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妻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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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去草原

    凌晨的骄阳是最强盛的,这个时辰,也是阴物最惧怕的时刻,同样是最虚弱的时刻。

    穆浅语堵在老鬼的门口,里面的不敢出来,外面的又进不了门。纵是穆浅语再打不过苏尹航,把他拖到日出还是绰绰有余。

    思前想后,苏尹航终于做出妥协。

    他气的浑身颤抖,极不情愿地从身后拿出一面圆圆的小镜子,轻轻放在地上,后退五步,远远地望着穆浅语。

    是茉红颜的小镜子,在永生村的时候被我塞进了老鬼的嘴里。

    没想到竟然失而复得!

    穆浅语走着奇怪的路线,后来回想,才知道这步法很是玄妙。既能快速回身堵在门口,又能保证不被苏尹航偷袭,安全有效地取回小镜子。

    太阳准时无误的出现在东方天际。

    穆浅语浅浅笑着,目送苏尹航钻进老鬼的坟冢。高高的大门瞬间变回两米半的墓碑,两盏红灯笼则化成红绸子上的挽花。

    “这……”

    穆浅语微微笑,扶着我向回走。

    远远瞧见村子已经是中午,好在之前准备了几包压缩饼干,藏在最里面的兜里。

    坐在山头上,望着村子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我和穆浅语嚼着压缩饼干,相视沉默。

    从她乌黑发亮的双眼中,我看到自己脸上已是开了花,条条干涸的血迹,以额头为中心,像是红色的面条,挂满整张脸。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穆浅语摇摇头,抬起右手想要为我擦脸,许是怕我疼,小手僵在半空却停住了。“我是来取东西的,恰好看到你被他提着回来。”

    “取东西?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看向穆浅语手中的小镜子。

    白皙的手指润如葱白,捏着小镜子不自然地缩了缩。细微的举动更加深了我的想法。

    茉红颜的东西,她来取,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回去再说吧!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家里早已炸开了锅,远远的便听到张小川乌哩哇啦,乌哩哇啦的说个不停。

    见到我的那一刻,张小川眼眶瞬间红了,泛着水雾嘟囔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我……百口难书,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无尽的询问猛然调转矛头,直直对准了我。

    母亲拿着浸润的毛巾给我擦着头顶的伤口,一边涂抹药水,一边问:“你这是咋地了焰儿?到底发生了啥子事?给娘叨叨,别自个儿憋着呀!”

    那边的张小川一个劲儿地冲我眨眼,右手不断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在写什么字。

    “焰儿,你过来!”

    父亲抬手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将屋里杂乱的询问终止。

    穆浅语悄悄在后面拉了拉我的衣角,用腹语轻声说道:“是茉红颜的事儿!”

    茉红颜的事儿?他们知道了?事情过去了十几年,也该露出真相了吧!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非对错总该分的清楚吧!”父亲阴郁着脸,布满苍辙的眼睑微微抖着。“她是怎么缠上你的?”

    张小川还在写着什么,穆浅语则抿着性感的朱唇,轻轻晃晃了小镜子。二爷爷和三叔纷纷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吃人的目光好像告诉我,不要撒谎,否则后果自负。

    忽然,我发现父亲手底下压着一张纸。

    本色草浆纸上有明显折痕,细密的字比我上学时做的小抄还要稠密。

    而在纸下,明显压着什么东。结合张小川奇怪的举动,由此不难猜出这是一封信。

    再次看向张小川,她已经不再乱写,点点头,翻着白眼指了指屋顶。

    屋顶?

    难不成信是从屋顶凭空掉下来的?

    却见张小川再次点点头,撅着小嘴无声说出三个字:“杜三娘!”

    杜三娘?

    给我家写了信!

    短时间内,我的脑袋里充满了茫茫草原,充满生机,却看不到希望!

    “小焰,到底咋么回事嘛!快给大家伙说说!”

    三叔去广东打过工,回来后说话还是不时地带出几句粤语。二爷爷每次听到粤语从三叔口中发出,总是忍不住戳戳拐棍,冷哼一声:“出了趟门,不知道姓什么了?”

    骂完三叔,二爷爷转身看着我,犀利的目光从浑浊的眸子中发出,矛盾中却让我深信不疑。“焰儿,那丫头有没有和你同房?”

    二爷爷的问题颇有深度,他越过众人的探知欲直捣黄龙。在他凌厉的目光下,我不得不点点头,又摇摇头。

    “咋的?”二爷爷也懵圈了。

    “有过几次。”我如是交代。

    二爷爷顿时陷入沉默,烟袋锅子一口接着一口,淡青色的烟雾从烟嘴漏出,青的像是仙界的云彩。

    但从二爷爷鼻孔中涌出的烟雾却浑浊不堪,两条烟柱被粗重的气流直接吹到胸口。

    二爷爷表情尚且这样,其他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不敢去看穆浅语,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出她很生气。

    “丫头还算有良心,给你留了条狗命!”

    “二叔,这话咋说的哩……”父亲有些不悦,我是他的儿子,二爷爷骂我,自然没给父亲留面子。他拉长脸看着二爷爷,“照你这说法,焰儿还非死不成了,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咧!”

    “到底是什么信?”我还是按捺不住,走到父亲跟前拿起信封。谁知带着潮气的草浆纸,在我拿起的刹那,竟然自个儿烧了起来。

    透过黄灰色的火苗,我只看到“去草原”三个红字!

    “爸,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想了想我还是问了出来,当年发生的事情显然亲戚们都知道,唯独我还蒙在鼓里。

    父亲抬头看了看穆浅语和张小川,垂着脖子叹了口气。“我能有啥事瞒着你咧,你本事那么大,啥事能瞒得住!”

    父亲不说,其他人自然不好说话。

    夜里,我独自一个人去了二爷爷家。他活了一辈子送走了自己的一个哥哥两个迪迪,大风大浪都见识过。

    而今我们这辈只有我和锁头两个男娃,我遇到了麻烦,怪事连连生死一线,只要开口,当年发生的事情,他是瞒不住的。

    在二爷爷家门口,我碰到了穆浅语和张小川。她们两个在北风中缩着身子,显然已经等我很久了。

    推开大门才发现,二爷爷还没睡觉。

    进屋便闻到浓浓的旱烟味呛得嗓子疼。穆浅语皱着鼻子站在门口,张小川则大咧咧地跟我进了屋。

    二爷爷显然也在等着,只是他没想到我还会带着两个丫头来。

    “坐吧!”二爷爷打开窗户掐灭烟枪。等到屋里的烟雾散尽后,对穆浅语说道:“丫头,进来吧。外面冷,别着凉。”

    不等我开口,二爷爷就打开了话匣子。

    那年,我才四岁,茉红颜跟我同岁。我问二爷爷我是不是属羊的,二爷爷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

    他拿起烟枪看了看穆浅语又放下,叹了口气接着说起来。

    茉红颜家在城里,她母亲和我父亲确实关系很好。那年我家准备栽果树,父亲天天往城里跑,忙贷款,进树苗。暑假的时候茉红颜也来我家住着,只是村里人谁也没见过她城里的父母。

    流言蜚语就此传开,好事的人说我和茉红颜长得很像,便猜测父亲和她母亲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父亲断绝了与茉家的联系。

    一晃就是七年,那年恰好嫣然五岁,我上小学四年级。嫣然从小体弱多病,被神婆婆看出是花嫁女,必须找个人换命。

    换命必须有个条件,就是找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全身照片,然后做法事,将两个人的命交换。那个时候村里照张相就很难,更何况是找个同龄的女孩全身照。

    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四婶知道我家有个女孩照片。二爷爷没说照片上的人是谁,但我知道,那是茉红颜四岁时的照片。

    四婶偷偷拿走了照片,找神婆婆换了命。

    当我父亲发现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不愉快的事情渐渐淡忘,后来果树挣了钱,父亲买了车,四叔也跟着贷款买了车。两家商量好出去旅游,才遇到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