鹁鸪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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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七洞村

    海坨山位于延庆县的北部,是北平为数不多的高峰。老酒瓢子瞒了徐猫他们一点,这海坨山的确在北平境内,却离北平有百来公里,一路的火车旅途,大概十来个时辰后。三人算是来到了海坨山的山脚。

    这海坨山旁无边无际的山脉连成一片,茂密的林海和磅礴的崇山叫人叹为观止,似乎和之前听说的事完全不着边。徐猫望着远处凸起的花岗岩,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要去探索这埋藏在里的秘密。

    山脚下有一条狭窄的陌路,两旁的杂草长得很旺,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道路比较窄,只容得下一人通过。老酒瓢子走在前面,徐猫和黄脚跟在后头。天气比较潮,本就泥泞的小道湿度愈发的重了,像有无数双手抓住脚一样,叫三人走的很慢。

    上山的过程就不必鏊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工夫,三人算是来到了坐落于山腰的十七洞村、徐猫抬头一看,村子口立着个老旧的石碑坊,上面刻着村名。再往里头望就是一些破旧的房子,里里外外的有二十来间,净是些茅草屋或木头房,交错的排布着,但也不至于谈的上是贫瘠,除此之外的绿丛溪流也是颇养眼的。

    三人一进村子口就察觉到几道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见远处的石头上坐着几位刚刚耕作回来的村民,扛着锄头,一面用胳膊擦汗,一面用眼睛瞟着。徐猫被盯得难受,对两人说道:“找个地方住下吧。”

    黄脚点点头,舔着脸朝那几位村民走了过去,从怀里摸出一枚银元来,说道:“我们在这山里走失了,像接地住上几天,诺,谁有屋子腾出来给我们住,当然,伙食的钱另算。”

    这些村民面面相觑,一枚大洋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但这些人究竟是警觉的,用当地话叽歪了会儿,迟迟没人上来和黄脚搭话。

    “哎,这些人警惕很高。”黄脚不免的有些尴尬。

    “看样子是少不了风餐雨宿了。”就在三人无所适从的时候,人群里突然走出来个人来,到黄脚的身边,样子有点畏缩的道:“那个,我有空出来的屋子可以住。”

    黄脚一看这人,高个子,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看起来比较健壮,黝黑的脸上有不少的褶儿,看样子农活是干了不少。“好勒,大叔怎么称呼?”

    “高羊。”他讲银元用沾着土渍的衣脚搓了搓,塞进兜里。

    “屋子离着远吗?”

    “不远,几步路就到。”

    高羊的住处在村西头的一座较大的木楼里,有点像苗家的格局,样子不算很破旧,对付瞌睡也是马马虎虎了。高羊是村里的猎户,平日上山打打野味,偶尔也摘的草药卖,在当地过得还算凑和。

    三人吧行囊放在地上,歇了会儿,便吩咐高羊去准备饭菜。没想到高羊看起来粗大老实的,竟还抻的一手好面,手艺也相当娴熟,徐猫看的也是饶有兴趣。

    趁着饭没好的当口,徐猫向高羊询问村里的事。

    高阳说十七洞村早在清朝初就已经存在了,当时的先人来到这块地安顿,生活过得可以,但自清末村子的状况就开始变糟糕了,先是夷人入侵,后是闹革命,叫这里变得一贫如洗,好在最近几年政府又派人下乡改造,生活也不至于之前那样揭不开锅了。

    徐猫点点头心想现在还不能问妖蛾子的事,省的叫他起疑心。

    面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直冲鼻子,虽说没有多少荤,但大把的辣椒油和特有的野菜也是叫人的味蕾很是满足。

    徐猫和黄脚一路的舟车劳顿,肚子也早就见底了,纷纷吃了起来。老酒瓢子没动筷子,他向高羊要了壶自家酿的米酒,又叫了盘开花豆,找了个地自个吃着。

    黄脚瞥了他一眼,用筷子指着对徐猫道:“掌柜的,和这人做买卖靠谱吗?看起来阴阳怪气的。”

    “没别的法子,人家愿意做这桩买卖,恰好他又有我想要的,何乐而不为呢?”

    黄脚也抿了几口米酒,但酒量自然不行,没过多久头便昏沉沉的,有点使不上劲了,手里拿的筷子也直哆嗦。

    黄脚有点犯迷糊了,朝着高羊,开始有些胡言乱语道:“高羊叔,你打猎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过些怪事,说来听听。‘’

    这冷不丁的一句叫高羊有点犯楞,脸色奇怪的有些惊慌:“没什么的,就是有些豺狼畜生。”

    黄脚没理会高羊,通红着脸自顾自说着:“山上的怪事我可见过不少,告诉你,个个都邪乎的很,这么大的土鳖,瞧见没,几千年了愣是新鲜的很!”黄脚时不时用手比划着,酒劲似乎愈发的强了。

    “鳖?”

    “高羊叔,耍酒疯呢.”徐猫一把扯过黄脚,将他老老实实的摁在凳子上。

    土鳖实际是一种地底的虫子,在倒斗行内也被作为对尸体的戏称。鳖就是嘲讽死人见到自己的宝贝被拿走却又无能为力。因为倒斗的人大都把墓里的尸体看做活物,但那种活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可以把尸体比作你一股气,毕竟诈尸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倒斗的人才不会关心尸体会不会跳起来掴他一巴掌,他们害怕的是那股气,或许称作霉气或者煞气,虽然是无形的存在,但仍叫这些人警惕。

    黄脚真是叫徐猫不省心,险些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不过在此之前徐猫已经瞥见高羊脸色微妙的变化,料定海坨山上定有什么名堂。这时他无意中瞥到高羊脖颈上挂着一块样子奇特的怀表,纳闷这般落后的村子里怎会有这般玩意,况且自己对西洋的手工艺是颇为喜欢的,起了兴“高羊叔,你脖子上的怀表哪来的?”

    “这个?是我爷爷那辈时八国联军入京从一洋人手里俘虏来的。”

    “洋人的东西?可以给我看看吗。”

    “这个...”高羊迟钝了一小会儿,答应了下来。他小心的脱下,递给徐猫。

    徐猫接过怀表,上下翻着,打量着。最后不免的有些失望,这只是块廉价的粗制手工品,材料也用的较为粗糙,在北平几个子就能买到。打开了怀表,发现里面除了一个早就不能走的钟外,表背上还贴有一张女娃的照片,估摸着六七岁的样子。

    “这是谁?”

    高羊眼神闪烁着,迟钝了会儿,才缓缓道:“这是我的女儿。”

    “她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高羊低下了头,面色很是滞后,“当初村里来了照相的,她哭着要钱照相,我还打了她,现在想想,当初要是再糊涂点,现在可能连怀恋的东西都没有了。”高羊说到这长长的叹了口气,接过怀表,轻轻地合上盖子,攥在手里。

    徐猫看着失落的高羊,这种失去感也叫他无端的怅怅起来。

    “节哀。”

    饭后,徐猫把老酒瓢子叫了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怎么去找那张纸。”

    老酒瓢子捋了捋胡子,道:“慢慢来,那张纸肯定还在这村子里。”

    “只是一张纸又不是宝贝,谁会去保存起来?”

    “不,会有人保存起来。”

    “怎么讲?”

    “那张日历纸上画着臧靡母墓穴的地图。”

    “地图?你是说还有人盯着这墓要下手?”

    老酒瓢子点了头。

    徐猫沉思,这件事变的棘手了,虽说那张纸的存在已经保证了,但毕竟还在别人手里,怎么会拱手相让。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那张日历纸的下落,然后一切再从长计议。

    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准备翌日去村里找找相关的文献资料,探一探臧靡母墓穴的大致位置。

    晚上,天气有点湿热,徐猫没待在屋里,走到屋外,靠在一旁的廊柱上,吹着凉风习习,望着明月浩浩,倒颇有苏轼般的园林惬意。像是醉酒上了劲,徐猫觉得有些晕乎。

    恍惚间,徐猫忽然注意到对面房屋的窗户里,晃荡着一道模糊的黑影,似乎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本章完)