去。
“我们去找些人，做点买卖。”
陈望给出的这个答案宁宇根本懒得搭理，眼下饭都吃不饱，有一顿没一顿的，还去做买卖？这家伙不会是读书读傻了，要不偌大一个陈家，怎么说没就没了？
“你觉得买卖做不得？岂不见那些个卖肉的生意，可是好得很！”
似乎是看出宁宇的不以为然，陈望没有等他接话，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只是这想法却是吓了宁宇一条，这个书生竟然想去卖肉？说来也是好笑，西北这块地方，如今死的人越多，卖肉的生意反倒是愈加的兴旺。
“放心，咱们不卖肉。那种勾当我陈某人做不来，不过卖命就不一样了！”
卖肉卖命的区别宁宇理解不来，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实际的区别。陈望不愧是士子出生，读的书多了，很多事情陈望之前或许不屑于去做，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日照中天，漫长蜿蜒的车队在大路中央缓缓而行。如今的西北地界，像这般规模的车队，根本不用细想，不是属于三大家，便是同州府有关。至于平常人家，吃饭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
“再往前就是出虎口，过了出虎口，这趟差事也就算安全了。”
出虎口乃是西北的一处险要之地，自中原往西北而行的一条必经要道，位于甘陇府与雍凉府之间的交界处。要说这
条路众人早已走了不知多少次，本无需要担心什么。只是时下听闻西北贼匪四起，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景。
“领队不必太过担忧，前面探路的儿郎们已经放了出去。有无情况，自会传回消息。”
片刻之后自有骑手传回消息，出虎口一代并无异常，车队一行人悬着的心将将放下。
两侧崖壁高悬幽长，其上并无茂密的植被覆盖，一眼望去狭长的出虎口尽收眼底。不必担心有什么埋伏，车队进入出虎口之内通行，越是往前，因为出虎口地形所限，车队的行进被拉得越是细长。
就像是一根细长弯曲的管子，若是通畅的情况下，自然是随进随出。可若是将两头堵上，这个时候所面临的冲击力，自然是要减少许多。
“公子，都已布置妥当。”
“你们看着办，不留活口即可。”
山崖上的隐蔽之处，陈望很随意的吩咐，摆了摆手让那人退下，崖上就只剩下宁宇同陈望二人。瞧见宁宇一副不自在的样子，陈望轻轻一笑，略作随意的问道。
“你似乎有话想说？”
“陈大哥，咱们只取货物，不杀人不好么？”
许是没想到宁宇会问的这样直接，许是陈望自己心里本身就还存有疑惑，陈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宁宇的问题。但也仅仅是片刻的停顿，只听陈望有些低沉的回道。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至于当下，我的回答是不能。”
“陈大哥你变了....”
是啊，陈望变了。陈望自己又何尝不清楚？只是如今的年月不说，陈家又为何而亡？不放粮的州府和三大家没事，偏偏是善心放粮的陈家遭受灭顶之灾。其中的是非曲折，陈望难道还想不清楚么？
昔日望江楼一点望去，那河对岸的是人。今日崖上一眼望去，在下面的难道就不是人么？只是昨日还要救人，今朝却是要杀入才行。
宁宇本觉得陈望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句肯定的答复。
“是啊！我变了！”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陈望，只有陈亡。”
那一日，是陈亡等人第一次做买卖。谁都没有经验，谁都不会熟练。待到后来甚至有人不愿下杀手，是陈亡亲自动手，结果了最后数人的性命。
这个天下流的血已然很多，西北之地也不少，再多上这么点，根本就不算什么。
旬日之内，西北多了一股神出鬼没的匪盗。来去如风，行动之间更是暗合兵法之道，就算是三大家同州府派兵围剿，同样是毫无结果。
陈望变成了陈亡，以前的陈望讲圣贤仁德，却是毁家险些身亡。今日的陈亡讲我为刀俎，反倒是吃喝不愁，纵横西北。
对于陈望，或者说陈亡这样的改变，宁宇表示很迷茫。
什么是对？
什么是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